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新的開始 第399章 魅力 文 / 王寫意
第399章魅力
大明國子監位於京師東城安定門內成賢街上，與孔廟和雍和宮相鄰，坐北朝南華美端肅。整個大明的國學諸升的政令，皆出於此。同時，這裡也等同於中央大學，負責培育大明讀書人中的精英種子。
在這裡讀書的生員，通常被譽為讀書人之中的佼佼者。因此很多時候，國子監的看法能夠影響許多人。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引導整個士林的輿論方向。
散學後，陳英剛剛出來，就有隨從小廝急忙上前接過他隨身攜帶的挎藍，慇勤的送他登上門外等候的馬車。身為後府都督同知、食祿一千二百石的泰寧侯陳珪之幼子，他的排場與其他很多大家弟子比較起來根本算不得什麼。
上車後，陳英剛剛準備下令開車，就聽到身後有人喊叫道：「孟傑兄，慢走，且請慢走一步。」
揭開車前布簾後，陳英很快看見了來人的模樣：「嗯？承志兄？還請速行幾步，我們上來再說。」
袁敏毫不客氣的快步上車，坐下來後才氣喘吁吁道：「幸好小弟行動敏捷，否則還真趕不上孟傑兄的步伐。」
「呵呵，你何必這樣著急？有什麼事兒招呼一聲便是。難道我還能忘記你袁承志不成？」陳英看他大汗淋漓的樣子，不由笑道：「說吧，如此急急忙忙找我，卻是有何指教啊？」
雖然袁敏家貧，但是此人性格爽朗、學識淵博深得國子監師生好評。因為性情相投，陳英又頗為欽佩他的學識文采，所以平日裡就多方交際。袁敏也深知陳英雖出身富貴，但卻從不盛氣凌人，沒有那些富家子弟的惡習。因此，國子監中此二人頗為投契。
袁敏好容易喘勻了呼吸，拍拍胸膛順順氣，道：「孟傑兄可是前往天街影畫宮？不妨順路帶我一程，讓小弟也優哉游哉片刻。」
陳英聞言，不由笑道：「怎麼？又要去影畫宮？難道真被聶小倩迷住了魂魄不成？還是說，想要去看看齊天大聖的風采？」
原來當初影畫宮初出茅廬之時，雖然被那炫目無比的光影效果震撼到爆，但是在士林之中還是頗有一批死忠儒家子弟不以為然的。他們只是認定了聖人教誨：子不語怪力亂神。**之外，存而不論！
即便影畫宮再怎樣神奇，即便他們也深知這其中有著種種神妙，但卻依舊不肯做出正面承認。反正聖人也說了，神鬼之事固然存在世間，但是於國於民並無益處，真正治國撫民還得靠儒家學問才是正理。袁敏正是其中之一。
因此在這些人的影響下，影畫宮並沒有得到各個階層的統一認可。在很多時候，古代中華的百姓還是很願意相信那些讀書人所說的道理。在他們看來，那些個讀書人都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所說的話語千百年都是真理的象徵。
某種程度上來說，儒家子弟掌握著整個大明的話語權。這一點是幾千年來積攢下來的傳承資本，是其他任何階層都無法比擬的。即使是皇權，在輿論方面也無法凌駕於其上。當初影畫宮為了將讀書人一網打盡，才放出了那個才子佳人的《倩女幽魂》。
雖然其中的佳人聶小倩是個女鬼身份，但是寧采臣可是個不折不扣的書生形象。《倩女幽魂》不單有人鬼情未了的味道，還有才子佳人的戲碼，額外還附贈降鬼除魔的橋段。書生、女鬼、方外劍俠，幾乎將人間三界各種身份一網打盡。
選出這部電影來承擔統一輿論、消除偏見的重擔，唐少哲可謂是算計到了骨子裡面。而《倩女幽魂》也確實沒有讓他失望，此片一出立即風靡天下，整個大明都為之轟動。那些骨子裡所謂貞潔守禮的讀書人們，也徹底淹沒在這洶湧的大潮當中，再也濺不起半點浪花了。
之前面對《西遊記》還能夠一個個信誓旦旦的宣稱：神鬼傳奇並非讀書人真正需要關注的地方。結果在遇到聶小倩的媚骨天生和清純性感之後，被這部由陳曉東導演，徐克監製，黃沾譜曲音樂，張國榮、王祖賢、午馬傾情演繹出來聊齋經典之作徹底打敗。
無數讀書人拜倒在聶小倩的羅裙之下，無數讀書人在寧采臣的形象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有無數讀書人看到見了方外劍俠也並非一無是處。這麼說吧，雖然早有準備，但《倩女幽魂》播放出來能夠造成如此巨大的影響力讓始作俑者唐少哲也禁不住膛目結舌。
任何一部成功的文藝作品開篇第一要旨就是，一定要讓讀者充滿代入感。只要能讓每一位觀眾或者讀者有了足夠的代入感，那麼這部作品火熱起來只是時間問題。別說現在的網絡小說中yy無極限，回首無數影視作品或文學作品，yy都是其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三國演義》誇張了諸葛亮的聰明才智，《紅樓夢》裡yy了九天仙女，《水滸傳》將一小簇土匪渲染的英雄俠義，《西遊記》更是將傳說中的滿天神佛都糅合進去陪著那個石猴子玩了一出十萬八千里的西行漫記。
雖然四大古典名著其中並非只有yy劇情，但是連這些作品中都不能免俗的存在yy現象，可見yy代入感的重要性。《倩女幽魂》正是深深的做到了這一點，並且做得很成功。那麼取得巨大的戰果，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陳英深知眼前的袁敏正是其中之一。說起來，當初他也是對影畫宮報以不屑態度的人群中一員。但是無可奈何的是，他家中卻有一個深深迷戀影畫宮唐上仙展現出來一切的兄長。當初仙緣夢歸茶室時，兄長就已經徹底成為唐上仙忠實粉絲。在兄長每日裡面的耳濡目染之下，他也聽聞了很多的逸聞趣事。
在兄長大人第一時間去影畫宮看到了《倩女幽魂》之後，連續十餘天都去不間斷的買票觀賞，完全稱得上是如癡如醉沉迷其間。兄長大人看完之後，回來當然會禁不住滔滔不絕的開始大肆渲染。全家整個府邸後院，連母親大人也深深為之嚮往。
陳英是在偶然的一次機會中忍不住開口辯駁了兄長的長篇大論，視之為歪門邪說。兄長說他是讀書讀壞了腦筋，他則笑話兄長被歪門邪道迷失了本性。最後，兄弟二人打賭共同去看一次《倩女幽魂》來評判勝負。
結果，陳英毫無懸念的敗在了經典之作的面前。他甚至在電影中演到聶小倩洗浴鏡頭的時候毫無自覺地流出了鼻血。雖然以火氣大遮掩了過去，但卻被兄長笑話了好久。至今還是他人生中最不願意再度被人提起的糗事，沒有之一。
他既然毫無懸念的陷了進去，又怎麼可能放過身邊在國子監最要好的朋友呢？於是毫無意外的是，袁敏也在與他的一次打賭中徹底的沉迷了進去，而且一向節衣縮食的袁稱志破天荒的開始向人借錢了。原因很簡單，《倩女幽魂》他連續看了13遍。
最後不是不想再看了，而是著實負擔不起了。雖然一場影畫的門票價格只有區區50文，在陳英看來簡直不值一提。但這筆錢的購買力其實很強，也確實是家境貧寒的袁敏所無法持續承擔的。即使他已經開始拚命想辦法賺錢，甚至去從事他以前絕對不屑去做的代筆家書、文書之類的手藝。可是，一場50文錢的沉重負擔依舊讓他喘不過氣來。
陳英雖然很想幫袁敏買票，因為他覺得這是他將袁敏引入歧途的。但是袁敏既然身為一個讀書人，那麼必要的風骨還是有的。讀書人可以窮，但是不能沒有骨氣。所謂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並非是所有儒家子弟的一句空話。
「那裡的話，孟傑兄還能不知道小弟的性情？雖然《西遊記》也並非一無是處，但那些神鬼妖怪亂成一團的東西如何能與《倩女幽魂》相提並論？齊天大聖孫悟空？哼哼，那隻猴子也不過是實在窮極無聊的人才會感興趣的傢伙。只有小倩，才是真正的永恆。」說到最後，袁敏只剩下了滿臉的陶醉神色。
陳英只是笑笑，他可是深知這位同窗的性情。自從看過《倩女幽魂》之後，再也不認同別人說哪怕一句聶小倩的壞話！
「哦，既然不是為了這些，承志兄何以到此？而且要搭便車去影畫宮呢？要知道，我今天可是不去那裡，也不曾說過要去那裡的。」陳英一邊吩咐動身回府，一邊對袁敏詢問緣由。
袁敏聽到他宣佈回府的命令也不著惱，只是坐在車中「嘿嘿」發笑。直笑的陳英自己都有點坐不住了，才道：「雖然孟傑兄不曾說過今日前往影畫宮，但山人卻料定孟傑兄今日必有一行。且看山人神機妙算，到底靈驗與否？哈哈哈。」
陳英聞言，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意思，歪著腦袋想了半響，也沒想明白其中緣由。再看旁邊車廂裡面的袁敏，翹著二郎腿好不悠閒的樣子，不由奇道：「承志兄不要故作高深，速速為小弟到來。」
「嗯？難道你不知道？」袁敏聽了反倒一愣，反問道：「即便你最近沒去影畫宮，難道陳家季豪兄長也沒在你耳邊括噪？《西遊記》明天可就放完了！」
這話讓陳英越發糊塗起來，道：「即便明天《西遊記》放完了，又與我有何相干？」
袁敏猛然坐起身子，滿面奇怪之色，道：「不是說《西遊記》放完了要放《三國演義》嗎？那可是漢末三分天下的事情，難道你不想今天去看看應該張貼出來的廣告影畫嗎？」
陳英頓時腦中靈光一閃，猛的一拍腦門，懊悔道：「家兄這兩日天天在內院招搖，我怎會忘了個如此乾淨？陳六，速速改道，去影畫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