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化岳涅磐 第三十三章 藍 文 / 回吟
第三十三章藍
因為現在才是上午十點多種，還不到吃中飯的時間，於是不論商洵青怎麼去問，黃文浩就是不說他準備的吃的到底在哪裡。商洵青心中，自然越來越不信少年的話，以為他只是胡亂說出來騙自己的。
這麼想著，商老師努力用上了一絲老師的威嚴的道：「黃文浩同學，不吃中飯可是不行的哦。你非說你準備了東西，那老師就和你一起吃吧。」一開始，話中還能保持住威嚴，到了後半句，卻有些掩飾不住的得意了。
此刻，天空就像是被颶風吹了整整一天，居然乾淨得沒有一朵雲。只剩下徹底的純粹的藍色，張狂地渲染在頭頂上面。像不經意，隨手打翻了藍色的墨水瓶。暈染開，千絲萬縷的藍。
初秋的陽光輕輕的照下，落過一片蔥鬱的樹林，帶上了墨綠色的光斑，像是墨汁滴落在宣紙上一般在山頂表面渲染開來。少年的潔白t恤和女人的黑色長髮，與這山頂中的一切，都如同深海中的游魚，緩慢地浮游存在於安靜的山頂上，沒有任何的瑕疵。
少年習慣性的摸了摸直眉，英俊的臉在陽光下清晰得毫髮畢現：「老師你這麼說，那當然不是問題拉，只不過現在還早，吃東西什麼的，還要過段時間再說吧。」
「哈，沒事，老師今天又沒事，陪你呆到中午一起下山都沒問題。」商洵青抑住心中的萌動，看不出多少異樣的說。一張美麗的臉，也在墨綠色陽光下，顯得更加柔和。
聽了這個回答，黃文浩微微楞住，一段相似的對話，像是夢裡模糊不清的囈語，卻配上了清晰的伴奏，把時光吹成了過往，把過往吹成了回憶。一段又一段，前世不經意的回憶，慢慢浮現在了心頭。
前世，誰曾經跟他這麼認真的說過：我會等你呢？他用力去想，一切卻愈發的模糊，怎麼也想不起來。前世的一個個女子，她們的臉，都是模糊不清的存在，如同套上了一層不厚卻嚴實的霧，讓他的回憶，沒有絲毫的進展。
也許，這便是時間這把長刀的威力吧。黃文浩愣神片刻，終於從這古怪的狀態中脫離，再次靠在了身後的石頭上，有些懶散的說道：「好啊，老師你願意等的話，我準備的吃的，當然可以分你一半。」
看著身邊很近的少年，商老師心中無來由的覺得，在這少年那雙狹長的眼中，總是有一陣陣的大霧，不停的瀰漫，彷彿在阻擋著什麼。
不知怎得，商洵青雙手握了起來，看著身邊的少年，貌似不經意的開口：「黃文浩，能不能和老師說說，這一個暑假，你到底經歷了什麼呢？」
是啊，她早就想問的。她教黃文浩那個班，從初一到現在，已經二年多了。她清楚的記得，以前在這個少年那英俊的臉上，充滿的是什麼樣的表情——叛逆、反抗、懈怠、輕狂。全是這樣的表情，十足是一個走入了岔路進入了迷途中的普通學生。
但一切，從這個暑假後，完全不一樣了。現在少年，有著不符合年紀的成熟。不僅如此，少年認真學習一段時間後，甚至一下便考了年紀第一。而在與自己的接觸中，少年偶爾說出的話，真的讓她不能不去猜疑，少年怎麼會一下變成了這樣？
可惜的是，黃文浩心中的秘密，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所以，聽到這個問題，黃文浩只是平淡的回答：「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和以前其實差不多。只是突然有一天，心裡有一個聲音告訴我，不能再這麼混下去了。為了自己，為了父母，為了我在乎的人，我需要一些改變。就是這樣，其實也不算什麼吧，每個人，可能都會有這種階段把？只是可能我比較幸運，在一個還來得及改變一切的時間段醒悟了吧。」
也許是想起了前世，想起了那一件件發生之後讓他無能為力只剩哀傷的事情，他的口氣有些唏噓……
商洵青聽了這話，雖然心中的疑惑仍然不能釋懷，卻也不知該怎麼問下去，細長脖頸上的美麗面孔輕點：「嗯，你說的，老師大概能懂。不過怎麼說呢，老師真正懂得這些的時候，已經是大學的時候了。那時候，雖然還不算晚，但也有些遲了。」話語中，好像也想起了什麼，不自覺的帶了一些惆悵。
「老師，其實這些不用想太多的。只要你懂了，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就足夠了。」黃文浩知道，每個人心中都會有因為年少輕狂時做出的悔恨之事。但是，時間就是這麼的殘酷。往往在你開始悔恨之時，一切便已經遲了。
商洵青畢竟是一個成熟的女人，話中的惆悵，很快被她壓下。
兩人到這時，也不再多說什麼，都用自己覺得最舒服的姿勢，靠在了身後的乾燥巨石上。一同閉上了眼睛，傾聽著山頂上的威風，與各自的呼吸。
本該刺眼光線，在樹葉的分割下，挫去了銳利的角，只剩下鈍重模糊的光感。微微地烘著人的後背，出乎意料的溫暖。
商洵青雖然閉著眼睛，但是心跳的速度仍然沒有慢下來。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願意與這少年聊天。一切，沒有絲毫徵兆，就這麼突兀的出現。她也就根本沒有反抗與抵禦的機會，就這樣完全的沉浸在了如此的感覺中。
我三十歲，他十五歲。我是他的老師，他是我的學生。這兩句話，來來回回的出現在她的腦中，一陣陣刺痛，在她想到這裡時，迅猛的冒了出來，刺在她那顆柔軟的心臟上。
好疼，她這麼想著。卻不知道應該怎麼樣，才能讓自己不去痛。她勉強壓下這疼痛，睜開眼睛，看著身邊的少年，剎那中無言……
算了，別去想這些了吧。他馬上就要畢業了，等到畢業以後，我們也就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了吧。雖然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但是，至少還有一年。這一年，我不想做什麼了，只想看著他，和他說話，就足夠了。商洵青這麼想著，漸漸放下了心中的痛。
「果然，人不能太貪心啊。」商洵青想著，不自覺的把這想法念了出來。
「商老師，你這麼想有些消極哦。人活在世界上，就該貪心一些。人生五十年，如夢又似幻，碰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如果不貪心一些的話，很容易後悔的。真的，相信我。」黃文浩以為她是在和自己說話，很快的接了過去。
商洵青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
看了看手中的機械表，指針已經指向了12，黃文浩轉過身子道：「時間差不多了，我要開始做飯拉。」
說完，也不見他多做什麼，只是走到了巨石的另一面。
商洵青看著少年，眼中全是疑惑——難道他事先在石頭的另外一邊放了食物？最近天氣是不錯，沒有下雨什麼的，但是食物放在外面，也很容易壞的啊。
十秒種後，提著一個大袋子，黃文浩走了過來。
大袋子中的食物，當然不是他事先準備好的——而是輪盤的另外一個用處。經過他的實驗，除了他這個輪盤口中的「宿主」以外，只有沒有生命的東西，才可以永久的存放在輪盤中的。輪盤內，似乎沒有時間的流逝一樣，放入其中的物品，是不會損壞的。
就好像，前世他看過的許多修仙小說中的儲物戒指一樣。雖然輪盤的空間不大，不過五十平方米，但也可以存放不少東西了。這些食物，自然是特意被他準備進去的。
他的恢復術，全力運行時消耗能量的速度極快，經常需要龐大的食物來做能量補充。前幾日與李成龍搏殺之後的恐怖飢餓感，他實在不想再常識忍耐一次了。如此，他便在空間中準備了海量的食物，以備不時之需。
「黃同學，袋子似乎不小啊，就是不知道裡面的東西壞了沒有哦？壞了的話，可是不能吃的噢。」商洵青看著少年提出食物，不知道怎麼，心情一下好了起來，笑著說道。
「呵呵，不會壞的。這些東西，是我昨天準備好放在這裡的。一晚上的話，是怎麼也不會壞的。」一邊說著，他一邊將袋子內的食物拿了出來。
各種不同的真空熟食，有牛肉，有豬頭肉，有雞腿，有毛毛魚。再加上礦泉水加啤酒，兩大塊粗麥做的黑麵包，以及三四個乾乾淨淨的雞蛋，倒是相當豐盛。
拿起了一個雞蛋，仔細的看了看，商洵青終於確定，這些食物保存的確實極好。不但如此，還十分乾淨，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妥。
這樣，她突然也覺得有些餓了。拆開了一個雞腿，十分不淑女的大咬一口，順手拉開了一罐黑啤，吃了起來。
見她吃的開心，黃文浩也終於放下心來——這袋食物，可是他特意在輪盤空間裡挑選出來的東西。搭配的不錯，味道也還行。
如此，黃文浩當然不會站在邊上傻看著，同樣拉開一罐啤酒，吹了吹罐口的泡沫，便就著鹵成黑色的醬牛肉，大口大口的吃起粗麥麵包來。
而兩人頭頂的天空，還是那被暈染開，千絲萬縷的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