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化岳涅磐 第六十二章 她的過去 文 / 回吟
第六十二章她的過去
就在商洵青還想說著什麼的時候，林樂顏已經推開門走了進來。手中正端著一大盤熱氣騰騰的怪味鴨。見此，黃文浩趕緊抓住機會：「商老師，我們先吃菜等下再說話。這怪味鴨呢，火候正好的時候才是最好吃的。」
白了黃文浩一眼，商洵青也沒有再糾纏下去，拿起一雙筷子，夾了一下塊鴨肉，慢慢的吃了起來。
十幾分鐘後，吃的都挺飽的兩人放慢了速度，慢慢品位起來。對於自己的老闆兒子，林樂顏倒是十分懂味，不用黃文浩吩咐，就用廚房準備著給飯店員工吃的食材做了幾個清爽小菜端了上來。這待遇，除了商洵青以外，還沒有任何客人享受過。
夾起一片炒的焦黃十分入味土豆片，黃文浩一邊吃著一邊道：「商老師，我家的菜味道還不錯吧，吃的還算滿意不？」
「嗯，你家的飯店，味道當然不錯拉。」商洵青故意在你字上加重了讀音，有些不滿的開口道。接著，似乎為了表達自己的情緒，她狠狠的吃了一大口鴨肉。
看見她這個樣子，黃文浩覺得十分有趣，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饒有興致的看著面前的她。
商洵青感覺到少年專注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這麼看著老師幹嘛，老師臉上有花不成？」
「不是老師臉上有花啊，我只是對老師你很好奇而已。真的，一直都很好奇呢……」黃文浩輕輕開口道。
對於商洵青，黃文浩心中真的十分好奇。商洵青怎麼說也是三十歲的人了，怎麼可能在那麼多方面純真如同少女一般？別的不說，只說她在男女方面的生澀，就讓他心中全是疑惑，完全弄不明白怎麼會這樣。除此之外，她那張私人會所的會員卡，她那一輛價值不菲的小車，以及她從來沒有講過的家庭方面的情況，都讓他十分的好奇。這一次，心中的疑惑已經達到最多，他便也直接的問了出來。畢竟，這些東西終歸是要知道的。
商洵青知道，經過今天的事情，黃文浩不對自己好奇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想了想，她倒也坦然道：「文浩你有什麼想問的，都可以問，老師都會告訴你的。」話中，全是柔順。
習慣性的摸了摸直眉，黃文浩沉吟片刻才開口：「老師，對你的過去，我有些好奇。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或者不方便告訴我的話，不說也沒關係的，真的。」
早知道少年可能會問這方面的東西，商洵青絲毫沒有驚訝，用一種帶著許多不可用語言描述的情感看著黃文浩：「你問的這件事，有些複雜，你等我想一下怎麼說可以嗎？」
「當然可以，不急呢，時間還有很多。」黃文浩輕輕說道，沒有絲毫的催促。
接下來的十分鐘，黃文浩專心喝茶，而商洵青，專心在回憶著自己的過去。
「我生在野湖邊的一個小村裡，那個地方沒有正規的名字，在地圖上也找不到標注。那村子，村裡的人都叫它商家村，一共只有四十幾戶人家。在我三歲的時候，父親因為常年辛苦積勞成疾去世了，只留下了母親與我和才剛一歲的妹妹。」終於，商洵青開口了，一個漫長故事的平淡開頭，就這麼被她說了出來。
「小時侯，雖然家裡過的辛苦，但是並不壓抑。我父親我母親和我妹妹，都是天生樂觀的人。雖然一家人沒有什麼錢，但還是能夠勉強生活下去。不僅如此，我父親與母親對於未來都充滿了希望，一直勤勞的工作著。被他們感染，我從小也是這樣的性格。也不知道是我比較努力還是算的上聰明，我在村邊的學校讀完初中後，考上了陽尋一中。也許是因為那時候太高興了，我現在還清楚的記得，那是1990年的夏天，那年夏天很熱，但還是沒有我的心熱……」
「商老師，等等。按照你的年紀的話，你應該是1970年出生，那麼你考上高中的年紀，按照正常來算的話，應該是19？」對於時間，黃文浩十分敏感，直接開口道。
「傻瓜，老師才25歲啊！」商洵青平淡說出了一個讓他驚訝到極點的事實。
這是真的。呵呵，你不要這麼看著老師啊，就算是老師自己心裡，大多數時候都以為自己30歲了呢。當然，這些都是有原因的，文浩你不要急，聽我慢慢說給你聽吧。等你聽完了，就不會覺得奇怪了。」黃文浩還在少有的呆滯狀態，商洵青笑了笑，繼續說著。
「那一年，我清楚的記得，妹妹才13歲，但是已經長成一個漂亮的姑娘了。這時候父親沒了，家裡還是十分困難，但是因為母親的勤勞，也有了那麼一點積蓄，供我讀完高中絕對不是問題。那時候的我，對於未來有著很多很多的幻想呢。如果，如果不是那一件事發生的話。」商洵青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回憶中，眼中除了緬懷之色，還帶上了一絲深深的哀傷。
「那一年，1990年的夏天，就在我正村裡幻想著自己的高中生活時，妹妹在田里勞做時暈倒了幾次。那時候，農村的孩子並不講究，特別是我們這種困難的家庭。如此，雖然暈倒了幾次，我和母親也沒有多在意。直到幾天後，妹妹在一次勞動中再次暈倒，甚至昏迷了過去，我和母親這才把她送到了化岳的醫院來。」
說到這裡，商洵青心中全是哀傷，一對好看的眼睛變的通紅，好聽的聲音中代上了哽咽繼續道：「到了醫院檢查，醫院給我們的檢查結果只有三個字——尿毒症中期。這病，就算是放在現在，除了換腎以外，也就只能靠透析來維持。在那時，就跟癌症一樣，是絕症。得了的話，不用治，直接等死就好。」
聽到這裡，黃文浩聽出了她聲音中的難過，坐到了她的身邊，輕輕的握住了她那白嫩的小手，一雙狹長黑目，仔細的盯著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著哀傷的她。
「得到結果的時候，我和母親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和母親都很愛很愛妹妹。但是愛，是不能治好她的。那時候我們母女兩，都天真的認為，只要找地方治，就能將妹妹治好。但是我們都忘記了一件最重要的東西——錢！」
「我們沒有錢，又是農村戶口，連醫保都沒有。別說去大城市看病了，在化岳醫院住了十天院以後，我們已經負擔不起妹妹的醫療費用了。那時候，我們母女二人，心中只有絕望。就好像在最漆黑的房間中，找不到一絲光明的存在。」商洵青說到這，似乎又想起了那時的絕望，口氣也微微顫抖起來。
「在第十二天的時候，醫院已經下了最後的通知，再不把錢補上，就把妹妹丟出醫院。那時候，我和母親不知道求了他們多少次，但是他們也實在沒有辦法了。畢竟，醫院也不可能免費一直幫你治病。而就在那天下午，沈阿姨出現了。她在北京那邊上班，但也是從化岳出去的人，對於化岳有著很深的感情。」
「那一天，回岳化的她恰好身體有些不舒服。在她來醫院檢查身體的她見到了年幼的我，不知道為什麼，她很喜歡我。只說了幾句話而已，不僅給了我3000塊錢，還告訴我，如果有事，可以再去找她。那時候的我，雖然心中有些害怕，但是為了妹妹，也只好把錢接了過來。」
「3000塊錢，在1990年真的很多，算的上一大筆錢。但是妹妹的病，實在是太厲害了，僅僅5天以後，錢就就又不夠用了。正在我糾結猶豫到底應不應該去找沈阿姨的時候，她又來了醫院一次。這一次她給了我一個選擇，一個我不可能拒絕的選擇。」商洵青說到這，口氣終於平淡下來。
而握著她手的黃文浩，也終於知道，面前的女子，前半身，承擔了多少痛苦與不幸。雖然她說的輕描淡寫，但那一段絕望的時光，他真的能理解——就好像前世，因為父親生病，他所經歷過的一切一樣。那無盡的悲傷與無助，曾日日在他心中徘徊。
「沈阿姨是北京那邊的人，那時候，我只知道她那時候在北京工作，但並不知道她到底是幹什麼的。我只知道，她真的很有錢。那一天，她對我說，只要我願意嫁給她兒子當老婆，她就願意一直為我妹妹治病。她兒子，因為小時候發過一次高燒的緣故，大腦出了點問題，智商大概相當於四歲的孩子。我嫁給她兒子，也只用照顧她兒子而已。這些，沈阿姨都和我說的很清楚。」
「雖然妹妹強烈反對，但是我想了一天，還是答應了沈阿姨。畢竟，我們和她沒有一點關係，想要什麼都不付出就得到她無限的幫助，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而沈阿姨知道我的選擇以後，心裡也很高興，第二天就將妹妹和母親接到了北京最好的醫院裡。」
「也許沈阿姨真的是特別有本事的人吧，第三天，她就將我的年紀改大了5歲。本來只有15歲的我，一下變成了20歲的人，可以和她兒子結婚了。」
「所謂的結婚，其實也就是幫阿姨的兒子做飯，偶爾陪他做做小孩子的遊戲而已。就連睡覺，我們也是睡在不同的床上。」商洵青說到這，好像是想要告訴黃文浩些什麼。
黃文浩只是輕輕點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過去是不能改變的，所以，我從來都不會在意一個人的過去。我看重的，只是現在。」
聽到這話，商洵青點點頭：「後來的日子，在我的記憶中，很平淡也很痛苦。在94年的時候，就算用上了最好的醫療條件，妹妹還是去了。而母親，也因為太過傷心，半個月之後也跟著妹妹去了。也許，母親是怕妹妹在另外一個世界孤單吧」
「雖然如此，我卻沒有離開沈阿姨和他兒子的意思。畢竟，人家幫了我們家這麼多忙，我不可能這麼忘恩負意的。後來，沈阿姨似乎也知道我的無聊，問過我以後知道我想當老師，便先讓我學習了一年，接著通過關係把我弄進了化岳三中當英語老師。」說到這，她的面上面上終於有了一些笑容
「在這一段時光裡，我一直要偽裝比真實的自己大5歲的年紀。也許是因為偽裝的時間太久，也許是因為我太多次的告訴自己——我的年紀比真實的年紀大了5歲。很多時候，我都會沒有原因的覺得，我真的是個30歲的女人了呢。」說到這，商洵青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感覺著握著自己手的少年的溫度，商洵青繼續道：「接著，在98年的時候，一場車禍，沈阿姨和她的兒子，一同去了。那之後，我繼承了沈阿姨許多遺產。雖然有了許多錢，但我一直呆在化岳，根本沒有離開這裡的意思，也就一直過到了現在。」
故事到這裡，終於說完。
「洵青，這些年，你過的，真的很辛苦呢。」
聽著少年的安靜的聲音，商洵青終於再也忍耐不住，猛的一下哭出聲來，倒在了少年的懷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