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新手和小女神 013 白道切開都是黑色的 文 / 雷馮斯
013白道切開都是黑色的()
在來神殿的路上,妖狐對薩迦說過薩拉丁的簡單身世。薩拉丁年輕時曾是帝都一個什麼神祐騎士戰團的一個聖騎士,也曾風光顯赫過一段時間,後來不知道觸犯什麼戒律,被貶職到雷霆城做倉庫管理員。薩拉丁沒有任何怨言,屁顛屁顛來到雷霆城蹲著,一幹就是三十來年。這三十年裡,薩拉丁的生活相當頹廢,有錢就拿去抽煙喝酒,沒錢就請帶薪假做賞金獵人掙錢。主教和騎士長也不敢管他,反正他不鬧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薩迦對薩拉丁非常好奇,一見面便盯著看個不停。薩拉丁對薩迦也相當好奇,更準確的說,是對薩迦的金手套好奇。他盯著金手套打量好一會,咧嘴笑著說:「紅色火焰,玫瑰骷髏,這不是只製造出幾套樣品,被人嫌棄太花哨,不得不取消的第三代黃金聖甲嗎?」
薩迦張張手,笑著說:「我從跳蚤市場上淘來的,不知道它來歷。」
薩拉丁捏著下巴琢磨一會,表情漸漸變得異樣,似乎想起什麼可笑的往事。他大手一揮,沖其他武職教士嚷嚷道:「我這有些事,你們自個忙,手腳麻利點,如果出了什麼岔子,大爺摘了你們卵子。」教士們早就習慣薩拉丁的玩忽職守,都面不改色的答應。
薩拉丁帶薩迦和妖狐走到一個凌亂陰暗的辦公室裡,一屁股坐在書桌後的大椅上,向擺放著許多凌亂雜物的沙發努努嘴,頗為怠慢的說:「想做就做,不願坐就站著。」薩迦見沙發上滿是煙灰和酒漬的污痕,便笑著說:「還是站著吧,年輕人多站站長個。」
薩拉丁點點頭,掐滅半截雪茄的煙頭,直接問:「說吧,什麼事?」
薩迦把兩盒上等雪茄和推薦信雙手送到薩拉丁面前的桌上,然後退回到妖狐身邊。薩拉丁拆開推薦信看一眼,突然破口大笑著說:「哈哈哈,雷霆城兩大廢材少爺要組建冒險隊。好吧,薩迦少爺已經不是廢材,但科特這小胖墩又要怎麼做,才不是廢材。」
薩迦沉默一會,不亢不卑的說:「薩拉丁大人,世上沒有天然的鋼鐵,任何精鋼都是不起眼的鐵礦石一步步鍛煉成的。科特·維埃裡雖然是紈褲子弟,但只是從沒有鍛煉的機會。說不定鍛煉之後,他會展現出非同尋常的品質,變成神兵利器呢。」
薩拉丁不置可否的揚揚眉毛,拆開一盒雪茄看一眼,拿起一根雪茄橫在鼻前聞了聞,露出滿意的微笑:「成,這事我接下。不過幾個行內的規矩先說好,第一,督察官是神殿安排,我要打通三個人的關係才能做你們隊的督察官,每個人要花一百金幣,三人總共三百金幣,這筆錢你們出。第二,每月的管理費是一人頭五金幣,你們冒險隊有多少人,每月給我人頭數五倍的金幣,但妖狐和火女是出了名的麻煩精,管理費雙倍;第三,不能在城內殺人放火,在野外燒渣我不管,但必須手腳擦乾淨,如果被裁判所的人抓到把柄,我負責抹白,但打點關係的費用由你們出,我抽一成的口水費。怎麼樣?」
薩迦被薩拉丁的獅子大開口嚇一跳,不說三百金幣的管理費,冒險隊剛剛建成,什麼收入都沒有,就要繳納每月三十五金幣的管理費。一金幣足夠一個窮人家庭過上溫飽的一年,三十五能讓一個中產階級的四口之家過上幸福的一年啊。
妖狐卻淡淡的說:「很痛快,就這麼辦。另外還有一個私人委託,薩迦。」
薩迦一愣,連忙掏出錢袋,取出三枚白金幣放在桌上。
「不是這個,你讓薩拉丁大人看看奧林匹斯聖火。」妖狐說。
薩迦臉上有些燒熱,匆匆收起錢袋,然後舉起雙手,讓絢爛的金火如火炬一般熊熊燃燒。薩拉丁瞳孔猛地一縮,盯著奧林匹斯聖火打量許久,又盯著金手套護腕上的幻之枷鎖一會,然後盯著薩迦不放。薩迦感覺自己正被一頭獅子盯著,緊張得心怦怦直跳。
妖狐淡淡的說:「薩拉丁大人曾經是聖騎士,應該知道奧林匹斯聖火的本質吧?」
「你讓我訓練這個小子?」薩拉丁沉聲問。
「是的,奧林匹斯聖火太過高貴,論常理來說,不應該出現在一個沒落貴族的後裔身上,不管它來源於聖器還是本人。所以我希望薩拉丁大人能訓練這個少年,教他操控聖火之術,並教他怎麼收斂鋒芒。」妖狐說完後,便緊緊盯著薩拉丁不放。
薩拉丁沉默一會,才說:「小子,把你的錢袋給我。」
薩迦不知所措的看向妖狐,直到看見妖狐輕輕的點頭,才取出錢袋交給薩拉丁。薩拉丁倒出錢袋中的所有白金幣,然後把空錢袋還給薩迦,淡淡的說:「這檔子破事我接了,我會教你,但能不能做得到,得看你自己的本事。現在,先跟你說第一點。」
薩迦心如刀割的看著桌上的小堆白金幣,魂不守舍的點點頭。
薩拉丁從桌上翻出一張空白的公文紙,拿著鵝毛筆寫下一段文字,然後折好遞給薩迦:「馬上滾回莫哈密的店舖,讓他按照這個配方把金手套染色。順帶把幻之枷鎖焊在金手套上,讓它不像是幻之枷鎖。我不管你們要遮掩什麼,反正做賊的不能蒙著臉上街。」
「明白了。」薩迦渾渾噩噩的答應。
「行了,你們走吧。」薩拉丁揮揮手,然後樂呵樂呵的點錢。
薩迦和妖狐走出神殿,臉始終陰沉沉的。妖狐斜視他一眼,微笑著問:「心疼錢。」
「當然,這個薩拉丁人長得豪邁,但收錢也太黑了。」薩迦憤憤的說。
「那跟你說一些過來人的看法啊。」妖狐拍拍薩迦的肩膀,柔聲安慰:「世上有黑白兩道,上是有錢搞定一切,但白道是反過來的,很多關係是有錢都搞不到。可一旦有了關係,錢就來得非常容易。其實前年,我和火女也建過冒險隊,但後來失敗了,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你們沒關係,督察官處處為難你們?」薩迦好奇的問。
「是的,當時我們年輕氣盛不懂事,因為只要有能力,就什麼都好辦,但現實殘酷很多。」妖狐很罕見的露出苦澀的笑容,輕輕搖頭歎息:「首先,督察官不幫忙,我們很難攬到好的任務,督察官不只是監察冒險隊,還是冒險隊與神殿的聯絡人。神殿有什麼輕鬆又又油水的任務,督察官可以替冒險隊包攬。我們沒有孝敬督察官,督察官自然不管我們,別的冒險隊去農莊、果林巡邏一圈,什麼事都不幹,就能得一百金幣;我們要賺一百金幣,得去深山裡冒險,殺四五十個獸人小子和一兩個獸人頭領。其次,每個季末,神殿都會獎勵那些表現優秀的冒險隊,但優秀怎麼評定呢?督察官的意見可是有很大的份量,如果與督察官關係不好,那真遺憾,我們一個銅板都沒有。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冒險隊與冒險隊常會有拚鬥,道上的話是『燒渣』,人渣常常有,燒渣也是司空見慣的,但不論誰先挑事,只要有人死了,自然都是人命案。與督察官關係好,他能替冒險隊擦屁股,把黑檔案洗白,就是所謂的『抹白』。如果與督察官關係不好,他直接整我們,那真是麻煩沒完沒了。當時,我們就是沒打點好督察官,結果被他翻來覆去的弄,半年不到就散伙了。」
「這麼黑?那還叫什麼白道?」薩迦驚訝的低呼。
「白道的白,只是說他們穿著的衣服。」妖狐看一眼一個從身邊經過的白衣教士,壓低聲音說:「什麼白道切開以後,裡面都是黑的。所以你別捨不得在薩拉丁身上花錢,薩拉丁真的很痛快,潛規則都擺在檯面上說,這樣的教士也算是萬中無一的好人了。」
「那為什麼讓他教我用這個?」薩迦揚揚金色右掌,帶動金鎖鏈叮噹作響。
「為什麼不?」妖狐似笑非笑的反問。
「還不知道他是不是可靠啊。」薩迦說。
「有些事說不清,到時候你自然會明白的。好了,別心痛錢了。」妖狐笑著說:「冒險隊創建的前期可都是花大筆錢,給神殿送錢,給醫院送錢,與武器店拉關係,與魔法店拉關係,租場地建訓練營。你才花了十七個白金幣,別人的白金幣可是一百一百的甩。」
薩迦臉紅了,瞅著妖狐懷裡的艾璐娜嘀咕:「我知道創業的前期要大筆投資,我只是介意這錢不是我掙來的,我卻拿來大手大腳的花,心裡老尷尬著,花老婆錢的人是軟飯,那花女兒錢的人算什麼。如果是我自己的錢,我才不介意呢,該花的花,該送的送。」
妖狐忍俊不禁的撲哧一笑,掐掐艾璐娜粉嫩的小臉,微笑著說:「艾璐娜,你的爸爸花了你的錢,感覺很不舒服。你要不要去安慰安慰他,告訴他不要介意。」
艾璐娜開心的咯咯直笑,向薩迦伸出雙臂啊吥啊吥的叫喚。妖狐把艾璐娜送到薩迦懷裡,小傢伙便麻利的抓著衣襟爬到他臉上,抱著他的臉濕乎乎的亂舔。薩迦忍不住笑了,鬱鬱的心情稍稍消散一些,捏捏艾璐娜的小屁股:「你是小狗嗎,就會亂舔?」
艾璐娜把小臉埋在他的肩窩裡,開心的咯咯直笑,不知所謂的咿唔啊嗚叫喚。
一群衣著各樣,都裝備兵器的冒險者從前面的路口出現,火女和貝維爾竟然都在裡面。火女一看見艾璐娜,便腳不沾地的衝來——不是誇張的形容,而是真正腳不沾地的飛行。她撲到薩迦跟前,很蠻橫的奪過小傢伙,抱著她上下左右的仔細打量,笑著喊。
「哈哈,小寶寶,喜不喜歡衣服啊,喜歡的話,姨姨再給你做十套。」
艾璐娜已經跟火女混熟了,啊吥啊吥的直叫喚,顯得十分高興。
「哈哈哈,給你做二十套,每種顏色每種款式都做。」
貝維爾矜持的走到薩迦跟前,躬身行禮後問:「少爺,你們怎麼在這?」
「就是建冒險隊的事情。」薩迦把今早的經歷簡述一遍,貝維爾顯得有些激動,不住說小胖子科特的舅舅莫哈密是好人。薩迦說完後,看看剛剛與貝維爾和火女一起,現在匆匆走遠的冒險者們,好奇的問:「貝維爾,這些是什麼人?」
貝維爾笑著說:「被軍方召集開會的冒險者,剛剛散會,所以一起出來。」
「開會都說些什麼?」薩迦問。
「就是討論獸人怎麼會挖地偷襲,結果誰都說不上來,不過明確了一點。」貝維爾笑著說:「那只獸人大頭領是獸人偷襲的關鍵角色,所以捕獲獸人大頭領,並把它放在車站廣場示眾的熱火隊受很大牽連。對我們來說,卻是一個很大的發展機遇。」
「熱火隊會不會解散?」妖狐問。
「這個不好說,熱火隊背後有維多利亞商會撐著,有的是錢打點關係。」
貝維爾和妖狐不住說熱火隊長熱火隊短的,似乎都期望熱火隊掛掉。薩迦聽著聽著漸漸的明白了,熱火隊是雷霆城最大的冒險隊,擁有兩個頂尖的年輕獵人獅王和電棍,還有一個也是佼佼者的毒龍。如果熱火隊散掉,那麼小隊和自由冒險者能分到多謝的油水。
薩迦要去處理手套,貝維爾和火女要去拿委託『定金』,所以一起前往水雷商會。莫哈密現在不在,但已經一個管事負責接待薩迦等人。在這個管事的幫助下,貝維爾如願以償的擁有一柄『庭院』,火女得到一柄名叫『輝耀』的火焰權杖。薩迦的事情比較麻煩,因為金手套去不下來,他不得不親自全程『護送』手套加工。折騰了大半天,薩迦都被鍛造工房的強光、高溫和蒸汽熏得奄奄一息時,這雙手套才處理完畢。
手套還是手套,只是鍍上一層永不褪色的紅銅色,還是十分搶眼,但比金手套要低調很多。每隻手套的護腕都焊上四條特製的幻之枷鎖,也是紅銅色的,看上去像是手套的一部分,一般人絕對想不到是幻之枷鎖。正如薩拉丁所說的,做賊不能蒙著面上街。
這些事情辦完後,薩迦四人在一家飯館吃了中飯,然後去妖狐和火女的住處收拾東西。昨天的獸人動亂殃及這座普通的小院,整座房子到處是血跡,空氣中瀰漫著腐肉的臭味,蒼蠅嗡嗡亂飛。火女的馬車被拆得支離破碎,馬也不知何處。大門不見,牆上破了幾個大窟窿,其中一個還保留著比較完整的人形。屋內的東西也是一糊塗,客廳中央還有一坨獸人的大便。還好她們即將搬到薩迦的家裡,不用打掃這慘不忍睹的屋子。
妖狐和火女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她們收拾好東西後,每人提一些背一些,便開始回巴特雷蒙古宅。在古宅寬闊的前院裡,薩迦又見到小胖子科特和莫哈密,還有一對胖胖的中年男女,還有二三十僕人裝束的男男女女,以及十多輛大篷馬車。
莫哈密見到薩迦等人,遠遠就揮手招呼:「巴特雷蒙閣下,你們總算是回來了。」
「這些該不會是科特少爺的行禮吧?」薩迦問。
「呵呵,是的,十一車是科特少爺的行禮,一車是送給你們的禮物。」莫哈密笑著說。
薩迦啥都沒說,在心中不住的咒罵『萬惡的資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