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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節(上) 文 / 陸雙鶴

    「龍騎士!龍騎軍團……這是我的軍團!我自己的龍騎軍團啊!」

    奧利佛舉起手中天槍大聲歡呼——自從歸國以後,他是飽嘗了沒有自己直屬部隊的痛苦。好不容易找了一支傭兵團,卻又讓父親支使開了。這讓他極為鬱悶,日日夜夜就盼著自己的龍騎軍團早日到來。如今他們終於到來,而且還是在這最關鍵的時刻到來,如何不讓近來諸事不順的卡奧斯皇太子欣喜萬分!

    顧不上奇立恩那邊,奧利佛催動坐騎直接迎了上去,當他靠近那支龍騎軍時,奧利佛的臉色又有變化——飛在龍騎軍團最前方的並非普通飛龍,而是一條渾身赤紅色,鱗甲上猶自閃耀著火星的巨大魔龍——火龍王「流星」!而端坐在「流星」背上的龍騎將形貌威嚴,手持與奧利佛手中完全相同的天青色長槍——正是托契亞王子,「天槍」阿里昂本人!

    「阿里昂兄長!」

    奧利佛大為吃驚地迎上前去,那邊阿里昂一看見他,頓時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果然是賢弟在此——席斯隊長報告說聽到這裡有飛龍吼聲,我還不信……哈哈。」

    「您怎麼親自來了?」

    奧利佛再也想不到阿里昂會親身涉險,千里迢迢到這大陸東方來。對於朋友的疑問,托契亞國王子卻是縱聲大笑:

    「賢弟親自托付給我的事情,難道自己反而忘了麼。」

    「托付……可小弟只是……」

    奧利佛記得當時他只是請阿里昂代為轉告自己的副官席斯,要他帶著龍騎軍團前來東方會合,卻不料阿里昂竟然慎重其事——親自把龍騎軍團帶過來了!

    「哈哈,賢弟既然將龍騎軍團托付給我,我自然有責任將他們平安帶到賢弟手中……況且,身為男兒,遊歷四方乃是我素來的心願。趁著現在還沒什麼羈絆,四處走走也不錯。」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阿里昂忽然回頭,望著身後一位紅衣女子溫柔微笑——他的副官兼情侶,龍騎將法娜亦報之以羞澀笑意,同時將手掌覆蓋在自己腹部。奧利佛立即明白——法娜懷孕了。同時他也發現,阿里昂頭上金冠的式樣與以往有所不同——不再是原來那頂僅僅代表王族地位的普通冠冕,而是換了一頂鑲有寶石的龍頭金冠——象徵著龍騎士國至尊之位的王冠!

    「啊!原來兄長已經成為托契亞的新龍王,可喜可賀啊!」

    奧利佛連忙道賀,阿里昂微微一笑:

    「多謝賢弟美意,我暫時還沒有登位,現在托契亞的龍王仍是父皇……不過父皇為了守諾,將這頂王冠給我作為信物,待我回去之後,才會舉行正式的傳位典禮。()」

    阿里昂在前往火龍山前曾與其父托拉邦特約定——自己若能降服火龍流星回去,就將成為托契亞的新龍王。當他騎著火龍流星返回之後,龍王托拉邦特果然踐約,原打算立即將王位傳給自己的兒子。只是阿里昂雖然被稱為托契亞國中最為少年老成的英雄,終究還是免不了年輕人的盛氣,不願意早早的就被王位拴在國中——他新近降服火龍流星,自然要騎著四處遊歷一番,於是便只接受了王冠,卻親自帶著龍騎軍團前往這東方大陸而來。

    奧利佛對此自然是欣喜萬分,兩人談笑一陣,這時候阿里昂才注意到沙漠地面上,有兩個孤零零的人影相依相偎。

    「那邊是何人?方才似乎看到賢弟正在與之搏殺。」

    「敵國的王者,一位值得尊敬的對手。他曾經給我們卡奧斯國帶來無數麻煩……不過,這一切都即將過去了。」

    奧利佛低頭朝奇立恩那邊看過去,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輕鬆感——對方的頑強曾經讓他感到沮喪,然而現在,他終於可以確信,自己是勝券在握了。

    自從看到天上又出現大批龍騎士的那一刻起,奇立恩就已經意識到——自己是再也沒有機會的了。他翻下戰馬,勉強以聖地之槍支撐住身體,跌跌撞撞地朝紀夕那裡走去。

    「對不起我盡力了。」

    當紀夕跑過來扶住他時,奇立恩再也站立不住,一頭栽倒在妻子懷中——他的體力早已消耗殆盡,完全是依靠神奇的精神力量在支撐著,然而此刻,在失去了一切希望之後,他再也支持不住了。

    「我不怪你,真的,我不怪你……」

    輕輕扶著滿身浴血的丈夫平躺在地上,紀夕的眼淚一滴滴落在奇立恩的臉上,身上。

    「國家……民眾……妻兒……竟然一樣都沒能守住……我實在是沒有資格擔任塔利亞斯的王者啊!」

    奇立恩縱聲長歎,而旁邊的紀夕則是泣不成聲。看見妻子滿面的淚痕,塔利亞斯的青年王努力顯出一絲笑容來:

    「如果我不是國王就好了,我可以帶你去任何地方,不會有戰爭,不會有殺戮……我們每天都坐在草地上,放羊,看星星……夕啊,倘若你們中京國人真的有那來世輪迴,就順便把我也捎上吧——我們下一世再做夫妻。」

    紀夕緊緊拉住丈夫的手,一邊哭一邊點頭:

    「是。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在一起的……無論到哪兒,我們都會在一起……」

    「不要哭,我們塔利亞斯的女人,可以流汗,可以流血,但永遠都不應該流淚的。」

    奇立恩舉起一隻手,試圖擦去紀夕臉上的淚痕,可當他的手掌從妻子臉頰上拂過後,卻反而更留下一片殷紅。於是他又扯下一片衣襟,輕輕拭去妻子臉上的污跡,一舉一動之間,仍充滿了新婚時的溫柔。

    然而紀夕卻哭得更加厲害,她抓住丈夫的手掌,貼在自己臉頰上。

    「你做得很好,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可是……可是……這可恨的命運啊!」

    她抬起頭,望著那青藍色的天空,怨聲叫道:

    「……既然讓我們相遇了,為什麼不允許我們長相廝守?既然讓我們從那殺戮場中逃出來,又為什麼要派來這些飛龍!命運之神!如果你真的存在,為什麼就不能睜開眼睛看一看!」

    奇立恩亦看向天上,那是一片萬里無雲的晴空。倘若在平時,應該算是一個讓人心情舒暢的好天氣,可是現在——心情舒暢的只能是另一群人了。

    「命運啊……我們這些凡人終究無法與命運相抗爭。但是……也沒什麼好後悔的……」

    奇立恩茫然看著天空,喃喃自語:

    「至少,我已經努力過,拚搏過了……只是沒能成功而已……」

    微微偏轉過頭去,奇立恩模糊的雙眼中隱約看見空中有東西在運動——好幾條飛龍降落下來,包括卡奧斯皇太子奧利佛在內,幾名龍騎士走下坐騎朝他這邊走了過來。奇立恩輕輕歎息一聲,伸手從靴子筒中拔出護身匕首。

    「時候到了,夕。想來你也能理解——我是不能被俘虜的。」

    「不行!不行啊!」

    紀夕哭著想要阻攔,卻被奇立恩用一隻手死死擋住,嬌弱的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丈夫緩緩將匕首頂在自己心口處,只嚇得一動都不敢動。然而奇立恩卻又探下身子,輕輕將頭貼在紀夕的腹部仔細傾聽。

    「多麼強勁的心跳聲啊,一定是個強壯勇敢的孩子呢,只是……可惜……永遠也見不到了……」

    最後,塔利亞斯之王抬起頭,仰望著遠處的天空:

    「萊恩斯,費爾特斯亞,海因……朋友們,請允許我提前退出吧……太累了。」

    伴隨著這喃喃的囈語,奇立恩用力將匕首按下。隨後,草原之王那高傲的頭顱便永遠低垂下去,再也不曾抬起過。

    茫然看著丈夫的屍體,紀夕一時間呆愣在那裡。直到腳步聲傳來,幾位龍騎士接近時,紀夕才突然清醒過來。她用顫抖的手指握住奇立恩身上的匕首,用力拔出來,然後,學著剛才丈夫的樣子,也將匕首尖朝自己的胸口緩緩推過去。

    「等一等,請不要這樣!」

    從幾名龍騎士的隊伍中間發出一聲叫喊。接著,一位陌生的紅衣女子跑上前來試圖阻止她,但是在靠近紀夕大約四五步的地方便停止前進,臉上充滿惶急之情:

    「你的肚子裡還懷著寶寶呢,怎麼能隨意結束自己的生命!你沒有權利殺死孩子呀!」

    龍之國度托契亞的環境惡劣,人口稀少,生育繁衍在那裡是一件非常神聖的大事,當地女子也都以此為驕傲和自豪。即使兩個世仇族**戰,也絕不會傷害對方的孩童與孕婦——故此,當龍騎將法娜看見一位快要做母親的女子竟然試圖自殺時,她幾乎是本能地跑過來阻止。

    紀夕抬頭看看她,嘴唇邊浮現出一絲微笑:

    「你知道我是誰?你知道這又是誰的孩子?……如果我們不死,他能放心麼?」

    法娜沿著紀夕伸出的手指看過去,正看見卡奧斯皇太子奧利佛臉上的尷尬表情。

    「呃,這個……法娜小姐,她是我們卡奧斯國敵對之國王的妻子,她的孩子乃是敵國領袖的後代……」

    雖然是在努力解釋,但奧利佛的聲音卻越來越低,到最後幾乎聽不見了,看到他的尷尬模樣,紀夕冷笑了一聲:

    「說呀,為什麼不說下去——斬草除根,不留後患——不就是這一句話麼。在我們中京國連老人小孩都知道的,卡奧斯國的皇太子殿下不會不知道吧。」

    奧利佛滿臉通紅——他自小也是接受騎士精神熏陶長大的,塔利亞斯王的子嗣固然是萬萬不能放過,但要他公然說出殺死一個孕婦之類的話來……卻還說不出口。

    然而紀夕的言辭卻是越來越銳利,與她素日溫柔靦腆的性格大不相同:

    「歡呼吧……慶祝吧……你們贏了。你們終於殺死了奇立恩……我的丈夫,塔利亞斯的國王……」

    紀夕緊緊抱住丈夫已經逐漸冷卻的身體,大滴大滴的淚珠不停滾落。

    「現在,我也要陪他去了,還有我們的孩子……我們將在另一個世界裡團聚,永遠都不分離……而你們卡奧斯人也終於可以安心。兩全其美,是不是很美好呢?」

    輕輕放下丈夫的身體,紀夕顫抖著將匕首放在自己胸口上。對面法娜只急得連連擺手,不停叫喊著:

    「別這樣,不要死啊……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去托契亞國,不用留在這裡的!」

    此言一出,旁邊奧利佛嚇了一身冷汗。

    「不要隨便做決定啊,法娜小姐!」

    顧不得旁人看自己的目光,奧利佛匆忙叫喊,然而法娜卻無暇理會他,只是忙著試圖說服紀夕:

    「我們托契亞國與此地相隔萬里,中間又有大沙漠阻隔,無論這孩子是誰的子嗣,都與這裡的國家再沒有關係,也沒人會傷害你的!」

    「法娜小姐!」

    奧利佛愈發焦急了——女人行事本就憑情感而不是理智,懷孕的女人又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可理喻。現在看起來,法娜正處在這一階段,而且還是最嚴重的時期。

    他朝阿里昂看過去,希望能得到盟兄的幫助,然而阿里昂卻保持沉默,一句話都沒說。奧利佛暗暗皺眉——他知道阿里昂素來厭惡恃強凌弱的行為,而自己眼下面臨的情況卻似乎正好給了他這種印象,難免對自己有些不滿,所以故意不去阻止法娜。

    可奧利佛自己也有十足的苦衷——對面那位可不是普通女子。她是塔利亞斯國的王后,腹中更懷了塔利亞斯國王奇立恩的後裔。只要一想到奇立恩王昔日給帝國帶來的巨大麻煩與壓力,卡奧斯國就無論如何都不敢對他的子嗣掉以輕心。更何況,為了策劃這一次的行動,宰相夫利斯殫精竭慮;帝國各大軍團疲憊不堪;更犧牲了軍團長級別的大將——紅武士卡爾達克,好不容易才看到大敵奇立恩的死亡,但倘若將他懷了身孕的妻子放走,那這一切努力都可以說是白費了。

    但如果阿里昂不願干涉,那奧利佛還真無法阻止法娜的行動——雖說這些龍騎兵是屬於他的軍團,但決不可能指望他們反對法娜。而部下們若是不動,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對一個女人下手……一陣陣的緊張焦慮,一陣陣的心亂如麻……奧利佛在先前與奇立恩的拚鬥中本來已經汗流浹背,此刻卻更是揮汗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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