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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峨嵋之請(上) 文 / 風簷

    峨嵋派的安排自然是經過天機閣推演的,由橙眉真人親自出馬,提前將可能遇到危險的董思焉、孫思正、歐野明、杜希言帶回仙雲山安頓於靈機峰,與早幾年前已來此的官司觳匯合一起。、、

    蒯月朋、袁道宗、王思仁三人經天機閣批算後判定暫無危險,所以仍留在凡界各司其職。

    孫思正和歐野明這些年來在客寓仙居閉關,潛心苦修仙法進步都相當大。尤其歐野明以不惑之齡方使入道,按說於修仙之途應步履維艱,而實際上他的進步速度絲毫不輸於幼年即入道修行的人,來到仙雲山三、四年間,更在峨嵋派的系統指導下進步飛快,已經到結丹期,讓人稱奇不已。

    其餘人,如跟隨莫寧修行的杜希言,同樣進步不小。只是算來算去他們幾個的進展多是自行領悟或求教於別人,修煉中遇到的疑難只能參考別人的經驗,不同的功法間終歸有出入,日積月累未免易有些許訛誤,終須經陶勳來親自指導、點撥方得基礎紮實。

    在這二十多天的時間裡,陶勳一邊療傷,一邊指導門人、弟子的修煉,靈機峰上他們暫住的養元齋及其附近一片或許被劃為禁區,從無人來打擾,峨嵋派在此期間也沒有傳遞任何消息進來,他們的日子過得少有的悠閒。

    陶勳每天暇時總是一個人呆呆地坐在門前思索,每當這個時候誰也不敢過來打擾他,只有偶爾丁柔陪伴在左右,兩人並坐一處呆呆地看著空中飛來飛去的飛劍遁光。

    這天,陶勳坐在門口,忽道:「官觳,你過來吧。」

    官觳從屋後陰影裡走出來,到近前揖道:「陶叔叔,我…」

    陶勳打斷他道:「你看仙雲山仙境內,這些天以來空中的飛劍遁光一日緊過一日,他們行色匆匆,可知外面不好的消息越來越多了。凡人的世界穩定下來,修仙界卻亂起來,而且不是小亂,是大亂。」

    「是呀,我聽姎兒說起外面修仙界一天亂過一天,十三大門派卵翼之下的大大小小門派漸漸不怎麼聽話,互相間動不動便發生衝突和爭鬥,多有死傷。」

    「你來是想問我你的師父的情況吧?」

    官觳渾身一顫,踏前幾步扳住陶勳的手臂,急切地問:「陶叔叔,你知道我師父的情況嗎?我已經有好幾年沒有感應到他的氣息。」

    陶勳側過頭很認真地道:「每一次天下浩劫啟動時,最先遭殃的是便是地仙之輩。官哥兒,你須節哀。」

    官觳軟軟地跌坐到地上,愣了一會,捶起胸膛號啕大哭。

    陶勳沒有勸慰於他,只默默地在周圍支起一個能清心明神的力場,防止他悲傷過度傷及心脈。

    官觳這一哭足有個把時辰,幾番昏死過去。

    養元齋並不大,其餘人很快知道緣由,欲待過來勸慰,都被丁柔擋回去。

    直到已經沒有力氣繼續哭下去,官觳才喃喃地道:「都是我害了我的師父,若不是因為我…」

    陶勳打斷他:「你錯了。」

    官觳不解地抬頭看向他:「錯了?」

    陶勳伸食指在身前一點,地面光暈流轉,轉眼化成一口三尺寬的小水窪,水面上有一隻半尺長的小木船漂浮,舟上裝載著些許貨物。

    「凡界就好比這口小塘,每個人的命運好似這艘小舟,世間平靜的時候小舟上可以承載很多東西而不會有危險。可是你看,當世間動盪的時候…」

    隨著陶勳的講述,水面波瀾漸起,小舟在波濤中顛簸起伏很快傾覆沉沒。

    官觳哀慟道:「我便是這舟上的累贅,若無我的拖累,師父他老人家又怎麼會遭難呢。是我害了師父,是我呀…」

    陶勳再次道:「你錯了,你再仔細看一看,想一想。」

    官觳一呆,依言仔細看了一會,只見舟上貨物消失,水窪波濤洶湧,小舟果然沒有傾覆沉沒。

    他搖頭道:「我不明白。」

    「假如拋掉舟上的貨物,小舟真的不會沉沒嗎?」陶勳道:「你知道凡界有多大嗎?一個小小的水窪豈可比擬於整個凡界?」

    隨著陶勳的話音,三尺的小水窪飛快地擴展到十丈,此時波濤再起,空載的小舟在一個大浪撲過後化成碎片沉到水下。

    「小水窪好比你們師徒二人以前經歷過的劫數,在那種小範圍的劫數之下,若無你的牽累你師父自可渡過劫數。但是這次所發生的是一場殃及整個凡間修仙界的大浩劫,令師本就是數中之人,大勢之下有你無你他都無力抗拒。不光是你師父,還有許多修為更加精深的地仙前輩也都無法抵禦上天的意旨而殞命。」

    官觳木然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看著水塘裡的景象。

    「官哥兒,修仙不光只是煉功打坐那麼簡單,境界的提升需要心境相適應,你系情太多,眼界始終打不開,心胸不開闊境界又怎麼會有提高呢?」

    「我…我實在是想念師父呀。」官觳聲音哽咽,雙淚長流:「名為師徒,實勝父子,人若無情,豈復為人?若修仙須無情,不修也罷。」

    陶勳抬手給他一記爆栗:「何曾要你無情,何曾叫你拋卻喪師之痛?乃是叫你須眼界開闊,休得將因果強自扯到自家身上而累及修行。」

    官觳吃痛之下捂著腦袋道:「知易行難,當年叔叔不也因嬸娘的緣故有此兒女之態麼?怎麼當時沒人似這般敲你的木魚。」

    陶勳聽他此言知道其心結已開,遂笑道:「我之前轍,免你重蹈。去吧,回房好好休息,對於我輩修仙者而言生離死別須看得淡些方好。」

    官觳捂著腦袋,雙目淚光漣漣地走開了。

    丁柔走過來,問道:「你道行很高,你告訴我,修煉成大道是否真的須絕情絕性方可?」

    「大道是怎樣的,我也看不破,但官哥兒說得好,人若無情豈復為人。」陶勳將妻子拉過來,將她的螓首靠在自己胸前,看著天空中飛來飛去的飛劍遁光緩緩地道:「或許當勘破大道的那天,我們便不再是人了吧。」

    「師父,師娘,白眉掌門遣人相請。」董思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陶勳與丁柔相視一笑:「走吧,平靜的日子該結束了。」

    仙雲宮的正殿之內,峨嵋派八眉和長老院各堂的大長老都已經匯聚一堂。

    「亭淵,你的傷養得如何了?」白眉真人關切地問。

    「有勞掌門真人掛念,驚蟄那天損耗的元氣已然盡復,傷卻仍未見好,但也未見加重。」陶勳道:「這些天弟子借居於靈機峰養元堂,得到諸位長輩的照顧我的身體才能恢復這麼快,實在是感激不盡。」

    「亭淵你不是外人,何必如此客氣。」紫眉真人道:「通天教指使邪道妖**亂京城動搖天下根本,而我正道十二大門派畏於天禍皆不敢出手整肅,坐視浩劫因之漸起,倘非你以一身當之,力挽狂瀾,只怕現在凡間已經亂得不可收拾,天下的氣運真的要是動盪不可收拾,則修仙界眼下的局勢必然更加混亂數倍。你所受的傷是因此而來,亦可算是代十二門派受傷,怎麼補償你都不為過呀。」

    「紫師伯謬讚,勳愧不敢當。」陶勳問道:「我在山中避居大半年光景,不知道世間的局勢到底如何了?」

    紫眉真人道:「凡人那裡經過你插手後,朝政已經穩定。老皇帝開春之後病倒在床不能視事,眼下由太子,也就是原來的瑞王,監國攝政,肅清裴黨餘孽的進展也很順利。總之,人間已經穩定下來。」

    橙眉真人接道:「正道的各大門派原先寧肯坐視邪道妖**亂京城也絕不肯出手整治,何嘗不是冀望凡界這場大浩劫造成的破壞先由凡人承受一部分,凡人的世界越亂,則分擔去的凡界浩劫業力越多,對修仙界來說壓力越小。慚愧的是我峨嵋派也欲獨善其身,只知閉門自守、置身事外,坐視人間亂局,胸襟反不如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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