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略河隴 第二百六十五章 崔王交惡 文 / 高月
第二百六十五章崔王交惡
天麻麻亮,又是一個霧濛濛不見天日的慘淡日子,隱沒在黑暗之中的景物依稀可見,原野裡白霧瀰漫,樹林、農舍、農民的身影構成了一幅黎明的風景畫。
遠方蹄聲如雷,數十名騎士在官道上風馳電掣般地奔行,為首之人約二十七八歲,身材不高,但眉目清秀,寧靜而俊美的面孔上,有一種淡淡的書卷味。
他便是朱泚之弟朱滔,和其兄長的霸道橫蠻不同,朱滔思路敏捷,有一定的政治頭腦,他曾多次苦勸兄長體恤民力、積累政治資本,但那時的朱泚早已被稱帝的**燒昏了頭腦,根本聽不進他的勸告,直到被張煥奪走蜀中基業,朱泚的野心才慢慢地降溫了,在一個多月前,朱泚最終就是聽進了朱滔的苦勸,向朝廷獻了認罪狀,平息了漢中造反的風波。
但事實證明,朱泚完全是被張煥利用了,朱滔看出了這一點,他同時也發現朝中的異動,隨著糧食危機在各地發生、地方軍閥坐大,朝廷稅賦銳減了四成,許多大臣都開始對裴俊不滿了,他一人獨攬大權的局面已經漸漸撐不住,這將是一次極為難得的機遇。
朱滔決定,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說服大哥。
約行了三十里,當天色漸漸變得亮白之時,朱滔終於截住了朱泚的進京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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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要我返回漢中?」朱泚略略有些不悅地問道。
他走了整整兩天,眼看京城在望,朱滔卻要讓他回去,他怎麼高興得起來。
「大哥,你坐下聽我慢慢說。」朱滔將大哥按坐下來,盯著他的眼睛肅然道:「如果你此時進京,張煥必然會下手殺你,他會利用你死後漢中大亂的機會,南北夾擊滅掉漢中,但他的真正目的是要趁機在大唐各地調動團練兵,攝取更大的權力,他既然已經利用你奪取了鳳翔,他就還會再利用你奪取更大的利益。」
「哼!我就是那麼好殺的嗎?」朱泚重重地哼了一聲,臉上的肥肉重重地抖了抖,咬牙切齒道:「他敢動我一根汗毛,我就宰了他全家。」
「大哥!張煥要殺你,難道一定要動刀動箭,他完全可以利用朝廷對付你,你怎麼就聽不進我勸呢?」朱滔急得站起來重重一跺腳,「我們總是這麼被動,被人家牽著鼻子走,這麼多年吃的虧還不夠多嗎?」
「好了!好了!二弟不要生氣,大哥聽你說。」朱泚見弟弟激動,連忙將他也拉坐下來,他歎了一口氣道:「我也不想被人牽著鼻子走,可是實力不如人,奈何?」
朱滔沉靜了片刻,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望著朱泚道:「有的時候也並不是實力問題,關鍵看我們能不能抓住機遇,還有策略是否正確,機會抓住了,策略也對路,那就完全可以將劣勢變為優勢,這一兩個月我一直在觀察朝中情況,終於被我發現一點端倪,不!是一次機會。」
「什麼機會?」朱泚瞇縫著細眼笑道。
朱滔見勾起了大哥的興趣,他倒不急了,一路奔跑,他又累又渴,便叫士兵給他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熱茶,胸腹間立刻緩和起來,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裴俊大權獨攬,卻又無法保證大唐的穩定和繁榮,尤其是他以其子為給事中,架空了內閣和門下省,這就破壞朝廷的傳統格局,前段時間又爆出裴家子弟科舉作弊,許多大臣都開始對他心生不滿,據我觀察,朝廷中的派系已經出現了分化及合併,比如,從前的張若鎬黨羽和中間派開始投向張煥,而崔黨中人一部分跟從崔寓,而另一部份投向李勉,還有支持太后的皇族,如果我們能抓住這個機會,那我們的劣勢就能轉換為優勢。」
朱泚用心聽著弟弟的分析,他沉思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讓我自立一派,還是跟隨一人?」
朱滔笑了,「我們朝中無人,怎麼能自立一派,自然是鳥擇良枝而棲。」
朱泚半天沒有說話,心中很有些失落,幾時自己竟淪落到看人眼色行事了。
朱滔彷彿知道大哥的心思,他微微一笑道:「我們過去吃虧就是朝中無人支持,稍有異動便被人說是造反,可那張煥到處用兵,也不見有人說他什麼,大哥,我們必須要改變策略了。」
「好吧!那你看中了誰?」朱泚歎了一口氣問道。
「崔小芙!」朱滔一字一句道:「她固然代表皇室正統,支持她的人也不少,但她卻有個致命的弱點。」
「軍隊!」不等二弟說完,朱泚便脫口而出。
「對!就是軍隊。」朱滔呵呵冷笑道:「崔小芙不笨,她焉能看不出朝中大勢,現在真正忠於她的軍隊恐怕只有段秀實的七千人,車水杯薪、無濟於事,而楚行水的淮南軍跟了張煥,王昂的山南軍跟了裴俊,那麼她還能打誰的主意呢?」
說到這裡,朱泚已經完全明白二弟的意思,他竟是看中崔小芙沒有軍隊而讓自己去投靠,不過投靠崔小芙倒也不錯,在某種程度上還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想到這,他略略點了點頭道:「你的建議我可以考慮,不過我也自知名聲不佳,崔小芙她肯接收嗎?
「大哥放心,崔小芙是太后,代表大唐正統,當初就是她招安了你,你是忠是奸,她一句話便可以下定論,只要大哥肯照我說的去做,稍微安撫一下漢中的民心,再向朝廷表示忠心,我想,裴俊也會樂意看到大哥改邪歸正,至於崔慶功,他是崔小芙之兄,崔小芙不會忘記這一點,無須我們去多事。」
「不妥!」朱泚忽然反應過來,如果自己和崔慶功同時投靠崔小芙,自己豈不是成了崔慶功的陪嫁?這怎麼可以,他剛剛有了一點笑意的臉立刻陰沉下來,「我可以聽你的勸告先回漢中,但我寧作雞首、不為牛後,崔小芙真要我投靠她,那她可以派人來和我談一談,讓我主動去投靠,休想!」
朱泚的固執讓朱滔啞口無言,剛剛有一點峰迴路轉,卻又誤進了死胡同,帳篷裡死一般的寂靜,朱泚已經起身開始穿外套了,朱家的命運似乎就在這一刻要被決定了,就在朱泚剛剛走到帳篷門口時,他忽然想起了一事,又停住了腳步。
「忘記告訴你了,朔方節度使李正已好像和裴家發生了什麼矛盾,他把副將桑平給宰了,那可是裴伊的妹夫,前段時間李正已還派人來向我借糧,我沒答應,我懷疑這小子是不是也想效仿崔慶功。」
朱滔大吃一驚,這件事他聞所未聞,他在長安布了這麼多眼線,都沒有聽說這件事,這說明是有人刻意將這個消息壓制住了。
「等等!」朱滔忽然想起來了,一個多月前裴伊好像是去過一趟朔方,難道李正已真的出麻煩了嗎?
擔這件事他不及細想,眼看朱泚就要走了,朱滔疾步上前攔住了大哥,「大哥等一等!」
「怎麼!你還要勸我嗎?」
朱滔歎了一口氣,「大哥,你再好好想一想吧!」
朱泚忽然笑了,他重重地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二弟,你太小看我了,孰重孰輕難道我分不清嗎?昨天我聽到一個消息,崔雄那小子居然被王昂打得斷子絕孫,崔慶功與王昂的這個仇是結定了,我正嫌漢中太小,沒有什麼發展前途,如果鶴蚌相爭起來,那我就做那個漁夫如何?」
說罷,朱泚哈哈大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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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所有人擔心的一樣,在崔雄被打殘的第三天,半路接到消息的崔慶功終於風風火火般地趕到了長安,他帶了二千軍護衛進京,但被裴俊阻攔,崔慶功最後只帶三百人進了長安城。
「老爺回來了!」隨著門房的大聲叫喊,一扇扇的大門次第而開,崔慶功黑著臉大步走進內宅,殺氣籠罩在他的眉宇之間,彷彿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在他身後,謀士馬思疑緊緊相隨,這位幸運的謀士並沒有因為曾向裴俊寫過效忠信而被誅,崔慶功根本就認為那封信是假的,是要讓他自毀長城,馬思疑反而被更加重用了。
走到崔雄病房前,崔慶功停住了腳步,盡量擠出一絲慈愛的笑容,快步走進屋去,臉卻一下子沉了下來,只見崔雄半躺在床榻上『淫』笑著,手伸進了一個侍女的裙子裡亂捏亂摸,侍女上身的衣服已被撕爛,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而她旁邊一碗藥打翻在桌上,黑色的藥汁流了一地都是。
忽然看見大群人進來,侍女驚叫一聲,急忙後退兩步,拉起了破爛的衣服,待看清是老爺,她嚇得『撲通!』跪倒在地,渾身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崔雄也嚇了一跳,他見父親臉色陰沉,眼珠一轉,立刻指著侍女高聲道:「爹爹,這女人見我動不了,便來勾引我,我、我現在哪還有那種心思?」
「老爺!我...沒有、沒有。」侍女嚇得花容失色,幾乎要暈厥過去。
崔慶功眼睛冷冷地盯著這女人,他一揮手令道:「來人!來我拉出去亂棍打死。」
十幾名士兵如狼似虎地將她拖了下去,遠遠聽見侍女的哀求聲,『少爺,求你看我服侍你一場,救救我吧!』
崔雄低著頭,彷彿什麼也沒有聽見,侍女的聲音漸漸消失不聞了。
崔慶功的臉色慢慢變得溫和,他坐到兒子身邊,忽然反應過來,難道兒子的那個沒有問題嗎?他急忙抱著一線希望問道:「兒啊!你感覺下面怎麼樣了?」
崔雄這才想起自己的後半生已經完了,他搖了搖頭,猛地捂著臉嚎哭起來,「爹爹,我以後怎麼辦啊!」
崔慶功的心終於掉進了萬丈冰淵,所有的希望在這一刻都斷絕了,他霍地站了起來,咆哮著低吼道:「天殺的王老賊!老子要將你挫骨揚灰。」
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惡恨,大步走出房間,後面的馬思疑見勢不妙,急忙跟在他後面苦勸道:「王爺,千萬不要衝動,要以大局為重。」
「你給老子閉嘴!」崔慶功轉身惡狠狠道:「我兒子後半生都毀了,你懂嗎?他斷子絕孫了,打下花花江山又有屁用。」
馬思疑還想再勸,可崔慶功拋下了一句話,將他呆立在當場。
「你若再勸,老子就當你真的勾結裴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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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昂的府邸在崇仁坊,這裡是國子監所在地,居住著大量進京趕考的士子,同時,這裡也是各地進奏院集中之地,許多來進京述職的地方官員也大多居住在此,時值新年將到,大街上人流如織,隨處可聽見天南地北的口音,各酒肆飯鋪裡都高朋滿座,生意十分火爆。
忽然大街的盡頭一陣大亂,到處是跌跌撞撞向路兩邊奔跑的人群,片刻,所有的行人都躲到道路兩邊,提心吊膽地注視著前方,大路上一片空曠,只見數百騎兵殺氣騰騰地出現在街頭,他們刀已出鞘、箭已上弦,一個個眼睛裡都燃燒著怒火,絲毫沒有意識到這裡是天子腳下。
騎兵從路人身旁飛掠而過,直向王府衝去,有些人認出了為首的崔慶功,紛紛低聲議論著,王家要大難臨頭了,儘管害怕,但還是有大量的人追隨著騎兵跑去看熱鬧。
王昂府在一條寬約三丈的巷子裡,巷子不深,只有五十步,在巷子口便可以清晰看見朱漆大門,此刻王昂就在府內,他已得到崔慶功進城的消息,一面命人火速向裴俊求救,另一方面動員了侍從、家丁約五六百人牢牢守住了巷口。
崔慶功的三百親兵在距巷口約百步處停下,數千看熱鬧的百姓堆集在遠處,誰也不敢再向前,兩支隊伍遠遠地對峙,崔慶功催馬上前,聲音如一口破鑼般地喊道:「王昂老賊聽著,你既然敢欺我兒子,現在老子來了,怎麼又像烏龜一樣躲起來,有種的,就出來與我論理。」
他一連喊了三聲,王府那邊依然一片寂靜,崔慶功冷笑一聲,又高喊道:「你求我饒你也行,出來給老子磕十個頭,認老子做爺爺,興許就饒了你。」
忽然,王府對面有人大吼一聲,「姓崔的,你欺人太甚。」
聲音落下,一支箭『嗖!』地向崔慶功面門射來,又準又狠,幾個親兵早有準備,將盾牌一擁而上,擋住了箭矢。
「是你們先動的手,那就休怪老子無情了。」崔慶功一陣咬牙切齒,他一揮手,「給我殺!」
「殺!」崔慶功的親衛如烏雲滾動一般,催動戰馬向王府的府邸席捲而去,一陣亂箭迎面射來,頓時栽倒十幾名騎兵,見到血,這群騎兵被激發了獸性,他們聲嘶力竭狂喊著,宛如驚雷霹靂,雪亮的戰刀直指向前。
王昂的近兩百侍從也出動了,他們也是從山南軍中挑選而來,個個武藝精純,『轟!』地一聲巨響,儼如兩片巨浪相撞,刀劍相擊的『卡嚓!』聲,人被砍中的慘叫聲,馬聲嘶鳴、塵土滾滾,整個大街上亂成一團,看熱鬧的百姓們見他們真刀真槍地廝殺,都嚇壞了,絕大部分都跑得無影無蹤,只有少數一些喜歡刺激的看得眉飛色舞,大聲叫好。
兩軍的個人實力都相仿,但崔慶功的軍隊畢竟多了一百人,鏖戰了近一刻鐘,王昂的侍從開始處於下風,巷子裡的三、四百名家丁哪裡見過這種陣勢,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兩腿哆嗦著,手中拿著刀,誰也不敢上前參戰。
王昂此時就躲在大門之後,透著門縫向外觀戰,他的幾個兒子都嚇得面色慘白,王研不停地對父親道:「父親,咱們先從後門走吧!」
王昂年輕時見過一些世面,他見兒子們膽小,不由怒斥道:「混賬東西,從後門逃不怕人笑掉大牙嗎?」
「可是父親,咱們的侍衛快頂不住了,他們已經殺到巷口了。」他的三兒子趴在牆頭上,聲音顫抖著道。
王昂眉頭一皺,『按理崔慶功進城時,裴俊就應該有所準備,怎麼到現在還不來,難道他是故意拖延時間嗎?』
剛想到這,趴在牆頭的三兒子忽然大喊起來,「父親!來了,千牛衛來了。」
巷子外,只見數千名全副武裝的千牛衛士兵衝了過來,他們隊伍密集,一下子便將兩支廝殺的軍隊衝亂,分隔開來,兩軍見大隊士兵前來阻戰,也都停止了廝殺。
崔慶功也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裴俊的部下,過了一會兒,千牛衛已經完全控制了局勢,死者和傷者都被抬了下去。
遠遠地,裴俊在近千名士兵的嚴密護衛下,騎馬向巷口而來,崔慶功上前拱拱手道:「參見相國!」
裴俊見遍地鮮血,忍不住心中一陣惱怒,他就是怕崔慶功鬧事,才不准他的大隊騎兵入城,沒想到他只帶三百人還敢動武,都城竟出了這種事,豈不被整個大唐人笑話。
「崔慶功,你太大膽了,我大唐建國一百多年來,有哪個大臣敢當街衝殺,你可知罪?」
如果崔慶功識趣,他下馬說一聲,『屬下慚愧!』給裴俊一個台階,裴俊再訓斥兩句,下不為例,此事就算了,偏偏崔慶功此時想到的是王昂趁自己不在,率人打爛自己兒子的下體,要他認錯,這口惡氣怎麼嚥得下。
他脖子一仰道:「相國此言詫異,一個巴掌怎麼能拍得響,再者,是王家動手在先,相國只說我鬧事,卻不問王家對我兒子做了什麼,是否有偏袒之心?」
裴俊見他出言不遜,又想著就是此人斷了漕運,害得自己被張煥用糧食挾持,他心中惱怒之極,但此時不宜將事情鬧大,他強忍住怒氣道:「崔慶功,明明是你兒子殺人在先,他自己也親口承認,你今天來王府應該是賠禮道歉,可你卻拔劍張弩而來,崔慶功,難道不是你錯了嗎?」
「錯!」崔慶功斷然否認,「夫為妻綱,我兒殺妻,必然有他當殺之理,就算我兒誤傷人,那也應該是官府立案,刑部調查,他王昂算什麼,就有權力將我兒下體打爛?毀了他的一生,裴相國,你怎麼不說說這個呢?」
「什麼當殺之理?」這時王昂也走出府門,他見自己的侍衛只剩不到一半,心痛之極,聽崔慶功居然說他兒子殺人有當殺之理,他憤怒之極,厲聲喝道:「你兒子私養男寵,還帶回府來,我女兒不甘其辱與他男寵倫理,他便懷恨在心,最後動手殺人,崔慶功,老夫為女兒報仇,最後饒了他一命,你不但不感恩,還敢上門辱罵老夫,當街動武殺人,你是想造反嗎?」
崔慶功見到了王昂,眼中殺機頓起,他張弓搭箭,拉圓如滿月,箭尖冷冷地對準王昂,嚇得王昂一下趴在地上,手緊緊地抱著頭。
「夠了!」裴俊大怒,「崔慶功,天子腳下你膽敢如此放肆,你若敢再傷人,本相今天就宰了你!」
崔慶功斜眼一瞥裴俊,他慢慢笑了起來,越笑越響,仰天哈哈大笑,忽然,他笑聲一收,冷冷道:「我怎麼聽你的口氣,就覺得這個長安就是你裴俊的?似乎整個大唐都是你裴俊的?那天子呢?天子在哪裡!」
他弦一鬆,箭『嗖!』地射了出去,直直地釘在王家府門上的大匾之上,勁道十足,箭尾顫抖不止。
「裴俊,想教訓我崔慶功,還輪不到你,你別忘了,大唐江山是姓李,不是姓裴。」
說完,崔慶功一揮手,「走!」
大隊騎兵簇擁著他而去,數千千牛衛沒有命令,只呆呆地望著他遠去,沒有誰敢上前阻攔,裴俊冷冷地盯著他的背影,『卡嚓』一聲,手中馬鞭斷成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