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六章騙局 文 / 非風非雲
第三百七十六章騙局
隨著卷軸慢慢展開，一排排大字徐徐躍入眼簾。
字體龍飛鳳舞，林東雖然不太懂書法，卻也能看出，其中確實隱隱有著股飄逸不凡的氣息。
只是……
畫芯的中央，有著一條斷痕。
這斷痕，別人或許看不出來，林東卻僅憑肉眼就能盡收眼底。
「林掌櫃，洪蘊皇帝的字，配得上林記客棧的天字房吧？」王在興直直盯著字畫的背面，彷彿是想穿透這層薄薄的紙片，看到林東的神情。他有九成九的把握，此刻，在字畫的背面，林東的腦袋定然會如同小雞啄米般不停點動起來。
洪蘊皇帝的身份，不是誰都敢搖頭的。
林東卻只是將字畫放下，掃了眼王在興身後的兩名護衛，默然不語，似在盤算著什麼。
「林掌櫃是不是擔心不是真跡，這點盡可以放心，下方有歷代文物大師的鑒定印章，林掌櫃也可以重新找人鑒定。」王在興輕描淡寫道：「如果是真跡，不知道林掌櫃要不要？」
「要」林東笑道：「如果是真跡，哪有不要的道理。」
王在興智珠在握，右手食指，有節奏的輕輕在桌面敲打起來。
身後，兩名護衛一左一右，手指輕輕一彈。一條細不可見的金屬細絲無聲無息的飛動起來，躍過王在興，不偏不倚，從林東的後面，將他下方的石凳套住一半。
而金屬細絲的兩頭，則依舊握在兩名護衛的手中。
「林掌櫃果然是個爽快人。」王在興笑道：「我們當鋪的規矩，死當最高也只是原價的三成。五十萬兩銀子收來，按理該不下百萬兩銀子。若帶去京城，以這幅字畫的筆鋒，二百萬兩銀子以上也極有可能。只要林掌櫃願意立下合約，保證這幅萬雪飄會一直懸掛在天字房，八十萬兩銀子，就可以拿去。」
「不錯，價格公道，我要了。」林東點頭。
王在興一怔，林東如此爽快，超出了他的預計。不過，這樣反倒更好，原本，可是打算還價到六十萬兩銀子。
沒有任何猶豫，王在興當即開口道：「既然林掌櫃如此乾脆，不如，我們現在就去找人鑒定？」
林東點頭，伸手重新拿起卷軸。
眼看著林東雙手接觸到卷軸，王在興打了個激靈，脖子，微微朝下沉了少許。
下一秒，身後兩名護衛靈力狂湧手指，驀地一扯金屬細絲。
啪的一聲，林東屁股下方的石凳，猛然被切成兩截。
林東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朝著後方仰倒，右掌伸出，下意識般朝著地面支撐過去。
兩名護衛瞅準時機，在林東左手上的字畫隨著身體後仰而不斷變換方位，到達幾乎是橫向朝著二人之時，二人手指一彈，指間米粒大小的碎石，朝著卷軸擊了出去。
瞬時，兩粒碎石交叉而出，一聲細微的砰聲過後，字畫從中一分為二，斷成兩截。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字畫斷成兩截的剎那，林東朝下方伸出去的右掌，甚至還沒有接觸到地面。
「哎呀，天啊萬雪飄，萬雪飄……」
林東的右掌剛一落地，耳畔，便傳來王在興如喪考妣般的尖叫聲。
果然
林東的嘴角，微微揚起一抹冷笑。
堂堂嶺南城商業協會的副會長，典當業巨頭之一，會親自帶著一副極其名貴的字畫上門推銷，確實不懷好意。
右臂輕輕朝下一摁，林東借力彈起，左手上，半截字畫被他隨意丟棄在地上。
拍了拍右掌上的塵土，扭頭一看，王在興正上躥下跳，臉龐上，眼淚鼻涕混合著嘩嘩而下，猶如遇上什麼傷心欲絕的事情。
「天啊萬雪飄……斷了，居然斷了」
王在興手舞足蹈的身軀，驀地一頓，而後雙眼一閉，朝著後方栽倒下去。
「老闆」
兩名護衛適時上前，將王在興倒下的身軀給接住，一個排臉，一個掐人中，好半晌，王在興幽幽醒來。
「萬、萬雪飄……」
茫然的雙眼中，劃過一抹痛苦的神色，下一秒，王在興右臂抬起，手掌伸向天空，彷彿是想要抓住什麼。神情黯然，低泣垂淚，聲音哽咽，讓人第一感覺便是，這位王會長，隨時就會再度陷入昏厥。
「王會長，你沒事吧？」林東淡淡問了一句。
「怎麼會沒事？怎麼會沒事？」王在興歇斯底里，胸口急劇起伏，心中，卻有一朵燦爛的小花在無限綻放。
傻不隆冬的林掌櫃，果然不知人心險惡。
「林掌櫃，你也太不小心了，這可是價值數百萬的字畫，這可是洪蘊皇帝的真跡。罪過，罪過啊……」
在兩名護衛的攙扶下，王在興顫抖的身體總算直了起來，絕望與痛心交織在一起的神色，在見到林東的表情之後，瞬時僵住了，到嘴的話，也噎在喉嚨中無法吐出。
微笑？
嚇傻了嗎？還是，想不認賬？
王在興的臉色，很快便恢復了絕望與痛心。身為一個出手便是以數十萬兩銀子的頂級騙子，在行動之前，最大的準備，便是事先研究好肥羊的性格，然後不停的推演可能發生的狀況，再彌補其中的漏洞，以及想出對各種狀況的解決辦法。
林東的神情不管是嚇傻了，還是想不認賬，可以說，都早已在他的意料當中，應對措施，自然也早已想好。
嚇傻了，好好安慰幾句，告訴這位林掌櫃還有降低損失的辦法，肯定能夠達成妥協。不認賬，兩名護衛可不是吃素的……王在興相信，眼前這位林掌櫃，絕對不是什麼理虧之下還死不認賬的主。這一點，王在興是從林記客棧在嶺南城開張之後，林東所作所為中總結出來的。
與人為善，敢愛敢恨，誰欺負到頭上，拚命也要找回來。這種人，做錯了之後，肯定也不會否認。
要不然，就林記客棧和花家的關係，王在興也不會把林東當成肥羊。真惹上了花家，王在興雖然不怵，卻絕對不會故意去招惹花家，為了幾十萬兩銀子，不值
他相信，林東微笑就算是想不認賬，也只是一時頭腦發熱，這是人的本能。等到清醒過來，肯定會選擇承受過錯。
看著還在演戲的王在興，林東臉上的微笑，愈發溫和起來。原本，他還考慮，得花多大的代價才能說服這位在嶺南城身份顯赫的王會長同意在兼顧當鋪和商業協會的同時，又抽出大量時間來幫林記客棧設計裝潢。
現在……基本上用不著去想了，這位王會長，主動提供了一個可行性極高，且不用花什麼代價的機會。
「林掌櫃，你呀，怎麼就這麼不小心」王在興痛心疾首，掙開兩名護衛，踉蹌著來到斷開的石凳旁，雙手顫抖著將斷成兩截的字畫撿起，小心放在的桌面上。
淚水，止不住的又流了下來。
院門口，馬春快步走了進來，見這情形，有些怔住了，搞不懂是出了什麼事情。
「掌櫃，王會長，這是怎麼了？」
「馬管事」王在興淚流滿面的看著馬春，欲言又止的片刻，重重歎了口氣，無聲的淚水，又一次流落下來。
馬春以前在街面上混了數年，本也算見多識廣心狠手辣，但自從做了林記客棧的管事，這幾年下來，能力突飛猛進，好勇鬥狠的心性收斂了不少，心腸也軟了許多。因此，見王在興這幅慘狀，心不由揪了起來：「王會長，到底出什麼事了？」
「馬管事，你們家掌櫃，唉……」又是重重一口氣歎出，王在興這才將事情的經過詳詳細細跟馬春解釋了一遍。
馬春微微蹙眉，不由看向林東，見那淡淡的微笑之後，心中一動。
憐憫盡去，馬春再看王在興事，同樣也是微笑而對，心中，透徹無比。就掌櫃的實力，一張字畫都護不住，簡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就算真要發生這種不可能的事情，掌櫃也斷然不會是這幅看把戲的態度。別說八十萬兩銀子，八百萬兩，也會想辦法籌出來。
眼看馬春也是一副和林東一樣的神情，王在興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一個是這樣還情有可原，兩個都是這樣，就有些陰森森的怪異了。
「林掌櫃，字畫已經斷了，就算重新粘起來，價值恐怕也得對半折，甚至還會更低。」按原計劃，本還得演上片刻，直到林東完全冷靜下來，對自己的心痛也深信不疑之後才出手。現在，後背隱隱作冷的王在興不想再拖下去了，含淚道：「錯是林掌櫃犯下的，是賠償銀子，還是按之前談定的價錢買下來，林掌櫃恐怕要給我交代。」
王在興罷演，想研究他的演技能打多少分，自然也宣告中途而非，林東揮手道：「馬春，去把花少爺叫過來。」
「花少爺？」馬春一怔，旋即恍然，點頭應了一聲之後，朝著廚房跑了過去。
王在興心中一突，厲聲道：「林掌櫃，你這是想幹什麼？」
「沒什麼，你帶著一張本就斷開的字畫來林記客棧騙銀子，不就是以為我們林記客棧沒養護衛嘛」林東輕描淡寫道：「你應該先打聽打聽，我們林記客棧和花家的關係。」
「你、你想仗著和花家的關係不認賬？」王在興大驚失色，難道，自己估計錯了這位林掌櫃的性格？
林東大馬金刀在完好的石凳上坐下，淡淡道：「無憑無據，你說我弄壞了字畫，我還說你故意設局騙財呢索性，誰拳頭硬誰說了算，你們要是能打得過花少爺，字畫我也不要了，八十萬兩銀子，一分不少陪給你。要是打不過，別怪我逼你賠八十萬兩銀子誣陷費。」
「林掌櫃，不會出爾反爾吧？」
王在興忽然笑了，笑得異常的囂張和狂妄，這笑聲，與他的年齡和笑面虎的名聲截然不符。身旁，兩名始終面色如常的護衛，也不由冷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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