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一章 白蓮教首(下) 文 / 風簷
那人反駁道:「我們收了人家的禮,難道答應他們抓瑞王做人質的事就不兌現了?這叫別人怎麼看我們?」
「只要不讓瑞王逃出城,我們答應人家的事也算有個交待,如今聖教方舉大事,自當以大業為重,別的也顧不得了。法主,臣以為我軍當前是要緊的事不是擒回瑞王或奪取池屏城,而是……」
「好了,軍師今晚寫出詳細計略,明天到軍營再商議吧。」余顯儒突然打斷靖侑堂的進言:「我們先將昨天的事做個了結。」
靖侑堂立即長跪道:「臣沒能守好山寨,以至刺客潛入刺殺聖教重臣,劫走要犯,請法主治臣失職之罪。」
「功必賞,過必罰,賞罰不明會寒了將士們的心,不過現在本教正在用人之際,特許你將功折罪,山寨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明早隨我到軍前效力。以後山寨事務由吳勝魁主持。」
那個中年人忙喜滋滋地拜謝:「屬下必不辜負法主的信任。」
余顯儒繼續道:「勝魁你是曲老的弟子,操辦曲老的後事、為師報仇責無旁貸。慕容焙需盡快找到他的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明天一早回軍營,你們要仔細些別讓奸細再潛進來了。聖教首舉義旗,建功立業就在眼前,諸位兄弟要戮力同心,共迎盛世降臨。」
眾人興奮地轟然應喏。
余顯儒回到行宮在彌勒佛像前默立片刻,心中翻騰不已。搜形術證實了瑞王等人正是從秘道神不知鬼不覺地逃走的,只有遇到法力高強的修仙者搜形術才不能凝結出圖像,這結果讓他極度不安。
他的地盤靠近蜀山,他本人也是修仙者,多年來一直忌憚蜀山諸仙劍派才不敢輕舉妄動,若非最近得到某種承諾他絕不敢公然舉兵造反。讓他疑惑的是設置在秘道口的禁制沒有絲毫遭到破壞的痕跡,要麼對方法力極高,要麼就是有熟悉秘道秘密的人帶路,無論哪一種可能對他都是莫大威脅。
他焚香坐到蒲團上,雙手各捏一個法訣,唸咒片刻,前方一塊地面隆起來化成銅鏡,鏡面閃了十數下,一個面相陰戾的人出現在鏡面。
「余教主找我有急事嗎?」
「倪護法,瑞王本已被貴教請來的於神仙抓回來,但昨天晚上又被一個不明身份的劍仙劫走帶到了池屏城,如果他是蜀山劍派高手,貴教應當履行承諾出手對付,如果他不是……本尊不會阻攔他的下一步行動。」
「你有什麼想法明說就是,不必繞彎子。」
「本教已經基本掃清了池屏州的官軍,瑞王在山寨與在池屏城實則無甚區別,只要不讓瑞王離開池屏城,貴我雙方的目的就有保證。」
「這事容易,世上沒人能在本教面前玩花樣,你說是吧余教主?」
「那是自然。貴教當盡快動手,免得夜長夢多。」
「不須你提醒。順便告訴你,橙眉真人確實已經離開了池屏州,這是不是個好消息呢?哈哈哈。」
余顯儒心頭大喜,沒有在意對方笑聲中的嘲諷,收起法術起身向外面大喊:「來人,今晚大擺酒宴,慶賀聖教舉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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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屏城周十一里零一十八丈,城牆高四丈餘、闊一丈二尺,四門的城門樓威武雄壯、氣勢磅礡。
陶勳在西門遇到在此接應的歐野明,聽取他對池屏局面的簡單匯報。
聽完匯報,陶勳轉身對瑞王道:「官軍新敗,亂民蜂起,四下情況不明,請王公子移步官署暫歇如何?」
李幡進言道:「兵荒馬亂,州城為賊軍兵鋒所指,已是險地,主人萬金之軀實不宜置身其中。」
「不錯,我下次有機會再進去看看吧,家中父母想念,請華天師盡速送我回家為好。」瑞王現在是驚弓之鳥,恨不能立即飛回京城,哪敢在此耽擱。
華元朔眼珠一翻:「不行,先進城歇歇再說。」
瑞王和李幡大感意外,皆眼巴巴地向陶勳投去求援的目光。
陶勳道:「華先生,此地未脫險境,耽擱一天便多三分變數,若有差池,前功盡棄,先生何不一鼓作氣以克全功?」
華元朔露出為難的表情:「仙輩中人萬事隨緣,我與王公子的緣法只到此為止,再要繼續送下去就要逆天,很難辦呀。」
陶勳明白他在乘機抬高要價,歎了口氣:「唉,果不其然,盡在數中。也罷,既然華先生為難,此事另作安排。」
「咳,只要還在池屏我便同你們有緣法,我也到城裡坐坐,看看陶大人怎麼打人的屁股,哈哈,哈哈。」華元朔暗地裡傳音:「我事也做了,力氣也出了,你休想賴帳。」
同知是個佐貳閒職,可設可不設,全國幾百個府州大多不設此職,池屏以前沒有設,陶勳因而免去交接的繁瑣,同時也面臨著一個尷尬,州城以前沒有同知衙門,張臻下令改廢棄的舊城隍廟為同知衙門,但改造工程到現在還沒有完工,房間無頂少牆根本不能住人。
瑞王參觀完「新」同知衙門後大罵道:「此地知州真是個蠢材,朝廷下達增設職官的命令已有兩月,他連改造舊宅的小事也辦不好,如此低劣無能者吏部早該撤了他。」
「吏部例依考績銓選官員,只要考語不差就成,何況此地遠京城萬里,消息閉塞,縱有風評也傳不進京城諸公耳中。」陶勳換完官服出來正好聽見瑞王的抱怨,半玩笑地接過話題。
「難為你一個堂堂朝廷六品命官今晚要在官衙裡面露宿。」
「不必露宿,今晚住進知州衙門去。」
「什麼?你太大膽了吧!」瑞王吃驚地道:「就算知州死後由你暫署,按制也必須等到朝廷的正式文書下來後你才能住進去。」
陶勳小聲地道:「按制,親王巡幸地方,應當騰出正堂衙門為行宮,殿下不會不許我隨侍吧?」
瑞王也壓低了聲音:「不是說好不暴露孤的身份麼?」
「殿下無須暴露身份,只要住進去就行,日後御史彈劾,下官好以此自辯。」
「原來亭淵智珠在握。」瑞王恍然大悟,一本正經地說道:「因情勢危困,孤特許暫署池屏州同知陶大人入禁宿衛,可便宜行事。」
「下官領命。」陶勳正兒八經地行大禮,嘴角掛起一絲笑意。
瑞王心裡不踏實,道:「你該不會為此才不力勸華天師送孤回京吧?」
「下官自兗州城外至此,須臾不離左右,殿下何來此問?」
「倒也是,是孤多疑了。事不宜遲,等會兒接管了知州衙門,你要調重兵守護孤的安全,最要緊的是別讓華天師丟下我們走掉。」
知州衙門正被衣襟襤褸的百姓圍得水洩不通,幸虧孫思正帶領幾個人堵住大門,盡力地保護衙門不被侵佔。
陶勳示意歐野明、李幡護住瑞王從人群中擠開一條道進入衙門大門,自己站在門坎上大聲說:「各位父老,學生就是新任同知陶勳,張知州戰歿,按朝廷制度由本官自動署理知州事務,本官先在此做個承諾,署任後立即取消告賑錢,敞開各地官倉無條件放糧。請眾位父老鄉親將這個消息告訴你們的親朋戚友,並代本官向那些一時糊塗隨白蓮教鬧事的人傳個話,只要他們回頭是岸,本官以烏紗擔保官府既往不咎。」
下面發出震天般的歡呼聲,百姓群情激動之下地擁著他衝開門口禁卒的阻攔,湧進衙門俱擠在月台下。
大堂上十幾個書吏和被擠上來的二十幾個皂隸跪了一地。
一名穿從七品官服的官員道:「下官池屏州判官李子升恭迎陶大人署任。」
「諸位請起。」陶勳坐到公案後問道:「怎麼只有你們幾個?其他人呢?」
「回大人,本州原有判官三人,下官排在最末,其他兩位一位隨張大人出征陣亡,另一位昨夜離城不知去向。吏目一職向來空缺。六房書吏原有三十二人,未逃者止有十五人。三班衙役共兩百一十四人,隨張大人出征者一百三十人,在此候駕的二十九人,連夜逃走十七人,另三十八人今晨圖謀乘亂劫掠庫房,幸被大人的護衛及時趕到將他們拿下,現押在二衙聽候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