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潛龍在淵 第二零五三章 掘他們的根 文 / 海桐
第二零五三章掘他們的根
現在，張嵐已經隱約間明白繼承了金一世、金二世的年輕的金小三，特意邀請自己來是什麼意思了，這小傢伙，果然不愧是金二世選定的繼承人和接班人啊，按說這個時候是他應該努力維護自己位置的時候，可他竟然還有餘力來琢磨這些事情。
以前張嵐還對朝鮮老百姓的做法很是無法瞭解，完全無法明白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可當看到這位老農民眼中那濃濃的感激之後，張嵐終於相信了自己以前根本不會相信的一個事實：就是在這樣的生存環境下，朝鮮的老百姓還以為他們自己生活在天堂裡，原因是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在這種艱難困苦的情況下，朝鮮的民眾並不抱怨政府，拜這幾十年來朝鮮政府不厭其煩的對他們宣佈，說朝鮮現在所面臨的這些困難都是美帝國主義造成的，是美國封鎖我們，使我們這麼困難。
朝鮮的普通老百姓對外界的情況一無所知，因為他們只能收聽到自己的廣播和電視，除了這些之外，他們根本沒有瞭解外界的渠道。而偏偏，就這僅有的一條瞭解外界信息的渠道，還是被政府控制在手裡的，政府想要老百姓知道什麼，老百姓才能知道什麼……在這種宣傳下，就像是這位老農民說的這樣，「們的生活就像天堂一樣，都是慈父領袖給我們帶來的幸福……眼前我們遇到的困難，都是該死的美國人對我們的封鎖造成的。」
為了控制民眾的思想，不讓老百姓有自己的想法……當然，在宣傳上，他們說是為了防止西方資本主義對我們的入侵……朝鮮的收音機沒有短波，而且頻率很窄，只能收聽到平壤台的廣播；電視機的頻道是固定的，也僅僅能夠接收平壤電視台的節目。
而且就算是這樣，電視和電台的主要內容就是歌功頌德，歌頌偉大領袖金日成的豐功偉績，把一切好的事情都歸功於偉大領袖。早在上世紀70年代，擔任中央文化藝術部長的金正日就創立了無矛盾衝突的主體藝術，利用各種文藝形式頌揚金日成。80年代，金正日又系統總結了金日成的自立、自主、自衛的主體思想，形成了一整套的理論體系。還有一個，就是反對美帝國主義。他們把遇到的一切困難都歸罪於美帝國主義。他們利用這種宣傳緩解國內的矛盾，挑起國內人民對美國的憤慨。
當然，整個朝鮮的既得利益集團，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除了用這種愚民的方式通過正面的方式對老百姓進行灌輸引導之外，還有嚴酷的法律。
朝鮮的任何部門、任何單位都會有國家安全部的派駐人員，當時代已經進入了二十一世紀，朝鮮還在實行保甲連坐制度，如果你聽到別人說對政府的不滿言論不報告，也要受到連坐，據說哪個人如果今天說了對政府不滿的話，一夜間這一家人就失蹤了，其恐怖和厲害的程度堪比克格勃。
可無論如何，飢餓總是存在的，飢餓也能讓人失去理智，在無法避免餓死的情況下，個別的人餓的實在不行了，覺得橫豎是死，也有鋌而走險越境跑到中國的。
但這種越境的逃犯，成功的很少，因為朝鮮在中國的耳目也很多，一旦被他們在共和國的耳目知道了這個人在中國的某個地方，就會照會中國邊防，讓中國邊防將這個叛逃者抓回來。而根據兩國之間的協定，無論邊防們怎麼同情這些快要餓死的叛逃者，他們也只能選擇把越境的朝鮮人送回去……這是關係到兩國邦交的大事，沒有人敢冒著個風險將這些叛逃者留下來。
為了警告將來有可能出現的叛逃者，在朝鮮，越境出逃就是叛國罪，要處以死刑，來接這些叛逃者的警察，對這些叛逃者並不用手銬，而是在過來後就用8號鐵絲從逃跑者的手心穿過去，把手綁在一起押回去，甚至在回去後，要把叛逃者的親屬和鄰居都召集在一起，讓他們親眼看著把這個人絞死或者槍斃。
其恐怖之處，堪比幾十年前的渣滓洞和白色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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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先生，你一定覺得剛才的我很虛偽吧？」車子開出去很久之後，自打上了張嵐的車以來就沒有沒有開口說話的金小三忽然開口向張嵐問道。
聽到金小三這話，張嵐不由得一愣，隨即點點頭，「虛偽不虛偽的這一點且不說，單單說經過了你爺爺、父親兩代人，努力了半個世紀，在這期間你們還不停的受到我們國家以及前蘇聯的大力支援，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整個北朝鮮的情況跟五十年前還沒有發生什麼根本性的變化，僅僅從這一點上而言，最起碼，你們做的很不合格。」
到了張嵐這個層次，也沒有必要為了恭維別人而說些違心的話了。
聽到張嵐這麼說，陪同金小三一起乘坐張嵐這輛豪華房車的朝鮮高官們頓時對說實話的張嵐怒目而視！若非顧忌著自己的身份崇高，有些話不太適合說，恐怕這些傢伙已經跳起來和張嵐大吵一架了。
不過張嵐看的很清楚，這些傢伙之所以一個個的跟自己殺了他們親娘一般的反應激烈，只不過是因為這句話戳到了他們的痛處而已，所謂的金氏家族不合格，還不如說整個北朝鮮的核心層不合格……其中在座的這幾個傢伙肯定都不合格。
別人或者還會害怕這些傢伙的威脅，可張嵐和艾麗絲會害怕麼？這個玩笑開的可是有點兒大！
金小三卻擺了擺手，示意那些陪同人員不要說話，藉著轉過頭來一臉真誠的看著張嵐和小晨曦，「不瞞您說，剛才的那番話，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很虛偽。剛才對那位淳樸的農民的話，有沒有真的在內呢？有！可就像是您剛才說的那樣，我們不應該道歉，而應該好好想想，為什麼這麼幾十年過去了，朝鮮的老百姓還是這樣，還是過著這麼淒苦的日子……對於朝鮮來說，進行經濟改革真的到了勢在必行的時候了。」
這番話，真的是稱得上推心置腹了，換一個人來，當他面對金小三這麼一位國家元首對自己說這番話的話，恐怕會立刻變成「金小三渾身一震，王八之氣四射，xxx納頭便拜。」，可現在換了張嵐……這傢伙，心機夠深沉的啊，這樣刺激他他都能夠忍得住？張嵐忍著自己想要去摸摸鼻子的衝動：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記拉自己上船呢？
「當然，」張嵐點點頭，同樣換上了一副真誠之極的面孔，「我相信你這番話是真的，因為推開那些所謂的道德和理想之類虛無縹緲的東西，回歸到最原始的利益上來，我們可以看到，你們金家是這個國家最大的記得利益者，如果北朝鮮的經濟發展起來了，北朝鮮變的強大了，你們也會從這其中分到最大的一塊蛋糕。」
這話可真是夠直接的，以往還從來沒有人將話說的這麼直接明白呢。金小三卻笑了，胖乎乎的腦袋點了點，「沒錯，張先生，你說的很對，拋開這些不談，單單說最本質的東西，雖然我們金家，以及在做的諸位已經是整個北朝鮮最大的既得利益集團，可朝鮮的經濟規模限制了我們，我們需要得到更多，而這，需要得到你們的幫助。」
終於攤牌了啊。面對著金小三的忽然襲擊，張嵐竟然有種「本就在老子的預料之中」的感覺，儘管在五分鐘之前，張嵐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這個當然沒有問題，我們來這裡，就是為了幫助北朝鮮走上新的經濟發展的快車道的，」張嵐點點頭，一直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忽然坐直了，直視著金小三的目光，「但是我想要知道，對於這一切，北朝鮮會給予我們什麼樣的回報？您又將會給給予我們什麼回報？」
沒錯，我們幫你們將經濟發展起來了，問題是我們憑什麼這麼幫助你們啊？幫你們我們有什麼好處？而且金小三你要記住，我們在幫你們發展經濟的同時，也是在幫助你本人鞏固自己的統治地位，對於這一點，你又將給我什麼樣的回報？
本質上好，商人和政客都是一類人，都是講究投資和回報比例的一群人，所以對於張嵐提出來的這個問題，金小三不僅表示不悅，反而臉上呈現出一絲喜色，因為這意味著艾麗絲集團已經傾向於幫助北朝鮮改善經濟情況，這個最重要的先決條件已經達成了，至於接下來要談的，則是雙方之間的投入與收穫之間的關係了。
金小三身體下意識的前傾，「當然，對於真心幫助我們的朋友，我們是不會讓我們的朋友吃虧的。」
不僅是金小三，連同和金小三一起的這些北朝鮮政要們，也同樣的一臉喜色。他們當然知道張嵐這個動作的含義。
「首先第一點，我們艾麗絲集團將會設立一家兒童慈善基金，這個兒童慈善基金的主要目的是解決北朝鮮兒童的基本的醫療和營養問題，這一點，希望得到北朝鮮政府的同意。」張嵐並沒有直接說出艾麗絲集團的條件，反而向北朝鮮政府許諾了一個大大的好處。
聽到張嵐這話，在場的朝鮮高官們頓時一臉的喜色，因為在他們看來，外國人的援助？那就是自己趁機發大財的好機會啊！以往自己不就是這麼幹的麼！張嵐的這個要求，讓他們一時間對艾麗絲集團印象大跌：這個艾麗絲集團，也不是那麼厲害麼，看起來人傻錢多。
只有金小三這個時候還保持了冷靜，因為他敏銳的感覺到，張嵐絕對不會提出一個對他們毫無利益的建議，這其中，肯定還有些什麼是自己沒想到的。
果然，金小三的第六感應驗了，張嵐緊接著的下一句話，將金小三沒想到的說了出來，「當然，這是有條件的，所有的救助和援助活動，你們可以在一邊監督，但沒有管理權，一切都是我們做主……如果你們同意這一點，那我們就可以繼續往下談。」
換言之，如果不同意，那麼接下來的合作也沒有必要談了。
之所以提出這一個條件，是因為這幾天的見聞，讓張嵐覺得，北朝鮮的小孩大概是這個世界上很可愛也最可憐的一群兒童了，普通家庭的孩子根本吃不到糖果餅乾之類的食品；孩子生病了，有錢人家的媽媽會背著孩子到當地的華僑家裡花5元錢買一塊糖給孩子吃……朝鮮的貨幣朝鮮幣幣值貶值的厲害，而且因為朝鮮物資緊缺的緣故，糖這種東西屬於奢侈品，所以5元錢一塊糖的事情真的存在，並不是杜撰……或者花一塊錢買一粒糖精回家化點甜水給孩子喝，
此外，張嵐還聽說過一件事，說某位在朝鮮新義州的朝鮮人在共和國內有位親弟弟，因為家裡的情況實在困難，不得不托人給這位親兄弟捎信過來說，「快點來吧，再不來我們就要餓死了。」
於是這位共和國的人急忙向朝鮮政府申請探親，並且以做貿易的名義帶了一噸大米和各種日用品，在過朝鮮海關的時候大米還朝鮮海關剋扣的只剩了幾百斤，可就這剩下的幾百斤糧食，對這位朝鮮人全家來說也是救命的糧食。姐姐的小孫女整天圍在舅爺身邊，生怕舅爺走了，其孫女說舅爺來了就有米飯吃，走了就沒有了。這位共和國的國人返回的時候，身上穿的西裝、襯衣、皮鞋都被親屬要去了，他穿著褲衩背心。穿著拖鞋，身上套了件風衣回來了。
這些見聞，讓張嵐覺得，自己真的有必要幫幫他們，可幫他們不代表自己傻，如果不提出最後的這條，最後那些被自己幫助過的朝鮮老百姓感激的還是金家父子，那自己豈不是成了那肉包子打狗的傻子？這種傻事是萬萬不能做的……做了，就要得到足夠的回報。
「這一條，我們可以考慮，」金小三咬了咬牙，他是真的不想答應這個條件，當初美國人在支援朝鮮方面，也同樣提出過類似的要求，北朝鮮不是也沒有答應麼？可問題在於，當時自己的爺爺、自己的父親的權力交接從來沒有面臨自己這般嚴峻的時候，自己的爺爺和父親能夠頂得住的壓力，換到自己身上，自己就未必能夠頂得住了，「還有什麼條件呢？張先生你一起說出來吧，我們綜合考慮一下。」
「痛快！我最喜歡和痛快人合作了，」張嵐笑著點點頭，不要錢的話恭維了金小三一句，「只有兩個條件，除了剛才的那個條件之外，還有一個條件是，我需要北朝鮮政府在靠近我國的地方，選擇一個城市作為經濟特區進行試點……請記住，是真正的經濟特區，一切以經濟手段說話，就像是我國當年建立的深圳經濟特區一樣。」
這下子，這個車內的被朝鮮政府高層的臉一下子全變了：這個張嵐，這個艾麗絲集團，這是打算挖他們的根啊！一旦取消了計劃經濟，取消了供給制，實行市場經濟，那他們還能通過什麼方式控制那些被他們糊弄了幾十年的老百姓？如果那些被他們糊弄了幾十年的老百姓知道了以往他們認為是「真相」的真相，這些憤怒的老百姓又會有什麼樣的過激反應？
「這不可能！」張嵐剛剛說完，一位陪同金小三一起的朝鮮高官，激動的站起來說道，「這麼做，就是走資本主義道路，這是對我國制度的根本顛覆，哪怕是不進行經濟改革，我們也絕對不會同意這條建議！」
「艾麗絲集團，其心可誅！」更有反應激烈的高官如此說道。
一直以來，朝鮮都是一個實行供給制的國家，沒有自由買賣的商業和貿易，一切生活物資都由國家統一調控，一切商業活動都是國家行為，老百姓衣食住行的生活必需品都是靠供給。有個十分好笑的例子是，在朝鮮的工資改革前，一般的工人的工資不超過100朝鮮人民幣，大概相當於五元人民幣，可就是這些錢，他們也花不完，因為沒什麼東西可買。
說起來，朝鮮的商店營業員大概是最清閒的職業，到任何一個商店裡去，你會看到偌大個商店往往就一兩個營業員。不是因為他們效率高，而是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用賣貨，所有的東西都是陳列品，自然也就沒什麼東西賣。偶爾會遇到有配給的衣服。朝鮮人會帶一個紙條，交給營業員，然後領取個背心什麼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朝鮮政府控制老百姓自然簡單的多，可如果如張嵐所說，設立經濟特區，就相當於在朝鮮的政治體制上開了一個口子，一個向外看的窗子，哪怕這個口子、這個窗子很小，對這些北朝鮮的既得利益者們來說，也是致命的！這是在掘他們的根，他們要是能夠同意才是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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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史無前例的這麼早敲完了，呵呵，本來打算再敲點的，可夫人說了，這段時間你都木有好好說話，今天既然這麼早寫完了，咱們好好說說話唄？夫人發話了，海桐怎敢不從？所以今天只有這5000字了，呵呵………陪夫人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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