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潛龍在淵 第二一零零章 不好意思，職責所在 文 / 海桐
. 第二一零零章不好意思，職責所在
「這個……」楊巨頭努力組織了一下措辭，「你看，這件事其實還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從您的角度來看，這件事固然是……嗯，有些理想化了，但如果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講，其實也未嘗一個好機會。」
「嗯？」張嵐揚了揚眉毛，示意楊巨頭繼續說。
「國內移動通訊行業的情況，相信張總您自然是很清楚的，」楊巨頭不著痕跡的將對張嵐的稱呼從「張先生」變成了「張總」，「在某種程度上而言，這是一樁獨家買賣，不管誰幹這個，賺大錢那是可以肯定的，可正因為這是一樁賺大錢的獨家買賣，所以……」
下面的話應不用說，大家都明白的，既然是賺錢的獨家買賣，那就不能只讓一個人賺了不是？
國企國企，所謂國企，說白了就是一個利益集團的錢袋子，甚至是某個政治集團的錢袋子，除非有畢生的把握，否則沒有任何一個利益集團會冒著跟對方死磕的危險衝到對方的地盤上搶肉吃……共和國發展了這麼多年，哪個利益集團在哪一個地盤上吃肉，這個已經基本上劃分好了，誰敢貿然撈過界，這個可是非常犯忌諱的。
而艾麗絲集團呢？儘管艾麗絲集團可以在很多時候力壓國內很多國企甚至是有些重量級的領導一頭，可無論如何，艾麗絲集團也是一家公司，他們並不是一個強大的國家，這就會有意無意的給人一個錯覺：無論如何，艾麗絲集團只是一家公司，咱們從國家嘴裡搶肉吃那是不可能，可從一家公司的嘴裡搶肉吃的難度總沒有那麼高吧？
這是人之常情，並不會因為艾麗絲集團的實力高低而有太大的改變，哪怕在很多是艾麗絲集團本身就代表著共和國最強大的一支政治力量，可誰讓艾麗絲集團的後綴是「集團」，而不是什麼「部長」、「總理」甚至是「主席」呢？
面對楊巨頭的話，張嵐忽然笑了，可張嵐的笑容卻讓楊巨頭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果然，張嵐接下來的話應驗了楊巨頭的第六感無比正確。
「確實，我承認，楊總你說的很有道理，嚴格說來事實就是這樣的，這一點我並不會否認。」張嵐笑著說道。
楊巨頭的心卻沉了下去，他不怕張嵐對這個問題不否認，因為否認就意味著張嵐這個年輕人不能面對事實，可問題是張嵐卻毫不猶豫的承認了，承認了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這些問題艾麗絲集團早已經意識到了，並且能夠做到正確的面對，自己剛才的那番話完全是瞎子點燈，只能在這裡貽笑大方了。
「楊總，我知道貴集團的實力，這麼些年來，我們的合作一直很愉快，」看著有些沮喪的楊巨頭，張嵐微笑著說道，「麻煩楊總回去之後將我今天的話如數轉告一下，我想，楊總身後的那位會明白我們是什麼意思的。」
打臉！赤果果的打臉！
張嵐這番話，就差直接指著楊巨頭的鼻子罵人：你丫的智商不夠，也就只能是個當狗腿子的料，老老實實的讓你背後的那位出來說話，話說，跟我直接對話，你丫的還不夠格！
這一番耳光這叫一個響亮！
可偏偏的，楊巨頭還不能反駁，從身份上而言，張嵐是張家「福」記集團和艾麗絲集團的雙料繼承人，背後有艾麗絲這個逆天的女人毫無條件、沒有任何保留的支持，可自己呢？說好聽點是人家的賬房，說難聽點，就是一個替別人賺錢的狗腿子而已，身份上的差距，真的是沒法比。
儘管張嵐這話就差指著這位楊巨頭的鼻子開罵了，可這位楊巨頭能夠走到今天，涵養確實非凡，被張嵐這麼一擠兌，老兄竟然還能夠做到面不改色唾面自乾，「呵呵，謝謝張總的指點，請您放心，我會將您的意思轉告的。」
轉告給誰？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好的。」張嵐便微笑點頭，同時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
這就是端茶送客了，楊總是個聰明人，明白了張嵐的意思，自然不會在這裡死乞白賴的賴著不肯走，真那樣就沒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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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總從張嵐這裡狼狽而逃的樣子，沒有瞞過有心人，不到半個小時，所有希望能夠在艾麗絲集團的這塊蛋糕中分走一塊的大家族們，就同時接到了消息，小晨曦更是急匆匆的從公司趕了回來，要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你真的打算一點不給別人留？」小晨曦微皺著眉頭，向張嵐問道。
對於張嵐在這件事上強硬的態度，小晨曦有些摸不準這小子心裡到底想的是什麼，雖然艾麗絲集團並不害怕這些傢伙對自己怎麼樣，可艾麗絲就談這麼吃獨食，有些犯忌諱了吧？商業其實和政治差不多，吃獨食這種習慣，都是很遭人嫉恨的，更何況這些傢伙還是艾麗絲集團的合作夥伴，得罪了這些合作夥伴，對艾麗絲集團有什麼好處？
小晨曦相信張嵐不可能不知道這些，有錢大家一起賺才是王道，可正是因為明白這些，小晨曦才越發弄不准張嵐這小子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有錢大家賺當然是應該的，可這個錢如果賺的太容易了，就會有人不珍惜、有人想要得隴望蜀了，」張嵐呵呵笑道，「先慢慢的磨磨他們的耐性，等到他們一個個的都老實了、心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沒有那麼多了之後，咱們再和他們慢慢的討論到底應該怎麼辦。」
原來如此！
小晨曦頓時放下心來，微笑著點頭：之前還奇怪呢，如果這小子想要拒絕這些腆著臉幹上門來的合作者，大可以直接將他們趕出去就是了，即便是艾麗絲集團的合作者，張嵐也可以通過其他方式委婉地拒絕他們，怎麼那麼多好辦法不用，這小子偏偏選擇了這種最激烈的方式，原來如此啊。
敢情張嵐之所以漫天要價，並不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拒絕那些合作夥伴，而是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告訴這些對艾麗絲集團能夠拿到國內移動通訊運營資格眼紅不已的傢伙們：你們想要進來分一杯羹？可以啊，不過除了你們無法染指的三根天線之外，能夠參與國內移動通訊運營資格的就只有我們艾麗絲集團一家，如果你們想要進來分得一杯羹，那就老老實實的拿出你們的「誠意」來……移動通訊運營的資格，可不是菜市場上的大白菜，便宜的時候才毛兒八分的一斤，所以啊，大傢伙兒也別想著用買大白菜的價格進來撈一筆。
「好，既然你有了想法，那就那麼去做吧，」小晨曦便說道，「放心，不管你決定怎麼做，我們都會在背後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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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車子已經在路上漫無目的的跑了一個多小時，楊巨頭還沒有說明自己要到底到哪裡去，司機便小心翼翼的問道，他當然能夠看得出來自己的老闆心情很不好，糟糕的一塌糊塗，可作為司機，在有些時候自己是需要提醒一下自己的老闆的。
楊巨頭似乎終於清醒了過來，在沉默了半天之後，終於惜字如金的吐出了四個字，「西山青松別墅。」
司機似是沒有想到老闆竟然決定到青松別墅哪裡去，愣了一下，通過後視鏡看了楊巨頭一眼，隨即點頭，同時小心翼翼的從手套箱中拿出一個暗紅色、有著金色邊框的特別通行證，別在了司機一側的前擋風玻璃前面。
這個特別通行證是前往西山青松別墅的過關證件，如果沒有這個特別通行證，在距離西山青松別墅群還有三公里的地方便會被關卡攔下，說起來，這個特別通行證的含金量，可是比那些什麼「警備」、「xx市委特別通行證」、「xx部特別通行證」之類的特別通行證高得多了，持有這種特別通行證的車子，有著很高的特權，可以合法的闖紅燈、逆行等都是小兒科，甚至在必要的情況下，可以直接命令路上的交警甚至是交警指揮中心予以「配合」，以保證持有這種特別通行證的車子順利通過。
當然，這種意味著特權的特別通行證，司機等閒時候是不敢拿出來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惹得某些人不快，只有在類似這種時候，司機才會動用。
沒有完成老闆給佈置的任務，楊巨頭心裡其實一點都不想去青松別墅，可楊巨頭心中更加明白，如果自己不將最新的消息讓老闆匯報，讓老闆根據事情的發展做出決策，恐怕那個時候等待自己的結果比眼下的結果要糟糕數倍，至於結果……楊巨頭心中明白，這其實並不會太糟糕，無論如何，這些年自己是為那個家族做出了巨大貢獻的，而且類似這種談判，如果一次就能夠成功，那才真的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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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風景區是共和國退休下來的黨政高級領導幹部們頤養天年的高級別墅群，保衛措施異常縝密和嚴格，即便是有車上的通行證，一路上，楊巨頭兩人也遇到了不下五次的檢查，對於這些檢查，楊巨頭早已經習慣，一直擺出一張笑臉來配合他們的工作。
車子順利的來到西山青松別墅群27號別墅前，一邊向裡面走一邊向工作人員輕聲問道，「劉老在嗎？」
「在的，」工作人員連連點頭，看了看左右，見沒有人注意自己，便又小聲說了一句，「今天劉老的心情挺不錯，中午的時候還喝了一小杯自釀的葡萄酒。」
工作人員知道楊巨頭在劉家當中的地位，不是自己這種工作人員所能比的，如同楊總這邊的劉家「包衣」，對於自己而言，雖然不合適用「高高在上」四個字來形容，卻也是整個劉家甚為倚重的存在，起碼對於劉家而言，楊巨頭比自己重要的多了，明白這一點，這位「工作人員」自然十分樂意向楊巨頭賣個好、結個善緣。
對於楊巨頭而言，在來向劉老匯報工作之前，肯定要先打探一下劉老的心情之類，以做出合理的應對，這也是大家族的工作人員們的自保之道，否則如果因為一點小事情沒有注意引起老闆的不快，豈不是麻煩？
劉老的老家是共和國最喜歡自己釀酒的地方，在從事革命事業之前，劉老便得到家傳的一手釀酒手藝，尤其是釀出的葡萄酒更是其中一絕，想當年連主席和總設計師都親自讚賞過劉老親手釀造的葡萄酒，在總設計師徹底退隱之前，每年總設計師的壽辰，劉老更是必定會親自釀造一批葡萄酒，並從中挑選出最佳的一壇，親自給總設計師送去，這在共和國高層當中一直傳為佳話，現在在位的很多省部級領導，更是以能夠喝到劉老親手釀造的酒為榮。
只是現在劉老年事已高，雖然近百歲高齡的劉老現在依舊精神矍鑠，眼不聾耳不花，牙齒也沒脫落幾顆，可畢竟年齡在那裡擺著，精力已經不如從前，是以現在劉老也就每年釀那麼一點兒葡萄酒自己喝，在總設計師現在徹底隱退避不見客之後，劉老的酒便再也沒有向外送過。
聽這位說今天劉老竟然喝了點自釀的小酒，楊總便明白，今天劉老的心情必定是極好，那自己今天過關的幾率便大的多了，這對自己而言可是一個十分重要的消息。
只是在27號別墅內，自己並不方便對這位向自己提供了如此重要消息的工作人員做些什麼，若被有心人看到那便是害人害己，當下便低聲對這工作人員說道，「這位兄弟，謝謝你幫忙了，改天休息的時候你直接給我打電話。」
這便是向這位工作人員許諾，今兒個不方便多說，兄弟你的幫襯之情哥們我記下了，等你哪天休息的時候咱們兄弟再好好絮叨絮叨。
這工作人員自然明白楊總的這番意思，忍住心中的興奮，略略點了點頭，同樣以極低的聲音回到，「楊總您真是太客氣了，咱們不都是為劉老服務的麼。」
「說的是，」楊巨頭便點點頭，依舊是板著臉，可這位「工作人員」倒是能夠聽出楊巨頭心中的示好與結交之意的，略略一頓，便再次說道，「以後有什麼事，儘管找我。」
這個「有什麼事，儘管找我」的含義，自然是前提你的給我提供足夠的幫助，這話不用說的太明白，大家心中都是心知肚明，「工作人員」更是明白，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有資格在劉老身邊工作，根本就不會得到楊巨頭如此垂青……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手裡捏著權利就可以發財致富，現在整個社會不都是如此麼，將一些劉老的情況告知劉家的高級「包衣」，並不算是出賣劉家的利益，這位「工作人員」心中毫無負擔，也不用擔心劉家的大佬們對此會有什麼意見。
能夠在劉老身邊服務，這位也是生就了一顆七竅玲瓏心的，很明白這種情況其實也是劉家默許的，其實就是為了拉攏和向劉家的「包衣」們示好，讓一眾為劉家工作的「包衣」們在攝於劉家的威嚴和權勢努力工作的同時，也對劉家感恩。
這話如同默契一般，兩人低著頭，俱是一起微微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楊巨頭是為自己在劉老家中找到了這麼一位可以隨時「提醒」自己的人而感到高興，對於楊巨頭這般的人來說，付出一點代價卻能夠得到讓自己及早做出應對的「預警」時間是一筆十分划算的生意；同樣的，對於這位「工作人員」而言，雖然所謂的宰相門前七品官，但如何才能夠將這個「七品官」換成實實在在的好處，其實也挺考校個人的能力的，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將「七品官」換成實實在在的好處，幸好，自己找到了這麼一條路。
說話間，已經到了劉家的後院，楊巨頭很有默契的在青松別墅群27號別院後花園的門口還有五六米處恭敬的站定，帶楊巨頭過來的這位「工作人員」則快走幾步上前，對守在門口的兩名警衛低聲說了些什麼。
兩名警衛便微微點了點頭，其中一位轉身進去匯報，另外的那一位則是越發警惕的盯著楊巨頭，胳膊微微提起，手指彎曲，顯然如果楊巨頭一有什麼妄動便會毫不猶豫的動手……他當然知道楊巨頭是劉家的「包衣」，可既然自己是劉老的貼身護衛，那麼一切有可能威脅到劉老安全的因素，都要扼殺在萌芽狀態。
至於剛才與楊巨頭剛剛達成協議的那位「工作人員」，自知自己的工作到這便已經完成，想著後花園的方向鞠了躬，然後輕手輕腳的快步離去。
片刻之後，剛才進去的那位家生子警衛從裡面快步走了出來，向楊巨頭微微點了點頭，待到楊巨頭走到自己身前時，低聲對楊巨頭說道，「劉老吩咐，楊先生請進吧。」
頓了頓，又努力的擠出一張笑臉，對楊巨頭說道，「楊先生，不好意思，職責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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