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聲七卷 景雲間 尾聲(完) 文 / 風簷
「什麼人?什麼模樣?」清易道人再次扯住他:「賀前輩要去幹嗎?」「二十多年前修仙界浩劫大起,後來通天教捲土重來,宣揚修改凡界法則將此界改造成太清天的通天大業。、、」
「陶勳的分身在朝廷推行新政,得罪的人往海裡去,我道法雖失,耳朵倒還靈便,這幾天在城門口乞食時至少現十七、八批不下百數的刺客,他們打算壽宴上難將陶家滅門呢。
您二位現在也是凡人,保險起見,最好不要去。」
「是勳兒!」陶驥激動地站起來,再看面前時,女孩和男童已經不見。
錦衣廳是將以前的外廷欽衛所和內廷廠衛合併新建的機構,同原來的門部同級別,專門監視中央百官、地方官員以及所有境內外敵對勢力,權力極大,錦衣廳在公務上直屬於內閣管轄,高層的人事任免以及浩劫經費必須由議會批准。
說話之間,馬車從他們身邊開過,沿著馬車大道走到新城南門附近停下,站在車廂後面的一名衣著光鮮的僕人拿出一面銅鑼猛敲。
「好了好了,張兄不必叫嚷,朝廷、地方的確多出許多職官,不過百姓生活也沒有貧困嘛,你看咱景雲府,穿綢吃米手有餘錢的人家反而越來越多。
況且,多出來職官不是更好麼,我等書不就是為做官麼,以前科舉正考錄取的人太少,朝廷的職官又少,我們好不容易擠過獨木橋還得面對僧多粥少,如今好了,副考錄取的人多、新增的職官更多,我等做官有望。
不瞞張兄,小弟去年已經到官學報名,正天天進學,兩年之後就可參加副考。」
一名四十歲左右的儒士踱著方步慢騰騰地走在新城區,因為擋著道,時不時被前後左右趕路的人撞開,這人滿面怒色,眼中更是毫不掩飾厭惡的目光。
清易笑了:「呵呵,賀前輩既然撞上我們,我們哪還能讓您乞討。」
張姓儒士十分吃驚:「什麼,你堂堂秀才也學新學?」藍眉在旁道:「走,我帶你到亭淵家裡用飯,管好管飽,回去時帶上個大食盒給你師伯、師叔吃頓好的。」
兩人正竊竊私語的時候,道路上一陣紛擾行人紛紛閃開,原來是一輛豪華的四馬四**馬車開過來。
「只不過奇技淫巧之物罷了,世風日下就是被這種東西害的。」
從城門進來的兩個人目睹了這一幕,一個長著兩條藍色眉毛的胖胖的老者不解地問跟在身後的同伴:「清易,陶驥百歲壽誕,應該陶家施粥派錢,這戶人家同他家非親非故為何搞這套把戲?」蘇無極趕忙作出安排。
一名錦衣秘探走過來:「大人,外面有三個人說認識您,要見您。」
賀千臧聽得大是嚮往:「那好,我回家跟師伯、師叔說,我們去靈界。」
陶府,景園。
「原來是李兄,」張姓儒士認出來人,拱拱手算作打招呼,腦袋卻是揚起來的,顯然看不起對面之人,打著哈哈地道:「北城區被某戶人家弄得吵鬧不堪,害我無法看書,不得不出來避難,走著走著居然走到這兒。」
藍眉真人笑了:「呵呵,如此一說我更應當去了,不光我去,你也得一塊兒去,乘早將刺客指認出來,免得累及無辜,這種天大的人情見者有份。」
清易道人早已行動,追上去將賀千臧扯住拉過來。
「亭淵家,什麼亭淵家?」賀千臧先是一愣,緊接著恍然大悟:「您說的是陶勳陶真人在凡間的分身家,他家老太爺正辦百歲壽宴。」
「那邊派錢米就要結束,我得趕緊去領些。」
蘇無極大喜:「太好了,晚輩已經得訊有人要作亂,可惜對方太狡猾,我還沒有抓到人,有賀前輩出手幫忙,一定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百歲的陶驥已是白蒼蒼顯出老態,易含雨同樣滿頭華,高坐在太師椅上。
「無妨的,遷界谷有大型的傳送陣,每個月開放一次,唯有從凡界遷過去的人才能用它,畢竟咱們的根基還在這個世界,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收錄弟子、壯大隊伍主要還得在這個世界完成。」
「倒也不是。
確切的說靈界太清天一個附屬世界下的附屬世界,那裡是無邊無際的宇宙,有無數個星球,其中適合人居住的星球上靈氣充沛,堪比凡界二等門派的仙山妙境,正是修煉佳處。
不過那個世界已經有很強大的修仙勢力,我們凡界遷過去的人少、力量小,為了避免被人家消滅,所以放棄仇恨、抱成一團佔據下一顆不錯的星球。
你在這兒是凡人,到靈界一身的道行就可恢復。」
欲請金風捎省訊,一個聲音悠悠地傳來:「您說的靈界究竟怎麼回事?」不待在場的人問話,兩個少女便對幼童道:「喏,上面的就是你的祖父和祖母,快些磕頭,師父不許我們耽擱。」
「哎,張兄此言差矣,陶大人的新政對百姓有實惠,對我們書人也未必沒有好處。
旁的不講,他弄的科舉副考不就很不錯麼,去年第一次開考,光本府境內便錄取三百人,今年已經盡數授予實職為官了。」
天街九闕銀雕飾,一身便服、頭花白的陶勳領著兩名二十多歲的青年、三名豆蔻少女,以及他們的妻子、丈夫排成幾排,規規矩矩地給父親磕頭祝壽。
圍觀的人群一片叫好聲然後往他所講的地點湧去。
「應該不是通天教,通天教也有部分人遷到了靈界,聽他們說梵天老祖已經不知所蹤。
至於凡界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也鬧不明白,只傳聞它很特別,不是哪一層天界的附屬世界,或許是獨立於天地之間的新的一界,構成它的法則異常特殊和強大,新的法則不支持修仙,所以在這個世界不可能修仙,不管是誰,來到這個世界就是凡人,會有生老病死。」
「十一年前天下修仙者每人都收到一封飛箋,說是凡界將有大變,一年後所有的修仙者必須遷往別界,到指定的地點集合。
可那時候天下正混戰不休,門中商議之後怕這是仇家設下的陰謀詭計,所以沒敢去,後來聽說去了的人全都消失不見、下落不明,當時我們還曾慶幸來著。
藍眉真人、清易道人由蘇無極親自領著來到景園,正好陶家的子弟正在排隊輪番給陶驥拜壽。
「請安排上好酒食款待賀前輩,如果方便的話再派幾個人帶上食盒去接另外三位前輩過來匯合。」
「不敢去呀,我知道峨嵋派同他家關係不錯,不過今天您二位最好不要過去湊熱鬧。」
清易笑答道:「師父您老人家有所不知,現在從朝廷到地方都要設議會,議員由百姓投票公選,這施粥派錢的家主人是侯選人之一,還不是藉著給陶驥賀壽的由頭派錢米籠絡人心,為自己當選拉票呢。」
「真人太謙虛,峨嵋派的武功天下屈一指,您師徒二人又是個中翹楚,行走天下不會有對手。
對了,既然沒有仙法,怎麼去靈界呀?」「唉,家門不幸,被逆徒所害呀。」
賀千臧更加羞愧,問道:「您剛才說遷界一事,莫非十年前的遷界令是真的?」「咳,老賀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過往的舊帳仔細翻起來人人都得不共戴天才行,修仙門派遷到靈界後不是早已經將恩怨一筆勾消麼。」
藍眉真人說到此想起不對,忙道:「我忘了你們千機門沒有遷界過去。
不過老賀呀,你好歹是一派的掌門,青塵期的高手,可我看你腳步虛浮、身上浮腫一副沒吃飽肚子的模樣,你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的?」「是藍眉仙長,」蘇無極面露喜色:「快請他們進來。
不,我親自去接他。」
「哈哈哈,不難不難,似張兄和身份和大才,官學敲鑼打鼓地歡迎。」
李姓布衣開心地回答,接著左右顧盼神神秘秘地小聲道:「小弟勸你一句,以後詆毀朝廷和對陶勳大人不滿的話躲在被窩裡說說無妨,在外頭最好不要亂講,不然朝廷的錦衣廳可不是吃素的,說不準哪天錦衣廳的秘探便搜集到你以前做過的不法之事,堂而皇之將你治罪,罪重的是要殺頭抄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十幾年來各地被殺頭抄家的官宦人家和普通書人有多少。」
「呵呵,原來如此。」
藍眉捋鬚笑了,目光掃過湧動的人群時忽然一頓,吃驚地道:「咦,那不是千機門的賀千臧掌門麼?」「難道靈界是太清天?難道他們成功了?」孤雲山下景雲間。
「張兄是舉人,若肯放下身架參加副考,當官還不是手到擒來,進士之途委實太難。
張兄若有意須得抓緊,歷來官場上都講資歷,副考錄取的都分到朝廷新增的部堂,要去就得乘早去,以後憑著資歷老,地位也才升得快。」
「竟有這等事!」藍眉真人怒火上衝,氣得鬍子一翹一翹的:「惡人自有惡人磨,那班逆徒決沒有好下場。
老賀,你們別在凡界混了,還是隨我去靈界吧,你和你師伯、師叔都是有大神通的高手,靈界那邊也正缺人。」
「呃…」張姓儒士表情豐富地壓低聲音問道:「李兄,那官學入學的手續難不難?」在場的人一陣迷惑,這個陶晨是哪房的子弟?「無妨,你快過去,別誤了吉時。」
「是啊,我還奇怪你怎麼不去那裡弄些飲食呢,他家是積善之家,施粥派錢不比此地差的呀。」
陶驥在和易含雨對視了一下,對那男童道:「乖孩子,爺爺瞧見你覺得很是面善,你們的父母是誰,他們在哪,為什麼他們自己不來呢?」「啊,竟然有這種事。」
賀千臧大為讚歎,緊接著疑惑地問:「那麼凡界究竟是怎麼回事?是不是通天教搗的鬼,已經變成太清天一般的世界?」「現在我們同你一樣,也是個凡人。」
藍眉真人沒什麼可隱晦的,解釋道:「峨嵋派仙法馬馬虎虎,體術武功也還湊合,凡界裡仙術不能用,武功倒不受影響,我和劣徒粗通武術所以被遣回凡界辦事。」
「為什麼?」「呀,那麼你們…」賀千臧有些驚疑。
蘇無極快上前施禮:「唉呀,早幾天祖父知道仙長和清易師伯要來高興得什麼似的,快快請進,祖父、父親正在景園家宴。」
迎到門房,果然看見藍眉真人、清易道人在等候。
可憐我們年紀大了突然變成凡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沒有一技之長,賺不到錢,唯有流落街頭行乞度日,饑一餐、飽一餐、風餐露宿、疾病纏身,十年前同行二十人,如今止剩下四個人,我是當中唯一能走得動路的老頭,所以來街上行乞,等會還得帶些殘羹剩飯回去給我師伯和師叔裹腹。」
他兩旁的小姑娘同時跪下陪著磕了三個響頭。
這時,壅堵在城門附近的人群漸少了,是那家施派的錢米快領完,賀千臧告聲罪匆匆往那邊趕去。
「當然是真的,我峨嵋派將仙雲山整個地遷到靈界。」
「休得說此,說此我便有氣,好好的朝廷六部,官少而精,這是太祖爺體恤民力不欲增加百姓的負擔,他倒好,居然弄出來十七部,大肆擴編職官,從朝廷到地方都是如此,他還將官員薪俸平均提高二十倍,如許冗官冗費最終還不是靠搜刮民脂民膏養著,他市恩搏名,但卻苦了平民百姓,這…這不是苛政、惡政又是什麼?他不是大奸臣、大貪官又是什麼?」「呀,辦到孫兒輩了。」
蘇無極抱歉地對藍眉真人道:「我得趕緊過去磕頭,請仙長和師伯稍候片刻,怠慢了。」
哪知道十年前指定的日子開始,這個世界突然就變了,天地元氣仍在,偏偏我們修仙者再也無法吸取它,隨後不到半年時間裡索性徹底失去對天地元氣的感應,一身的道法修力全數都作廢,從一介修仙變成徹頭徹尾的凡人。
沒有道法仙術傍體,不光生老病死襲來,門中逆徒也不再聽管束,仗著年青力壯將值錢的東西全數霸佔,將我們這些老傢伙趕出來。
「這不是張兄嗎,怎麼也肯屈身俯就跑到這兒來啦?」一個同樣四十歲左右的布衣男子從對面走來向他打招呼。
陶驥和易含雨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那邊是孤雲山高大的身影,他們的視線忽然間便穿越幾十里的距離落在大山中的某地,兩個熟悉的人影正跪在地上衝他們磕頭拜壽。
堂前多出來兩個不到十歲的小姑娘和一個三歲左右的男童,在場的人居然都不知道三個小傢伙是怎麼出現的。
兩個小姑娘是生就的美人胚子,一看就知道長大後必定是禍國殃民級別的絕世美人,男童略胖,細目厚唇、粉嫩可愛。
景園一角一個不起眼的位置臨時搭起個蘆棚,蘇無極一身飛魚服、腰挎繡春刀立在門口,警惕地打量著人來人往。
他如今已是朝廷正式任命的錦衣廳副都指揮使,這次奉命保護陶勳回鄉。
一名正夾在人群裡往施粥鋪挪去的老叫花子忽然停住,半轉身看過來,看清藍眉真人師徒後臉色大變,慌裡慌張地扯起破衣爛袍擋住臉部扭頭就跑。
「哼,一群趨炎附勢的小人!」張姓儒士憤恨地道:「陶勳貶損聖人,唆使皇上搞什麼新政,妄改祖制,沐猴而冠,天下被他搞得烏煙瘴氣,這種人該千刀萬剮打進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生!」「呵呵,一晃三十年,小無極都變成老無極了。」
藍眉真人打趣他,拉過賀千臧道:「這位是賀前輩,他碰巧聽見和看見百十個打算在壽宴上鬧事的傢伙,你可以安排人請賀前輩指認一下。」
陶晨緊接著又是三個響頭磕下:「這次是孫兒自己給爺爺、奶奶磕頭,祝爺爺奶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鑼聲很快將城門口附近的人吸引過來。
萬戶春歸我未還。
男童爬起來,回過身指著南邊:「爹爹、娘親在那邊呢。」
不過府城今天的熱鬧並不完全因圩集的緣故,北邊的老城區裡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人來車往進出的儘是衣著光鮮華麗的人。
「兩個道士,一個乞丐,其中的老道士生得古怪,眉毛是藍色的。」
那僕人扯開喉嚨大叫:「府城某區某某大老爺給父老鄉親請安,因陶老太爺百歲壽誕,我家大老爺特地在南城門某街某鋪設粥莊,施粥送紅包,任何人都可以去領,只求諸位拿到粥米、紅包後能替我家大老爺向陶老太爺念佛祝壽,祝他老人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我的張兄,新政、新學提倡的就是百工技藝、格物致知之學,你以後若打算走新學的路子做大官,切莫再講這樣的話了。」
「哼,斯文掃地。」
張姓儒士話雖這麼講,神情卻有些鬆動了。
李姓布衣羨慕地看著馬車道:「你看看,從西洋學來的馬車,四個輪子的,四個輪子的車子居然能轉彎,你說神奇不神奇。
我今年搭過伍大老爺的馬車,那車廂寬敞舒適,走在路上還不怎麼震,又快又舒服,比坐轎子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真是種享受吶。」
工商展帶來百業繁榮,尤其在這個收穫的季節,又逢圩日,府城附近的鄉村農戶拉著車帶上收穫的產品進城趕集,新城區熱鬧繁華、行人如織。
瑞聖二十四年八月,金風送爽,丹桂飄香,景雲府城熱鬧異常。
蘇無極頸下鎖骨部位的的三朵蓮花印記如今已經消失一朵,還有一朵的從九瓣減少到七瓣,推行新政以來十餘年間他已經有過十一次必死的經歷,足見新政推行之艱難。
這時陶勳等子輩子弟已經拜完起身讓開,孫輩的子弟正要上前來。
「呵呵,我可不比張兄高才,年屆不惑卻仍只是個秀才,走正考之途怕是終生無望仕途的,倒是這副考,我去觀察過,多是只識得些字的普通人,我的才學放在那兒算是拔尖的,後年的副考定能上榜。」
李姓布衣之人露出幾分得意。
十五年前朝廷推行新政,大力展工商業,景雲府城的工坊、店舖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不少無地、失地的農民被吸引進城進入工坊、店舖務工,還有更多的匿籍流民選擇進城落地歸籍,這些既為工商業的展提供龐大的人力,也使得府城的人口大增,戶籍人口由十四萬七千餘猛增到三十二萬餘,官府將城池擴建,原來面向孤雲山的南城區往外推出去七里多成為新城區。
賀千臧臊紅著臉道:「藍眉真人,當年千機門的確攻擊過峨嵋派,可那是隨大流,一晃十幾年過去,您不要追究了吧,況且我早已經不是掌門了。」
「哦。」
幼童聽話地應了一聲,老老實實地、略顯笨拙地向陶驥和易含雨跪下,「呯、呯、呯」就是三個結結實實的響頭,口中奶聲奶氣地祝道:「孫兒陶晨代爹爹和娘親給爺爺和奶奶磕頭,祝爺爺長壽,祝奶奶也一樣的長命百歲。」
陶驥的百歲壽宴在主宅舉行,主要接待外面的賀客,陶家的親屬集中在後面的景園辦宴。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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