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老兵 文 / 公元前的狐
帝都的夜晚,仍充滿著生活的氣息,在高樓大廈之中的環路上汽車如長龍一般在延展著。燈紅酒綠之間,人們過著各自不同的生活。
黨為民換了一輛本田雅閣轎車,也奔馳在川流不息的四環路上,他的身邊坐著那個男孩。而妮卡和湯玉敏坐在後排座上,兩人眼光時不時一碰,隨即讓開。
莫非這世界上還真有相剋之說?黨為民從後視鏡中看到自己的兩養女眼中的火花,感到不可思議。這兩個人以前從未見過,一個來自於印度,另一個來自於阿富汗,隔著好幾千里地。為毛一見面就掐在一起了?
側過來瞅瞅男孩,小傢伙趴在車窗上,好奇地看著窗外的燈火輝煌的摩天大樓群,時不時發出「哇」的聲音。湯玉強在阿國時,只能看到層層疊疊的大山,見到的都是土打壘的土坯房。什麼時間見過現代的發達城市?早就迷醉於這座充滿魅力的都市了。
「姐姐,這個地方好美啊。我將來就要在這裡生活嗎?」男孩問妮卡,他們倆關係要好得多。妮卡挺喜歡這個老實八交的孩子,覺得他的討厭姐妹跟他是不是一個爹媽。
女孩笑了,用手指指著外面道:「對啊,以後你在這裡上小學,再上初中,以後再上大學的。」
「嗯,我一定會留在這裡的。」湯玉強目不轉睛地看著車外的風景,駛上了高架橋後就不停地發出驚呼:「看看啊,高架橋下還有人家住呢。」
聽了這話。黨為民側臉看了一下,高架橋下是帝都的郊區平房區。也算是貧民區了。許多在帝都打工的人,就在這裡租著房子,在三環內租金高得令人搾舌一般人住不起的。
時值初夏,下面的平房頂上都是乘涼的人,他們在上面藉著路燈打打麻將,或者吃吃喝喝。黨為民早些年在帝都暑假打過工,也住過這個地區,時間雖然短但對這場景很熟悉。
橋下平房。其中的一座住宅的房頂,支了一個小木桌,三個中年男人坐在小板凳上喝著啤酒。這幾個男子一個身邊放著一支拐仗,另一位黑臉膛,打了赤膊,正在一口口的抽著煙;第三位狀態是最好的,啤酒肚。禿頭,像個機關幹部。
「六一,阿金,我敬兩位一杯酒。」禿頭中年男人,把一杯啤酒舉了起來,然後一飲而盡。
「謝謝老連長。」吳六一和施金兩個人也舉起酒杯。喝了下去。
晚風拂過,三個人喝酒吃點兒買來的涼菜,酒勁兒就慢慢地上來了,便逐步回憶起當年的情景。
「鄭連長,我現在啊。一直在想當初在部隊的日子。」吳六一拿起煙,點著。狠狠地抽了幾口,「咱們鐵七連跟紅二連爭優秀連隊,你領著大伙練兵,把大家累瘦了幾斤,最終得了三連貫。」
鄭大海哈哈大笑,「記得,記得。阿金當時吃壞了肚子,但集體越野時,堅持不下火線,最後也跑到了終點,就是拉了一褲子啊。」
三個人想起當年的尷尬,滿滿地都是笑意。
鄭大海打了個酒擱,道:「你們倆現在也別叫連長了,我tmd的早就退役了,叫鄭哥,或者大海,啥都行。」
「鄭哥!」「大海哥!」
「嗯,好好,我聽著順耳啊」鄭大海又灌了一杯啤酒,兩眼都蒙鬆了,「我對不起兄弟們,是我當時無能。」
「哥,別們別提這事成不?」吳六一臉色也陰了下來,下意識地摸了一下拐。
說完,鄭大海兩行熱淚流了下來,「別打斷我,我什麼都沒有搞成,在剛提時副營長時稍微堅決些,就能把鐵七連挺下去,把你們留下來。結果,六一瘸了一條腿,阿金直接退伍。」
說完之後,鄭大海用手抓著頭髮,號啕大哭,「現在想,我算個屁啊,上面的有些人簡直是吸血,就知道錢錢錢。結果鐵七連撤了,在兄弟們散完之後,我也退伍了。」
施金和吳六一保持沉默,抽著煙,只見煙頭的紅光一閃一閃。這些事情都是他們心中永遠的痛,鐵七連的榮耀,光榮,那會天是藍的,連隊中的兄弟們心連心,大家都心往一處使。
老連隊,那次評比都缺不了他們奪標爭冠,什麼比武標兵,集體作戰,班級敵後穿插,都是小菜一碟。
鄭大海清楚的記得,在老師長退居二線調到軍分區養老之後,新來的師長是個在歐美進修過的少壯派軍官。同原來勉強算是大專文化的團長相比,博士學歷的他根本看不上原來的老辦法。
「打贏新技術下的戰爭!」,這個口號開始已經提營長的鄭大海也是支持的,但到了後來,整的那些破玩意兒,算神馬?號稱是新技術新裝備,先不提那些新裝備有多坑爹。導致平常大家都用模型替代,因為怕把裝備弄壞了。然後上面一來檢查,把幾個尖子弄出來給領導擺擺樣子。
新師長搞了一些什麼「新思想」「新思維」,號稱是打新時代的「高科技」戰爭。鄭大海到後來越來越覺得不是滋味,你整高科技誰也不反對,但把原來的證明是優秀的老傳統不分清紅皂白的一律按「老思想」直接淘汰,那叫什麼事?
接下來又搞什麼新達標,施金和吳六一因為學歷低,直接斷了進軍校的可能性。吳六一在爭進軍區特種大隊時,不小心摔瘸了一條腿,最終黯然退伍。
鄭大海又悶了半杯酒,用筷子指著悶頭吃菜的吳六一道:「六一,你小子就是一頭倔驢,當時我求爺爺告奶奶的,給你找了個部隊食堂的士官。你直接拒絕,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部隊。你腦子里長得是啥?豆花?」
伴隨著香煙,吳六一苦笑的回答:「鄭哥。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可是我能留下,你見過一條腿的步兵嗎?」
看著放在一邊的拐仗,鄭大海仰頭長歎,「你們在部隊呆了那麼多年,還能適應平常生活?施金,你好好的派出所民警不幹,非得跟當地的房地產大亨對著幹,怎麼樣。開除公職到帝都當停車場保安你覺得心安了?」
而黑臉膛的施金只是嘿嘿笑著,並不直接回答,他當年分到派出所當合同民警。過強的正義感使得他在一樁案子中,非得給受害人找回公道,結果被迫害得丟了工作。只得跑到了帝都找點活幹,同時為了躲避當地的黑惡勢力。
歎息之中,鄭大海覺得自己也挺失敗的。以副團級轉業時才發現有多麼艱難。別看在部隊中指揮一千多人,但在地方找工作時,誰認你是團長還是營長?
花了許多錢,拜託了之前轉業的老戰友老首長,才算在家鄉的縣政法委當了工會主席。剛開始還是心理落差極大,相當地不滿意。但有一次到了省城看到了另一位當團長的戰友,轉業後在馬路上站崗當交警。
望著那位滿頭是汗,指揮著街頭車輛的戰友,鄭大海覺得自己貌似過得也不錯?
剩下的三四年,鄭大海也快變成了一個標準的機關幹部。朝九晚五的上班,下班後喝喝酒。沒事領著兒子在週六日釣魚為樂,倒也安閒。
這次是跟著縣裡的班子跑到帝都,打算運動運動,讓自己家鄉的貧困縣帽子繼續戴下去。只有評上國家級貧困縣,才會領到大筆的財政支持,什麼稅收優惠啥的。縣城的政府大樓,沒有這些款子蓋得起來嗎?
到了帝都,國資辦發改委一跑,才更真切的知道,還是天子腳下的官員牛啊。別看你是什麼市長、廳長,中央部委的辦事員都不拿你當回事,給個椅子坐都是格外照顧了。至於鄭團長這個縣政法委工會主席,那是連個p都算不上一個。
老鄭準備了半輩子打仗,也是要強的人,在地方上都是鄉親也算是地頭蛇。到了帝都,覺得自己的這臉是徹底的被踩到了地皮上,乾脆甩了縣領導申請團,自己找了幾個當年就喜歡的老部下喝喝酒。
「還是部隊上好啊。」吳六一有點喝高了,結結巴巴的說道:「鄭哥,我真的想部隊的生活,每天練兵。不怕你笑話,我當時天天盼望著跟那個國家打一仗,也當當英雄什麼的。」
「誰不想啊?在軍隊裡,當一個職業軍人,原本想我這一輩子就在部隊裡干了。」施金也有點喝高,舌頭都大了三圈,「我家的那口子現在天天說,『你的脾氣昨這壞呢,還不如你呆在軍隊』,嘿嘿。」
三個人很沒有風度的站在房頂的另一側,衝著下面的枯草叢集體放水,嘴裡還嚎叫著:「我是一個兵,來自老百姓,革命軍隊…………。」
正唱著帶勁,某人在下面就罵起來了,「誰tmd的哭喪?尿泡崩了是不?往地下尿?」
三個人哈哈大笑,把水抖落乾淨後,下樓回屋。鄭大海嚷著不回賓館住了,非要跟兩個老部下晚上聊天。按他的話就是,白天到朝廷那裡哭窮拉關係,多一個人不多,少一個人也不算少。
施金也給自己的婆娘打了個電話,說晚上不回去,反正停車場到10點才開始,又不用趕早。又囑咐了婆娘管好孩子的學習,照例又說了一通不好好學習早晚跟老爹一樣給人家看車。
進了屋,鄭大海發現屋子確實破,但想像中的亂糟糟的樣子並不存在。靠窗戶支著一張鐵架子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保持著部隊的豆腐塊形狀。中間的位置放著鍛煉用的啞鈴和拉力器,折疊桌靠了櫥櫃。櫥櫃雖然舊了,但仍然被擦得珵亮,一塵不染。最值錢的就是擱在一個舊書櫃上的21寸長虹電視,也沒有接有錢線,看線路是接一個衛星天線鍋。
「行啊,你小子,是個乾淨人,沒有丟掉部隊的習慣。」鄭大海嘴裡感歎,自己退伍後原來部隊的好習慣都沒有了,難得這老部下還有繼續保持軍人風格。
「這塊手錶挺精緻的,我看看。」他看到書櫃裡有一個紙盒,裡面放著一塊手錶,「嗯,記念版的勞力士表,還是95年限量,是真的,這塊表最少得值70-80萬呢。」
ps:剛看到編輯推薦了,說來慚愧,每當這些辛苦的編輯推薦俺的書時,俺就斷更。sorry,真的。同時也感謝各位一直收藏我的書的讀友們。
後面的情節還有n多,不寫到星辰大海時代,這本書是不會完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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