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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閒散王族 第071章 漫漫長夜話往事 文 / 方景

    第071章漫漫長夜話往事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眼看一場大亂即將發生,恰巧被一位有心人候個正著。

    此事還得從頭說起。傍晚時,李山泰和來貴二人背著朱祐桓偷偷討論半天,決定由來貴陪著赴宴,李山泰出去尋覓李皇莊的難民。

    誰讓李山泰一直負責安置一事,大部分人都認得,是以無可奈何之下,唯有黑燈瞎火的冒著大雪出了門。

    臨出來時他倒也聰明,尋來喜媳婦討要了一身行頭,身上裹了幾件大紅毛衣,下身穿上碎花緞子寬檔棉褲,又套上一條半舊凌襖兒,外罩一件文士長衫,雖然扮相臃腫不堪的,內裡卻異常緩和,頭上戴著護耳,雙手抄在袖子裡,打扮的好像一個落魄師爺。

    一出門就打聽到,千佛山聚集著無數外地人,李山泰大喜之餘急忙小跑過去。等到了北門,隔著老遠一瞧,果然有錦衣衛維持秩序,黑壓壓的人頭一眼望不到頭。

    他自然不清楚,這些傢伙都是雲老虎的屬下,唯恐被萬家的手下看破行藏,低著頭貓著腰,偷偷摸摸的混入人群中,尋尋覓覓的老半天,終於找到收留在李家莊的那一千來人。

    碰到了自然就守著唄!別人死活李山泰管不著,只要這一千多百姓平安無事,事後自家少爺肯定無話可說。

    閒來無事,大傢伙圍著火堆東拉西扯。李山泰為人倒也實在敞亮,掏出朱祐桓留在書房裡的二百多兩銀子,慨他人之慷的買了些大餅白酒,加上大傢伙自帶的乾糧,倒也沒餓著誰。

    長夜漫漫,又是今年頭一場大雪天,李山泰苦中作樂,吐沫橫飛的吹噓起了往事。

    什麼童年時過目不忘,被鄰里鄰居譽為少年英才,什麼鄉試時初露崢嶸,技驚四座;什麼寒窗十年進京趕考,途中在山神廟結識了落難的大家閨秀云云,反正半真半假的胡說八道,唬的周圍百姓聽的聚精會神,一臉神往。

    講了半天,大傢伙也沒聽到這位大才子金榜題名呢,其實大家也清楚他不過是個落地秀才,反正無所事事,紛紛故意湊趣。

    一位大姑娘羞答答的問道:「李爹,您那麼大的一位才子,咋就沒當官呢?」

    「唉!」

    李山泰對此早有準備,很是惆悵的歎了口氣,抬起頭遙望著白茫茫的天,故作深沉的歎道:「頭一次進京時,我一下馬車就趕著去了國子監,那裡可是文人最是嚮往之處,名士如雲,英才薈萃呀。呵呵!正好遇見一群士子,大家彼此意氣相投,一見如故,就結伴去了青樓吃酒,誰知,唉!」

    周圍人難掩好奇,紛紛追問,大姑娘取笑道:「一進京就跑去吃花酒,也不嫌臊得慌,嘻嘻!難怪沒考中狀元。」

    大傢伙頓時哄笑,自有好事之人湊趣道:「人不風流枉少年,何況是李兄弟這般有才華的,小翠莫不是吃醋了,哈哈?」

    「呸!」小翠頓時紅著臉輕啐,羞笑道:「奴哪裡配得上李爹?淨胡說。」

    早在李家莊時,小翠就對李山泰有了幾分情意,人人都看在眼裡,這鄉下姑娘膽大直接,作風潑辣,大傢伙都是善意哄笑,也沒人趁機擠兌。

    李山泰對於眼前這位頗有幾分姿色的小翠,倒也有些好感,不過他到底眼光高,故意視而不見的笑笑了事。

    「哪裡有什麼風流?」李山泰回憶著往事,苦笑道:「那一年我二十一歲,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吃了幾杯酒,當著眾人的面就發起了牢騷,對於朝堂之上的種種醜態好一通譏諷,說得興起,竟連洗相公都罵了出來,唉!」

    「哈哈!李爹痛快。」

    眾人解氣的大笑,關於洗相公的趣事都聽得多了,惹得婦人女孩紛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掩面偷笑。

    這不文雅之極的外號,正是朝臣和文人給首輔萬安起的,相傳萬安任尚書時,每次遞上去的奏疏,不提正經國事,專門撿一些房中秘術說給皇帝聽,是以有人借此諢號,諷刺萬安不知廉恥。

    大人坐著聽著笑話,孩子們生性好動坐不住,圍著人群到處跑來跑去。

    大庭廣眾之下諷刺堂堂閣臣,李山泰的下場不言而喻,大傢伙很是替他惋惜,唯有小翠一雙眸子裡透著崇拜。

    此事已經過去多年,幾次名落孫山的李山泰,早已不當一回事了,繼續說道:「三年後,我又收拾行囊去了京城,這次咱學乖了,一頭躲到客棧裡閉門讀書,誰知,人算不如天算!」

    「如何了?李爹快說。」即使明知李山泰肯定又一次落榜,大傢伙還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李山泰瞇著眼睛,任由雪花落下,冷笑道:「還能如何,洗相公三年前主持秋闈,三年後竟然還擔當主考官,那一年萬家多位後輩高中,我這位得罪過他的人,豈能中榜?」

    「呸!死相公真是恬不知恥。」很多人神色鄙夷的唾罵,連續六年霸佔著主考官,一心為自家人謀前程,實在是太過無恥了。

    「那一次我就徹底心冷了,不知不覺又過去三年。」說到這李山泰不自禁的停住,眾人心都跟著懸了起來,小翠默默歎了口氣,心說想必又是一段傷心往事。

    李山泰很快恢復過來,自嘲道:「眼看著二十七歲一事無成,連個媳婦都沒有,我自然不甘心,一連寫信求了多位在京城的好友,提前打聽這一屆誰是主考官,萬一還是那位,也算省了進京的盤纏。」

    「到底還是不是磕頭宰相?您快說啊!」好多人都被吊起了胃口,又提起了萬安的另一個外號,鬧的很多人哄笑。

    「呵呵。」李山泰故意笑而不語,等眾人催促的差不多了,這才笑道:「天幸換了一位大臣,只不過。」

    「我倒!」

    周圍苦苦翹首等待的百姓頓時為之傾倒,小翠捂著肚子嬌笑,慎道:「依著奴家的淺薄見識,您老也別進京了,乾脆在天橋下擺個說書攤子得了,一准賺錢。」

    「哈哈!小翠竟敢取笑我,該打!」

    李山泰一聲長笑,緊接著表情一變,正正經經的起身,幽幽的道:「正當我準備收拾行囊的時候,家父不幸病逝,就如此在老家一連守喪三年。為了供我讀書科舉,家裡的積蓄已經用的差不多了,身為人子,真是無顏面對他老人家啊!自然要傾其所有為老父親操辦喪禮,起碼也要風風光光一次,呵呵!」

    說完之後,李山泰神色落寞的大步離去,周圍百姓沉默良久,紛紛歎了口氣。

    不問可知,僅有的銀兩都用來置辦棺材等一應喪事上頭了,家道中落的李家,再也沒錢供李山泰赴京趕考了。

    一位老人歎息道:「難怪李秀才年屆三十還未成親,空有一個秀才身份,可惜了。」

    兜兜轉轉,一千人的軍隊愣是在濟南城外迷了路,領軍千戶手裡捏著馬鞭子,衝著幾位一臉無辜的兵士罵道:「混賬東西,老子多番囑咐,命爾等尋一個嚮導,你們幾個自持進過濟南城,拍著胸膛保證。奶奶的,你們倒是說呀!路在哪?到底在哪?」

    「大人,明明就是這條路啊!小的來回走了好幾趟都。」一個兵士期期艾艾的茫然四顧,這麼大雪的夜晚,哪裡還能分辨的清道路方向?

    「我日你姥姥。」千戶氣的大怒,暴跳如雷的喊道:「來人,把這幾個混蛋拖下去,重打八十軍棍。」

    手下親軍立時高聲答應,這麼大冷的天,在這山裡轉了兩個多時辰,誰受得了這份罪?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士兵嚎叫著衝了上去,連軍棍都不用,連踢帶踹,上前就是一頓好打,揍得幾個糊塗蛋哭爹喊娘,大聲求饒。

    到底是自己手下的兵,千戶冷著臉等了一會兒,沒好氣的一揮手:「行了,扶他們起來。最後一次警告你們,再找不到路,休怪本官軍法無情。」

    幾個鼻青臉腫的兵士狼狽爬起來,趕忙哭喪著臉散開四處探路,好半天,正當千戶耐心眼看就要消磨殆盡的時候,有人喜道:「大人,那邊有人。」

    千戶順著兵士指引的方向看去,果然遠處有四五個人影在雪地上步行,馬上叫道:「前鋒營給老子衝過去,把人給我抓過來。」

    與此同時,西城門,牆根底下,穿著厚厚皮裘的萬吉坐在暖轎裡,連聲催促轎夫加快速度。

    萬家跟來濟南的豪奴可謂是傾巢而出,上百人護在轎子周圍,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雪地中艱難滑行,一寸厚的雪下全是冰碴,腳下不時打滑,馬匹失去了用武之地,只能靠著雙腳趕路。

    萬吉不時的掀開厚厚簾子,遙望北方並無大火冒起的跡象,心裡暫時算是鎮定下來。

    「都派出去兩撥人了,怎麼就沒有一個回來報信的,一群廢物。」

    「爺,定好了在北外門匯合,應該誤不了事。」軍師胸有成竹的繼續獻著慇勤,「再說這麼久了沒有動靜,正說明雲百戶那邊起了作用,那些暴民一見到官兵趕到,誰還敢放肆?」

    「爺就擔心沒有動靜,哼!」

    誰知萬吉聞言大為不滿,氣呼呼的一甩手,放下簾子坐了回去。

    軍師一頭霧水的問道:「少爺,恕小的愚鈍,您這是為何?」

    萬吉隔著轎子,怒道:「今晚爺受了大辱,豈能善罷甘休?那些賤民不亂,拿什麼借口治雲青的罪過?至於那個朱祐桓,暗地裡鼓動百姓造反,我非要讓他身敗名裂,終身圈禁不可。」

    「哦,六爺果然高瞻遠矚,小的佩服。」

    軍師恍然大悟,眼珠一轉,急忙獻上一計:「少爺寬心,一等趕到北門,小的就吩咐人假扮流民混入其中,隨便燒掉幾間民屋,宰掉幾個人,何愁幾萬人不亂作一團?」

    「妙計,好,好!」萬吉大喜,頓時急不可耐的吩咐道:「北門外人多眼雜,你們就在這裡把皮衣反著穿,罩著綢緞的都給撕了,兵刃也趕緊扔了,除了匕首之外。」

    「哎,是是。」

    軍師反應飛快,閃電般一把扯掉石青鼠的斗篷,正想著狐假虎威的時候,誰知腳下一滑,滯留一聲,重重摔了個仰面八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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