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一九十六章 媚兒(上) 文 / 屠狗者
在無名的帶領下，三人一路暢行無阻的深入妖族腹地。
萬妖王的居所在一座雪山上，和藏邊地區的雪山沒有不同，而且很小，也許在現代的地圖上找不到它的名字。
雪山上有三間獸皮搭建的帳篷，帳篷的外面站著名中年男子，朗眉星目，身材修長，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穿著一件青色長袍，看不出是什麼朝代的服飾，不過和星語的衣服差不多，到什麼朝代都能穿。
「屬下參見萬妖王。」無名先是恭恭敬敬的行禮，然後才為三人引見。
「原來是兩位仙子駕臨，失敬了。」雖然言談間不失禮數，卻能看得出來，他對仙子們並不感冒。這也難怪，此人身為蠻荒的霸主，統馭萬妖的妖王，固然不把修真者放在眼裡，仙子不過是對女性修真者尊稱，當然，還是要品貌和才識俱佳的才行。
「妖王過獎了。」星語落落大方的施了一禮。
萬妖王眼神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倘若媚兒不是頑疾在身，剛好可以和你結為玩伴，可惜~」
哀怨的眼神像極當初的陳玄，媚兒！這傢伙八成又是個情種！胖子認定媚兒是他情人，所謂愛烏及烏，胖子對情種還是蠻欣賞的，不過妖王估計有把年紀了，那個媚兒居然能和星語結成玩伴，貌似有老牛啃嫩草的嫌疑。
「妖王，媚兒這次有救了！他就是我們找的人。」無名迫不及待的將王浩推出來。言語間頗為激動，應該不是為了邀功，他肯定也認識那個媚兒。
「你說的是真的嗎？」妖王的聲音有些顫抖。
「錯不了，你使用和那個人相同的印訣，其中幾個印訣我到現在都記得。」無名打消了妖王的顧慮，原來他是從印訣識穿王浩身份地。
妖王和無名的目光同時投射過來，王浩被他們看得毛骨悚然。頹唐道：「什麼有救了？身染頑疾就該支找醫生，說到治病救人，小醫仙比我有本事多了，我哪會給人看病，老父中風還是星語治好的。」
萬妖王稍微平緩了一下情緒，這才恢復到一方霸主的本色，不過卻仍然是喜形於色。起初的陰鬱早就蕩然無存。「無名，還是由你來說吧。」
得到萬妖王的允許，無名才講起了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原來，妖族派出眼線關注玄門，並非是存有野心，而是在尋找一個人。或者說。是在尋找一名煉丹師。
原來萬妖王原本不是妖，也是玄門的子弟，外出遊歷時結識了妖族的公主，和多數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一樣，兩人一見傾心，不可自拔的相愛。陷入愛河的萬妖王心甘情願留給妖族，陪伴嬌妻。甚至背棄了以前的師門。原本該是幸福美滿的一對，無奈天公不肯做美呀，三年後公主應劫香消玉殞，只留下一個不滿週歲的女兒，那個女兒就是媚兒。
妖王心灰意冷。原本要重返師門以死謝罪的，誰知他的決心卻贏得群妖認同，在公主逝去後將他推上妖王的寶座，媚兒順理成章成為妖族的新公主。
自此妖族結束分裂。形成一統的局面，從未發生過紛爭。妖雖然不比人類的靈性，卻要單純得多，他們沒有人類的貪婪，即使惡名昭彰的狼，也不會為自己建兩個窩，娶上一大堆的母狼回來，更不會獵殺一生都吃不完的肉，也不會掠奪永遠不去居住的土地，所以比起人類的多災多難，妖族反而要太平得多。
單純的妖族將這份功勞悉數記在妖王的名下，至今，萬妖王的威望如日中天，蠻荒內的妖族無人敢於挑釁。
或許人妖結合有違天道，媚兒出世後就多災多難，在病痛中度過十三個春秋，然後便一病不起，妖王尋遍了所有的名醫，個個都是束手無策，那是他唯一的寄托啊。
正當萬妖王萬念俱灰時，一個神秘人物來到妖域，雖然無法治癒媚兒，卻煉製聘粒神奇的丹，能夠讓公主陷入深度的沉睡，沉睡過程中病痛不會發作，身體也不會自然的衰老，生命像是被按下暫停鍵。從那個時候起，妖族公主就進入了沉睡。
為了拯救愛女，萬妖王發誓永世不走出妖域。作為交換條件，那個人臨走時給出了幾樣材料，說是只要收集齊這幾件材料，他就幫忙煉出治癒媚兒的丹，即便到時候他不在了，他的傳人也會履行承諾。
萬妖王神通廣大，妖族又是人才濟濟，收集材料本不在話下，可是別的材料還好辦，影木的種子卻著急不得，非要等到瓜熟蒂落才行。好在時運還不賴，影木的種子就生長在妖域之內，而且五十年前已經結果，如今萬事俱務，只欠東風，當初的那人卻杳無音訊，妖王心急只好派出眼線關注玄門希望能查探到蛛絲馬跡，王浩初出茅廬就扔出幾顆丹來，自然而然的成為重點關注的對象。
不過負責此事的無名卻始終無法確認，那是由於胖子行事謹慎，始終不承認煉丹師的身份。要不是剖解槐樹的時候露了手御丹的本領，如今還將他們蒙在鼓裡。
起來這一家三口都是人中龍鳳，卻偏偏是多災多難，情之一字不知困惑了多少人。等他說完，星語的一雙美目早就飽含淚光，原來她也有骨肉分離的經歷，不免勾起了傷心往事。
卓月則是沉默不語，這份愛情固然感人，卻不容於天地，更加不容於玄門。要不然這天大的事，何以玄門中卻無人知曉，除非妖王原先的門派隱藏了消息。
話才說到一半。胖子早就一臉的陰鬱，無論說的再怎麼好聽，也無法掩蓋醜陋的事實，妖王為一個女人背叛了師門，而且那個女人還是妖族，這簡直就是有違倫常！胖子十歲拜師，和丹王名為師徒。實際上和父子差不多，心中對丹王極為敬重，即便不明不白的被趕下山，對師父的恩情仍然念念不忘，他如何能接受有人能背叛這種關係？
「背叛師門是不忠，投靠妖族屬不義，斷了傳承為不孝。與妖族媾和天地不容。虧你們還有臉說出來。」胖子不顧眼下的形勢，當面斥責。
氣氛陡然變得尷尬非常，誰都知道胖子說得沒錯，可是一份刻骨銘心的愛不值得成全嗎？奇怪的是無名沒有阻止，反而面帶笑容，當初那個留下靈丹的人。也是同樣的破口大罵過。而且證據更加激烈，差一點就要拂袖而去，不過他最終挽救了媚兒。如今胖子的反應和那人如出一轍，顯然是一肪相承了。說實話，這樣的唾罵並不過分，恰恰說明胖子的正直，以妖王的胸襟是不會計較的。何況，既然胖子如此看重尊師重道。斷然不會不顧師父的承諾，背上不孝的惡名。
星語倒是被師父的態度嚇了一跳，沒想一平時吊兒郎當的胖子，居然是個老古董，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師生戀這回事，不自覺間驚出了一身香汗。最愜意的人是卓月，品茶的同時也在關注妖王作何反應？
「罵得好！我每天都在責罵自己。卻不如這頓罵來的痛快，不忠，不孝，不義，豬狗不如的東西，只配和妖族為伍。我想過一死謝罪，卻是捨不下媚兒。九娘渡劫前我曾經指天發誓，要將女兒撫養長大，全她幸福，誰知道我連這點承諾也辦不到，我無能~九娘是瞎了眼才選中我！」萬妖王突然發瘋似的衝出帳篷。
「老天！有報應衝著萬妖王啊！為難一個女孩算什麼本事？」一時間雪域狂風大作，萬妖王的修為何等驚人，只怕真是到了跺跺腳，連蠻荒也要顫抖的地步。但是在天道的面前，這份力量又是多麼蒼白，渺小，甚至可笑。老天爺就是要讓他眼睜睜的看著妻子死去，然後是女兒，最終變成一無所有的孤家寡人，孤零零的活在妖域，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這份懲罰比死亡更加殘酷。
撕心裂肺的聲音讓兩位仙子微微動容，卓月有心想勸勸胖子，畢竟媚兒是無辜的，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話到口邊發現無名胸有成竹的神色，略加思索立刻便想通其中的關鍵，就算胖子再怎麼不情願，礙於師命也會出手煉丹，自己沒有必要枉做小人。
入夜，無安安排三人留宿雪山。
星語哄然大笑那個媚兒素未謀面，卻是情不自禁的為對方擔心，夜裡無心修煉，悄悄溜出帳篷，她不敢直接找師父為媚兒說情，思前想後還是決定找卓月幫忙。
醫仙正在對月獨飲，見她出來隨即笑道：「不在房時專心修煉，跑出來幹什麼？小心讓你師父發現，回頭又要罰你。」這倒不是嚇他，依照卓月的推測，胖子很可能出來，找自己一同飲酒，這是兩人的默契，用不著事先約好。
「他呀，整天擺出一副嚴師的架子，沒勁。」星語哪裡知道他們的小秘密，居然放肆起來。
卓月彷彿看見一條小狐狸的尾巴在搖來搖去，不過卻裝傻道：「哦，王浩本來就是你的師父。星語不管你的天賦如何優秀，能有現在的成就，和師父的教導分不開，你應該尊重師父才對，知道嗎？」
卓月面紅耳熱的說道：「哦，可是嚴師也不用板著臉呀，我見過屈瑤和雲逸仙子，師徒好得和什麼似的，哪像我師父整天的罵人。」
「那你是認為師父對你不好？」胖子隨時有可能出來，卓月也不肯惹禍上身，只能將裝傻進行到底，心中卻暗罵道：「小丫頭片子，要表白找你師父去說，到我這兒吹個什麼風？真要把話挑明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就看今天胖子敢於當面臭罵妖王，就知道他將師徒關係看得極重。傻子才去觸他的霉頭。
本來卓月還覺得胖子對徒弟的態度有些不妥，現在想想，要是給星語幾分好顏色，小丫頭非蹬鼻子上臉不可，這才叫做一事降一物。
「卓姐姐，那個叫媚兒的女孩好可憐，你幫她和師父說情好不好？」
醫仙被她抓住手臂搖來搖去。笑罵道：「小丫頭想拿我當槍使對不對，要幫助媚兒幹嘛不自己去求情？」
星語抱怨道：「你也知道師父那個人，不被他臭罵一頓就阿彌陀佛了，他哪裡肯聽我的話？」
總算換了話題，卓月鬆了口氣，又拿她打趣道：「你沒試過如何知道？說不定他就聽你的，玄門裡沒有比師徒更親近的關係。假如連你求情都不成，別人去了也是枉然。不過，媚兒的事，不需要擔心，王浩那麼尊敬師父，一定會幫師父履行承諾的，倒是無名利用他的感情，讓人感到不齒。以他的身份不該這麼做的。但是各為其主。想來他也是沒有別的方法。」
正說著話，無名卻出現在兩人眼前了，不過從方位來看，應該沒有偷聽兩人的談話。「仙子七巧心思，果然不同凡響，無名知道瞞不過仙子，深夜前來解釋一番，打擾了。」
又來一個！胖子可是隨時都會出來。可是也不能不叫他說話，但願他別說出過火的話來，卓月暗自祈禱。
無名隨即說道：「當初那個神秘人物來到妖域的時候，同樣是破口大罵妖王，而且比現在的王浩激動，當場就要離去。我和妖王都沒有阻止他，憑我們的能力怕也攔不住。當時妖王只提出一個要求，讓他看一眼媚兒，然後是走是留，我們絕不阻撓，那人看過媚兒以後就留了下為，直到煉出靈丹吊住媚兒的性命，才留下一張紙片飄然而去，紙片上記載了幾樣材料，要我們盡力去找。當初的那人沒有師命，也不在意妖王的身份，留下來僅僅是為了媚兒，同樣會答應幫忙的，無論父母做過什麼，孩子畢竟是無辜的，王浩性格雖然不羈，卻非惡毒之人，愛心還是有的，不會眼睜睜看著媚兒死，見死不救。仙子，我說的話有錯嗎？」
「沒錯是沒錯，但是閣下的做法未免不夠光明磊落，還有，為什麼你不直說出來那個神秘人物就是丹王？」卓月對他的答覆並不滿意，說來說去是利用胖子的同情心。
「有誰知道丹王幫助過多少修真者，我和妖王都不願讓神聖的名字蒙污，仙子知道嗎？在妖族沒有人將媚兒稱做公主，都是親切的叫她的乳名，媚兒。媚兒不僅是萬妖王的女兒，也是所有妖族的女兒。我們一同見證她誕生，成長。所有見過媚兒的人，都會不自禁的喜歡他，我相信愛是不分種族，無關陣營的。何況醫者原本該有顆善良的心，假如王浩真的見死不救，他也不值得仙子關心和袒護了。我不想說大道理，也不為自己開脫，為了救回媚兒的命，即使讓無名去做不光明磊落的事，無名也是在所不惜。」說話間無名咬了咬牙，說出這樣的話來對他來說不易啊。
昔日玄門中的巔峰人物，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著實令人痛心，不過卻讓人升起對小公文的好奇。
這話聽著就不對味了，卓月不由一陣頭疼，胖子是吃軟不吃硬，而且討厭被人愚弄，這話若是叫他聽去，再想求他出手救人，怕是比登天還難了。內心裡，她也是希望媚兒能夠獲救，畢竟救人一命不是壞事，何況她的綽號還叫做小醫仙。
正在擔心，想盡快結束談話，陰鬱的聲音突然傳來。「就怕你做不出光明磊落的事情來，仍然救不成妖族的公主。本來要我煉丹沒有問題，何況你還是雨霞的師父，忘記告訴你了，陳玄和我是結拜的兄弟，我還管雨霞叫聲嫂子。但是，我最討厭有人自作聰明，拿我當傻瓜是不是？我現在突然不肯幫忙了，這都是由你造成的，你要挽救妖族公主，我偏讓她因你而死。」
胖子緩緩踱出帳篷，神情陰冷到極點，遷怒的不僅僅是無名，貌似所有的人都有份。
突發的變故讓每個人都目瞪口呆，世間最瞭解胖子的人莫過於卓月，真要是惹火了他，即便找來陳玄相求也無濟於事。何況這兄弟倆是穿連襠褲的，胖子決定的事，陳玄只有支持，哪會提出不同的意見。這才叫做弄巧成拙，無名此刻恨不得扇自己兩記耳光，半晌說不出話來。
「還有，別以為用師命就能綁住我，你提到的人未必是我師父，再說，我也沒有聽師父提過此事，誰知道是不是你們編造出來的？至於你說的那個妖族公主，我不相信她能長出花兒來，我也懶得去看，先和你打招呼，明天一早我帶徒弟離開妖族，你那些不光明磊落的手段，要用一瞪星語。「深更半夜不修煉，和外人算計師父，你是不是腦袋讓門框擠過？還不快回去修煉！」撂下一番狠話，胖子又氣呼呼的又鑽回帳篷。
胖子出來是找卓月的，本來幫忙就有些情願，剛巧聽見了無名說話，而且光是聽見了最後兩名，那和威脅實在沒什麼區別，還不當場翻臉？胖子眼裡可是不揉沙子的。
飆的胖子那就是一頭驢呀，酒是喝不成了，這個時候也該表明立場。卓月悻悻的收起酒壺，說道：「給你個小忠告，王浩是出名的吃軟不吃硬，出道至今，我從來就沒見他怕過誰？而且假如你硬來的話，別說陳玄不肯答應，我也不會袖手旁觀。不過呢，胖子也幫助過不少人，就像你方纔所說的，他不會真的見死不救，但是現在可就難說了，離開亮還有一段時間，你自己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