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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九章 鄧府妖祟(上) 文 / 風簷

    鄧宏景回憶那六個道士帶了天虛真人和靖寧候的介紹信拜訪自己的情景,為首的玄機說藜龍山嘯獅峰為青氣所出之處,山中的特產白果是非常罕見的上品煉丹藥材,他提出要以青虛觀的名義收購藜龍山附近的地產闢為藥圃之地。他對這件事頗有疑慮,雖然天虛真人煉丹方面極有一套深得聖寵,但是也聽人說他的來歷不清不楚,為這事一直遭到言官們的垢病,天虛真人以煉丹養氣聞名,從來沒有人聽說他在天象望氣方面有所造詣,如果秋垣縣藜龍山上的白果真的那神奇,只需向皇帝稟奏,一道聖旨下來地方官員自會調派人手辦理一切,何須他派徒弟過來,並且還要做得如此隱秘。

    鄧宏景對玄機幾個人的話十句只信了半句,憑他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幾十年的經歷,直覺地告訴他他們肯定沒說實話。但是他曾經受過靖寧候的大恩惠,長子鄧體仁認靖寧候做乾爹,他一家的前途都拴在了靖寧候的車駕上,所以侯爺的交待一定要辦好。

    他上次在內宅聽玄機道人講起陶勳與得罪靖寧侯身後的勢力的事情後馬上憶起得到的一則消息:據說有一夥盜賊忽然出現在景雲府到秋垣縣途中某縣境內,並有往秋垣移動的跡象。他初聽時曾擔心盜賊會過境劫掠,現在看起來可不那麼簡單,盜賊潛伏的那個縣的知縣是太子黨的人,若陶勳在他的境內遇刺,既可除掉陶勳解恨,又可藉機參劾掉該縣知縣換上自己人補缺,由此看來多半是侯爺安排人辦的,只不知道怎麼被陶勳一行躲開了。

    「玄機他們六個道士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鄧宏景低聲自言自語著。他的頭腦裡亂了一陣,理不出頭緒,索性不再猜測,只要他們幹的事不危害到自己的利益,他樂得做個順水人情。

    新知縣陶勳的上任前後縣裡發生的幾樁事頗不尋常,先是縣城忽然出現三名天師宮的道士,半天的時間內相繼出現在相距一百多里的縣城和藜山村,先後兩次恰到好處地破壞了青虛觀道士的詭計,他們活死人、驅惡鬼、懲戒惡僕,法力高強,頗受傳頌,他們的消失也如同出現一樣神秘。接下來翌日,又一個神秘人物大鬧青虛觀,玄機師兄弟五個人聯手也沒能留下不速之客。陶知縣上任後沒幾天,兩個神仙大白天出現在縣城,用真金白銀將縣城裡近一半的貨買走。

    鄧宏景喑想:「我一輩子想見神仙而不可得,姓陶的一到前後短短旬月就有三批神仙招搖過境,此子的命可謂上佳矣。」

    「老爺。」門外有人叫喚。

    「是慶德嗎?進來吧。」

    張慶德走進來,向鄧宏景施禮參見,然後垂首侍在一旁。

    鄧宏景問他:「要你打聽的事有眉目了嗎?」

    「回老爺,我已經打聽到一些消息,不過還不完整。陶勳離開景雲府的時候隨行者三人,上任的時候只有兩人,失蹤的那個人名叫孫思正,是他從京城回去的路上所收的家奴,此人的底細沒人知道。受他指使混進縣獄的袁笠、歐煥兩人的來歷不明,他離開景雲府的時候這兩人並沒有隨行。」

    「嗯?也就是說他帶來的五個人,只有兩人能查到出身來歷。」鄧宏景手指輕輕地輪番輕敲擊桌面,沉默一會後問道:「還有其他消息嗎?」

    「還有就是上次三名天師宮的道士當中,兩個小的幾天前再次出現在藜山村,送去一百石糧食給村民。他們出現的時間與縣城裡兩個仙人買東西的時間只相隔一、兩刻鐘,小的懷疑他們根本就是同一批人。」

    「啪!」鄧宏景巴掌拍在桌上,人坐直了,半晌才喃喃道:「他們又來了?玄機道士說他們的身份是假的,他們到底什麼來歷呢?還有那個老道士又跑到哪裡去了?為什麼青虛觀、和假天師宮道士這兩伙人都對藜山村感興趣?」

    他苦思半晌毫無頭緒,抬起頭道:「他們只在藜山村發了一百石糧食嗎?其餘的到哪裡去了?你再派人打聽清楚。還有,你要盡快聯繫上我們安插在太平寨的眼線,他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傳消息回來了。」

    「是,小的立即加派人手。」張慶德應了一聲,並沒有走。

    「慶德,你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從縣衙傳回來的消息,歸府的黎管家仍然不能說話。還有,陶勳除了到公堂辦公之外就和他的夫人共處內室,門窗都關得緊緊的,也不許人打擾他們,天天都是如此,連他請來的兩個師爺也輕易見不到他。聽內衙役婦們說,知縣夫人美得難以想像,兩人新婚燕爾、如膠似漆。」張慶德的嘴角露出曖昧的笑意。

    「呵呵,年青人嘛,血氣太旺。他的氣色怎麼樣?」

    「前幾天開始略略出現疲態,一直還沒有恢復。」

    「嘿嘿,還算不錯嘛。不知道他的夫人美到什麼程度呢?」鄧宏景覺得身體某一部分開始發熱了,連忙甩掉綺念對張慶德道:「你給我看緊三少爺,嚴禁他出門與狐朋狗友胡鬧生事,嚴禁他與青虛觀的道士接觸。」

    「是,老爺。」張慶德答應下來往門口退去,退了幾步停下來:「老爺,依我看陶勳馬上便會有事要求老爺,何不乘機請他攜眷上門做客呢?」

    「嗯,我自有理會。」鄧宏景嘴上不說,心思已經動了。

    張慶德退出去不久,外面有人通報,城裡的十幾個士紳受邀快到了,鄧宏景繼續獨坐一陣子,得家奴再三通報方才起身到前廳相見。受邀而來的士都紳參加了城門口迎接新知縣的儀式,儘管他也派出管家做代表前往,卻仍然想從這些人的口中打聽新知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酒席宴上好說話,這是一條自古以來的規律。來的十二個士紳齊聚在客廳的時候一個個表現得道貌岸然,滿口之乎者也、道德倫理。等上了飯桌有歌伎相陪的時候,酒尚未下肚便迫不及待地溫香軟玉抱滿懷,淫詞艷語滿嘴飄,再待得三杯酒下肚,談論的主題馬上轉變為誰家的公公扒灰、誰家的小妾偷人之類。

    在鄧宏景慢慢引導之下,他們將對新知縣的看法和打聽到的小道消息全吐了出來。從他們的評價來看,倒與馮鄂的**有幾分相似,在他們看來陶勳判歸家的案子既收了錢又收了個俊俏丫頭,更在百姓心目中樹立了一個不錯的形象,一舉三得,深諳為官之道。所以他們自信滿滿地認為新知縣是一個好打交道的人,應該可以以利結納,雖然現在尚表現出清高,等三把火燒過之後必定要原形畢露。

    其中一名士紳乘著酒興大叫道:「他就是個商人子弟出身,我就不相信他不言利,我就不相信他當官不撈錢!」

    此話深得眾人之心,其他人紛紛響應,轟然叫好。

    但突然間不知從何處潑來一片水幕,兜頭將飯桌上的人全部淋得透濕,已帶寒意的涼水澆滅了他們正在燃燒著的興致,一干人狼狽地看向四周,客廳被幾十根火燭照得雪亮,在四角侍候的婢女一個個手上空空如也卻驚得不知所措,門外昏暗影子在宮燈的光芒下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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