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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風生水起 第111章 北風凜冽 文 / 方景

    第111章北風凜冽

    北風凜冽,銀灰色的雲塊在天空中奔騰馳騁,寒流滾滾,醞釀著一場大雪。滿霜雪的柳樹上儘是晶瑩剔透的長長樹掛,像是一根根水晶銀條懸掛在樹梢上,來往行人呼吸著白氣,腳步匆匆。

    一早收到權四家的喜面,又送去了一份賀禮,李山泰帶著母親妹妹趕去湊熱鬧,這正月初五俗稱破五日,婦人們在這一天不在忌門,可以出門拜訪親朋好友。

    這一日不宜做任何事,商賈緊閉大門,家家戶戶忙著送窮,迎財神。

    午時下起了小雪,傍晚時,晶瑩雪花越下越大,最終鵝毛般的大雪漫天無際。

    萬壽堂,氣暖如春,一家人陪著老太太閒話,朱祐桓看著其樂融融的場面,總是感覺有些心神不寧。

    外間珠簾被丫鬟打起,司棋腳步匆匆的走進來,先是朝著主子們道個萬福。

    朱含香笑問道:「這大雪的天還跑來,院子裡出了何事?」

    司棋懂事大方且做事非常有分寸,加上容貌不俗,又對自家少爺忠心不二的。以至於汪氏和朱氏姐妹全都高看她一眼,不拿她當尋常丫鬟看待。就連李氏和秋菏都知司棋乃是朱祐桓最為信賴的體己人,從不拿她當外人。

    李氏笑著起身,一指身邊說道:「看把你凍得小臉通紅,過來暖和緩和。」

    司棋心中焦急,面上卻笑盈盈的恭聲道:「回主母,姑奶奶,奶奶,剛剛得了英國公府送來的一封家信,是以奴婢冒著雪而來,就怕耽誤了,六爺為此埋怨。」

    說完上前輕輕把李氏推回原座,善意的哄笑聲四起,人人都以為一對小情人私下裡鴻雁傳書呢,汪氏大笑道:「今年趕緊為他幾個哥哥說上一門好親事,不然桓兒可要等的心焦如焚了。」

    滿堂哄笑,朱祐桓早因此事而被取笑慣了,不以為意的笑而不語。

    兄長都未成親,哪怕英國公夫人為張靈兒定下了一年之期,時至今日二人還是八字沒有一撇呢,就連求親等事都得一併延後。

    朱含香指著坐在一側的朱祐樟,笑吟吟的挪揄道:「老四可有看中的人選?說來給姑姑聽聽。」

    朱祐樟臉色一紅,半起身喏諾的道:「未有,侄兒一切都聽從長輩吩咐。」

    汪氏和朱含香當即相視一笑,其實她們心中早有合適的人選了,類似朱祐樟這樣的宗室子弟,一般不求妻子家世如何,只求性子是否賢惠,品貌是否端正,要不是礙於山東那邊沒有任何動靜,這邊早就可以張羅一門好親事了。

    司棋眼見話題轉移到了四爺身上,心中不由得鬆了口氣,快步走到朱祐桓身邊,低頭湊到耳邊,嬌聲道:「姑娘派人送來急信,思琴和冷雪出事了。」

    朱祐桓心裡一驚,面上故意笑道:「我還當何事呢,原來未來大舅子要請我去吃酒,哈哈!」

    長輩們都知英國公十二歲成親,十三歲即有了長子張銳,而這張銳十四歲時成親,長孫張侖比朱祐桓正好大上兩歲,就連張靈兒都比他大了數月。

    老太太看著孫兒起身就要赴約,忙囑咐道:「多給他穿些衣服,這大冷的天出門,你這孩子記住了,萬萬不可吃多了酒。」

    朱祐桓點頭笑道:「孫兒省得,不過是見面說說話而已,不多時就會回來。」

    汪氏故意板著臉,警告道:「要是你敢吃醉了酒,看祖母不收拾於你,今後也別指望出門了。」

    朱祐桓嘻嘻一笑,賣萌道:「孩兒最是聽祖母的話了,此去必定滴酒不沾。」

    「鬼才信你。」汪氏又笑罵道:「你們這些公子哥會面,除了吃酒就是耍女人,沒一個好東西。」

    「哈哈,知我者老太太也!」

    朱祐桓大笑著領著司棋出了花廳,老太太哭笑不得的大搖其頭,下面一干女人都紅了臉,尤其是未出閣的丫頭們。

    這邊朱含香放心不下,揮手招呼心腹婦人過來,問道:「平日都是哪幾個小廝跟著小六?」

    那婦人乃是秀蘭,低著頭想了想,回道:「是來旺和來貴,奴家平日瞅著,都是極為伶俐的主兒。」

    朱含香皺起秀眉,搖頭道:「都是打山東過來的吧?胡鬧,人生地不熟的,怎麼不安排其他人跟著?」

    婦人頓時一臉苦笑道:「六爺很少出門,是以奴婢未做安排,疏忽了。」

    汪氏聽的真真,馬上高聲吩咐道:「你快去,命汪羽帶著府上侍衛跟著,從今起,凡是桓兒出門,必須得有十個人跟隨。」

    大戶人家的少爺出門,十個人都嫌寒酸呢,因此人人不以為意,平常就連朱祐樟出門辦事,前後左右也不少於這個數。

    當下婦人應承著轉身而出,單說朱祐桓返回自己院子換上一件貂皮斗篷,詢問了下過程,等聽到是成王朱祐杬強行把人給要了進宮,臉色立時黑了下來。

    此刻已經是傍晚時分,進宮恐怕是不可能了,而且大張旗鼓的闖進宮去要人,勢必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非得橫生枝節不可。

    朱祐桓現在能做的,唯有聽天由命的賭一次了,賭思琴和冷雪不過是個丫鬟,一時半會兒的不會遭遇不測。

    一想到此,朱祐桓的心情勉強鎮定下來,一來朱祐杬年紀還小,對男女之事不會那麼狂熱,懂不懂多是未知之數呢。二來宮裡也不是能任意為非作歹的地方,再說大過年的致人死地不吉利。

    事實也正如他預料的那樣,思琴和冷雪進了宮,除了張靈兒傷心欲絕之外,甚至在英國公府都未引起太大波瀾,兩個丫鬟罷了,根本沒有人會在意她們的生死。

    以至於剛進了宮,就被朱祐杬忘到腦後,跑到萬貴妃寢宮內表功去了,兩位女孩被宮人關進了柴房裡,唯一的苦不給飯吃。

    萬貴妃沒當做一回事,礙於是英國公家的丫鬟,隨口吩咐人出宮探聽事後各家的反應,沒有立即處置。

    倒是德王妃母女聞訊吃了一驚,張氏和朱祐桓想到一塊去了,連夜進宮要人,就會凸顯兩個丫頭對於張靈兒的重要性,這在正尋不到報仇機會的萬貴妃來說,哪怕能給朱祐桓心裡添堵,也斷不會輕易放人的。

    是以張氏除了好生安慰女兒之外,連英國公府都不敢過去,就怕引起小人的覬覦。

    朱祐桓快步走到大門處,很快想到此關節。遠遠看見大雪中立著十位武士,領頭的英氣青年他認得,乃是老太太的遠方侄孫汪羽,因出身尷尬的關係,屈身在王府做了位侍衛首領。

    汪羽為人話不多,抱拳說道:「今後汪某就是六爺的親隨了。」

    朱祐桓心中又驚又喜,正色抱拳施禮,說道:「今後大家就是親兄弟,日久見人心,朱某為人大家日後就會清楚。」

    汪羽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回頭吩咐道:「牽馬過來。」

    朱祐桓深知老太太行事謹慎,絕不會命不知底細的後輩保護自己,而汪羽乃是前皇后的親族,在官途上沒有什麼指望,要是連這樣的人物都無法信任的話,那恐怕就沒人值得信任了。

    翻身上馬,朱祐桓抬頭看看白茫茫的天際,耳邊傳來汪羽的提醒:「六爺,街上潛伏著耳目。」

    朱祐桓頓時啞然失笑,舉目望去,果然這麼大的雪夜裡,還有小商販站在街口叫賣。

    「今晚我請大家去堂子裡吃酒,有一個算一個,咱們不醉不歸。」

    身邊騎在馬上的侍衛紛紛為之愕然,吃酒聽曲摟粉頭固然是樁美事,可問題是就連那青樓都是關著門的,破五日誰家敢開門迎客?

    汪羽為人沉穩,他猜到六爺話中有話,倒是一位膀大腰粗的年輕武士叫道:「六爺,今晚哪裡尋地方吃酒?」

    朱祐桓哈哈一笑,興致勃勃的叫囂道:「怎麼沒有?爺所到之處,誰家敢不開門?」

    「哈哈!六爺所言極是。」

    一群男人頓時放聲大笑,唯有汪羽心中不悅。盯著朱祐桓故作狂妄的模樣,微微搖頭。

    年輕武士名叫李秋濤,算是朱家幾輩子的家生子,其他武士幾乎人人如此,都是自小和汪羽一起長大的玩伴。

    要說郕王府有的是朝廷派來的護衛,可給府上少爺做個親隨,即使求那些護衛,恐怕都不會有人願意,這裡不涉及到旁的,而是只能指派自家的下人。

    當下朱祐桓帶著一群人呼嘯而過,馬蹄都被包裹著厚厚的稻草,所到之處捲起漫天的飛雪。

    結果鬧得幾個探子措手不及,連遮掩身份的攤子都顧不上了,呸呸的吐出滿嘴的黑雪,他們倒也訓練有素,兵分幾路的追了上去。

    這些人前腳剛走,來旺和來貴就從大門口鑽了出來,其中來貴神色鬼祟,低著頭直奔對面的巷子裡走去。

    來旺則大搖大擺的上了馬,頭戴耳帽,眼睛上還套著黑黑的眼罩,大咧咧的吩咐道:「姑娘身子不適,咱們趕緊去白家醫館,請白老醫官過府問診,趕緊走著。」

    一位護衛不甘願的嘟噥道:「大雪夜還得跑腿,真不是人幹的營生。」

    來旺撇撇嘴,沒好氣的道:「咱們還不是一樣頂風冒雪?少牢騷。娘的,前頭六爺還說帶俺去窯子裡吃酒呢,剛出來就被這檔子事絆住了,呸!」

    那護衛不屑的仰起頭,冷笑道:「你家主子生病,你來旺能躲得了?爺要不是倒霉的趕上值夜,早就坐在相好的家裡逍遙了,你他娘的什麼身份?爺什麼身份?」

    來旺清楚這些護衛都是出身於豪門官宦子弟,這些爺幾乎都在開府建牙的所在當差,要不就是在紫禁城做禁衛,此乃勳貴庶出子弟的不二出路。

    別小看夜裡護送你去醫館,那是因為職責所在,這些護衛隨便一位,都是正六品的武職,畢竟自家乃是京城獨一份的郕王府。

    臉上堆出笑臉,來旺笑道:「那就辛苦諸位爺們跑一趟,回頭俺請大家吃杯酒暖暖身子。」

    幾位護衛這才勉強露出笑臉,冒著雪策馬出門,街上僅剩下的探子低頭想了想,轉身朝來貴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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