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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風起雲湧 第138章 名滿天下 文 / 方景

    第138章名滿天下

    成化二十二年,三月。

    拚命六郎再一次震撼整個北京城,當街劍斬大太監梁芳,此事不出一個時辰,即轟動京師。

    成化帝朱見深聞訊暴怒,猶如死了親人一般悲痛欲絕,當即催命東廠提督尚銘帶兵捉拿殺人者,命錦衣衛指揮使萬通帶兵包圍郕王府。

    不想從來低調做人的太子朱祐樘竟有了動作,暗中調派兵部幾位大臣率領一隊禁衛趕赴郕王府,不許錦衣衛妄動。

    而這邊等尚銘趕到梁芳府邸時,就見街道上人山人海,上千具碩大的牛皮寶箱排成一長溜,箱蓋大開,金光閃閃,瑞氣千條。

    上百名禁衛進進出出,地上到處都是血跡,箱子還在不停歇的被搬出來。

    劉二虎瞇著眼睛站在街道當中,後怕的道:「幸虧叫上俺們,粱家竟然養了這麼多死士。」

    汪羽正在小心翼翼的為他包紮傷口,苦笑道:「幸好六爺心中有數,不然貿貿然的闖來,可就要虧大了。」

    「娘的,這一仗,當真痛快。」

    不時痛的直咧嘴,劉二虎面上卻笑的好似一朵花,心中那個暢快就甭提了,搜出這麼多銀子,不怕朝廷怪罪。

    那邊尚銘吩咐番子撥開道路,下一刻,向來貪財的他眼睛都直了,眼前數不盡的金銀財物,珍珠瑪瑙,珍奇古玩,當真是無可計數。

    百姓們不停的切齒咒罵,大罵梁芳死有餘辜!很顯然,就憑太監區區俸祿,哪裡三百年不吃不喝,也積攢不出這多金山銀山來。

    「尚提督來了,定是來幫殿下抄家的。」

    「尚提督,可不能放過這貪婪無恥,搜刮民脂民膏以自肥的粱家。」

    面對群情洶湧的周圍百姓,在民間官聲不錯,被富戶恨之入骨,人稱劫富提督的尚銘,背後頓時冒出冷汗。

    民心不可欺,一向乃是尚銘的座右銘,因此他向來只對有錢人下手,此情此景,立時大有坐蠟的滋味。

    朱祐桓笑著坐在一具箱子上,手裡把玩著幾錠銀子,看著面色凝重,手執繡春刀漸漸逼近的東廠番子。

    舉起手中的銀錠,朱祐桓笑道:「尚大人,你可知我手裡的乃是何物?」

    大庭廣眾之下,尚銘上前一本正經的微微躬身,答道:「此乃官銀。」

    「錯了,不是官銀。」朱祐桓把手中銀錠子扔了過去,夾雜著幾分怒氣,質問道:「永樂十年,洪熙七年,宣德十一年所鑄大內庫銀,怎麼會流入到梁芳府裡,你東廠是幹什麼吃的?」

    尚銘心中動怒,偏偏卻無言以對,眾目睽睽的,難道還能胡攪蠻纏或是耍賴不答嗎?

    「卑職有失察之過,事後自會面聖請罪。還請世子隨下官走一遭吧。」

    朱祐桓施施然站起,淡淡的道:「上百萬兩銀子就擺在街上,殺梁芳何錯之有?我為什麼要隨你走?」

    尚銘至此再也忍不住,陰測測的冷道:「此乃聖意。」

    凜然不懼的直視東廠提督,朱祐桓一樣冷冷的道:「縱容梁芳大肆吞蝕幾位先帝爺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庫銀,鬧得如今朝廷連賑災,邊關餉銀都籌措不出,皇叔對此難辭其咎,錯的是他,不是我。」

    「你,你大膽。」尚銘先是嚇得一哆嗦,隨即勃然大怒。

    朱祐桓不屑的道:「有何說不得的,錯就是錯,什麼時候大明臣子不能言君之過了?君不見京師泰山連年地震,老天都不滿呢。」

    說完當眾翻身上馬,朱祐桓雙手抱拳:「朱某這就回家叩別長輩,不就是個死嘛?我就侯在家裡等著,一杯毒酒,三尺黃綾,悉聽尊便!」

    尚銘見狀頓時急了,一揮手,周圍東廠番子一擁而上,把個朱祐桓包圍的水洩不通。

    朱祐桓騎在馬上,長歎道:「各位父老鄉親,大傢伙可都看見了,朱祐桓殺了貪官梁芳,從其府上搜出來如此多的金銀,可謂是鐵證如山!誰知提督大人還要抓朱某去那東廠的死囚大牢,今晚朱某必定會無故暴斃。

    奶奶的,我日你東廠祖宗十八代,有種就現在殺了我。」

    說著說著,頃刻間朱祐桓就翻了臉,出以不意之下,劈手搶過底下一位番子手中的繡春刀,朝著自己肩頭狠狠紮下。

    無數人都驚呆了,眼睜睜看著汩汩鮮紅的血液流出,瞬間染紅了雪白衣衫,紅與白的強烈對比,使人為之目眩。

    尚銘頓時苦笑連連,心中大罵堂堂宗室子竟學那市井間的潑皮無賴,這明擺著是在自殘博取同情,兼且恐嚇對手,分明是在耍無聊嘛!

    問題是明知朱祐桓的無恥伎倆,尚銘依然束手無策,人都重傷了,那還怎麼抓人?這位小爺畢竟身份與眾不同。

    眼看著馬上白衣少年臉色煞白,咬著牙硬撐,而四周響起震天的指責聲,很多百姓眼中含著怒氣。

    尚銘無奈之下,只得吩咐道:「送世子返回郕王府,請太醫。」

    轟!老百姓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人人朝著殺富提督報以掌聲,而尚銘為之大感鬱悶。

    派出十個番子象徵性的護送朱祐桓走人,那堆積如山的金銀財寶,隨隨便便的擺放在街道上,尚銘自然得留下來善後。

    一邊暗罵朱祐桓不得好死,當眾擺出來髒銀,這該怎麼暗中下手?

    正覺得頭疼的時候,劉二虎湊過來嬉笑道:「大人,已經通知戶部了。」

    整整一夜,京城就像過年一樣,到處燃放煙花爆竹,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徹紫禁城。

    「混賬,無恥之尤。」

    乾清宮內,朱見深暴怒站起,鐵青著臉走出宮殿。

    五彩繽紛的碩大禮花反覆在璀璨夜空中徐徐綻放,蔚為壯觀!隔著老遠,似乎就能聽見京城百姓的愉快笑聲。

    哪怕清楚那朱祐桓重傷一回到家,就無恥的派出家人出門大肆採購鞭炮,然後發給滿城百姓隨意燃放,行為無恥的令人髮指。

    可朱見深除了憤怒之外,巨大的無力感一陣陣的湧入心頭。

    沒人是傻瓜傀儡,不是說免費發給百姓煙花,百姓就會聽話的照辦,乖乖的跑出來放鞭。

    如果世事如此簡單的話,那他這位焦頭爛額的帝王,做夢都會笑醒。

    和除夕夜相差不多的滿城儘是鞭炮聲,不可能是區區郕王府一家之力就能做到的,分明是隨著朱家帶頭,百姓們自發的共襄盛舉。

    這說明什麼?說明朱祐桓今日當街殺人之事,老百姓大多贊成,民心都向著朱祐桓,肯定很多人會大喊,真乃殺的好,殺的解氣,殺的痛快!

    失去了貼心的梁芳,孤獨感驅使朱見深下意識的朝著壽安宮走去,一如他這十幾年來,每一次遇到難題時的鴕鳥心態。

    進了宮殿,朱見深毫不在乎難聞的藥味,快步走到床邊,關切的問道:「愛妃,身子可否大好?」

    萬貴妃神色愛憐,緩緩說道:「好多了,就是胸悶堵得慌。」

    朱見深趕緊吩咐道:「今晚不冷,開幾扇門窗。」

    一位宮女急忙跪地說道:「前頭開過窗,不料娘娘受不得煙火味,吐得更厲害了。」

    「無妨,陛下失去了服侍多年的老人,肯定很傷心。」萬貴妃抬起手臂,輕輕撫摸朱見深的臉頰,柔聲道:「臣妾精神著呢,能陪陛下說說心裡話。」

    「又是這可惡的朱祐桓。」

    朱見深咬著牙擠出現今和兒子朱祐樘並列最厭惡的名字,忽然眼淚流出,歎道:「愛妃教我,該如何秘密處死那殺人兇手?」

    萬貴妃怔怔望著保護了一輩子的男人,還似小時候的那般脆弱,絕望的搖頭道:「陛下,不能殺啊!這樣只會成全了那惡賊,從此在青史留名,而您卻要生生世世淪為昏君了。」

    「我好恨!」

    至此朱見深仰天長歎,萬分悔恨當初不該猶豫不決,竟然使得豎子一日之內,名滿天下。

    整整一宿,朱見深衣不解帶的陪著愛妃,艱難時刻,唯有萬貴妃會給他帶來心靈上的寧靜。

    仇恨被深深埋藏在內心,第二日一早,帝王罕見的上了早朝。

    明朝早朝被稱為御門聽政,與後世人想像的不同,並不是在宮殿裡,而是大多選在三大殿的廣場上。

    其實不難理解,滿朝文武那麼多人,哪怕是三大殿中最高大寬敞的奉天殿,也容納不下上千人。

    何況終明一朝,奉天殿動輒遭雷劈火燒,常年處於廢墟或修復狀態。

    太陽底下,朱見深高坐奉天殿前的白玉過道上,目視下面廣場站著的滿朝文武,緩緩開口:「宣!」

    「喏!」

    司禮監的太監當即叫道:「今以查明梁芳貪贓枉法屬實,罪該萬死,朱祐桓無過有功。即日起恢復宗室身份俸祿,但因無視朝廷律法,當街殺人,功過相抵,不予褒獎。」

    「陛下聖明。」

    滿朝文武齊聲稱頌,如此處置出乎大家預料之外,倒又覺得合情合理。

    不想那太監還沒完,自顧自的繼續叫道:「著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司會審,徹查歷年積壓的重案,依法慎刑。著東廠錦衣衛徹查京城六品官員以上,瀆職貪污之舉。

    著閣臣萬安徹查梁芳貪贓不法一案,清除其黨羽。

    著戶部全部上繳髒銀,充實內庫。

    著在京國師法師進宮作法祈福,為萬娘娘延壽。著天下各道搜羅天材地寶,進獻朝廷以為煉丹之用。

    命太子臨時監國,代行皇帝事。命宗室子朱祐桓進內廷書堂唸書,修身養性,去暴虐之氣。欽此!」

    聖旨一下,不等眾朝臣出言詢問,太監馬上喊道:「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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