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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重定中原 第二十二章 楚國之變 文 / 風華爵士

    第二十二章楚國之變

    彭城,細雨朦朧中,這座古老的城池更彰顯了幾分古色古香的韻味:雄偉而奇韻。

    大將軍府,後花園,留亭之中。

    一個偉岸的身影和正挺直著腰桿默默地注視著亭外的雨幕,一個窕姚的身影也靜靜地靠在他的身旁。雄壯與嬌柔、細雨與涼亭,景致是多麼的和協。

    「夫君,你還在為叔父擔心嗎?」小鳥依人般的虞姬抬頭看了看偉岸的丈夫,柔聲道。「嗯,」看著虞姬那風華絕代的臉龐,項羽的心中寬慰了許多,柔聲道:「是啊,這該死的大雨一下就是半個多月了,還沒有停息的意思,叔父遠在千里之外,糧草補給困難,我非常擔心啊!」

    「是擔心那韓信會趁機進攻嗎?」虞姬問道。「嗯,從廣陵之戰和淮水之戰可以看出,那韓信並不是個好惹的角色。此次連綿陰雨,他的補給線很短,不會受太大影響,很有可能趁機進攻。叔父的擔子這回不輕啊!」項羽的眉目間都是憂色。

    「夫君,叔父文武雙全,非召公、龍且可比,那韓信再怎麼厲害也不會是叔父的對手!些許困難,賤身想叔父應該能克服的!」虞姬柔聲道。虞姬的語就像解語花一般頓時讓項羽的心寬慰了不少,點了點頭道:「嗯,我也認為那韓信不會是叔父的對手,也許我是多慮了!」

    「對了,」項羽忽地正色起來,把虞姬也引得一愣:「我們什麼時侯能生個孩兒啊,現在我項家至今無後,大伯和三叔都眼巴巴地指望著你呢。要是你能先懷上,三叔獲勝歸來,一定更加欣喜!」

    虞姬以為項羽會蹦出什麼好話來,沒想到是這麼個羞人的事情,不由得有些惱了,施展女性傳統絕技——龍爪手,便在項羽的右肩上擰了個梅花,口中還嗔道:「討厭,誰說為你生了!」

    項羽是何等皮糙肉厚之人,虞姬這一擰只當被蚊子叮了一口,臉上卻配合似地咧了咧嘴,呼呼叫痛:「痛、痛啊,娘子,你不能輕一些啊!我說得沒錯呀,你幹嗎擰我!?大伯和嬸娘至今無後,原因你也知道,三叔為了我,至今未娶,更無所出,這傳承項氏香煙的責任還不都放到了你我的肩上,你說我能不急嗎!?」

    虞姬面色羞紅,有些扭捏地道:「那,那我只生一個,聽母親說,生孩子很痛的!」項羽有些苦著臉道:「只生一個,那怎麼行!」虞姬瞪著項羽道:「為什麼不行?」項羽陪著笑道:「虞姬,你是知道我對你的情意的,這一生我再不會愛上別人,只會有你一個女人!如果你第一胎生個女兒怎麼辦,我這項家偌大的基業難道能交給一個女兒!?所以你不管怎樣也得給我生個兒子出來!」

    虞姬被項羽的深情所感動,有些淚水盈盈地點了點頭道:「嗯,我答應你,不過我只生一個兒子,多了就不生了!」項羽心中暗喜:「你說不生就不生了,主動權還不是在我的手中!我項羽至少也要有三個兒子,那多痛快!」嘴上卻笑道:「當然,當然,我怎麼忍心讓夫人如此辛苦呢,一個兒子就夠了!」「嗯!」虞姬點了點頭,又依偎在項羽寬廣的胸膛中。

    「報,少將軍,前線急報!」一名楚項親兵冒著細雨,飛奔過來。

    項羽心中一沉,千萬莫要是叔父的壞消息,忙道:「快說!」親兵急道:「是劉邦將軍從大梁前線發回的急報:經過一個多月的猛攻,魏軍終於抵擋不住,樊噲將軍率先登城,斬關落鎖,大梁已經落入我軍之手。至此,魏地已經盡被我所取!」

    「好,太好了!你速去請我大伯和范軍師前來議事!」項羽一臉喜色。「喏!」親兵去了。

    「虞姬,你先回去吧,我和大伯、軍師商議一下軍情就回去陪你!」項羽看著虞姬,有些不捨地柔聲道。虞姬溫柔地點了點頭道:「嗯,那我就先回去了!」「去吧!」

    ……

    內室符節堂,項羽正端著其中,靜靜地等待著。不一會兒,也一起住在大將軍府中的范增和項伯各自撐著一柄雨傘走了進來。

    「羽兒,有事嗎?」項伯合起雨傘,抖了抖身上的水珠。

    「叔父,軍師,」項羽站了起來,笑道:「是這樣的,剛才軍兵來報,劉邦剛剛攻陷大梁,至此,魏地已經盡落入我手!」

    「是嗎!?太好了,這樣我楚國的地盤又擴大了不少,這劉邦挺爭氣啊!」項伯有些欣喜地道。

    「嗯,是個好消息,不過更要讓余樊君和朱雞石二將加緊提防劉邦,不要懈怠!」范增卻沒有多少喜色。

    項伯是個老好人,與劉邦關係不錯,有些不悅地道:「軍師,劉邦也是一名干將,你幹嗎對他如此防備,若洩露出去,豈不冷了將士們的心!?」

    項羽對劉邦印象也挺好,也笑道:「是啊,軍師太過多心了,我看劉兄為人熱情、仗義,不會有什麼異心的!」

    范增搖了搖頭道:「不可大意啊,我看那劉邦野心不小,乃不甘臣伏之輩,大將軍也是這樣認為的,否則也不會派余、朱二將親自督陣了!」

    「算了,算了,不說這些!」項伯看眾人意見相左,怕說下去臉紅,連忙轉移話題:「羽兒,你三叔前線沒有什麼消息嗎?」

    「沒有,還是六天前來的消息,要我們加緊督運糧草。叔父的日子不好過啊!」項羽歎了口氣。

    范增苦笑一聲道:「前兩天宋義大將軍來找過我,要我通知大將軍提防韓信趁我軍士氣低落時有所異動,只可惜大將軍如何會聽這宋義所言,我也是無能為力啊!」

    項伯點了點頭道:「嗯,以三弟現在的脾氣,確實是聽不見逆耳之言,只希望他不要有事才好!那韓信的確不是易與之輩!」

    就在此時,忽然間,斜風細雨中,一名楚軍將領跌跌撞撞地奔向符節堂,滿面悲愴地大叫道:「少將軍,少將軍!」

    項羽等一驚,向下一看,便見階下一名楚軍將領滿身泥水、踉踉蹌蹌地正奔向符節堂而來,看來是連日冒雨趕路所致,這不是周殷又是何人。項羽大驚道:「周將軍,你不是陪叔父在廣陵前線,如何突然回來,又這般狼狽?」

    周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以頭觸動,大哭道:「少將軍,少將軍,大、大將軍他、他陣亡了!」「啊!!!」項羽驚得身子一晃,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暈厥過去。范增和項伯也是一時面如土色,驚駭不已。

    項伯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道:「周將軍,這、這是真的!?你將經過詳細說一遍!」

    周殷邊哭邊說道:「由於連日陰雨,軍中兵士又饑又冷,士氣低落,所以大將軍為鼓勵士氣,經常到各營巡邏。由於這是在對敵前線,所以末將一直勸大將軍多帶些兵馬,只可惜大將軍就是不聽,終有一日,被秦軍探知行蹤,於路伏擊。大將軍和兩百多名近衛就、就此全部陣亡了!大軍也被韓信趁機突襲,全部潰散,末將和千餘楚項殘軍殺出重圍逃至淮安方才保全了一條性命,只可惜大將軍他……」說著,說著,周殷已是泣不成聲,號哭不止!

    「韓信——!」項羽暴怒,跳將起來,古銅色的臉龐變成了鐵青色,猙獰得異常可怕:「我不殺汝,誓不為人!」忽地,項羽「撲通」一聲也跪倒在地,大哭道:「叔父!!」

    項伯、范增在一旁也是悲泣垂淚,默然無語。階下的楚項親衛們聞此噩耗,也一起拜倒在地,仰面悲呼:「大將軍!」很快地,噩耗傳開,整個大將軍府陷入一片悲泣之中。

    忽地,范增止住悲泣之聲,用袖子拭了拭眼角的淚水,原本已經蒼老的面容變得更加皺紋堆累。「周將軍,那現在韓信情況如何?」范增盡量地平靜心中地悲憤,平靜地道。

    周殷泣聲道:「那小賊獲勝後,也無力冒雨前進,正仍自在廣陵北面駐營,暫時沒有北犯之意!」

    范增點了點頭,離席而起至項羽身前拜倒道:「少將軍,如今大將軍大業未成,不幸中途而逝,項氏基業就全在少將軍一人身上,請少將軍節哀順便,速速處理善後事宜!」

    「善什麼後!?」項羽豹眼圓睜,火紅的雙瞳目中悲憤得似乎要噴出火來:「我這就率領大軍,殺奔廣陵,將那韓信小兒的狗頭砍下,為叔父報仇!」說著,跳將起來,大吼道:「抬我的王戟來!」

    范增忙大叫道:「少將軍,不可魯莽啊,您以為現在您還能調得動兵嗎?」項羽聞言大怒道:「我為叔父報仇,誰敢攔我!?擋我者死!」范增苦勸道:「少將軍,大將軍一死,我楚**階最高的便是下柱國大將軍宋義以及裨將軍桓楚,也就是說目前兵權已經自然落在這二人之手。這二人一向與我不和,怎會願再將兵權交與少將軍之手,肯定不會同意發兵的!」

    項羽鐵青著臉,咬牙道:「他們要敢阻我,我管他什麼下柱國大將軍、裨將軍的,殺無赦!」范增聞言嚇了一跳,忙道:「少將軍,大將軍剛剛崩亡,楚國已處於風雨飄搖之中,正須穩基固本,再振雄風,若自相殘殺,豈不是自取滅亡!?更何況,若硬來的話,我方的勝算不高啊!大將軍在時,威望崇高,楚軍自然望風而從;大將軍一死,除少數大將軍嫡系外,楚軍中威望再無高過宋義、桓楚者,所以若少將軍強要調兵,恐怕沒有多少人會聽從少將軍的!請少將軍三思啊,現在萬不可與宋義、桓楚等翻臉!」

    項羽在戰術上還是很有天賦的,聞言一呆,握緊的拳頭漸漸鬆了開來,「撲通」一聲坐倒在地,悲憤地道:「那難道叔父的血海深仇就此不報了嗎?」「不!」范增急道:「大將軍的仇當然要報,只是現在最要緊的是穩定局勢,爭取軍中有勢力的大將支持,等我們掌握了兵權後,再除去宋義、桓楚,解決掉所有的掣肘力量,然後發兵為大將軍報仇也不遲啊!」

    「大伯,你看呢!」項羽一臉不甘地望著項伯。項伯不是莽撞之人,外雖魯而心細,悲愴地點了點道:「軍師所言甚是,切不可莽撞,現在明地裡要和宋義、桓楚等搞好關係,暗地裡則加緊爭奪兵權,這才是上策。至於三弟的仇,遲早是要報的!羽兒,現在項氏一門的重擔都落在了你的肩上,你要學會以大局為重啊,切不可再像以前那樣逞個人義氣!」

    項羽見項伯和范增都這般說,黯然地點了點頭道:「那就這樣吧,明日估計大王會舉行朝會,商議叔父去後的兵權等事,現在便請大伯和軍師去遊說朝臣,爭取明日能夠讓我繼承叔父之職,掌握兵權!」

    范增聞言歎了口氣道:「這很難啊,以宋義、桓楚二人的威望,上柱國大將軍一職不太可能由少將軍繼任,裨將軍也很危險。如果能為少將軍爭取到前、後、左、右四將軍之首的前將軍就不錯了,畢竟現在少將軍實職只是右將軍,不太可能連越數級的!」項伯也道:「我等盡力而為吧!」

    項羽聞言有些默然,一時沉默無語!

    下柱國大將軍宋義府邸。

    內室中,正燃燒著一盆熊熊的爐火驅逐著濕寒的天氣,室內暖洋洋的。几案後,六十多歲的宋義白髮飄揚,正端坐看書,真有一副仙風道骨的味道。

    忽然間,門外有親兵輕聲道:「大將軍,桓楚將軍正在偏廳求見!」宋義頓了頓,平靜地道:「請桓將軍進來!」「喏!」親兵退下。

    不一會兒,一陣沉重的腳步傳來,來人身為進門,聲音先至:「大將軍,又在忙裡偷閒呢!?」說著,一名身材高大、相貌英挺的四旬將領邁步進來!

    「噢,桓將軍來了,快快請坐!」宋義放下書簡,笑而相迎道:「我這不也是閒而無事,打算多讀點書,以教大王麼!」由於項梁不讓宋義掌握實權,但又不能讓宋義這個下柱國大將軍無事可幹啊,便讓宋義又兼了個太傅的虛名,教導年青的楚王!

    桓楚喜孜孜地落座道:「大將軍,我等以後再不會閒而無事啦,因為我等掌權的時機來了!」宋義聞言,心中一動,驚道:「莫非……」桓楚笑道:「正是!我剛剛聽說,那項梁傲慢自大,在前線只帶二百餘親兵出巡,結果為韓信探知,於途中設伏,項梁力戰而死,六萬大軍一夜盡散,只剩少數逃回淮安!您說這項梁一死,楚國的兵權還不落入你我之手!?」

    「唉,可惜啊,可惜!」宋義聞言雖然一副早有所料的表情,但卻也沒有多少高興的意思。桓楚有些奇道:「大將軍,您不是一向和項梁不和嗎,怎麼項梁現在死了,您不太高興!?」

    宋義歎了口氣道:「我雖與項梁不和,卻非私怨,只是公仇!那項梁驕橫跋扈,不僅不把我等放在眼裡,還因為自恃擁立之功,連大王也不放在眼裡,只把大王架成了個傀儡,故我與之屢屢相鬥,只盼能重振王權!今日項梁雖死、王權可以得振,但此人之文才武略卻實高出我等一籌,有他在,我楚國畢竟實力雄厚、不懼任何強敵,他今一死,我楚國實力大傷,抗秦乏力,又有何喜之有!」

    桓楚聞言愣了一愣,欽佩道:「大將軍一心為國,忠心可讚!只可惜那項梁聽不見忠言,終被韓信所趁,實是自取滅亡,天意不可違也!大將軍,現在雖然項梁已死,可是那項梁餘黨定然不甘心拱手交出兵權,恐怕來日朝會之上會有所異動啊!」

    宋義聞言淡淡一笑道:「項梁一死,項羽不過一右將軍而已,有何懼哉!我宋家、桓家、項家合稱楚國三大世家,以前項梁在時,懼其威勢,我等不能與其相爭,今日他之一死,我宋、桓兩家只要振臂一乎,朝臣必多會為我所用,又豈會服項羽一區區黃口小兒乎!?更何況,大王亦深受項梁專權之苦,此次趁此良機必然不會再讓項氏掌權,所以也一定會全力支持我等。桓將軍多慮了,上柱國大將軍一職捨我其誰,而桓將軍也可再進一步,接替老夫下柱國大將軍之位!」

    「雖然如此,卻也不可不防,我等還是事先有所準備為好,免得到時措手不及!」桓楚笑道。「嗯,桓將軍所言有理,我等可一方面聯繫朝臣,一方面做好準備!」宋義點了點頭道。

    「大將軍,聯絡朝臣之事便由我來做即可!只是明日朝會之上,以項家餘威猶存的勢頭,以及項羽國戚的身份,恐怕大王也不好不加以撫慰。我等即使搶得了上柱國大將軍一職,但恐怕亦阻止不了項羽向裨將軍、前將軍、後將軍三職發起的挑戰!」

    「嗯,有道理。現在朝庭前、後、左、右四大將軍中,職位以前將軍為尊,後將軍、右將軍次之,左將軍最後。現在左將軍授與了鍾離昧,右將軍是項羽,只有前、後兩將軍尚未授人,再加上桓將軍升職後空出來的裨將軍一職,就有三個空缺可用!若項梁等得不到上柱國大將軍一隻,必然退而求其次,卻也不能讓他完全如願!」宋義想了想道:「現在劉邦剛剛攻取魏國,功勞極大,又和我等交厚,不如讓劉邦接任裨將軍一職,這一點朝中應該無話可說。另外彭越新降之人,至今未封,也是不妥,就讓他接任前將軍一職,厚待降臣也是無可厚非之事。至於項羽嗎,只讓其接任後將軍一職,以示安慰吧!」

    宋義果然老奸巨滑,須臾工夫就讓項羽的位置定了下來。

    「太好了,我這就去與我宋、桓兩宗的朝臣們通個氣去,明日就看那項羽小兒如何哭吧!」桓楚大笑。

    楚國王宮,議事殿。

    上百名楚國官員在議事殿內靜靜地等候著楚王的到來,不時的有交好的官員低聲交換著對時局的看法,做著只有彼此間才懂的手勢。但宋義、桓楚、項羽、范增、項伯五人卻默然無語,一臉平靜地看不出什麼。

    不一會兒,忽然間有一聲尖厲的聲音傳來:「大王駕到——!」

    眾朝臣連忙拜伏在地,恭聲道:「大王萬福!」年青的楚王熊心從殿門走入,穿過群臣形成的長廊,登上王座。

    「各位愛卿,」楚王一臉地悲傷之意:「朕昨日驚聞上柱國大將軍於廣陵前線遇難,我軍亦大敗而潰,心中不甚哀傷。項大將軍一心國,忠直不阿,今日戰死,不僅僅是寡人的損失,也是我楚國的損失。天妒英才,可歎啊可歎!」

    雖然熊心對項梁把持朝政也比較不滿,但是z國人一向有對死者既往不咎的美好傳統,所以倒也不介意多多讚美項梁幾句!

    項羽頭紮孝巾,身穿孝服,一臉愴然地出列道:「大王,臣之叔父為國力戰而死,已盡人臣之道。叔父無子,但待臣有若親子,所以臣亦須盡父子孝道。請大王准允臣統領大軍,為叔父報仇,為楚國雪恥!」

    項羽說得雖然比較隱晦,但其實就是說:我想子承父業,繼續掌握兵權!

    「這——!」楚王熊心面有難色地看了看宋義,顯然不想將軍權繼續交給項氏一門。畢竟項梁雖然以前也對楚王比較敬重,但實際上卻將楚王架得只剩下了個空架子,這樣的日子熊心是無論如何不想再過了。

    宋義一看楚王為難,趕緊前來救場,出列道:「大王,項少將軍孝義可嘉,為項大將軍復仇之事肯定要做,但不是現在。因為現在朝中群龍無首,當先推選一名德高望重之人擔當上柱國大將軍一職,安撫眾心,然後整頓兵馬,再與秦軍決戰不遲!」宋義其實就是就是在拐角抹角地說明項羽現在還不夠格統帥大軍。

    「嗯,不錯!各位愛卿看何人適合繼任上柱國大將軍一職?」楚王是趕緊順坡下驢,一臉正色道。

    便有一名朝臣出列道:「大王,項少將軍系出名門,自小深受項大將軍教誨,無論文韜武略皆是最佳人選,更可子承父職,穩定軍心,日後說起來也是一段佳話!」這是項氏一黨的人物,說的話讓項羽心下暗喜。

    話音剛落,就有一名朝臣蹦出來道:「不可,上柱國大將軍一職乃是朝廷第一重位,理應由賢者任之,豈可搞父死子承這一套。要知道這朝庭可是國家的,不是他項氏一門的!」這又是宋、桓一黨的人物了。

    又有項氏一黨朝群臣駁斥道:「搞不搞父死子承這一套不是重點,重要的是項少將軍治軍嚴謹、深通兵略,而且武藝超群、勇冠三軍,這朝中有何人能比項少將軍更適合此職!?」

    「當然有!」說話的是桓楚的親族桓順:「要想當得上柱國大將軍一職,最重要的有兩點:第一、威望,無威望則難則眾心;第二、兵略,無兵略則難以勝敵;至於武藝勇否,應不在考慮之列,畢竟柱國大將軍又用不著做那匹夫之勇。而要論到威望,朝中最高之人當數宋大將軍,宋大將軍系出名門,乃四朝老臣,德高望重,有誰能與之相比!?要論兵略,宋大將軍在先朝更是屢次為將,雖不如項燕大將軍那般威震天下,卻也是我楚國數十年來威名赫赫的老將,總比某些黃口孺子知兵多吧!所以,臣以為上柱國大將軍一職理應由宋大將軍繼任,而且宋大將軍早為下柱國大將軍,此時接任項大將軍一職,也顯得名正言順、理所當然!」這桓順將宋義的優點一一列舉,還挑釁似地看了看項羽。

    項羽大怒,雙瞳目倒豎,頓時手按劍柄,有發作之意。范增大慌,連忙目視項羽,搖頭示意。項羽強忍憤怒,冷哼一聲,不再理會桓順。

    而隨著桓順的這一番話拋出來,宋、桓兩個名門的子弟、臣屬以及見勢不好順風倒的朝臣們紛紛出列,力薦舉宋義擔當上柱國大將軍一職。只可憐原本項梁在時應者雲從,現在項梁一死,願為項氏效死的朝臣只有十之二三,被宋、桓一系的朝臣壓得回不過嘴來,一副勢弱力孤的模樣。

    項羽見狀心中十分落寞:「真是牆倒眾人推啊,想叔父在時,那時何等的威風!」

    楚王熊心見殿中吵得厲害,不僅吵得自己頭暈眼花,甚至看看還有動武的架勢,連忙揮了揮手道:「各位愛卿,安靜一下,安靜一下!」

    楚王發話了,眾朝臣不好不給面子,只好各自歸位,漸漸靜了下來。

    見殿中安靜下來,楚王熊心一臉正色道:「寡人剛才聽了各位愛卿所言,大部分人還是支持宋義老將軍擔當上柱國大將軍一職,那麼寡人就從善如流,就此任命宋老將軍擔當上柱國大將軍一職!另外,裨將軍桓楚則接替宋老將軍下柱國大將軍一職,這樣也顯得合理一些!」

    「臣,宋義(桓楚)謝大王厚恩!」宋義和桓楚雖然心中欣喜,但面上卻是一副恭敬、感激的模樣。

    項羽見上柱國大將軍一職無望,心中十分失落,看了看范增。范增會意,出列道:「大王,既然如今裨將軍一職空缺,那麼不妨讓項少將軍擔任此職,協助宋大將軍和桓大將軍處理軍務,而且日後也可以有能力為項大將軍報仇,請大王允准此孝義之請!」

    楚王聞言猶豫了一下,說實話,熊心還是對項梁將他從平民中尋出、立為楚王心存感激的,而且和項羽畢竟名義上還是親戚,現在項梁一死,也不好太苛刻項羽,否則傳揚出去恐有『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之嫌,便想應允。

    宋義對熊心何等熟悉,見楚王的神色便知楚王想應了此請,連忙出言道:「大王且慢!上、下柱國大將軍兩職,雖是我軍最高統帥,但平時一般只處理一下大體的軍務,不常駐軍中,實際常駐軍中帶兵的卻是裨將軍,所以一般裨將軍一職都選擇戰功卓著者任之,否則難服眾心。現偏將軍劉邦勇武過人,戰功卓著,不僅破魏豹於陳郡,現在更已攻佔魏國全境,俘魏咎、魏豹等人,戰功雖不及已故項大將軍,卻已是朝中之首,所以老臣認為裨將軍一職非劉邦擔任不可!」

    宋、桓一黨一聽,便知宋義心意:縣官不給你項羽,縣管也不給你項羽。連忙紛紛出列道:「不錯,劉邦將軍自出征攻魏以來,屢立大功,卻一直未賞,現若不有所表示,恐冷了功臣之心。尤其在此國難之際,更須籠絡功臣,所以臣等恭請大王任命劉邦為裨將軍!」

    一時間,宋、桓一黨又將項氏一黨的反對聲音淹沒。

    楚王熊心見狀,已然知道老師宋義的意思,於是順水推舟道:「不錯,劉邦將軍有大功於國,不能不賞,寡人便順應眾臣之意,命劉邦為裨將軍,以示賞賜!」「大王聖明!」宋義等感緊拜呼,把此事鐵板訂釘下來。

    項羽臉色更白了,看著宋義眾人的目光中也帶有一絲殺氣,心道:「老賊,你待會要是敢再奪我前將軍一職,我非砍了你的狗頭不可!」

    項伯見狀心中悲歎,出列道:「大王,既然朝臣們都認為項羽年少識淺,不足以當重任,但我弟初起義旗、擁立王室,如今更血戰而死,大王總不能無動於衷,不示撫恤吧!?如果這樣,傳揚出去,天下人將如何看待大王!」

    楚王熊心聞言面色有些蒼白,心中也頗有愧疚之意,正欲出言升項梁為前將軍時,忽地桓楚出列道:「大王,項大將軍過去為國屢立大功,如今更是血戰而死,於情於理都應對其宗族厚加撫恤,所以臣以為應進項羽為後將軍,以示嘉勉。另外,原留侯彭越投降我楚國在前,後又追隨劉邦血戰魏國在後,本著降臣優待、功臣厚賞的原則,且彭越亦原為天下初起時的一方諸侯,所以臣意以為應授彭越為前將軍,以示王恩!」

    「桓大將軍所言甚善,臣等附議!」宋、桓一黨頓時又附和起來,一副窮追猛打、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

    項羽聞言大怒,雙瞳目中殺氣翻騰,猛地跳將起來,手按劍柄大喝道:「桓楚,昔日我叔父在時,你乖得像一條狗,屁也不敢多放一個!如此見我叔父故去,就以為我項氏好欺嗎!?告訴你,我項羽也有殺人之刃!」

    一時間,怒目圓睜的項羽雙目中散發出強大的殺氣和令人膽寒的壓力,天生就具有怪異魔力的雙瞳目頓時嚇得桓楚手腳酸軟,驚恐地大叫道:「你、你想幹什麼!王駕之前,難道你敢殺我不成!?」

    項羽怒喝道:「我殺你有若屠雞屠狗,有何不敢!」說著,亮劍而起,就欲直奔桓楚。桓楚嚇得魂不附體,知道項羽勇冠三軍,十個自已捆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忙對楚王熊心大叫道:「大王救我!」

    范增、項伯見勢不好,連忙上前抱住項羽。項伯急道:「羽兒,這是駕前,如何可以魯莽,怪將武器放下!」范增也低聲道:「少將軍,此時形勢對我不利,還且暫息雷霆之怒,回府後從長計議!」

    要說十個范增也抱不住勇若天神的項羽,好在有身高體壯的項伯在此,項伯武藝雖然不強,但亦天生神力,加上項羽也怕傷著項伯和范增,也不敢太過用力,所以一時掙扎不脫。

    此時,楚王熊心也早被項羽的沖天殺氣嚇破苦膽,呆在王座上只是發抖,如何說得出一個字來。宋義武藝平平,見項羽震怒,也是面有懼色,急退後數步,左手按住了腰下劍柄,如果情況有何不對,必拔劍相抗。

    「少將軍,要以大局為重,火並不得!你看殿外都是宋義、桓楚部下,不能魯莽啊!」范增老頭子死死抱住項羽、苦苦低聲相勸。

    項羽漸漸冷靜一下,冷冷地看了看驚恐的楚王熊心、大將軍宋義、桓楚,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大伯,軍師,你們放手吧,我不會殺這些人,殺了他們只是污了我的劍!」

    項伯見項羽不要掙扎,便慢慢鬆開了雙手,然後累得半死的老頭子范增也鬆開了項羽。「錚!」項羽將長劍歸鞘,冷冷地又看了眾人一眼,然後一甩身後披風,竟闊步離殿而去。

    殿門口,御前軍士正想阻攔,項羽怒目一睜:「嗯——!」頓時嚇得眾楚軍渾身發軟,乖乖讓出一條路來。

    看門項羽自顧離去,諸人一時目瞪口呆,都沒有想到項羽竟然如此狂傲,根本不將楚王和眾臣放在眼裡!

    見得項羽離去,原本嚇得瑟瑟發抖桓楚腰桿立時硬了起來,對楚王熊心道:「大王,項羽御前亮劍,欲弒國家重臣,此乃大逆之罪,請大王降詔罰之!」熊心這時也緩過神來,驚魂未定之下想起適才項羽怒發虯張的模樣,不禁有些猶豫:「這……」

    范增忙道:「大王,適才右將軍不過情急所致,並非冒范大王,還請大王看在右將軍年輕氣盛,網開一面!」熊心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中也有些彷徨:「項梁剛死,我若殺其子侄,恐惹天下罵名!何況這項氏雖失大權,項羽手中卻猶掌內、外數萬重兵、尤其是那楚項精銳更非泛泛之輩,若衝突起來,恐非國家之福!」

    楚王熊心正在考慮間,宋義忙道:「大王,臣也認為右將軍適才所為的確只是無心之過,乃年青人一時衝動所致。眾所周知,右將軍一向和桓將軍不太和睦,有此衝突卻也不足為奇,請大王赦免之。不過,臣也認為,桓將軍適才舉薦之詞也頗為恰當,彭越將軍降我在前,立功在後,的確更宜立為前將軍,請大王三思!」

    桓楚見宋義竟然為項羽說話,不禁有些瞠目,忙低聲道:「大將軍,你……」宋義見桓楚面色不悅,急忙搖了搖頭道:「此事揭過,回去再說!」桓楚只好強忍了下去。

    范增、項伯見宋義也為項羽說話,略略一愣,卻已明白:「宋義這也是為了大局的平穩,強忍了這口惡氣!」

    楚王熊心見宋義也為項羽為情,連忙順坡下驢,強笑道:「大將軍所言甚是,寡人亦為年青人,時常有所衝動,右將軍所為不足為奇,寡人赦免之!另外,桓將軍適才所奏寡人也准了,就命彭越為前將軍,項羽則由右將軍晉為後將軍!各位可有異議!」

    「大王聖明!」宋、桓一黨趕緊大拍馬屁。項伯、范增等見大勢已去,只好強忍了心中的委屈,下拜謝恩!

    散朝後,隨著朝臣的各自歸去,項氏一門和宋、桓一黨的爭鬥便正式由暗裡轉到了明地,一時彭城市井之中傳得是沸沸揚揚。百姓們無朋無黨,多受項梁平日恩惠,所以多對項羽比較同情,暗中唾罵宋義、桓楚者不知凡幾!

    而項羽在范增、項伯的勸說下,為了大局的平穩,只好暫時強自忍了這口惡氣,但心中的一口怒火卻從沒有熄滅。原本憤憤不平的桓楚在宋義的勸說下,也以大局為重、暫且隱忍了朝堂上被項羽羞辱之仇。

    但是,原本還算穩定的楚國朝庭卻自此已經埋下了崩裂的禍根,隨時可能爆發震動天下的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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