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章 垂髫道童 文 / 尺寒影
名為許質的男子從懷裡掏出一卷黃綢絲帶物,將其放入葉塵懷中,虛弱道:「如果,有機會,替我把它送去烏山桃花嶺,交給玉瑩,就說、就說許老鬼配不上她,告訴她嫁了吧,不要再,不要再等我……」說完低喝一聲,運起全身不多的氣力,雙掌猛然拍向葉塵的胸膛,那手掌在拍去的瞬間輪廓豁然增大,泛著淡淡土黃色的光華,好似供奉在廟宇間的大佛手掌。
然而,當雙掌拍在葉塵胸膛上的剎那,卻沒並未有想像中般的慘景。葉塵輕飄飄的如一枚落葉向遠方倒飛,那一掌看似威猛但加在身上卻無半點傷害,只是產生一股莫大的推力,令得葉塵倒飛出去。
山石林木皆在倒飛,天地也似在倒走,葉塵眼中那一襲灰衣也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最終消失在瀰漫的煙塵之中。葉塵眼中露出難解的神色,這個世間或許只有他明白許質那一掌是何意。
大佛手,推碑斷石,驚雲斬浪,練到極致可以完美掌控力道,掌勁過處,草木無礙,風塵無動。這一刻,許質的大佛手正是將力量分散到葉塵身體的各個角落,護住其週身不受重創,將其擊飛卻又不傷一發,為的只是將他安全送出這山峰坍塌之地,送他一場生的造化。
葉塵閉上眼睛,任這掌力將他推向遠方,耳中轟隆聲不斷,大小石塊碰撞之聲不絕於耳,如萬馬奔騰亦如黃河之水飛濺而下,聲勢驚天。
彷彿只是轉瞬之間,又好似漫漫無期,終於,錐心的刺疼和震痛從背部蔓延開來,內臟如遭重錘,葉塵不禁仰面狠狠噴出大口血來,撕心裂肺的疼痛如同浪潮般一陣一陣的傳遍全身,腦中轟鳴一片,想要睜眼,可眼前卻是一片模糊,只能略略的看到那黑影幢幢即將坍塌的山峰。
古峰徹底坍塌的剎那,天地皆為之震動,即便已遠離那坍塌波及範圍,猛烈的氣浪仍是將葉塵連帶碎石推出數丈之遠,經此折騰,葉塵再也難以忍受全身劇痛,眩暈過去。
晨光熹微,山野中的霧氣似調皮的孩童,湧動流溢在林間的每一個角落,幾縷陽光透過密密的樹林,在林間留下幾許浮動的光斑。
驀地,朦朧的雲霧中緩緩走出兩道身影,彷彿踏著煙雲而來,踩在厚厚的落葉上竟不帶一絲聲響。
近了,一眼看去卻是一雙鬢微白的老者以及一位尚顯年幼道童打扮的小小孩童。
老者長長的黑髮裡依稀可以辨出數根白髮,幾縷及胸的髭鬚無風自動,其面色紅潤,肌膚光澤尤勝過年輕男子,深邃沉靜的雙眼裡不時閃過沉澱的睿智與滄桑,大異於尋常老者。
身後的小道童卻是**歲大的垂髫少年,前發齊眉,後發披肩,眉目如畫,眼似點漆,雪白水嫩的小臉極其可人,雙手還抱著一頂偌大的拂塵,模樣甚是可愛。
他二人氣質高華飄然,舉手投足間自由一股出塵的意韻,不似凡間人,反如雲中仙
「師傅,那裡有人!」卻是那小道童稚嫩的聲音,同時還脆生生得抬起一根手指指去。
順著小道童的指引看去,在一推散亂的碎石間,一個白衣少年橫躺在其中,身上散落著不少細小的石塊,頭髮蓬亂,白衣上泥土鮮血混雜,看起來頗為狼狽。
老者走近,微微皺眉道:「將他扶起,此人尚有氣息。」雖然隔了兩丈之遠,但老者還是一眼看出這氣息微弱的少年仍有生機。
「是,師傅。」被喚作鍺知的小道童小跑到這白衣少年前蹲下身來,也不怕髒,順手拂掉了其身上的碎石子,將手中的拂塵擱在一邊,兩尺脆嫩的小手使勁的掰起少年的兩肩,使其坐了起來。
老者也走了過來,上下打量少年一番,其傷勢頗為嚴重,五臟筋骨雖傷但還不為過,休息一段時期便可自行痊癒,可慮的是此人頭顱受創,意識已然崩潰,此後能否甦醒過來尚在兩說之間。僅僅粗略打量一番便知少年傷勢如何,此間世上當有如此神醫?
「師傅,如何了?」鍺知死命頂著這少年的後背,以免其倒下,一張雪白的俏臉漲得通紅。
「放他躺下吧。」老者略一沉吟便道「傷勢頗重,救治他或許只有回到山門才可行,而眼下為師還有重任,恐怕分身乏術。」
鍺知一聽老者有推脫之意立馬鼓起粉嫩粉嫩的腮幫,撅著小嘴道:「師傅不救他我就不隨師傅去!」滴溜溜的小眼睛四下一轉,看到腳下的拂塵便立馬將其抓起抱在懷中,眼中閃過狡黠之色「不救他便不給師傅。」說著不由抱得更緊了。
老者被他逗樂了,眼中滿是寵溺之色「好好好,為師救他還不行嗎,待為師喚門中弟子前來將其帶回。」說著便似戲法般手中憑空多了一張淡黃色的符紙,和平常道觀做法事時所用符紙模樣相似,但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是,老者手中的符紙宛如活物般,在老者口中念叨幾句晦澀言語後凌空飛起,似要向某處飛去。
但就在這一刻,一聲尖銳的氣浪聲由遠及近地傳來,轉瞬便見得一張同樣的符紙準確無誤地直衝這師徒二人飛來。
老者起先眼中也閃過一絲驚訝,但隨即鎮定下來,只見他寬大的袖袍向空中一揮,那張黃色符紙便落入他手中,平攤符紙,老者對著這符紙也同樣是念叨了幾句玄奧的言語,那本空無一物的紙面上赫然出現了閃著綠瑩瑩的細密文字。
看罷,老者眉宇緊皺,把鍺知招過來,有些急促道:「你我趕緊回山門,宗內有變!」
說完,眼望依舊躺在地上的少年,無奈道:「也罷,這少年與我們或有緣分,一併帶回門去。」
這昏迷難醒的白衣少年自然就是葉塵,只是此刻受創甚深,神識不清,尚不清楚此間遭遇。
燁桓一帶,自古罕有人涉足,期間皆是遮天蔽日的百年巨木,即便是午後烈陽高懸,但行走其中仍如同暗夜,不辨東西。若僅此便罷了,這一帶更是多兇猛的玄奇異獸,動則吞噬路人,少有倖免者,於是鮮有人敢越雷池半步,最多也只有在靠近燁桓邊緣地帶有少量人居住而已。
然而,世人只知道這片地域是死亡地帶,是魔神之地,卻不知道在這燁桓深處有那麼一方天地與眾不同。
「單長老,你可算回來了。」一個弱冠青年滿是焦急的喊道,他站在雜草之中,卻似一朵被存托而出的花朵,有一股說不出的氣質,不僅是他,連那一老一少師徒也有這種高貴的氣質,比眼前的青年氣質更加高華。
在青年焦急的目光中,一高一矮還有一道被攙扶的身影出現在他眼中,即便隔了老遠他也知道來人是誰。
隨著鍺知還有老者的走近,漸漸的,一副曠世之景呈現在他們面前,彷彿天地皆明亮起來,即便相隔甚遠也能看清眼前之景,仙館樓台,亭軒廊閣矗立如林,雲蒸霞蔚,仙禽盤桓。處處花海如簇,翠葉含羞,萬紫千紅,幽香四溢,沁人心扉,使人心清意遠。
無人能夠相信在這險象環生僻靜荒緲的燁桓之地竟有如此境地?莫非仙地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