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二章：面無血色 文 / 伏醉
第三百五十二章：面無血色
「媽，爸應該能挺過去的，對嗎？」市人民醫院某病房中，裴宇翔咬著嘴唇，跟母親羅梅並肩站在一起，在他們母子倆的面前，躺著的正是裴宇翔的父親，裴壽祥。
望著昏迷中的父親，裴宇翔的心裡如同刀絞，但是，這手術卻不得不進行，而主治醫生告訴他們，手術的風險很大，就在之前，母親在那風險通知單上簽下了名字，那一刻，裴宇翔的心狠狠的揪到了一起。
「你爸，一定能的。」羅梅的臉上帶著無言的澀笑，慢慢的伸手摸著裴壽祥那張消瘦的臉龐，緩慢，而又堅定：「兒子終於出息了，你爸怎麼會在這時候選擇離開呢？他，這輩子還沒享過清福呢！怎麼會心甘那牛頭馬面帶他走？」
話雖如此，羅梅的臉上卻已經滿是淚水，輕聲的嗚咽了起來。
「砰砰……」就在母子二人相擁而泣之際，病房的門被輕輕的敲響，裴宇翔下意識的抬頭望去，整個人如遭電擊。
「裴伯父的身子好些了嗎？」施毅一手捧著一束鮮花，一手提著好幾盒安華保健品公司生產的營養液，站在門口朝著裴宇翔微微一笑。
「好…好點了。」一和施毅的眼神對觸，裴宇翔便如同觸電了一般迅速的低下了頭，吞吞吐吐的答應了一聲，心中早已湧起了濃濃的羞愧，顯然，裴宇翔根本想不到，施毅竟然會到醫院裡來，而且，還是當著他父母的面。
「宇翔，這位是？」羅梅奇怪的看了一眼把頭低的快要下巴貼到胸口的裴宇翔，遲疑著看了看施毅手中捧著的鮮花和那幾盒禮品，顯然想不起來施毅是誰，因為他們之間壓根就沒見過，不認識也是應該的。
「媽，他…他是……」裴宇翔根本不知道如何作答，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倒是施毅，很直爽的笑了笑，抬腿進了病房，將手中的鮮花和禮品都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後，才回頭過來笑道：「我是宇翔的老闆，嗯，前老闆。」
「錢老闆？」羅梅奇怪的看了看施毅，哪有人自稱是老闆的？而且，兒子的老闆她也見過啊，不是那個三十多歲，白白淨淨斯斯文文，出手還很大方的男人嗎？怎麼眨眼的功夫又出來個老闆？想著這些事情，羅梅將詢問的眼神遞向了早已羞愧難當的裴宇翔。
「媽…」裴宇翔動了動嘴唇，支吾道：「他是我前一個老闆，不是錢幣的錢，是前面的前……」
「哦，就是你以前跟我說的那個老闆？」羅梅反應了過來，對待施毅也是熱情了起來：「來來來，請坐請坐，我們家宇翔給您惹麻煩了……」
「麻煩倒也算不上。」施毅輕輕一笑：「就怕他被人賣了還替別人數錢。」
「施董…您這話是什麼意思？！」裴宇翔愕然，卻以為是施毅來這裡挑撥離間來了，心中多少有些不快，所謂價高者得，人家方總給的錢可……
「呵呵，別急。」施毅坦然一笑，拉過一張凳子在母子二人的面前坐了下去，道：「宇翔在股票金融行業的天分是天才級別的，當初我也正是發現了這一點，才資助你，讓你有學習和發揮的機會。」
「那兩萬塊錢我下個月就還給你。」裴宇翔說這話的時候有些臉紅，但卻理直氣壯，因為針對這件事情，那海融基金的方總早就告訴過他了，說施毅這玩的是空手套白狼，想要讓他裴宇翔給他當下金蛋的公雞呢！
「你還的起嗎？」聽到裴宇翔的回答，施毅倒是沒怎麼往心裡去，反倒是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道：「你跟那海融基金簽合同的時候，可詳細看過對方的條件？」
「我……」裴宇翔語塞，卻也只能是打腫臉充胖子了，點點頭：「看了！」
「那你實在是太蠢了。」施毅翻了翻白眼，起身從那禮品盒子中取出了一份文件，在裴宇翔狐疑的眼神中，將其遞到了他的面前，淡淡道：「你自己看看，這份合同是不是你簽的那份。」
「你怎麼會有這份合同？」第一頁的內容和當天看的完全一致，裴宇翔的心跳忍不住一陣加速，嘀咕了一句後便翻到了第二頁，然後，他的臉色就再次發生了轉變，從絲絲羞愧到膛目結舌的轉變。
「唰唰唰……」看完了第一頁，唰唰唰的就往下翻，直到看到最後那一頁上自己簽著的名字，冷汗唰的一下就留下來了，忽然回想起了昨日在公證處做完公證後，方總告訴他，他應該保留的那份合約按照規矩應該在公司保存一個月，等到他轉正後再交給他。
也就是說，裴宇翔壓根就沒看到過合同除了第一頁和最後一頁外的任何內容，而現在，這份摁著手印的合同複印件，卻讓裴宇翔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因為第一頁雖然明確了各項福利待遇，可謂是這個年代金領的待遇，自然不錯，但是從第二頁開始，便是密密麻麻的關於第一頁各項待遇的註解和要求……
月薪三萬五，這是合同第一頁寫著的待遇，然後第三頁上就標明了要求，需要裴宇翔一個月內為基金創收三百五十萬，才能拿到這三萬五，若是達不到這樣一個數額，便只能按照最低標準的七百元發放工資。
這還不算，若是給基金造成了虧損，所有的虧損都由裴宇翔個人承擔，這意味著什麼？除了這點之外，更讓人發指的一條註解是，裴宇翔的試用期為三個月，三個月的試用期內，裴宇翔可以動用的資金額度上限為一萬元，且工資為死工資三百五十元！
因為第一個月便預支了四萬元錢，所以，如果試用期結束後的第四個月，裴宇翔無法完成三百五十萬的預定目標，那麼，他非但拿不到一分錢，還得給海融基金寫下欠條，慢慢的還賬！
類似這樣苛刻的條件，合同上還有不少，另外就是，這份合約的有效期為三十年，如果裴宇翔中途選擇離開，在得不到公司領導批准的前提下，便算是毀約，那麼，他將要支付一筆總額為三百萬的違約金！
所有的條件都是那麼的苛刻，那麼的令人髮指，一條一條的看下來，裴宇翔的臉色早已慘白，直到看到了自己的簽名後，才咬了咬牙：「我怎麼知道這份是不是就是我簽的那份合約？」
「你不是說看過了嗎？難道你自己這心裡還沒底？」施毅輕聲一笑，卻是擺出了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
「宇翔，你…你們這是在說什麼啊？」一直站在一旁看著的羅梅忍不住開口詢問起來，裴宇翔艱難的回頭，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父親，低著頭：「媽，爸的手術還要多少錢？我們……還有多少錢？」
「你爸的手術全部做完還要兩萬塊錢，我們家裡的錢都給交了費用和還給親戚朋友了，現在手頭還有不到一千塊錢吧。」羅梅倒是不避諱施毅，如實說道。
「……」聽到羅梅的回答，裴宇翔的臉上早已沒了一絲血色，握著那份合同的手，卻是死死的拽了起來，呼吸慢慢變得沉重，裴宇翔心裡很明白，若是施毅沒有騙他的話，下個月他撐死了能拿個幾百塊錢，而父親手術的缺口，卻高達兩萬！
這筆錢從哪來？
如果就因為自己一時鬼迷了心竅，導致無錢支付高額的醫療費用而害死父親的話，裴宇翔會愧疚一輩子。
也在這個時候，門外再次響起了一陣敲門聲，裴宇翔面無血色的抬起頭來，卻見門口正站著一個身材魁梧人高馬大的壯年漢子，渾身的肌肉就如同是鐵打的一般，高高隆起，給人一種狂野蠻橫的衝擊。
而在這個漢子的手中，還提著一個身材瘦小，臉色發黃的男人，看到這個人，裴宇翔就不由的露出了絲絲厭惡，這個人是他家對面的男主人，也是長淨街上最惹人厭惡的男人。
因為他家裡就只有他一個人，為了吸毒，他變賣了家中所有的錢財傢俱，甚至在將妻兒趕出家門的時候，還將妻子的所有首飾都奪了回去，他也不想想，自從他染上毒癮後，是誰為了他那個家起早貪黑，辛辛苦苦的拉扯一兒一女長大？
偏偏面對親朋好友街坊鄰里的指責，他卻是表現的理直氣壯，凶橫無比。
就是這樣一個男人，此時卻滿臉怯色的不敢與羅梅、裴宇翔對視，鼻青臉腫的似是被人暴打過一頓一般。
「你自己說說吧。」施毅微微轉過頭去看了這個男人一眼，便將視線轉移到了羅梅的身上，細細打量著這個體格瘦弱的母親，輕輕的歎了口氣。
「我……」男人訥訥的張了張嘴巴，不小心扯到了臉上的傷口，禁不住一陣齜牙咧嘴，牛妖提著他的衣領，另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腦袋，男子打了個寒顫，露出了一副比哭還要難看三分的笑容，支吾道：「這…這消息也不是我想散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