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鐵腕 第一百一十二章 瀕臨崩潰 文 / 刀鋒起舞
第一百一十二章瀕臨崩潰
「父老鄉親們，你們在今天來為我送行，我很高興。以後，我還會經常回到這裡，你們有什麼困難，也可以去縣裡找我，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的，我就一定會盡力。
大家都回去吧，現在正是給果樹打第三遍農藥的時節，不要因為我耽擱了地裡的農活。」
趙長天言辭懇切，而又動情的說著。
彷彿趙長天還是大河鎮的黨委書記，他說的話似乎就是命令一樣，人群迅速的散去。
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裡，鎮上重又恢復了寧靜，來自15個村落的上萬老百姓已然離去。
林軒震撼了，他是真的感覺到了震撼！
在他十幾年的官場生涯中，甚至是在他三十幾年的人生中，今天的這種場面，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他能清晰的感覺到，這不是做秀，這是大河鎮老百姓發自內心深處的聲音，「趙書記，一路走好，我們為你送行。」
他甚至都有了胸口發堵的感覺，他甚至有些嫉妒那個年輕人。能夠得到老百姓這樣的愛戴，相信是所有官員的夢想。
對於官員這個群體來說，無論他的人品如何？也無論他做官的目的是什麼？但不可置疑的是，任何官員都希望得到更多的認可、、尊敬和擁戴。
但想歸想，卻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做到的。
今天發生趙長天身上的這一幕，他得需要做多少令老百姓感覺滿意的民心工程，才會得到如此的愛戴。
想要獲得民心，從來都不是那麼容易的。
他突然明白了方文天在常委會上為什麼會態度堅決的為趙長天平反，為什麼會力挺趙長天上位。
拋卻官場上的那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和明爭暗鬥，站在客觀、公允的立場上，恐怕任何人都不得不承認，能夠得到老百姓如此愛戴的官員，實在是太少了。
僅憑這一點，趙長天能獲得破格提拔就是合乎情理的。
「趙副縣長，今天我是開了眼界了。」
林軒有一些感慨的說道。
「我不過是盡了我應盡的本分，履行了自己身為一個領導幹部的職責，腳踏實地的做了幾項民生工程而已，卻沒想到老百姓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回報我。」
趙長天語氣低沉的說道。像是在回應林軒，也像是說給自己聽。
他也有一些感慨，直到現在，他仍然沉浸在一種莫名的情緒中。
他必須要承認，在為官之初，他的目的就是為了獲得權力，希望能通過這條途徑改變自己和家人的生活。
在大河鎮所開展的大部分工作，目的基本上也很簡單，就是為了自己的晉陞積攢政績，為自己的仕途發展打下良好的基礎。
即便是曾經有幾次在工作中受到了一些觸動，這種本質上的初衷也沒有改變過。
但此刻，他堅持的信念有了一些動搖。
或許，在自己陞官發財的同時，能切切實實的為老百姓做一些事情，兩者之間並不矛盾。
這種來來自於普通老百姓的尊重和愛戴，所帶給他的感受，與權力、金錢、女人帶給他的感受都有所不同。
權利能帶給他充實，金錢能帶給他滿足，女人能給他帶來快樂。
他無法形容剛才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有震撼，也有感動，還有滿足，更有著一種成就感。
直到坐上了林軒的車，向縣裡趕去，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林軒沒有出聲打擾他，他知道這個年輕人或許有一些新的感悟。事實上，他自己也在思考著一些東西，一些以前他沒有在意或是忽略了東西。
到達縣裡的時候，已經接近上午10點。
在縣委的大會議室裡，縣委縣政府的一干頭頭腦腦們幾乎都出席了趙長天的任命儀式。包括馮長遠在內，無論他多麼不想參加，但這樣的場合，他是必須要出席的。
儀式的時間不長，先是由組織部副部長林軒宣佈了市委的任命，對趙長天的工作和履歷進行了簡單的介紹。然後，就是趙長天發表了簡短的個人感言。
儀式結束之後，代表著趙長天正式成為了昌縣副縣長。
關於他的工作分工，暫時還沒有確定，但在三天之內就會確定下來。
昌縣一共設有七個副縣長，這個編製已經延續了幾屆。
原來主管農村工作的副縣長王平因為到了快退休的年齡，在郭青雲的運做下，去了縣人大，也算是得償所願。趙長天就是頂上了他這個名額。
按照常理，趙長天接管王平的分工，也算是合乎情理。
但是，趙長天畢竟還是一個初次擔任重要領導職務的年輕人，而昌縣又是一個農業大縣，農村工作在政府工作佔有非常重要的位置。
因此，趙長天能否分管農村工作？或者說是他的工作分工？還是一個未知。
估計，還是需要拿到常委會上討論。
送走了林軒之後，政府辦主任劉廣田帶著趙長天熟悉他的辦公環境，並向他介紹一些常識性的東西。
劉廣田，五十歲出頭的年紀，個頭不高，體形稍胖。
帶給趙長天最深印象的是，他的那一口大黃板牙，以及鑲嵌其中的兩顆亮閃閃的大金牙。
昌縣的縣委和縣政府處於一個大院兒裡。分別在兩棟辦公樓裡。
估計是由於馮長遠的關係，劉廣田的態度非常冷淡，對於趙長天地問話，非常不願意搭理。
本來應該由他主動向趙長天介紹一些縣政府常識性的東西，但這傢伙幾乎一言不發，一副沉默是金的樣子。
事實上，趙長天這兩年，自從當上鎮長之後，沒少來縣政府大院兒，對這裡算是識途老馬了，這個程序基本是可以省略的。
但他實在是瞧著劉廣田那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死德性有些不爽，因此，他不時的問一些看起來非常白癡的問題逗弄劉廣田。
比如，「老劉，在縣政府上班，一個月能發多少工資啊？」
「老劉，你說我這個副縣長的官兒有沒有你大？」
「老劉，我能開車上班嗎？」
「老劉，我有假期嗎？」
「老劉，那你兩隻大金牙要花不少錢吧？」
「老劉，我猜你閨女一定長的像你老婆？」
劉廣田幾乎是在一種越來越惱火的情緒中帶著趙長天走完一圈的，他恨不得在那張小白臉上狠狠的扇上一巴掌。
這傢伙簡直像一個白癡，還是那種非常討厭的白癡，如果不是對方級別在自己之上，他早就忍不住要教訓對方一頓了。
「就這水平的還能當上副縣長，真……老天不開眼。」
「真是從農村來的土蛋，狗屁也不懂，整個一個土老帽。」
「……不知道這王八蛋怎麼就攀上郭青雲這棵大樹了，難道是勾搭了他閨女？」
「就這副白癡的德性，還敢跟老闆馮長遠鬥？估計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劉廣田只能在心裡狠狠的腹誹著對方。
但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他還真不敢在這小子面前太過放肆。聽說這小子是混子出身，根本就是一個不講理的主兒。
「老劉，你說縣裡給我準備單獨的別墅沒？」
趙長天的「問題」似乎永無休止一樣。
「沒有。」
劉廣田幾乎是咬著牙回答道，「……別墅，你以為你是市長還是省長？真以為自己做個破縣長就成國家領導人了不成？」
心理又是一陣腹誹。
正常情況下，劉廣田這項負責介紹的差使，最多也就是半個小時的時間就足夠了。
但今天卻打破了這個慣例。
一個小時之後，趙長天絲毫沒有要放他離開的意思。已經走過一遍的地方還要再走一次，理由是「我記性不好，沒記住路。」
已經問過一遍的問題還要再次問一遍，理由是「我剛才問了嗎？沒有吧？你一定是聽錯了。」
客觀的自我評價，劉廣田認為自己的涵養應該還是非常不錯的，在官場鍛煉了20幾年，他的養氣功夫應該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程度了。他輕易不會在外人面前顯露自己的真實情緒。
他認為，在整個縣政府，涵養比自己好的人應該沒有幾個。他甚至認為，他可以做到泰山崩於眼前而面不改色。
但今天，他覺得他的這項引以為自豪的優點遭到了強有力的挑戰。
那個該死的小子，就像一隻蒼蠅，一隻剛從茅坑裡飛出來的蒼蠅，在自己的耳邊來回嗡著，他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快要爆炸了。
他真想一巴掌拍死那只討厭的蒼蠅，然後仰天長歎「世界清淨了。」
但偏偏，他還要忍著，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
這種永無休止的對他精神上的摧殘，讓他有一種瀕臨崩潰的感覺。
「好了，老劉，今天就先到這裡吧，你有意見沒？是不是還有沒介紹完的東西？」
聽到這句話，劉廣田有一種要淚流滿面的衝動。
「沒有意見，都介紹完了，絕對的都介紹完了。」
劉廣田幾乎是以連珠炮一樣的速度，說出了自從見到趙長天以來幾乎是最長的一句話。
「感謝老天爺，終於要脫離苦難了」他在心裡幸福的嚎叫著。
「老劉，我明天再找你繼續瞭解情況，我發現，你這人真不錯。」
惡魔般的聲音再度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