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一 哪裡都有春原 文 / lawevo

    學園島中央區第二中學高中部三年a班，因為島內的學校實在太多，可供學生們選擇的餘地很大，是以這間標準尺寸的教室仍舊是一如既往地寬敞明亮。

    桌椅整齊地擺成幾條豎列，尤其是在沒有一個學生在座的情況下，顯得更加規整。

    下課鈴剛響過，座位上就空無一人，一般來說就算是上午的最後一節課，也很難達到如此高的效率。買麵包、去食堂，但還有一些選擇自帶便當的學生會留在教室。三三兩兩圍在一塊邊吃邊聊，算是枯燥課程後的心情調劑。

    像現在這樣所有座位都空著的情況，只有體育課或放學才會出現。事實上這雖然是上午的最後一節課，教室內還留有一些學生。而這些學生們，暫時忘記了自己的便當，統統圍在講台附近，嘰嘰喳喳地比無人看管的自習課還要熱鬧。

    「萊維老師，怎麼突然跑去染髮了？」

    「白色？還是銀色，這算銀色吧？」

    「有種滄桑的感覺，好帥哦！」

    頂著一個銀白色的腦袋回來學校，萊維早就預料到會有多麼轟動了。這時候他更需要感謝初中部的鬼塚英吉老師，若非有他這個染髮抽煙戴耳環的先例，自己估計連校門都進不來。

    他不是沒想過找家髮型屋把莫名其妙一夜白了的頭髮染回青春點的黑色，至少戴頂帽子遮一下也比大搖大擺地來學校要好。可惜萊維的各種計劃都被依文及時地制止，美其名曰這也是『懲罰』的一部分。

    再多的麻煩，她又看不見。萊維無奈地看著圍在他身邊群情激昂的學生們，頭疼該怎麼才能讓依文稍微長大點，不再任性。

    在計劃那些宏偉藍圖之前，還得先想辦法讓身邊的學生安靜下來。可他能怎麼辦？武力絕對不行，扔下他們跑回辦公室也一樣不符合他的性格。

    好歹是自己的學生，看她們的樣子是在恭維自己，沒理由學某些明星耍大牌吧？當然，萊維特指的是離自己最近的『她們』。在外圍那幾個眼神透著幸災樂禍，跟著起哄的『他們』，屬於需要找機會進行再教育的對象。

    「你們！午休時間圍在那吵吵鬧鬧的像什麼樣子！」

    救星來了！

    萊維第一次覺得自己選對了班長。一開始他只是圖方便省得麻煩，才硬把有過經驗的籐林杏按上班長的位子。現在看看學生們差點聞風而逃的樣子，真是英明的決定啊。

    「明明是中午還不趕快去吃飯，就算你們不吃，也別打擾其他人啊。我隔著一個教室還能聽見聲音，你們是想讓其他班覺得我們三a都是一群吵吵鬧鬧的小學生嗎！」

    砰地一聲，籐林杏重重地把門關上。彷彿接到最後通牒的逃犯般，圍在萊維身邊的學生們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過程中保持了絕對的安靜，幾乎連腳步聲都聽不到。他們一個個取出自己的便當，就好像從沒離開過座位似地。

    所謂福兮禍所依，任何事總是有代價的。

    萊維剛從學生們的包圍中解脫，給予幫助的少女扭頭又把槍口對準了他。

    「你也是，老師連起碼的紀律都不用管？還是說你覺得下課以後工作就結束了？如果是普通任課老師的話，我還勉強能接受。可你別忘了誰是這個班的班主任！」

    兩步跨上講台，差點沒把萊維給擠下去的杏，手上握著的筷子都要戳到他的臉上。

    據萊維暗地裡的觀察所知，自己班上的這位班長大人，幾乎每天中午都會捧著便當前往同一樓層的三年c班。

    籐林杏的雙胞胎妹妹籐林椋，正是三c的班長。杏不在自己班和自己的同班同學共進午餐，表面上是基於如此合理的一個原因。

    但萊維知道，不，不光是萊維，大概班上許多同學都知道——只是杏以為沒人發現，她每天必在三c出現三次以上的目的，絕非回到家後有十幾個消失相處時間的妹妹，而是那位公認的不良學生，籃球特招生岡崎朋也。

    最初萊維還曾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自己的學生才不會搞什麼不純異性交往。可演唱會的那次……一女強迫一男陪同去看晚上舉行的演出，那個男的還不是同班同學。

    純潔？會有人相信那是好學生在對差生做課外輔導麼？

    發現了這一點後，萊維終於又找到個對付籐林班長的好方法了。

    「喲，岡崎！」

    「咦？你不是和椋……白頭髮的死老頭！我還沒說完，你給我回來！」

    回去？開玩笑！

    讓一個對外號稱二十八，對內實際早過了二百八的成年人接受十七歲小女生的教訓？萊維可沒那麼偉大，滿足籐林杏的暴躁脾氣，只要岡崎朋也一個人就夠了。

    「喲！」

    嗯，還有這個傻瓜。

    「校舍內禁止奔跑，公然在我這個老師面前違反校規，膽子不錯啊，春原同學。」

    春原陽平，岡崎朋也的同班同學。外表是個跟鬼塚一樣染著金髮的不良少年，內在卻是實實在在的笨蛋。據說每天都會受到三a班長的各種暴虐蹂躪，因為心存不忍，是以萊維很少跑去視察現場。

    「你不也在跑，還好意思說我？」

    「校規是寫在哪的？」

    萊維的問題讓頭頂金髮卻長著娃娃臉，看起來更傻的春原愣了一下。

    「寫在……學生手冊上面啊，這麼簡單的問題想考春原大爺？」

    大概是在他漫長的十幾年學習生涯中難得回答對了一次問題吧，春原挺胸抬頭，一幅志得意滿將要步入世界一流大學的摸樣。

    「學生？」

    「當然。」

    「學生手冊上寫的，是給學生看的吧？」

    「廢話。」

    少年的胸膛越挺越高，用一種很詭異的姿勢跟著萊維往樓梯跑。

    「學生手冊是發給學生的，裡頭寫的東西是給學生看的，也就是說校規是讓學生來遵守的，對不對！」

    「唔……是、是又怎麼樣！」

    「知道了就給我好好道歉！」

    「知、知道了，對不起！」

    白癡。

    萊維再次驗證了整個高三年級對春原陽平的評價。他甚至從短短的對話中，體會到了自己班長蹂躪這位金髮娃娃臉男孩時的快感。

    不過，現在不是玩的時候。萊維想起自己午飯都還沒吃。早餐就因為依文的懲罰而錯過了，午飯再不吃，下午的課他要怎麼熬？

    「春原同學，年輕人都會犯錯，身為學生，最重要是懂得知錯能改，明白嗎？」

    「明白！」

    挺聽話的嘛？萊維很奇怪為什麼三c的老師沒把他的成績教上去，有機會得跟他們談談。

    「那就好，為了讓你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現在回去寫一份三一萬四千一百六十一字的檢討書，放學之前放到辦公室，我的桌子上。」

    趁著笨蛋不良少年還沒反應過來的功夫，萊維在他嚴肅認真的目光中，轉了個彎跑下走廊，朝著學生會辦公室前進——他的便當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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