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略河隴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三線作戰 文 / 高月
第二百七十三章三線作戰
崔小芙的懿旨下發的當晚,張煥便知道了朝會的詳細內容,和韋諤一樣,他也從自己的視角看待這次朝會的最後決定,朝會眾多高官不過是陪襯,是崔小芙綁架而來實現自己權力**的證人,真正的舞者還是那個幾個人。
很明顯,最後的決議是崔小芙對裴俊的讓步,也就是說裴俊與崔小芙之間達成了某種協議,
為扭轉不利局面,他們二人達成什麼協議也無可非議,關鍵是裴俊對襄陽的綏靖態度著實令人失望,他不相信裴俊真的對崔慶功無能為力,他只須將自己的軍隊進駐襄陽,哪怕只進駐一萬軍隊,崔慶功就得三思而後行。
可他最後卻將原本駐紮在南陽郡的軍隊撤回了河東,僅僅在臨汝一帶佈置了三萬軍隊,這顯然是他對崔慶功放了水,難道他是想將崔、朱二人在遠離長安的地方一網打盡嗎?
可是又怎麼解釋崔小芙對崔慶功的曖昧態度呢?
張煥又聯想到裴俊與崔小芙在朝堂上的默契,他忽然意識到,事情恐怕不是他想得那樣簡單,『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他裴俊真正想對付的,難道還是自己嗎?
這時,帳外由遠而近傳來了腳步聲,在帳前又停下,只聽親兵在外面稟報,「都督,胡長史來了。」
張煥精神一振,來得很及時啊!
他笑呵呵迎了出去,帳外星光滿天,胡鏞正負手站在夜色中,仰望著天空一條銀河橫過頭頂,見張煥出來,他拱手施禮道:「公務繁忙,不能及時趕來,請都督見諒!」
「不妨,先生來得正是時候。」
張煥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笑道:「來!請進帳細談。」
二人走進帳坐下,親兵給他們上了茶,胡鏞便笑問道:「聽說都督要同時對李正己和朱泚下手,為何至今引而不發,莫非也是和上次一樣,只做個姿態?」
張煥沒有回答,他沉吟片刻,忽然答非所問道:「蜀中的授田徵兵進展如何了?」
胡鏞笑容漸漸消失,他從懷中取出一本折子,遞給張煥道:「說起來還多虧朱泚幫忙,這幾年蜀中的大戶幾乎被他掠奪殆盡,大量無主之田都被收歸官府所有,我們在蜀中實行了軍戶田畝制,以一兵十畝、三年免稅的條件徵兵,結果報名踴躍,現蜀中已有新兵近十五萬,不過大多都是民團,半兵半農,如果都督急用,加上原來的老軍,可立即調用八萬人,其餘在一個月內皆可完成集結。」
「八萬。」張煥的食指輕輕叩著桌面,沉思了一下,進攻漢中至少須十萬軍隊,自己已在開陽郡集結了八萬大軍,加上後援,應該是足夠了。
至於李正己那邊,他這幾天從河西、河湟調來七萬人,加上金城郡原有的六萬軍,十三萬大軍,再加上長沙藺九寒,三線作戰,自己已經是傾囊而出了。
「這次戰役非同尋常,朱泚的漢中我準備親自作戰,朔方那邊我已將王思雨調回,他和賀婁無忌一左一右夾擊李正己,還有黨項拓跋萬里,他也表示將配合我們作戰,那後勤的軍需供應就偏勞先生了。」
胡鏞默默地點了點頭,他也知道這幾場戰役都事關重大,環環相扣,一線失誤,都將引發連環後果,「都督放心,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會全力保障軍隊糧草供應。」
遲疑一下,胡鏞又低聲問道:「我這次前來是想問一問都督,若擊敗李正己,我們是否順勢佔領朔方?」
「不!那樣做會授人以把柄,我們不妨換一換湯。」
張煥淡淡一笑道:「擊敗李正己,我會推薦老將馬璘復出,擔任朔方節度使....」
..........
宣仁七年正月十四上元節前夜,崔慶功手下大將田明真率三萬軍在新野縣北與鄧州兵馬使王子夢的二萬山南軍發生激戰,田明真派人潛入新野縱火,大火沖天,山南軍以為新野已失,軍心動搖,一敗塗地,田明真隨即率軍掩殺,一舉攻佔新野,鄧州兵馬使王子夢也死在亂軍之中。
與此同時,崔慶功的東路軍也擊破棗陽,一東一北,兩支軍隊儼如兩把雪亮的尖刀,直指百里外的襄陽。
新野和棗陽失守,襄陽門戶大開,王昂在驚惶之下,一面向朝廷求救,一面急調房陵、荊州等地守軍向襄陽集結,卻不料朱泚親率五萬大軍從上庸殺來,僅三天時間便佔領房陵郡,大軍沿築水而下,進逼襄陽的西大門永清縣。
形勢對王家已經極為不利,王昂開始將家眷向荊州方向轉移,棗陽城破,崔慶功大將楊浩縱兵搶掠,關閉城門奸『淫』燒殺三天三夜,數萬人的城池逃出來不足千人,他們所帶來的消息使襄陽城陷入了極度的恐慌之中,大街小巷到處是舉家南逃的百姓,城門處人頭洶湧,哭聲、喊聲,聲嘶力竭,馬車價格也隨之暴漲,租一輛馬車竟要百貫錢,儘管如此,仍然是有價無市。
禍不單行,當朱泚佔領廬陵的消息傳來後,所有的人都不再抱任何幻想,那是一個以人肉乾充作軍糧的惡魔,連王昂也絕望了,他下令四門大開,任由百姓出逃,從襄陽往南的官道上都是逃難的百姓,一眼望不見尾,他們用籮筐挑著兒女、背著年邁的父母,哀哭聲灑滿一路,向南、向沒有終點的南方艱難逃去,他們也不知道,他們的兩隻腳能否走得過殺人魔們的鐵蹄。
但就在山南百姓即將遭到滅頂之災,就在大唐的天空陰雲密佈,就在長安民眾也為山南而流淚之時,轉機忽然在漢中出現了。
.........
『萬里赴戎機,關山渡若飛。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一支五千人的騎兵隊在山道間疾馳飛奔,莽莽群山從他們身邊飛掠而過,山風凜冽,拂起他頭盔上纓縵,崇山峻嶺間,夕陽像一團殷紅的火漸漸隱入山林中,極目處,萬丈深谷紅光閃閃,太陽落入天際時,彷彿山谷也燃燒起來。
『吁~』
都尉李國珍拉緊韁繩,慢慢放緩了馬速,仔細打量這一帶的地形,他目光沉著冷靜,對每一個可疑的地方都不放過,他曾是西涼軍第一斥候營都尉,對這一帶地形瞭如指掌,他知道過了前面約五里外的一個谷口,褒城縣就在眼前了。
一名先行斥候飛馳而來,在馬上稟報道:「啟稟都督,谷口守軍約有五十人,兩邊山上並無伏兵!」
確定沒有異常,李國珍輕輕一擺手令道:「步行三里停下,告訴弟兄們,準備戰鬥!」
騎兵們紛紛下馬,牽馬緩行,悄無聲息在朦朧的夜霧中穿行,轟鳴的馬蹄變成了沙沙的行軍聲。
他們是西涼軍進攻漢中的西路先鋒,由五千騎兵精銳組成,由第一斥候營都尉將軍李國珍率領,他們三天前從褒谷南下,經過三天行軍,抵達了牛頭山東麓,眼看要抵達漢中的心部南鄭;與此同時,另一支東路先鋒軍五千輕騎兵在都尉劉帥的率領下,從子午谷南下直插安康縣。
巧合的是,李國珍和劉帥都是斥候出身,當年在征戰河湟的戰役中,他們二人同在一個斥候隊,李國珍是隊正,曾被吐蕃大將馬重英抓走。
現在兩人各為東西先鋒將,彷彿是一種競爭,看誰能在這次南征漢中的戰役先立奇功。
約行了一刻鐘,夜色更加濃厚,灰色山霧從峽谷裡升騰,瀰漫在山谷間,山路行軍更加艱難,十步外便看不見人影。
「當心!道路變窄。」
......
「快跟上!」
......
騎兵們不停地傳遞著信息,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走,裡谷口已經不到兩里了,霧氣開始被谷口的風吹散,深谷漸漸消失,道路變得寬平,前方谷口有一個小小的衛哨,原本有三百人守衛,但隨著朱泚東征,此時只剩下不足五十人。
又走了一段,大隊軍馬停了下來,前方暮色沉沉,一片漆黑,李國珍傾耳聆聽,在寂靜的夜裡,他似乎聽到了遠方有咳嗽聲隱隱傳來。
「將軍,我去!」他的副將果毅都尉葉銘低聲請令道。
李國珍點了點頭,「要快、果斷,能抓活口更好,不能抓到也無所謂,關鍵是一個也不能逃走。」
「遵令!」林銘一招手,「跟我來。」
數百名士兵抽出戰刀跟著林銘迅速去了,身形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片刻,前方傳來一陣輕微的打鬥聲,不時有慘叫聲劃破夜空,可瞬即又安靜下來。
「將軍,好了。」一名士兵跑來稟報。
李國珍一揮手,隊伍再度出發,片刻便抵達了谷口,戰鬥已經結束,四十八名守軍,殺死三十五人,投降十三人。
「這是守軍隊正,將軍問他情況便可。」林銘將一名敵軍軍官押到李國珍面前。
李國珍見他一臉驚懼,便笑了笑溫和地問道:「你放心!你們並非吐蕃人,大家都是唐軍,當兵都是為了吃飯,既然已經投降,那也就是我們的弟兄,請你告訴我你知道的情況。」
在李國珍一句:『大家都是唐軍』的感召下,那隊正低聲歎了口氣道:「七天前,朱泚親率大軍東征,漢中留守軍隊不多了,我們都是褒城縣的守軍,我只知褒城縣只有一千守軍,由天靈大將軍韓存谷率領。」
「將軍,真是可笑,居然還叫天靈大將軍!」林銘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
李國珍擺了擺手,他知道朱泚當年從山東帶來的一批老軍,不少人就被封為各種稱號的大將軍,這個韓存谷估計就是其中一人。
「我再問你,這一千守軍可是漢中軍的精銳?還有城中糧草如何?」
那隊正忽然露出羞慚之色,他深深地低下頭道:「精銳之軍都被朱泚帶走了,城中也沒什麼糧草,他規定每戶人家養一名士兵,軍士就吃住在民宅裡。」
李國珍聽懂了他的意思,他站了起來,凝視著遠方黑黝黝的褒城縣,沉吟片刻便道:「你去詐開城門,若成功,我記你首功!」
......
褒城縣建造在一片低緩的丘陵之上,褒水從西面三里外繞城而過,城池周圍都是農田,西面是連綿不斷的牛頭山,褒城是南鄭的北大門,故而城池高厚,以高臨下、易守難攻,城內約有居民千戶,由於漢中人口大量逃亡,朱泚遂將住在城外百姓也悉數遷入城內嚴加控管,此時漢中主力均被朱泚帶走東征,剩下士兵零星駐紮在各郡,像褒城有一千駐軍,已經算是多的了。
夜色中,二十幾名士兵押著兩名俘虜遠遠走來,靠近了城門,城上也沒有半點反應,也看不見一個巡邏的人影。
「都尋樂子去了,王爺一走,誰還有心守城?」
隊正苦笑了一聲,「有沒有人肯過來開城門還是一回事呢!」
城門是用鐵皮所包,沒有護城河,只挖了一條深深的壕溝,約三丈寬,裡面佈滿了鹿角、尖樁,林銘探頭看了看壕溝,便道:「你喊幾聲試試看!」
「喂—!城上還有喘氣的沒有?給老子出來兩個。」
喊了半天,嗓子都快啞了,才見一人懶洋洋地走上城頭,探身望了一下便罵道:「他奶奶的,你嚎個死啊!」
「我是孫仁喜,抓到兩個斥候,有要事稟報大將軍。」
「你走西門吧!這裡只有我一人,搖不動城門。」城上之不耐煩地嘟囔一句,他打了個哈欠,便要離開。
「你想找死嗎?張煥的大軍就要到了,老子要到大將軍那裡告你一狀!」城下的隊正吼罵起來。
或許是聽說張煥大軍要到了,城上守軍一下子被嚇得有了精神,「你等著,我找人幫忙去。」
......
約在兩里外,五千騎兵藏身在一片樹林中,李國珍站在一塊大石上,全身貫注地盯著城門,忽然,他看見吊橋緩緩開始放下了。
「全軍準備!」李國珍短促地發出了命令,五千騎兵立刻整隊,戰刀開始出鞘,樹林裡殺氣沛然而起。
李國珍緊張地盯著城門處,只見城門慢慢地開了,猛然間,遠遠的數聲慘叫聲驚碎了寂靜的夜晚。
「出兵!」
他大吼一聲,「一個時辰內佔領縣城,抵抗的敵軍一律殺無赦!」
五千騎兵策馬奔出,他們彷彿一片黑色的浪潮,激起漫天殺氣,洶湧澎湃地向二里外的縣城撲擊而去。
黑色的洪流衝進了縣城,褒城縣沸騰了,喊殺聲、哭叫聲、求饒聲響徹天際....
第三天中午,張煥親率八萬大軍穿過褒谷道抵達了褒城縣,次日,駐防在陽平關的三萬西涼軍也趕到了褒城與主帥會合。
......
從褒城縣順著褒水再往南走約二十里,便是漢中第一大城南鄭,漢水從城南流過,褒水就是在這裡注入漢水,兩河交匯,沖積出大片平原,物產豐富、良田眾多,使得南鄭自古便為漢中最富庶之地。
這裡也是朱泚的老巢,此刻朱泚已經東征,南鄭城尚有守軍一萬餘人,由其族弟朱若喜率領。
這天清晨,當第一抹淡淡的金光籠罩在南鄭城頭時,城頭上南鄭守軍都彷彿掉入寒冷的冰洞之中。
只見三里外,一眼望不見邊際軍隊密密麻麻,旌旗鋪天蓋地,遮蔽了天空,鼓聲陣陣,高亢的號角不斷吹響,遠方,依然有大隊騎兵滾滾而來,不斷匯入黑色的海洋之中。
張煥立馬在一桿黑色大旗之下,大旗上繡了一個斗大的白色的『張』字,他冷冷地望著城頭,等待著進攻的時機,對付朱泚留下的老弱殘軍,他並不準備付出多大的代價。
「都督!已準備完畢!」
張煥輕輕一揮!」
『嗚!~』低沉而刺耳的號角聲驟然響起,旌旗彷彿撥雲見日,霎時間向兩邊收攏,露出了三具龐大無比的攻城鎚,它們面目猙獰,彷彿是來自陰曹地府的惡鬼。
在攻城鎚兩邊,近百架巨石砲昂首挺立,這些攻城利器都安裝有木輪,在數十匹馬的拖拽下極緩慢地向前移動。
南鄭城頭上是死一般的寂靜,士兵們的眼中,個個露出了驚恐之色,他們大多都是新兵,從來沒有經歷過戰爭,在落差巨大的實力對比面前,在死亡的威脅下,不少人兩腿瑟瑟發抖,不等朱若喜安排防禦,巨石砲突然毫無徵兆地發射了。
『彭!彭!』磨盤大的巨石和熊熊燃燒著的火球呼嘯而來,砸在城牆上,碎石亂飛、塵土飛揚,整個城牆都在晃動;砸在城頭上,無數人連哀嚎聲都來不及發出,便被砸成肉餅,火球砸下,裂成數十團小火球向四面迸開,淒慘的哭喊聲四起,不少身上被點燃大火,舞動手臂墜下城頭。
「轟隆!」正北面的城樓被幾塊大石擊中,在搖搖欲墜中轟然倒塌,隨即燃起沖天大火。
城上也開始有床弩向下發射,但射程遠遠比不上西涼軍的巨石砲,偶然射到石砲旁已是強弩之末。
巨石砲忽然停止了射擊,但只沉寂了片刻,第二輪攻擊便開始了,這一次射出來的並不是巨石,而是一排黑黝黝的鐵罐,上面瘋狂地冒著青煙,密集地向城頭撲來。
「霹靂彈!」
有聽聞一點傳說的,都駭得狂喊起來,三年前,在對付吐蕃的戰爭中,西涼軍使用了一種秘密武器,威力無比,事後無論是裴家的河北軍還是楚家的淮南軍,都企圖揭開這種武器的秘密,但火藥武器一直是西涼軍的最高機密,從不洩露半點,有人猜到這可能是火藥,也有人認為西域盛產火油,這可能是火油武器,還有不少人相信了西涼軍的宣傳,它是埋藏在祁連山的一種天然物質,為祁連山獨有。
在各種猜測中,各軍都始終無法確認真正的謎底,火藥的改良更是無從談起,它突然出現在南鄭城頭,有一點耳聞的,都已嚇得臉色盡變,撲到在地上瑟瑟發抖。
火藥罐驚天動的爆炸了,赤紅的亮光奪天地為之變色,火焰飛竄空中,隆隆聲響徹雲霄,待黑煙散盡,整個城頭上已經沒有一個站立的人。
火藥罐裡沒有放置特別的東西,它的殺傷力或許還比不上一隻火球,但它所顯示的震撼效果,卻是任何一種武器都無法比擬。
慢慢地,開始有人從地上爬起,他們面如土色,眼睛裡充滿了極度恐懼,一些紙片紛紛揚揚還在天空飄蕩。
「投降者,家人可成為軍戶,得十畝地,免稅三年;不降者,家人充軍西域為奴。」
有人動搖,有人悄悄地放下了武器,偷偷解開了軍服的扣子,在靠近北內城的守軍大半都已不見了蹤影。
一輪火藥攻擊後,巨石砲開始向後撤退,一匹戰馬飛馳而來,他張弓一箭,將一封信射城頭,「請轉交你們主帥,半個時辰後不降,南鄭將成為一片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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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頭上依然死一般的寂靜,約一刻鐘後,南鄭城的北大門緩緩地開了,吊橋放下,守將朱若喜赤裸著上身,率領數十名文武官員走出城門,跪倒在地,官印高高地舉過了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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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仁七年一月,張煥親率十萬大軍進軍漢中,一月二十二日.南鄭投降,這就意味著漢中已經落入張煥的手中,朱泚的老巢被連根拔起,而此時,襄陽城已經被崔慶功部團團包圍,朱泚軍在永清縣虎視眈眈。
那麼,張煥會止步於漢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