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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三章 復國宣言 文 / 陸雙鶴

    赤龍重裝兵團的兩位指揮官走在王宮的廊道上,也許是因為競爭成功的原因,卡爾達克的心情很愉快,甚至不時地哼唱著凱勒爾從未聽過的歌曲。曲調悠揚婉轉,似乎是科奧林斯山上祭司們常唱的聖歌。凱勒爾禁不住暗暗奇怪--從不相信宗教的紅武士卡爾達克大人什麼時候迷上聖歌了。不過片刻之後,卡爾達克告訴了他另一個更令他震驚的消息。

    「嗨,凱勒爾,這一次的戰爭凱旋之後,我打算結婚了。」

    凱勒爾停下腳步--他的兩條腿在頃刻之間突然不聽使喚了,差點兒沒跌倒在地。

    「什……麼……您……結婚?」

    看著卡爾達克那油亮的光頭,凱勒爾開始懷疑自己的上官是不是突然有了向來缺乏的幽默感,不過卡爾達克的態度非常自然,絕不是在開玩笑。過了好一陣子,向來機警的凱勒爾才想到在這樣的場合下該說些什麼。

    「那麼……恭喜您了,大人。」

    凱勒爾並沒有問諸如「那位幸運的小姐是誰」之類的話,因為他還是很難想像紅武士卡爾達克身穿結婚禮服與新娘子在聖堂裡的情景--雖然在理智上接受了這樣的事實,但在凱勒爾的意識中卻還沒有這樣的概念,所以他也無法像對待其他人那樣為卡爾達克祝福。不過,興奮的紅武士並不打算就此結束話題。

    「猜一猜,聰明的凱勒爾,我的新娘是誰。」

    「這……」

    既然上官出了考題,凱勒爾只得應考。他飛快地把往事回想了一遍,再結合卡爾達克剛剛哼唱的歌曲,凱勒爾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副溫柔可親的和藹面容。

    「是……忒裡俄亞斯神廟中的那位小姐?」凱勒爾試探地問道,卡爾達克臉上頓時顯出無趣的表情。

    「唉,原打算讓你傷點腦筋的,沒想到一下子就猜中了。」

    「真的是她?!」凱勒爾臉上反而顯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他本來也只是隨便猜測而已。不過,在聽到了事實以後反而更加難以置信。

    「那麼嬌小玲瓏的人兒,站在卡爾達克大人的身邊……」凱勒爾暗自想像,腦海中卻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那副場景。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停止了這種無用的想像。

    「到時候恐怕要麻煩你擔任我的司儀了。」按照大陸通常的習慣,結婚的男方和女方各自有一個司儀,通常由各自的親朋好友擔任。卡爾達克並沒有親人,最好的朋友也就是自己的副官了。

    「那是理所當然的,大人。」

    「不過,首先要能夠取勝才行,若是戰敗了,我是沒臉去向她求婚的。」

    「請您儘管放心,大人,下官一定竭盡全力。」凱勒爾微笑著回答道,心裡暗自下定決心--即使僅僅是為了看一看紅武士卡爾達克身穿結婚禮服站在教堂裡的模樣,他也一定要貢獻全部智謀取得勝利。

    ※※※※※

    另一方面,近衛軍團的軍團長,帝國皇帝的侍衛官哈西那姆在會議結束後帶著滿身的塵土回到了住所。雖然是帝**中最有名望的四將軍之一,但平民出身的哈西那姆並沒有為自己置辦豪華宅第,他的住所只是一處普通房屋,惟一與平民住宅的不同之處就是那屋子距離帝國皇宮後門很近,而且有一個很大的院子--距離皇宮較近可以快速作出反應,院子大可以作為練武場,這正是哈西那姆當初相中這房子的原因。

    場院很大,但屋子很小。所以哈西那姆家中也不可能有很多的僕人伺候。實際上,這房子裡的住客包括哈西那姆自己也僅僅只有兩個人。此時,另一位住戶正很仔細地為哈西那姆清理著絲絨斗蓬上的塵土。

    「唉,說過多少次的,哈西那姆大人。下朝回來不要從皇宮後門的市場裡穿過,那裡的小販總是把您的外衣弄髒。」

    「可是從那裡回來最近啊。而且,我也說過多少次了,莉蒂絲,你不是我的部下,不要叫我大人,也不需要用敬語。」

    雖然哈西那姆在外人的眼中總是緊緊抿著嘴唇的冷漠神情,臉孔也多半是板著的。但在家中,對待和他同住在一起的另一位住戶,他卻完全是另一種態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莉蒂絲?安斯克羅利亞是他的女房東,他不得不對她客氣一點。

    說起來有些可笑,堂堂帝國四將軍之一的哈西那姆,直到今天居然仍沒有自己的官邸而是在租借別人的房子。當年他剛剛從阿古利亞的古利斯士官學校中畢業來到天舞之城的時候,哈西那姆選了這一處房子作為臨時落腳點。這戶人家原本也是貴族,從莉蒂絲的姓可以看出來。不過很顯然,這戶人家早已沒落了。到哈西那姆來的時候這戶人家僅剩下一個老太太和一個小孫女相依為命,經常因為家中沒有男子而受到附近鄰居的欺侮,哈西那姆的到來正好成為這戶人家的保護神。然而不久以後,房子的女主人,那位據說曾經做過男爵夫人的老太太過世了,但她臨死前卻給哈西那姆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哈西那姆先生,您是一個好人。莉蒂絲年紀太小了,還不能照顧自己,而我們家又沒有別的親人了。所以,拜託您照顧莉蒂絲了。」

    就這樣,因為一個老太太臨死前不負責任的發言,剛剛進入青年期的哈西那姆就背上供養他人的沉重包袱。雖然哈西那姆本人對此很不樂意,但也無可奈何--當時的莉蒂絲只有十歲,確實不是一個能夠照顧自己的人。無論是出於騎士精神還是對死者的同情,哈西那姆只得接受了這個小包袱。

    此後的數年間哈西那姆擔任了一個頗為矛盾的角色。一方面,出於個人的道德觀念,他總是把莉蒂絲作為女房東的繼承人加以必要的尊敬;另一方面,同樣是出於對他人承諾的責任感,他又要同時承擔起監護人的職責;雖說房子是莉蒂絲名下的,但這點小小的財產卻完全要依靠哈西那姆來保全--在這期間曾經有某一個大貴族想要佔據這附近的土地興建私家花園,然而在聽到了這戶人家中房客的姓名後他立即打消了這一念頭--那時候的哈西那姆已經成為了帝國皇帝的副官,而且剛剛在格鬥戰中擊敗了紅武士卡爾達克而成為新的帝國四將軍之一。

    另一件讓哈西那姆無奈的事情是:自己畢竟是帝國的將軍,不可能親自做家務事,於是他的飲食起居就很自然地被莉蒂絲全盤接管了,雖然哈西那姆從不以侍女來看待莉蒂絲,但莉蒂絲卻自覺承擔了這一任務。

    此外,對於莉蒂絲的教育也常常讓哈西那姆感到困惑--通常帝國的女孩子應該被送到聖山科奧林斯的神廟中去接受教育,但是莉蒂絲堅決不肯離開祖母的房子。哈西那姆只得親自教育他,基於「讓她能夠自己保護自己」的想法,年輕的武將當然不會教授別的技能,於是周圍的鄰居們便常常看見在這戶人家的院子裡,一個有著披肩黑色長髮的俊美青年手持木劍很有耐心地教導一個小姑娘劍術。只可惜這種教導往往以失敗告終--如果莉蒂絲對武技感興趣,在哈西那姆的悉心教導下她也許會成為可以與帝國第一位女軍團長伊美爾達相媲美的女將軍。可惜莉蒂絲除了性格有些執拗外,其他的一切和普通女孩並無不同。對於格鬥和劍技也沒有特別的興趣,哈西那姆的教導往往徒勞無功。

    「幸好莉蒂絲在這些方面還算很有天份,否則我的辛苦未免就白費了。」

    看著做完劍術練習後更熱衷於做家務事和照料自己的莉蒂絲,哈西那姆常常這樣無奈地安慰自己。對於莉蒂絲的活潑,哈西那姆常常不知自己該用什麼目光來看待她--是房東?弟子?姐妹?還是……更複雜的情感對像……?

    然而對於莉蒂絲來說,她對於哈西那姆的感**彩遠比哈西那姆對她來的簡單得多。小的時候莉蒂絲把哈西那姆當作英雄來崇拜,等到日子一天天過去,昔日的小女孩逐漸成長為少女之後,這種感情也漸漸地有了變化,成為了莉蒂絲快樂或是悲傷的源泉。她照管哈西那姆的飲食起居也就更為盡心了,甚至連哈西那姆軍服上一點細小的污垢、早餐的茶水和點心都要花費她十二分的心思。當然,若是哈西那姆出席宮裡的宴會,莉蒂絲也會緊張整整一夜,然後反覆查問他的所有行動。不過男人在這些細小方面總是很粗心的,而且莉蒂絲從小時候起就一直幫著哈西那姆做雜務,因此黑髮的將軍也沒從這些小地方看出這姑娘的心思。為此莉蒂絲在以前一直有患得患失的心理,不過,這種擔心在一件事情發生以後就結束了。

    數年前當哈西那姆終於升任到帝國近衛軍軍團長高位的時候,皇帝法蘭也終於聽說了他的這位愛將生活儉樸,至今沒有自己的住所,當即下令賜給他一所非常豪華的宅第,裡面的陳設傢俱一應俱全,甚至伺候主人的侍女也都是從皇宮裡精心挑選出的美女。不過,當哈西那姆告訴莉蒂絲他們將搬家的時候,莉蒂絲卻哭著說自己決不肯離開自己的祖宅,讓哈西那姆一個人搬走。不管他百般勸說都無濟於事,終於,哈西那姆發怒了:「真是個任性的姑娘!」

    丟下了這一句話,皇帝的侍衛官就徑直前往宮中值勤了,留下莉蒂絲在家裡哭了整整一夜。然而第二天,莉蒂絲卻聽說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哈西那姆承擔著皇帝的怒氣而謝絕了那份賞賜,理由是:「微臣的家人不願離開她的祖宅,而微臣決不能和她分開。」

    不過莉蒂絲並沒有從哈西那姆的口中證實這條傳言,但他們也確實沒有搬遷,兩人的生活又恢復到和以前一樣。只不過莉蒂絲嘴角邊的笑容比原來增加了很多,而哈西那姆每天要消滅的小圓餅和小麵包也更加精緻可口了。

    「今天的會議商量些什麼?這麼急匆匆地把你叫走,連早餐都沒來得及吃完。」一邊抱怨著帝國將軍的繁忙公務,莉蒂絲把早已準備好的一份特大號餐點擺在了哈西那姆的面前,帝國的勇將一瞬間顯出了驚慌的神情。

    「太多了,莉蒂絲,我吃不完的。」

    「閉嘴,這是對你早晨沒吃完就逃跑的懲罰,再加上中午的份,身為武將不吃飽怎麼行--或者,要我來餵你吃嗎,將軍大人?」完全無視皇帝侍衛官的赫赫威名,莉蒂絲惡狠狠地喝道,在最後一句又突然轉成了甜膩膩的聲調,面對這樣軟硬兼施的手段,帝國近衛軍的軍團長立即就投降了:「不,不,謝謝,我自己來。」

    看著帝國將軍大口大口地吞嚥著自己精心烤制的小麵包,莉蒂絲沉浸在她自己構造的小小幸福之中。一邊把一大杯熱氣騰騰的濃茶遞給哈西那姆,莉蒂絲笑吟吟地問道:「好啦,別光顧著吃東西,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是什麼事情讓你丟下我的小麵包跑到皇宮裡去挨餓?」

    莉蒂絲毫無顧忌地打聽著御前會議的機密內容,其實她對這些東西一點都不感興趣,只是想找個話題和哈西那姆聊天罷了。猶豫了一下,哈西那姆覺得自己也該告訴莉蒂絲一聲。

    「呃……其實也沒什麼。陛下決定再次向大陸南方出兵,攻下林斯塔,進而統一整個大陸。」

    「又要打仗?其實現在的日子不是挺好嗎,為什麼一定要統一大陸呢。」莉蒂絲隨口評論著,但這也是她的真實心情--對於莉蒂絲來說,只要能每天看到哈西那姆吃著她精心烘烤的小麵包就感到非常幸福了。若是別人這麼評論帝國皇帝的決策,哈西那姆一定會大聲斥責,但對於莉蒂絲,他卻只能報之以苦笑。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亂說話。」

    雖然當年的黃毛丫頭如今已經成長為楚楚動人的美女,但在哈西那姆的眼中,莉蒂絲永遠都只是當年那個只知道抱著玩具娃娃,自己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的十歲小姑娘。

    莉蒂絲嘟起了嘴巴,但也沒再說話--她對於政治一點都不感興趣。不過,哈西那姆接下去的一句話讓莉蒂絲跳了起來:「這一次,我也將跟隨陛下出征。」

    「什麼?你也要走?那怎麼行!你的任務不是一直留守帝都的嗎?」

    對於這個不懂事的小姑娘,哈西那姆只有苦笑著向她解釋:「唉,莉蒂絲。我是近衛軍團的指揮官,又是皇帝陛下的侍衛官,無論陛下到何處我都必須護衛在側,這是任何一個侍衛官必須履行的職責。以前陛下在帝都天舞之城,我當然也要待在天舞之城中,可是如今陛下要出戰了,我身為近衛軍的軍團長自然要隨軍出戰。」

    「可是上一次,陛下大親征的時候,你不也沒出戰嗎?」莉蒂絲尖聲叫喊,自從上一次「搬家事件」之後她還沒這麼激動過。

    「上一次因為前線有蠻族和金薔薇僱傭兵團的助力,兵力已經十分充足。而這邊又要留下足夠的兵力防備獸人族入侵,所以才留下了近衛軍團。這已經是破例之舉,不能作為慣例執行的。」哈西那姆試圖讓莉蒂絲理解自己的職責,其實上一次他之所以同意留守帝國本土,也正是為了就近照顧當時剛剛經歷過「搬家事件」而情緒不穩的莉蒂絲,但他畢竟是帝國的將軍,不能總是顧及到私事。

    「沒辦法留下嗎?」莉蒂絲眼圈紅紅地問,看樣子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輕輕在心中歎著氣,哈西那姆硬著心腸回答:「是的。」

    然後他就準備走上前去安慰號啕大哭的小姑娘。不過,出乎哈西那姆的預料,莉蒂絲不但沒哭反而咯咯地笑了起來。

    「既然這樣,那我就執行第二方案吧。」

    「什麼?」哈西那姆一時摸不著頭腦,不過莉蒂絲立即給了他答案。

    「既然你不能留下,那我就只好跟你走。」

    「什麼?不行!」醒悟過來的哈西那姆立即拒絕,不過,以往莉蒂絲的要求他好像還從來沒有能拒絕得了的,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

    「為什麼不行?你不能留下來是因為你的官職所限,可我卻沒有任何約束,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帝**律,出征將兵不能攜帶家眷!」哈西那姆急匆匆地叫道,身為軍團長他絕不能違反軍規,更何況他會因此而受到部下們的恥笑,不過,就算是帝**律也約束不了莉蒂絲。

    「少臭美了,誰說我是你的家眷了?我可以做你的副官--你不是還沒有副官嗎?」

    「抱歉,我說錯了,咦!!……做副官?!開玩笑吧!」哈西那姆先是滿臉通紅,接著萬分緊張,不過仔細一想,這提議倒也不算完全無稽。

    「憑你的劍術,做我的副官倒也未嘗不可。不過,副官的職責乃是輔佐上官整頓軍隊、團結士兵、傳達指令、以及保障後勤。而這一切你都一竅不通,我自己卻全都會--我本來就擔任皇帝陛下的副官,所以根本不需要副官輔佐。」

    「誰說副官只能做這些了?你會做小甜餅嗎?你會泡濃茶嗎?如果沒有我在你的身邊,你連燙衣服都不會的--難道你要披著皺巴巴的斗蓬檢閱部隊嗎?那樣會給人笑死的。」

    莉蒂絲「理由十足」地反駁道,哈西那姆更是哭笑不得:「軍隊中根本不需要這些……」

    「可是你需要啊!我才不相信你能嚥下那些配給士兵吃的黑麵包。」看到哈西那姆還想抵抗,莉蒂絲突然轉身跑進了屋子裡,過了一會兒換了件衣服又跑出來,得意洋洋地看著目瞪口呆的哈西那姆。

    「怎麼樣,很合身吧。」莉蒂絲全身上下換了一件甲冑,而且還是哈西那姆的舊鎧甲!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她偷走改成了女用盔甲,不過穿在莉蒂絲身上倒還真的挺英武。

    「怪不得我找不到了,原來被你……不過倒還真的不錯。」

    「我一直都防備有這麼一天,所以早就做好了準備……就這麼定了,我莉蒂絲?安斯克羅利亞從今天起就是哈西那姆大人的副官了,以後不管你到哪兒,都別想把我甩掉!」

    「唉……真是個任性的姑娘。」再一次證實了自己永遠無法拒絕莉蒂絲的要求,哈西那姆無奈地站起身來,準備出門了。莉蒂絲立刻緊張地質問:「怎麼?想到哪兒去?」

    「去給你辦理加入軍籍的手續啊,任性的小姐。卡奧斯帝國皇家近衛軍,可不是說進入就能進入的。」

    ※※※※※

    此後的兩天時間裡,預定出征的各軍團都在緊張地做著準備。然而,他們的這一切努力都白費了。僅僅一天後,就在赤龍重裝兵團預定次日清晨出擊的前一夜,同樣是來自聖佛朗西斯城,被作為緊急文書快馬送至的另一封文書改變了夫利斯的作戰計劃。這封文書,當然就是由克瑞斯親自撰寫,而以索菲亞王太子阿斯爾名義發佈的《大反攻文告》。

    「全軍暫停出擊,做好充分的準備,一個月之後再出發。」夫利斯在看到這封文書之後,甚至來不及向皇帝法蘭報告,立即以他宰相的權限直接向各軍團下達了這樣的指令,這讓皇帝法蘭大為不滿--他和其他各軍團一樣,也正在緊張地做出征準備呢。

    「賢卿前一天還急著要出兵,可現在突然下令暫緩,為什麼?」帝國皇帝將宰相夫利斯招至宮中,怒氣沖沖地質問道。

    「正是為了這個,陛下。」夫利斯指了指皇帝手中的那封文告,在他進宮之前,這封緊急文書當然已經被送給帝國皇帝看過了。

    「這個嗎?」皇帝法蘭沒好氣地將那文告扔到一邊,在他的心目中,這種反攻的威脅根本不值一提。

    「這東西只不過更給了我們出兵的藉口而已,朕看不出有什麼用處--那些索菲亞人既然自願承擔挑起戰爭的責任,朕更可以從容將他們粉碎了。」

    「確實如此,陛下。」

    夫利斯微微欠了欠身,表示他同意皇帝的意見。

    「所以我們現在已經沒有必要急著出兵造成戰爭的事實。而且,微臣先前要求各軍團加速是為了能在林斯塔內亂結束以前介入,使得索菲亞人難以兼顧,然而雷昂將軍的拖延誤了大事--現在林斯塔的局勢已經平定,索菲亞人更是直接詔告天下要攻打聖佛朗西斯城,在這種情況下,我軍與其勞師遠征還不如在聖佛朗西斯城下以逸待勞。」

    皇帝沉思著點了點頭,眼中射出讚賞的光芒--他已經逐漸理解夫利斯的打算了。

    「賢卿的意思是……」

    「那個索菲亞的王太子既然不自量力地發出了這封詔書,他們就必須向聖佛朗西斯城進攻了。而且不僅僅是林斯塔一地的部隊,其他各地的索菲亞殘黨必定也會向聖佛朗西斯城逼近。這樣,我們就有了將他們一舉殲滅的機會--但如果我軍出擊過早,即使打敗了林斯塔的那些狂妄之徒,各處的餘黨也必定會龜縮回老巢不敢再出擊,這樣我軍還得一一四處征討,費時費力。但如果我們讓他們在聖佛朗西斯城下看到了勝利的曙光,那麼他們必然會調集所有的兵力瘋狂進攻。等到他們筋疲力盡的時候,我大軍再全速出擊,將他們合圍……」

    夫利斯用雙手做了個環抱的手勢,臉上顯出微笑:「到那時,我帝國統一大陸全土的霸業就完成第一步了。」

    皇帝法蘭禁不住哈大笑,宰相夫利斯不愧是被稱為帝國內第一人的智者,每次都能為他謀劃出最好的策略。

    「賢卿的策略果然高深,有了賢卿的輔佐,朕何愁霸業不成!哈!」

    突然,皇帝的臉上顯出猶豫之色:「不過這樣一來,雷昂卿那邊的壓力豈不是過於沉重了?」

    「陛下英明。」夫利斯臉上顯出笑容。

    「微臣這計劃中最關鍵的一環,就是雷昂將軍能否在聖佛朗西斯城下為我們拖住所有的索菲亞殘黨。不過,憑借青龍騎士團的善戰和雷昂將軍的英勇、再加上聖劍蘭特貝爾克之助、還有聖佛朗西斯城本身六十尺高的護牆……難道陛下對於大陸排名第一的勇將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麼?」

    任何時候,只要一提到青龍騎士雷昂的名字,皇帝法蘭的臉上總是浮現出關愛和自豪的神情。「哈,賢卿所言不錯,是朕過慮了。憑著雷昂卿的武略,青龍騎士團足以對付任何威脅,更何況聽說克勞德那老傢伙這三年來一直在擴建聖佛朗西斯城的護牆,哈,那些不自量力的索菲亞人必定會在聖佛朗西斯城下碰得頭破血流,雷昂卿決不會讓朕失望的。」

    「陛下英明。」夫利斯再一次地彎下腰去,但心中卻暗自有些擔心。他也說不出是為什麼,每次只要一提到克勞德的行動,縱然找不出任何破綻也好,帝國宰相的心中總是會感到一陣顫慄。自從他當年在聖城卡達印修士館的畢業考中慘敗給克勞德之後,夫利斯總是有這種揮之不去的陰影。

    幾乎是差不多的時候,新科夫諾城的南十字軍也獲得了從林斯塔發出的《大反攻文告》。這樣,海因等人終於知道了前一段時間林斯塔所發生的事情及其結果。不過對於索菲亞皇家騎士團最終做出的反攻決定,海因早在預料之中,因此他只是把文告粗粗地看了一遍,微笑著批評王太子殿下書記官的文法並不是很正規,便繼續埋頭為他早已考慮好的反攻作戰起草具體實施計劃書了。

    「林斯塔那邊聚集的兵力挺多,不過,我們會按照自己的時間表,自己的計劃來行動。當然,需要和他們同時行動,借此攪亂青龍騎士雷昂的防禦體系,而且,更需要林斯塔方面配合的是:我們一定要搶在他們之前攻下聖佛朗西斯城。」

    海因這樣笑瞇瞇地對諸將保證道,引來一陣得意的笑聲。事實上,自從南十字軍完成對海賊的清剿返回之後,海因就在全力籌備反攻聖佛朗西斯城的計劃了,如今,在得到了林斯塔方面的確實消息後,他的行動時間表終於確定下來了。

    ※※※※※

    五月六日清晨,夜晚的霧靄尚未消散,林斯塔王國凱亞斯小城的城門下,一片並不算太大的草地上,各式各樣的旗幟在晨風中獵獵作響,而每一面旗幟下面,都站滿了臉色堅毅的士兵--索菲亞皇家騎士團終於做好了一切準備,在這一天踏上了向卡奧斯帝國反攻的征途。

    在林斯塔寬廣的草地上,排列著來自各地的士兵。有從最邊遠的泰爾蘭國境趕來的邊境守衛,也有林斯塔就近派遣的皇家騎士,雖然來自不同的地方,但他們聚集在這裡的目地卻是一致的:反攻!重新奪回索菲亞王都聖佛朗西斯城!

    「我們索菲亞,自從諾蘭德夫陛下駕崩以後,還從來沒有聚集過那麼多的部隊!」

    站在城頭上,看著下面燦爛如雲的無邊旌旗,傑克佛裡特不由得感觸萬千。在這一片的草地上,聚集了仍效忠於索菲亞的各路諸侯領主,以及地方衛戍部隊拼湊起來的十九支中隊,再加上法爾桑領主麥蘭的全部家底--十個中隊和索菲亞皇家騎士團本身所屬的十支中隊,這裡聚集了總共四十九支中隊的龐大兵力。這個數字與當年諾蘭德夫王傾盡全力與帝**在卡德萊特平原決戰時的兵力也相差無幾,也就是說姑且不論質,光是在數量上,他們已經基本恢復了當年諾蘭德夫王朝的兵力水準。

    不但如此,為了彌補部隊質量上的不足,克瑞斯還調集了林斯塔的軍隊相助--現在克瑞斯剛剛攻克過蘇爾雅城,他在林斯塔國內的地位可說是如日中天。對於他所提出的要求,無論是麥爾考斯利還是蘇裡奈王妃都不敢有半點異議。因此克瑞斯成功地爭取到了林斯塔全軍一半的兵力相助--由副軍團長斯格比所率領的林斯塔王家近衛軍團十個中隊,將同索菲亞人一起渡過裡納蘇爾河,進入原索菲亞的國境同帝國戰鬥。

    「真是奇怪,其實索菲亞王國的兵力並不算少啊。為何當年諾蘭德夫王只能率領三個軍團的兵力出擊,以至於在卡德萊特平原全軍覆沒呢?」

    同樣是看著城下的大軍,玫蘭霓絲的想法與傑克佛裡特的感慨卻完全不同。正好在玫蘭霓絲身邊的黑衣猛將聽到這樣的疑問,立即以他索菲亞大將的身份作出了解釋:「那是因為我們索菲亞王國的制度問題--我國的很多領土都是屬於諸侯的委任領,諸侯在自己領地上建立的軍隊王國朝廷是無法隨意調用的。如果需要諸侯出兵,只能像這一次一樣發出徵集諸侯的文告,然後各地諸侯會自行決定是否出兵援助,但是這需要時間。因此索菲亞國土雖然廣大,直屬於國王陛下的軍隊卻並不是很多--直屬部隊太多了對於國家財政是個沉重的負擔。不過這樣一來,在遇到緊急情況的時候,例如當年的卡奧斯入侵,國王陛下就只能動用有限的兵力迎戰了。」

    「那麼帝國為何能擁有那麼多的部隊呢?以前他們的財政不是比我們還要緊張嗎?」

    站在一旁的修戈蘭斯也忍不住提出了疑問,傑克佛裡特笑了笑,繼續回答:「卡奧斯的情況比較特殊,他們國內的領土絕大多數都是當年從獸人族手中奪來的,因此並不像我國有那麼多的世襲諸侯。直轄領一多,中央王朝所能調動的物資金錢自然也就多了,可以支持大規模的軍事力量。而且,最主要的一點,根據當年的《卡迪亞盟約》,卡奧斯帝國接受南方諸國的援助以建立強大武力防禦北方獸人族的進攻,因此,在南方各國財力的共同支持下,他們才能夠建立起聞名全大陸的十大軍團。可以說,現在侵略我們的卡奧斯帝**,正是我們自己供養起來的。」「所以當《卡迪亞盟約》被破壞,卡奧斯帝國無力供養那麼多的軍隊而出現饑荒時,他們就不得不發動戰爭了。」

    不知何時,克瑞斯出現在人群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克瑞斯殿下,真是沒有想到您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聚集到如此之多的部隊。」

    「那是因為索菲亞王國本身的實力仍在哪,傑克佛裡特將軍。很高興你終於認識到了索菲亞現行諸侯制度的局限性--若是王權不能夠集中,就會出現象現在這樣的情況--國家雖然有強大的實力卻不能充分發揮,那些可惡的諸侯個個擁兵自重,到關鍵時刻願意為國家盡上一份力量的卻沒有幾人。遇到外敵入侵的時候還是一盤散沙,結果就一敗塗地。所以,當我成為了索菲亞王朝的首相之後,必定要徹底改變這種諸侯林立的局面。」

    克瑞斯的言辭之中霸氣十足,索菲亞王國的首相之位,在他看起來似乎已經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不過,在場的索菲亞將官沒有一個人感到驚詫--在他們看來,日後由克瑞斯出任他們的首相已經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了。不過,對於他所提出的論點,傑克佛裡特還是抱有疑問:「可是,當年的開國君主阿蘭德爾陛下採取這樣的措施也是迫不得已--分封諸侯可以避免無謂的戰爭,從而保障了王國政權的建立。」

    「哼哼,前人偷懶,後人就遭殃了。正是因為那位開國君主避開了矛盾,他的後人們不得不自己去解決這些問題了--諸侯們的野心得不到抑制,到了適當的時候就一定會爆發出來--就像那邊那個人一樣。」

    眾人沿著克瑞斯的目光,看到了城牆下方隊中一個身披鋼鎧,身背長弓的精壯軍官,他的頭盔和盾牌上有著索菲亞侯爵的徽記,但眾人看他的眼光中都帶著不齒的神情。

    「像麥蘭這種人,正是諸侯制度產生出的弊端--我並不是瞧不起麥蘭的野心,一個人若全無野心那也只是個廢物。但是,如果讓個人的野心超過了尊嚴,那麼就會做出種種令人不齒的事來。」「雖然如此,克瑞斯殿下卻還是留下了他的性命。」

    「沒辦法,我必須借助他的兵力。」

    克瑞斯有些喪氣地說道,轉身走開了。這時,玫蘭霓絲悄悄地回頭,在傑克佛裡特耳邊低聲細語:「精靈們告訴我,克瑞斯殿下並沒有說實話。」

    「哦?難道神官小姐的精靈可以探查到人的內心嗎?」

    傑克佛裡特有些奇怪,玫蘭霓絲接下去又說:「雖然不能,但精靈們卻可以感覺到一個人的情緒--根據我的猜想,克瑞斯殿下先後放過了麥爾考斯利和麥蘭這兩個對我們有強烈敵意的人,並不完全是他所說的那些理由。」

    「那是什麼理由呢?」

    「沒有理由,如果一定要說有的話,那僅僅是因為克瑞斯殿下的習慣罷了--他厭惡殺人。」

    「克瑞斯殿下厭惡殺人嗎?」

    傑克佛裡特仔細回想了一下,克瑞斯以前似乎是說過這樣的話,而且,無論戰局多麼慘烈,他好像也從來沒有親自上戰場廝殺過,只是在後方策劃。

    「好像是有這種感覺,不過,我記得你也曾經說過,克瑞斯殿下的琴聲中帶有很濃的血腥氣。」

    「當然了,他雖然沒有親自上過戰場,但死在他謀略之下的人,卻遠比死在傑克佛裡特將軍您銀劍之下的要多得多了。身上沾染血腥氣那是理所當然的。不過,每一次他在下令殺人的時候,精靈們總是能從他身上感到痛苦的情緒。」

    「痛苦嗎?為了自己的理想,被迫沾染上永遠也擦洗不掉的血腥氣,任誰都會感到痛苦吧。」

    傑克佛裡特頗有感觸地說道。這時候,克瑞斯終於注意到了這邊的竊竊私語,他朝這裡舉起了一隻手:「噓,不要說話--太陽升起來了。」

    ※※※※※

    當第一縷陽光自地平線上射出的時候,城牆上下所有的人們都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有一個身披黃金鎧甲,頭戴黃金盔的青年出現在城頭上。

    「王太子殿下萬歲!」

    「索菲亞王國萬歲!」

    城下士兵們把所有歡呼聲都朝城上的青年傾瀉過去,這使得站在城牆上的阿斯爾大為緊張。不由自主的,他轉過頭看著身後的另一個青年,同樣是披著金黃色的黃金鎧,但是克瑞斯的頭上根本不需要金盔--他的長髮就像是最純淨的金子一般燦爛。

    「克瑞斯,我不行的,還是你來幫我念吧。」

    阿斯爾很沒有王家氣度地哀求著,但克瑞斯堅決地搖頭:「別說傻話,親愛的阿斯爾表兄!你是索菲亞的王太子,未來的國王和皇帝,這些士兵即將為你而拚命、流血、犧牲。所以只能由你向他們發表宣言,接受他們的歡呼和效忠。我可以為你準備這一切,也可以為你指揮他們,但是現在,必須是你親自出面!」

    「是啊,殿下,您能做到的,放心吧!」

    傑克佛裡特也低聲地鼓勵著年輕的主君,阿斯爾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低頭看了看手中那張寫滿了娟秀字跡的白絹--那是克瑞斯為他寫好的稿子,玫蘭霓絲用了整整一晚上幫他摹清的。阿斯爾也費了許多時間來背誦,不過,到真正需要的時候,他還是緊張得把什麼都忘記了。看著城頭下那些熱誠的目光,阿斯爾再一次地感到了壓力,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回頭向克瑞斯尋求幫助--這已經幾乎形成了他的本能,不過這一次,阿斯爾總算控制住了自己,勉強地定了定精神,開始了他一生中的第一次演說:「來自各地的將士們……」

    城牆下,所有的將官和士兵們都屏息傾聽著索菲亞王太子的演說,他們的臉色都十分嚴肅而緊張--並不是因為現在所處的氣氛,而是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他們這一次將面臨著什麼樣的對手--大陸排名第一的名將和大陸排名第一的軍團--青龍騎士雷昂!更何況,青龍騎士的手中還掌握有整個大陸上最為強大的聖兵器--聖劍蘭特貝爾克!

    如果說在卡德萊特平原會戰之前青龍騎士的勇名還僅僅是為卡奧斯人所稱道的話,那麼,經過了這四年的時間,全大陸已經沒有一個人不知道青龍騎士雷昂的厲害了。當年手持聖劍的諾蘭德夫王都在雷昂的手下慘遭敗亡,聖劍亦被奪走。而向來被認為與青龍騎士實力相近的索菲亞第一勇將,大名鼎鼎的「黑傑克」也在青龍騎士的手下僅僅一個照面就被迫逃亡,這更使得世人把雷昂的實力拔高到了不可想像的境界。不過,並非所有的人都被籠罩在青龍騎士身上的那赫赫威名所嚇倒。

    「青龍騎士當時手中同時掌握有聖劍蘭特貝爾克和魔劍薩恩巴特,所以傑克佛裡特將軍雖然敗北卻也不算恥辱。」

    就在王太子阿斯爾努力演說的同時,藏在他身後城牆陰影中的那一批索菲亞皇家騎士團最高將官們也在悄悄地交談。最主要的,克瑞斯想要借傑克佛裡特的名頭消除麾下諸將對青龍騎士的恐懼心理。所以,他故意提起了那一次早已被大陸各地的吟遊者們所反覆吟唱過的戰鬥--大陸兩大最強騎士之間的交手,並刻意淡化了雷昂本身的實力。

    但是,親身經歷的傑克佛裡特對於克瑞斯的安慰卻並不能安然接受,他只是沉重地搖頭:「說出來也許有攪亂軍心之嫌,可是克瑞斯殿下,下官還是要說明:青龍騎士雷昂的實力確實在我之上,當時他雖然同時掌握有聖魔雙劍,但雷昂用來對付我卻僅僅只用了魔劍薩恩巴特,一招之內我的配劍就脫手了。若是他雙劍齊出,天下絕沒有人能在他一擊之下生還的。」

    克瑞斯無奈地搖搖頭--他當然知道雷昂的厲害,現在之所以盡力貶低雷昂本身的實力,只是為了加強其他將官的信心罷了。

    不過,很可惜的,傑克佛裡特並沒有體會到他的苦心,而且由於傑克佛裡特的過份誠實,現在克瑞斯的這種做法似乎反而起到了負作用--身旁那些一向把傑克佛裡特視為無敵戰神的索菲亞將官,如摩爾德斯、倫貝朗,甚至巴爾哈姆斯的臉上都顯出了幾分懼色。惟一沒有害怕反而有躍躍欲試之態的只有一個將官--那就是家族中從來都沒有恐懼這項遺傳的修戈蘭斯,索菲亞王國已故掌劍官培那德的胞弟。

    「幸好正是因為青龍騎士同時掌握聖魔雙劍的力量太過於強大,所以就連帝國皇帝也不敢讓他掌握這麼強大的力量而收回了魔劍薩恩巴特,現在雷昂的手中只有聖劍蘭特貝爾克,比起當初與傑克佛裡特將軍在卡德萊特平原上相遇的時候,青龍騎士的實力已經有所削減了。」

    克瑞斯故作輕鬆地笑道,這樣的說法其實十分牽強,但克瑞斯現在需要哪怕是一點最小的藉口來打破青龍騎士不可戰勝的神話。但是,傑克佛裡特又一次誤解了他的意思,他甚至認為克瑞斯有輕敵之念,鄭重地提出了諫言:「青龍騎士雷昂的實力,加上聖劍蘭特貝爾克的威力,克瑞斯殿下,那樣的組合絕不是目前大陸上任何一個人,包括下官在內所能戰勝的。昔日在聖佛朗西斯城淪陷的時候,王都近衛軍的軍團長,向來都以勇力而聞名的阿魯巴大人,在青龍騎士以銀劍禦敵時尚能勉強抵擋,而一旦青龍騎士拔出了聖劍蘭特貝爾克,阿魯巴大人亦只有敗退一途,乃至於最後身死城破。克瑞斯殿下,下官以為這一次我們所面臨的確實是前所未有的強敵,還請殿下千萬小心應付。」

    「我自己當然會小心應付!可是過於渲染敵人的強大只會使自己的信心喪失!難道你不能理解我的想法嗎!」

    克瑞斯幾乎就這樣爆發出來。然而,作為軍師的素養使得他只能忍耐。萬般無奈之下,克瑞斯放棄了爭取傑克佛裡特合作來安撫軍心的想法。回過頭去,王太子阿斯爾的艱難演說似乎快要結束了--克瑞斯從頭到尾都沒聽阿斯爾的演說--那文稿本就是他擬定的。如果說他有所注意的話,那就是阿斯爾是否能夠利用這篇文稿充分調動起索菲亞和林斯塔聯軍的激情,就像克瑞斯自己當年在北陸原大戰前所做的那樣。

    不過,很顯然的,阿斯爾並沒有能夠做到這一點--他只是單純地背誦著克瑞斯的文章,還要時不時偷眼看看下面的稿子,語氣和聲調也很平淡,絲毫都談不上有感染人心的力量。就連一向對阿斯爾非常寬容的傑克佛裡特也禁不住連連搖頭:「唉,我們的王太子殿下……太柔和了。」

    「今天我們聚集在一起,乃是為了明天的勝利之光輝!將士們,我們的前方確有強敵,然而,我們必須前進,無論是什麼樣的敵人,都會被我們團結起來的力量所擊倒!」

    這是克瑞斯所擬文稿中最後結束的一句話,本來是十分慷慨激昂的煽動,然而絲毫不懂得演說藝術的阿斯爾卻也只是用平淡的語氣將之念出,絲毫沒有起到當初克瑞斯撰寫文章時預料的效果。城牆下仍舊是一片寂靜,有幾名士兵甚至偷偷地打了個哈欠--將士們甚至不知道演說已經結束了。

    輕輕而又無奈地搖了搖頭,克瑞斯走上前去,他那滿頭燦爛的金髮一出現在城頭,立即引起了比阿斯爾出場時更大的歡呼。

    「克瑞斯殿下!」

    「克瑞斯軍師!」

    林斯塔人和索菲亞人的歡呼聲雖然不同,但其中所包含的敬仰之情卻並無二致。克瑞斯沒有說話,只是用威嚴的目光掃視著城牆下聚集的無數將兵。所有被他目光注視到的軍人無不立即站直,腰桿筆挺地接受這位金髮戰神的檢閱。

    「都準備好了嗎?」雖然費心給阿斯爾準備了長篇大論的演說稿,但克瑞斯自己的發言卻是簡潔明瞭。

    「好了!」所有的將兵異口同聲,阿斯爾費了無數口舌都未能調動起來的激情,在這一剎那都被調動出來了。

    「那麼……」克瑞斯將高傲的手臂揮向東方--索菲亞王國的方向。「全軍出發!目標--聖佛朗西斯城!」

    大陸歷600年五月,阿倫西亞南方大陸上空戰雲密佈,新戰爭的序曲大幕,即將被拉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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