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姐姐大人 第194章 教授 文 / 草尖上的雲雀
第194章
教授
《無痕》的夜晚。
璀璨的星空。夏天處飛舞著星星點點的螢火蟲，彷彿嬉戲一般，在平曠的原野上你追我趕，熱熱鬧鬧。而無人的草地，則因為它們的熱鬧而顯得更加寧靜。
這是一塊一般人不怎麼找得到的地方，最適合情侶或者希望找個地方安安靜靜思考問題的人。
一個看上去六十來歲的男人，在草地上靜靜地躺著，默默地面對著頭頂上的星空。
他的等級只有1級。不過很奇怪的是，這個玩家竟然沒有名字。
能夠不註冊一個id就進入遊戲世界的人，這人從各種意義上來講，都算得上一個奇葩。
「爸爸，今天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看上去三十來歲的美貌的中年fu女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悠悠地問了一句。
她從來沒有見過像現在這樣神色如此凝重的父親。
「發生了很多很多很複雜的事情……」六十來歲的男人幽幽地歎了口氣，緩緩說道，「多到我這一輩子估計都會不斷回想，複雜到我這一生估計都沒法跟你講清……」
「是嗎？」中年fu女輕歎口氣，問道。
「是的。」她父親也輕歎口氣，淡淡地回應道。
「那你慢慢想吧。」中年fu女又歎了口氣，自己也在不遠處躺了下來，看著同一片璀璨的星空。
她只知道今天她父親跟別的玩家大戰了一場，並且她在戰後最緊急的時刻救了她父親一命，但她卻無法想像，那究竟是誰，是一場什麼樣的戰鬥，竟然能令她那一向玩世不恭的父親大人，改變到簡直可以說是脫胎換骨的程度。
她父親一向是頑固不化——美其名曰「越挫越勇」——的，這一點，身為他親生女兒的她是最清楚不過了。在以往過去的幾十年裡，父親的這一特性也無數次讓她頭痛不已。但是今天，僅僅一戰，僅僅那一戰，就不但打垮了他所有的實力、把他的遊戲角色都直接打消失，而且連他的整個心似乎都打垮了。
那個人到底強大到什麼程度，才能讓她父親竟然敗得如此徹底——她很想現在馬上就找她父親弄清楚這個問題，但是她的直覺同時告訴她，這個問題……
恐怕也正是父親現在自己正在思索的問題。
……
原來那就是絕望的滋味嗎？
我一直以來，都在給別人帶來這種絕望嗎？
我一直以來，都做了些什麼事情啊……
我曾經很喜歡的魔法少女，今天終於出現在我面前，但是，她們卻是不約而同地把我當成絕對的敵人。
沒有一絲的猶豫。
其實沒有我就沒有她們。
「嘛，說錯了……是男人……」在最後，曉美焰是這麼說的吧……
原來那傢伙果然還是個男的。
但是這一切，他是男是女，現在對我來說，還有糾結的必要嗎？
少女們認可的是他，哪怕她們明知道他是一個男的，哪怕她們明知道他是以一個男人的身份來擺弄她們少女的身體。
她們在戰鬥時那堅定的眼神，在回到他身體裡時那對他身體狀態的真誠的關切，曉美焰在最後的那句帶了抱怨但其實卻很開心的話語……
換了是我的話，再給我十年時間——嘛，或者是一百年——恐怕都做不到他那個程度吧。
我敗得真是乾乾淨淨，徹徹底底。
也許只有在現在敗下來之後，再回首時才能發現——
我那時是做了一次多麼徹底的反派大*oss啊……
嘛，或者是——我一直也就在擔當這種角色？
「給別人帶來絕望的人，是不會被歡迎的哦」
我一直在擔當那種給別人帶來絕望的、不被歡迎的角色。
只有現在回頭看來，才忽然發現，自己簡直就好像那該死的丘比。
我總是自詡為神，認為能主導芸芸眾生……
但是現在看來，我只不過是絕望的一個源頭。
玩弄別人的希望，扼殺別人的希望……
像我這樣的人，哪怕再過一萬年……
恐怕也不會讓小圓因為我招出了另外幾位少女而露出真誠的笑，不會讓曉美焰在最後時刻還來一句外冷內熱的獨具特色的溫馨的抱怨。
絕望會使人麻木。即使我控制得了她們，即使我通過漫長的時間終於讓她們認命、聽從於我的擺佈，但是……
麻木了的她們、絕望了的她們，也永遠不會對我露出那樣的笑容，說出那樣的埋怨。
我從一開始就走在了錯誤的道路、錯誤的方向上。
一直以來，在別人反抗我時，我還死不承認。
我用自己的實力壓制住了別人。
我以為我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
但是現在看來，我那所謂的「強大的力量」是多麼的可笑。
真正擁有強大力量的，只有那個強大的少年。
他的力量強大到可以創造一個又一個在我看來幾乎完全不可能出現的奇跡。
他可以強大到被我逼到那種絕境仍然不放棄，他也可以強大到進入魔女狀態仍然不黑化。
而我，恐怕是還沒進入魔化狀態就已經黑掉了。
他才是真正的強大……
來自內心的強大。
而我，只不過是被表面上的天才和實力蒙蔽了眼睛。
……
「爸爸，你……你在做什麼？」正無聊地躺在草地上看星空的中年fu女一片疑惑地看到父親的身上泛起一陣淡淡的光。
「不用擔心，小君」六十來歲的男人淡定地笑了笑道，「我只不過是想好了自己的角色名，繼續用我那特殊的方法，正式重新建了一個遊戲角色而已。」
「你的角色名……」中年fu女聞言，趕緊凝神朝他父親身上看去。
然後她看到兩個熟悉的字。
「教授？怎麼是教授？」她一下子吃驚地叫了出來，「你不是最討厭別人這麼叫你嗎？」
「那是以前，」教授笑了笑道，「因為你們叫我教授，會讓我有一種很老的感覺，而且世上教授那麼多，叫起來也沒有特色，所以我不喜歡，但是現在……」
「現在？」中年fu女疑道。
「世上總有一些人，他們會犯一些不該犯但是很多人又很容易犯的錯誤，所幸的是，他們及早地清醒過來了，並且得到一些寶貴的教訓。這些人之中，包括我。」教授緩緩說道，「作為一個過來人，我們有必要將這些寶貴的教訓傳達給後來的人——」
「教授者，傳*教授業解惑者也……」
「這就是現在的我，也是現在的我以後想做的人。」
「爸爸……」
「叫教授。」
「……」中年fu女無語。她忽然覺得今天改口叫他「爸爸」之後就好難改回來叫教授。這是錯覺嗎？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呢？」頓了一會兒，中年fu女才又繼續說道，「要完成在地球世界重生回來，我該怎麼幫你呢？」
「不，」教授搖了搖頭道，「這個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不用了。古人云，朝聞道，夕死可矣，我現在也算是頓悟過來了，除了想把這些頓悟多告訴一些陷入迷途或者即將陷入迷途的人之外，我已經無慾無求。〈無痕〉世界人這麼多，現在對我來說，剩下的時光是在這裡度過，還是在地球世界度過，已經沒有區別。或許在這裡面，我還更方便一些。」
「那……那你以後想怎麼做？」中年fu女關切地問道，「你總不能見個人就上去像唐僧一樣講道理吧……」
「哈哈這個當然是不用的，我也沒那麼傻。」教授聽到他女兒打的比方，不由得笑了出來，「不過今天那個少年——哦不，少女——今天那個少女也算是給了我一個很好的提示……」
「什麼提示？」中年fu女問道。
「如果有人像以前的我一樣誤入歧途，」教授很快恢復了他慣有的自信，昂首道，「那我就先去像那少女一樣揍醒他」
……
「那麼爸爸，」中年fu女果然改口之後就難以再改回來，現在已經無法再叫教授為「教授」了，「我帶你去練一會兒級吧，我畢竟還有九十來級呢。」
「不，升級的事情我自己能擺平，前幾十級很容易，非常非常的容易。」教授不緊不慢地說道，「我現在倒是有另外兩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幫忙。」
「什麼事情？」
「第一，找到那幾個以前被我控制過的玩家，我虧欠他們太多，如果可以的話，哎……我希望我能為他們補償些什麼。」
「那第二呢？」
「第二，幫我打聽一個長得很像夏娜或者說常年模擬夏娜的叫做夏娜－蕭的女孩子，幫我聯繫上她，然後告訴她，我有一些或許對她的……嗯……她的……她的……嗯……她的心上人有用的東西，可以送給他們。」
「第一條還好做，那幾個人我之前也見過，多少有一些信息。」中年fu女想了想道，「但第二個就不是那麼容易了，我完全沒見過你所說的人。」
「這個簡單。」
「嗯？」
「如果實在找不到，或者對方不相信、不願意出來見你，你就去襄陽主城發幾次公告，找一位姓蕭的學姐大人。」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