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年號天啟 第七十章 想報皇帝粗腿的沈飀大學士 文 / 石頭比較多
第七十章想報皇帝粗腿的沈飀大學士
沈飀是在二月初到達京師的,因皇上催促的比較急,再加上求官心切,沈飀就把家眷留在南京,準備等到天氣轉暖後進京。而自己卻帶著幾個親信家人,冒著嚴寒一路北上,到京赴任。
可到任之後,沈飀才突然發現,如今的內閣,光閣臣就有九個,而兼任禮部尚書的就有六個,而禮部本身還有尚書。如此龐大的隊伍,少得可憐的職權,讓沈飀時常歎息,自己這個東閣大學士兼禮部尚書只是個擺飾。雖然聽上去很好聽、很威風,但實際上可有可無。
沈飀是在泰昌元年八月被推選為內閣閣臣的,在此之前,他是南京禮部侍郎。可就是在南京禮部侍郎任上,沈飀做了一件讓他如今追悔莫及的事情。那就是驅逐在南京的天主教徒。
這次驅逐天主教徒在中國史、在中國天主教傳播史上都很有名,史稱中國天主教徒的第一次「教難」。但是,對於沈飀來說,當初他驅逐天主教徒時,卻並沒有考慮這麼多。
天主教是外來宗教,傳教士利瑪竇等人在南京的大肆傳播,引起了本土的宗教人士的不滿,一場小規模的宗教紛爭爆發了。南京城內,一些比較有名望的僧人聯名找上了沈飀,請沈飀出面驅逐天主教傳教士。沈飀本身也信奉佛教,對天主教在南京的傳播也早就看不下去了。便乘此機會,以尋機滋事、撓亂民心等罪名驅逐了傳教士利瑪竇等人……
可如今,沈飀卻後悔起當初的舉動了。他發現,深受皇帝信任的戶部農業署侍郎徐光啟是個天主教徒,自己的處境相當不妙。於是,在經過一番熟慮後,沈飀主動地去見皇上……
「臣沈飀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進弘德殿,沈飀便撩衣跪倒,想朱由校行起君臣大禮來。
「免禮平身。」對沈飀超出規格的卑恭,朱由校雖然有些奇怪,卻沒放在心上。只是讓他平身後問道:「沈愛卿急急忙忙的要求見朕,可有要事?」
見皇上對自己如此冷淡,沈飀的心頓時如墜冰窟一般,冷嗖嗖的沒有半天熱氣,『看來皇上對自己並不待見啊?』沈飀悲觀的想到。
「臣此次前來,是因多日不見陛下尊顏,不知可有清減,特來請安。」即使皇上的態度如此,可沈飀仍不敢怠慢,忙裝出笑臉,向皇上問安,「今見聖容依舊,臣不勝欣慰,如有失態,還請皇上體諒。」
多日不見要請安?朱由校頓時就樂了,好像十天前,也就是四月初一,朕去軍校的時候,你也在場啊?怎麼轉眼你就忘了?
朱由校雖然暗笑沈飀不會找理由,但卻不曾理會。因為尋個由頭,向上司套近乎本是職場規矩,古今中外莫過於此。而前世,朱由校也沒少幹這事……
朱由校微微一笑,回道:「沈愛卿如此牽掛於朕,朕怎麼會怪罪於你呢。」稍微停頓了一下,朱由校決定給沈飀一個台階,看看他這次覲見到底是何目的。便問道:「沈愛卿到京赴任也有兩個月了吧?公務上可還順手?」
沈飀原本還想著如何向皇上開口,表一表自己的忠心,如今見皇上的橄欖枝來了,又豈能放過……
「臣何德何能,竟讓陛下如此掛心。」沈飀的腰彎的足有九十度,讓朱由校不由得聯想起東邊的那群島民來,可朱由校卻不敢多想,因為沈飀的態度實在反常……。因沈飀的頭是低垂著的,看不清他的臉,但朱由校卻清晰的聽到沈飀的抽泣聲:「臣是二月二十進京的,蒙皇上不棄,任命臣為東閣大學士兼禮部尚書,還多次下旨慰問。如此聖恩,臣恩銘五內,一心只想著能為君分憂,縱粉身碎骨,也不足惜……」
朱由校徹底的傻了,怎麼還有這樣的一個人啊?怎麼一點文人自尊,大臣體面就不要了?難道你就這樣忠心?朕可不信……
朱由校只是本能的對沈飀如此作態不滿,卻不想過多指責他。因為朱由校明白,無論是王安還是方從哲,都十分顧忌身份體面,對自己更是嚴格要求,一心想把自己培養成明君……
想了想,朱由校軟言相慰:「愛卿言重了,你我二人君臣相得,正要建功立業之時,又怎能出此不吉之言……」
「陛下所言甚是,是臣孟浪了。」沈飀直起身子,用手帕擦了擦眼淚,卻又是一個言行得體、風度翩翩的當朝大學士,讓朱由校心中一陣感歎……
「啟奏陛下,臣有要事稟報。」沈飀一直深信,自己缺少的只是一個機會。如今機會來了,皇上已經明白自己的苦心了,那就要讓皇上知道自己的才能。只有這樣,才能讓皇上真正的把自己當成心腹,而不是一個弄臣……
「臣入京以來,一直在努力學習政務,對陛下秉政以來的幾項舉措深有感悟……」得到皇上的允許後,沈飀便開始了自己的求職演說,向皇上抖手自己的才華。
「那愛卿以為,這些舉措是好是壞呢?」朱由校來了興致,也想聽聽外人對自己的平價,便好奇地問道:「愛卿儘管直言,朕洗耳恭聽。」
「不敢,」沈飀連忙謙讓,然後又道:「臣發現,陛下曾下達旨意,要控制邸報的發行,並在東廠設立機構,查探不法。臣以為,此乃良策,但也有不妥。」
「哦,是嗎?!」朱由校眉頭不經意的挑動了一下,笑道:「但聞其詳。」
「臣遵旨。」沈飀弄不清皇上的真實情緒,只好按照自己的腹稿向下講:「臣以為,目前的邸報發行機制,雖是良方,它既能保證邸報消息的真實性,也杜絕了軍政機密的洩露,東廠、通政使司都功不可沒。但是,臣卻覺得,他並沒有真正的達到陛下的目的……」
「愛卿只管講來。」朱由校見沈飀突然停頓下來,知道他在等待自己的反應,便給出一個笑臉,讓沈飀繼續。
「四月初一,陛下親臨皇家軍校,向學員一一親手頒發了忠勇扳指(即帶有學員姓名編號的鐵扳指),鼓勵他們努力學習,為國效力。此後,陛下又親自下旨,諭令內閣召撫順關大捷的有功人員入京,許以大婚觀禮的殊榮。陛下如此禮賢下士,臣雖是文臣,也覺得恩同身受。」見皇上並沒有因自己對邸報制度的指責而動怒,沈飀安心之餘,也對皇上虛心納諫而心折,便放開膽子,侃侃而言。「但是……」
「臣卻以為,面對陛下如此聖明之舉,各家邸報卻反應麻木,對皇上的舉措置若罔聞。即使有一兩家刊登了此消息者,也都認為陛下如此尊崇武人,實為不妥。」經過一系列鋪墊後,沈飀終於曝露出了自己的險惡用心,準備清洗邸報,藉機打擊東林。「此等開辦邸報之人,俱是些邀名沽譽之輩,他們肆意點評大臣,攻擊朝政,卻被世人冠以『清流』之名,以為他們都是些君子,實在荒謬……」
「愛卿所言雖有幾分道理,可朕也不能因噎廢食吧。」朱由校見沈飀慷慨激昂,就有點擔心他提出廢除邸報。便道:「要知道,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這可是千古名言啊。」
「陛下聖明。」沈飀連忙大聲讚揚道,「能為陛下效力,真是臣等之幸。」
「愛卿言重了。」朱由校笑了笑,又道:「愛卿既能看到邸報的弊端,想必也有對策。還不快快講來。」
「臣遵旨。」沈飀應諾,隨後拋出了自己的建議。「臣以為,陛下應當另行委派心腹之人,開設邸報以宣揚聖化……」
「好,」沈飀的話還沒說完,朱由校便大聲應道。心中更滿是驚喜,頗有一種撓到癢癢的感覺。「沈愛卿真是朕的股肱之臣啊。」
見皇上看自己的目光全是欣賞之意,沈飀的那顆心終於放了下來,這下子,總算入了皇上的眼,上了皇上的船了……
可讓沈飀更加驚喜的還在後面。
朱由校提起毛筆,在宣紙上一揮而就,然後遞給了沈飀,「『真理報』,這個名字怎麼樣?」
「陛下之意是?」沈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判斷,試探著問道。
「這份邸報你來開辦,名字就叫『真理報』,這是報頭。」朱由校也不和沈飀繞彎子,直接吩咐道:「邸報的內容你來控制,就以『宣揚教化,求知真理』為宗旨。可否?」
「臣遵旨。」沈飀頓時熱淚盈眶,「臣一定不負陛下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