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十一章 招來狼吃了你 文 / 張金良
六月初一,按老劉選好的日子,早來和山花換了訂婚的小帖,早來把自己的那塊雙子獻壽的白玉長命鎖偷偷地給了山花,山花則在一塊三尺見方紅彤彤起了暗花的花累緞上,寫了「煢煢白兔,東走西顧」八個大字給了早來。王家幾乎請了半道街的鄉鄰,在梨花酒樓熱鬧了一場,周大中喜氣洋洋的滿面紅光,一臉的興奮燦爛勝過西山上怒放的桃花。
自此以後,山花再也不讓早來拉手扯衣了,即使對面撞見,也只是抿嘴兒一笑頭一低,遠遠地繞了過去。王炳中看見後,把手伸進牛文英的偏襟大褂子裡,在她的小蠻腰上狠狠地抓撓了一把,滿臉的舒心歡喜幾乎把每一根胡茬子都乍起來:「看看看!她倒也不姓牛,拿捏出來的樣子比你還講究,這男人和女人都像唱戲,越親熱的就越不靠譜兒,假正經真風流,好叫喚的貓就逮不住老鼠。」
牛文英嘻嘻一笑:「咋?待見不開花兒就先結果的主兒?嗯?——那貴賤就不是個東西兒!」
七月初一,老劉又來到馬鞍地,拉了好幾根橫橫豎豎的紅線定了向口,鳴過鞭炮後,王家的墳地就動了工。
「神龜探水」和」獨佔鰲頭「的王家墳迅速地在大坡地村傳揚開來,連同那「九環山的一對玉兔兒」,人們在議論著老劉傳奇一般的預測;羨慕著王炳中錦上添花一般天輔人助、蒸蒸日上的家業;嫉妒著周大中精明的算計和花開富貴的狗屎運。
許多人想在鰲頭的旁邊借借脈氣,可惜那一片全是王家的地,嚴嚴實實的沒有別人一個插針的地界。
許多人都去看王家的墳,按風水老劉的說法,此地應有白、紅、黃、黑、紫五色土。墓穴深一丈二尺,大家都在注意著土的顏色和變化,白土肯定有了,紅土是挖上來的紅膠泥土,黃土是將到山根時見到的堅硬的黃沙粒,黑色的土和膠泥土大致相仿,粘而堅硬的紅土裡一片片黑色的紋。
王炳中不斷地詢問老劉,他卻總是攥了拳頭摁在嘴上一聲不吭。問得緊了的時候,就閉上眼睛呵欠連天的象小鬼又附了身,炳中以為那是天機不可洩露的緣故,心裡就著急地盼望著另外一個偉大時刻的到來。
老劉說,墳墓做好放鞭炮兩響時,大北溝漸水坑邊的土路上,會走來一個推獨輪車還光著膀子的人,此時正好是封墓時間。
當墓室挖到一丈深的時候,老劉說,嫡親的兒子晚上必須守墓,以免脈氣受了哪個冒失鬼的衝撞。
太陽將要落山的時候,王炳中叫人從家裡拿了兩條毛氈、兩條葦席、兩條涼席和一條被單,墓穴裡鋪上毛氈、涼席,葦席架到了墓穴頂上。吃過晚飯後,當街上歇涼的人都陸續回去睡覺後,他到酒樓領了小蓮,踏了一路的夜色直奔馬鞍地而來。
天空掛著彎彎的月牙兒,小蓮拉著炳中衣服的後擺,自大北溝嘀嘀咚咚地往西走。季節還在三伏天裡,四周都是潮濕難耐的一片悶熱,到處黑咕隆咚的莊稼地裡,彷彿埋藏了千軍萬馬,溝裡的白楊林裡,一隻貓頭鷹「呱呱呱——呦——呱呱——呦」地尖叫著。
小蓮緊拽了炳中的手,嘴裡埋怨著:「日你老婆塞——非把俄拉了來做哈嘛,你嘎球日的好壞呦——」王炳中在前面悶聲悶氣地說:「在後邊兒叫吧,一會兒招來狼吃了你。」其實王炳中也有點害怕,北邊溝幫上似乎有一個碗口大小的藍瑩瑩的鬼燈籠(磷火),自趙家墳一帶忽飄忽飄地越過河灘往鬼溝子去了。
鬼溝子東邊的大堰上邊是幾十畝的平地,當地人叫鬼檯子,都說是當地小鬼趕集聚會的場所,許多人在半夜裡都見過,成堆成片的鬼火在那裡嘰嘰喳喳地亂碰亂撞。自從埋了戲班裡的十幾個人後,又有人聽到半夜裡鬼檯子上叮叮噹噹的鑼鼓聲和依依呀呀的唱戲聲。——周大中就怕炳中叫他晚上作伴兒,早早的裝了病就躺到了床上去。
王炳中拉了小蓮進入墓穴裡,心裡嘀嘀咚咚地亂跳,兩個人一晚上沒敢合眼,小蓮鑽在炳中的懷裡渾身瑟縮著,像臘月裡剛出生的羊羔子。黎明時分,王炳中聽到外面好像有人的腳步聲,一會兒聽到頭頂的葦席上傳來沙沙的落土聲,探頭探腦地往外一看,一個人一高一低地往路下跑,仔細一看,竟有些像趙老拐的樣子。
第二天晚上來的時候,王炳中帶了十多個夾黃鼠狼的大鐵夾子,在離墓遠一點的四周挨個兒訂上了,小蓮問:「釘這東西做哈塞?」炳中拉起小蓮下到了墓室:「不幹啥,聚地氣兒,日他娘的,夜隔兒黃夜光顧聽動靜兒了,白浪費了這好脈氣兒,也忘了你這數票子功,也不給提個醒兒,你那東西兒沒人賃也沒人租,這閒著也是閒著,死了還不是爛了?。」說著就啪啪地在小蓮的屁股上拍了幾巴掌:「這暄喃喃的屁股,也不做個活兒,可惜了了。」小蓮脫了衣服,兩腿勾住炳中的腰:「你嘎球日的一肚的壞水水,俄只顧怕咧,玩不得了個塞!」過了一會兒見炳中不吭聲,她就剝去他的衣裳,說「想甚個麼,俄給你說個故事吧。」
炳中摟住小蓮的脖子,靜靜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