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百三十八章 放風箏的阿富汗男孩 文 / 公元前的狐
儘管已經過去十多年,艾迪爾汗仍然能夠清楚的記得曾經住過的房子。那是一座漂亮的西式三層建築,位於喀布爾的中心靠北地區,與人民民主黨黨部並不遠,只有一個街區。即使後來的俄國人修築的建築也都比不上它,那些來自北方的野蠻人留下的建築,厚重有餘,然而沒有靈性。
每年初春冬雪還沒有融化之時,學校就會組織放風箏活動。艾迪爾最為喜歡這個活動,實際上整個阿富汗的孩子們都喜歡,他們往往帶著自己製作的各式風箏,來到郊區。
通常舉行的地方距離拉赫曼清真寺不遠,在陽光的照射下,金頂和宣禮塔閃爍著光芒。伴隨著孩子們的歡笑聲,寺裡毛拉們的天課祭拜的歌唱也更加的悠遠。寺外的紅旗、孩子們脖子上的紅領巾跟古老傳統居然和諧而處。
孩子們不但比賽誰的風箏放得高,還要利用技巧割斷別人的風箏,一但有人的失去了控制。一大群孩子會歡叫著追逐那個失落的風箏,丟下一個氣得滿臉通紅的孩子不知所措呆立在那裡。
唯獨有點剎風景的就是,通往南部地區的十七號公路上也有一些人積極活動。大批的**衛隊士兵乘坐著蘇制bmp1型裝甲車和噶斯卡車,從這裡開赴前線。
艾迪爾從剛剛懂事就知道,北方的朋友蘇聯從阿富汗撤走了。而黨的一把手,穆罕默德。納吉布拉總是號召全**民團結起來,消滅那些叛亂分子。
所以他經常能看到大批的士兵被召集而來,然後坐上各種車輛,消失南方的公路上。書上和報紙上都成天吹噓著形勢是如何美秒,可就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從士兵們臉上的無奈、絕望和陰沉的表情上,也能得出結論,實際上不是那麼好。
可從他五歲上學開始到了幾年期間,除了那些士兵的年齡變得越來越大或者越來越小,精氣神一批不如一批給人一種絕望感。其他的仍然顯得極為正常,喀布爾的孩子正常的上學,進行學習,之後就是快樂的玩耍。
大多數孩子都是這樣,艾迪爾卻有點例外,他實在害怕自己那個擔任人民軍上校的父親。現在仔細想想,他都快忘記了父親的長相,只留下了一個嚴肅面容的基本概念。
之後見到耶穌的畫像時,兩者似乎都有共同點,那就是嚴肅、倔強和帶一絲憂愁。1,父親從蘇聯受完整的軍事訓練,一直提人民民主黨的鐵桿人物。所以無論政局怎麼變化,他的地位仍在穩定上升。
上校父親把在軍隊的那一套作風完完整整的搬回了家,他不僅僅有著阿富汗最大民族普什圖人的那種彪悍民族特性,同樣也受到了俄國人的影響。那就是父親對酒類有著濃厚的興趣,每當回家休假時,總要喝個伶仃大醉。
「俄國人一定會喜歡他,不是嗎?他不受戒律也就罷了,天天喝酒算得了什麼?」清真寺的毛拉們受到了人民民主黨的壓制,平時不敢做出格的事情。但對痛恨的某些人卻咒罵不停。
「是啊,他一定把自己當成俄國人了。他殺死神職人員,在清真寺安置火力點,強制命令所有部下都不能守齋月。」
「真主為什麼不把這個惡棍直接消滅掉呢?他簡直在挑戰神的低限啊。」
8、9歲的艾迪爾有些苦惱的把街頭流言給父親說過,然而那個正在邊喝伏特加一邊在看錄相帶的軍官醉熏熏的回答道知道他們的節操比白沙瓦(註:巴斯斯坦的一個城市)的*子也強不了多少。他們在人前對你卑躬屈膝,然而朝你的背影吐口水。」
錄相帶顯示著宇宙飛船,然後鏡頭一轉,裡面有兩個手持光劍的人來回廝殺。艾迪爾從來沒有看過這麼有趣的東西,便也拽了把椅子,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兩個手持光劍的人其中一位看著就像是好人,被另外一位壞人(他的心裡,戴著奇怪的面具都不是好人)凌空一指便飛出老遠。
他不由得發出了吃驚的聲音,「爸爸,這兩個人好歷害啊。他們是誰?」
「他們的名字叫做絕地武士,是星球大戰的主角們。」父親胡亂的撫摸著艾迪爾的頭髮,一邊回答。
「他們是美國人嗎?」不跳字。
「演員是,但這是電影孩子,他們並不存在的。」父親道。
這個回答讓艾迪爾並不愉快,鬧了半天這些神奇的人物都是假的。「那些飛船很龐大,能在天上飛嗎?能比機場的蘇聯人的飛機還快嗎?」不跳字。
「哈哈,孩子。跟這些飛船相比,蘇聯人的飛機就像玩具。」父親呵呵地笑著,關閉了錄相機。
「我也想個飛船模型。」艾迪爾拉著爸爸的手臂請求著。
「嗯,好的。我讓人從巴斯斯坦給你帶來,他們那裡有。」父親拉著兒子的手,走向餐廳,母親在那裡準備了晚餐。
從此之後,父親又像往常那樣去工作,很長時間不回家。
三個月後,父親的勤務兵送來了一個盒子,裡面就是一條帝國的宇宙戰艦。精緻的船身就像藝術品,艾迪爾對它愛不釋手。「將來我也能造成這樣的飛船呢」,他這麼想著,覺得自己還是把課本上講的弄清楚,再考慮後面的問題。
可自從有了這艘飛船模型之後,父親回家的次數更少了,有時回來僅僅是看看母子二人就匆匆離去。偶爾在家過夜,酒喝得更猛,但是跟兒子在一塊看錄相電影的再也沒有發生過。
在艾迪爾十歲那年,喀布爾城的少年宮關閉了。因為管理員們也被編入了軍隊,開赴了前線。城裡電影院卻還開放,但裡面的電影都是些宣傳類的片子,沒有多少人愛看。
學校的氣氛也很詭異,許多同學在竊竊自語,搞些小團體。像艾迪爾這樣的官員或者軍人的孩子,貌似有意無意的被分割出了班裡的主流。
原來對艾迪爾熱情有加的同學和朋友們有的不再來往,有的反而也加入了小團體。
「北方野蠻人的走狗的小崽子。」有一次他在學校裡聽到有人在身後這麼說,陰陽怪氣。
他轉過頭,看到了學校裡的一些壞孩子就是平常不學習成天打架的那種。他們把紅領巾帶成了抹布和拳套,兩眼中放著凶光。
「喂,就是在說你呢。你爹都快完蛋了,你這個小東西!」
「別理他,成天看什麼科學書刊,他是個無神論者,魔鬼的信徒。」
「對啊,他玷污了msl的光榮,居然變成了一個蘇聯人。」
他們圍成一圈,推推搡搡的,不停把艾迪爾推來推去。後來艾迪爾回憶,那是他第一次受到人身攻擊,完全的惡意的那種。儘管後來他遇到了更多的歧視和打擊,其實10歲那年是啟示。
正在此時,他的好朋友哈米杜拉。阿明,一個身材高大,剛剛11歲就有快1米70的大塊頭把那幾個壞少年擋住了。
「你們皮癢癢了嗎?想嘗嘗我的鐵拳頭?」哈米杜拉把一付拳擊手套戴上,做了副打拳的樣子。他平時一直在練習拳擊,在城裡的少年中相當有名氣。那幾個壞少年被遏制住,不甘心的走了。
哈米杜拉是阿富汗的工業主家的孩子,他的父親乃至祖父都曾經留學國外,在當地之中是屬於德高望重的一類。跟大多數地主和工廠主一樣,他們是執政的人民民主黨現代化主張的支持者。跟中國想的相反,在六七十年代,最希望現代化推進社會進步和文明發展的,正是阿富汗的富商、地主和小工業主。
而佔據了全國人口90以上的平民階層對現代化並不感冒,他們祖祖輩輩的生活的鄉下。有什麼農產品就會到集會上搞銷售,而擁有大量田產和田賦的isl教士集團會按照教義搞點扶貧。所以全國大多數人不喜歡人民民主黨,在穆罕默德-納吉布拉擔任人民民主黨主席並積極搞「shzy」,搞大躍進和激進政策後。農民們反而站在了isl教會一邊。
加上與蘇聯人的八年血戰之後,人民普遍認為現政權不過是一個傀儡,推翻它就成了正義。
在1998年蘇聯人撤出阿富汗後,納吉布拉政權憑藉著蘇聯的支持,還能跟**的游擊隊打得有聲有色。可1991年蘇聯解體後,失去了外部援助的阿富汗人民民主黨政權就像冰山上雪水遇到陽光那樣,直接融化了。
大批的政府軍士兵紛紛逃跑,還有士兵開著坦克投降了對手。到了1992年初,杜斯塔姆這個阿富汗的政府軍的將軍直接反水,帶著一個省的地盤**了。
艾迪爾-汗的父親是一名國家的精銳部隊的指揮官,以少將軍銜指揮著最後一支忠於納吉布拉的軍隊。經過最後一年無望的戰鬥後,只得帶領著不到1000人的部隊撤回了首都喀布爾。
但那個自己的生活會變成這樣。
在回家的路上,他的自己的父親帶著你們逃跑吧,整個城市就要被馬蘇德將軍佔領了。他上台後會殺了你的父親的。」
被巨大恐懼所震懾的艾迪爾便哭著往家跑,他現在只想跟父親在一起。
門口停著父親那輛蘇式吉普車,他穿過院子,到了正時,看到了一臉憔悴的父親和正在號啕大哭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