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六章 禍難消息(下) 文 / 風簷
褚小蝶笑道:「不管怎麼說,參與擄劫朝廷親王之舉必定逃不過引劫上身,那人肯定以為您絕對不會答應才提出來,您能出其不意地應允,其實是巧妙地破解掉對方所設之局,避免以後受迫做更難做的事,說起來還是勝了。」
於滇有些得意捋鬚笑道:「正是,正是。只有將那個賭約的事了結了,我才好無牽無掛地回山隱居。」他伸手拿出個非金非玉的鐲子道:「小娃兒聰明得緊,這件東西我拿著沒用,送給你做見面禮。」
「長者賜,不敢辭。晚輩愧領了。」褚小蝶高興地收下鐲子,妙目轉向陶勳眨眼道:「你打賭輸了,欠著老前輩一件東西呢,快拿出來呀,老前輩一高興,你有什麼要求肯定會答應的。」
陶勳趕緊拿出玉瓶遞過去:「這枚集焰丹,請老前輩收下。瑞王之事,望老前輩周全。」
「本不該再拿你的丹藥,無奈劣徒……咳,唯有謝過了。」於滇收好丹藥接著道:「瑞王於我有恩,他有劫難,我絕不會坐視不管。我接應他們劫擄瑞王后安全送到池屏鳳屏山賭約便完結了,之後該如何做還不是全憑我的意思。」說到此,於滇似是有所領悟,歎道:「那人千算萬算恐怕也算不到瑞王會在陶小友的幫助下莫名其妙地施恩於我,既有此因,那麼我襄助瑞王便可放手施為,看來小友就是我卦中給此劫帶來未解變數之人。」
陶勳聽到他說要去池屏州,心頭生出一計,道:「老前輩,瑞王於你有恩,你縱是為了報恩才襄助他,可他畢竟是富貴中人,時間過久終難免惹上天道莫測之禍,能避則避;再者萬一出了意外延誤時間,你為高足療傷的事就要耽擱了。不瞞老前輩,晚輩是朝廷正式任命的池屏州同知,正要剋期赴任,瑞王的安全盡可交給我,老前輩只需……」
於滇打斷他的話,笑道:「你不用說,我明白了,明天一早你到城西一百五十里的驛道某處等我,小姑娘也一道去,離開兗州避開禍事的機會大得多。」
「多謝老前輩提點,晚輩到兗州要辦的事還沒有眉目,焉能半途而廢?該來的終會來,要躲也躲不過,不若順其自然。」
陶勳急道:「你怎可這樣說呢?慶祥綢莊丟了再多的貨,找不回來最多賠幾兩銀子,你要是出了意外……縱有金山銀海也抵不了你一根頭髮呀。還是隨我一道回去吧。」
「原來慶祥綢莊是陶公子的產業哪,看來那施掌櫃為你樹敵不少。」於滇忽道:「老夫倒知道慶祥綢莊丟失的貨在哪裡。」
陶勳和褚小蝶一齊看向他,道:「難道是老前輩施的妙手?」
於滇道:「什麼話,老夫像那種偷雞摸狗的人嗎?這件事是我一個故人的後人所為,有人輾轉關係以重金禮聘他出手劫慶祥綢莊的貨。」
陶勳忙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綢莊的事我認了,他拿走的東西權當我送給他,只請前輩遞話,請他以後不要對付綢莊就夠了。」
褚小蝶白了陶勳一眼,道:「你錢多得花不完了是嗎?幾千兩銀子吶,既然你不想要了,那我就去取,取回來了歸我,就算取不回來,幕後買兇的人也不能放過,此事我管定了。」
於滇擋住還在勸說的陶勳道:「天意如此莫若順其自然。小姑娘,劫貨人名叫郁長權,總在隆慶莊一帶出沒。我告訴你貨的下落,有一件事你必須答應我。」
「請老前輩示下。」
「為我徒兒吊命的千年紫菡芝是郁長權的先人早年所贈,所以他也算和我有點香火情,我知道他品行不端,仗著家傳道術常做下作不法的勾當,久為正道中人不齒,積惡日久報應漸至,但請看在區區的薄面和此子尚沒有做過大奸大惡之事的份上,在他劣跡未著之前無論如何要保他一次性命。」
褚小蝶剛才沒將話說得太滿就是怕於事情太麻煩,但於滇的話也不容她拒絕,再說她剛剛收下於滇贈送的一件仙器,拿人的手短,只得答應下來。
王城驛館上空躥起一道焰火,於滇向兩人作別道:「和兩位聊得高興,差點誤了約定的時辰,他們催得急,我先行一步,回頭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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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城驛館裡,刺客們完全控制住了修遠廳的局勢,五個黑衣人把瑞王團團圍住,只用兵刃逼住他,並沒有傷害的意思,其他的賓客被幾個黑衣人驅趕到大廳一角擠在一起瑟瑟發抖,廳裡的打鬥還沒有完全停止,侍衛中只剩下一個李幡仍在頑強地抵抗,其實他此刻已經神志模糊,全憑一口氣和一個信念苦苦支撐著機械地揮動單刀,或許是為了取樂,一個黑衣人像貓戲老鼠般逗弄著他,暫時沒有殺死他的打算。
廳外仍黑霧繚繞、狂風暴雨、飛沙走石,王城虎賁營的士卒和趕來支援的城防軍兩千多人被困在其中進不得、退不出。這種局面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刺客們引為靠山的厲害人物沒有如約按時出現來接應他們,兩個施展法術的刺客耗力過甚,漸漸有些不支,銅盤裡的水漲到三寸高,只差一分就要溢出,一旦盤中水溢出來,兩件仙器都不能用,一旦虎賁營脫困出來,人數上的優勢和軍陣的嚴整合擊之術遠非他們區區十幾個人能阻擋的。
信焰接連發出去兩個還沒見反應,會不會是那人變卦毀諾了?就在黑衣刺客們惴惴不安,打算將最後一個信焰也發射出去的時候,於滇誇張地駕著五彩雲霞從天而降。
他換上了一身八卦道袍、手執拂塵,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再搭配上絢目的騰雲駕霧從天而降的出場方式,他立刻吸引住大廳裡所有人的眼球。刺客們心裡緊繃的弦鬆懈下來,被困的賓客則對這個下凡的神仙生出能解救他們的希望。
瑞王的臉色由蒼白轉為紅潤,情緒也變得亢奮,他認出了於滇,正要出聲求救,只看見一個刺客上前衝於滇抱拳施禮道:「老神仙,您怎麼才來?我們快要頂不住了。」
於滇冷哼道:「你是在責怪我麼?」
那刺客趕緊賠笑道:「不敢,不敢,只是怕誤了時辰,請老神仙即刻施展仙術帶我們出去。」
於滇拋出一個蒲團,落到地上時化成五丈大小,霞光燦燦,瑞彩靄靄,他命令道:「讓你們的人都站到上面去。」
瑞王看見他們之間的對答,心陡然涼透了,再次陷入絕望中,癱軟著被兩個刺客輕輕挾上蒲團。
戲弄李幡的刺客正要痛下殺手時被於滇攔住:「瑞王出身嬌貴,留此人日後服侍他。」
那刺客雖不情願,也不敢違拗,只得制住李幡帶走。接著守在廳外的刺客收起兩件仙器迅速撤到蒲團上。
沒有兩件仙器肆虐,廳外的黑霧和風雨消失得一乾二淨,亂成一團的王城士卒很快恢復了秩序,在官長的指揮下訓練有素地往大廳進逼。
於滇用拂塵往腳下一拂喝聲「起」,蒲團化成五彩祥雲托著眾人冉冉飛起,房頂象活頁般打開,漫天的星空展現在眼前,祥雲穿過後屋頂重新合上恢復到原來的模樣。擠進廳裡的士卒返身追到外面和逃出來的賓客一起抬頭觀望,一時下方人頭攢動。
十幾個刺客乘機齊聲對下面的人高喊:「爾曹聽真了,我等乃池屏州鳳屏山太清仙人余顯儒座下弟子,奉師父法旨迎瑞王前去做客,皇帝老兒要是想念兒子了,請聖駕親自來接吧。」如是重複三次,於滇不耐煩地駕著彩雲化飛快地消逝於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