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三百六十章 文 / 頓墨
加沙口中的三個字是非常簡單的三個字，而殺人對這個帳篷中的每個存在來說也絕不陌生，可短句入耳伊修的感覺卻像是被被電流擊中一般，他看向加沙的雙眼臉上的表情夾雜著詫異和些許的驚恐。
「殺了他，伊修，他會奪走你的一切，讓獅蛟突襲後衛軍團，海加可以指出任何一個見過雷恩的人。」
「獅蛟必須剿滅整個後衛軍團，這樣才能保重消息不洩露，我會親自帶領獅蛟去完成任務。之後我可以自盡！！」伯恩德的聲音迅速、沉穩就像是在敘述一場宴會的活動順序。
「不用，我們可以編出很多理由：後衛軍團叛變，或者其他的，只要雷恩死，一起就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不，王上可能也活著，長王子死他一定會要個說法，我可以自盡或者戰死，這是我的榮譽。」
「正是因為王上可能活著所以雷恩才必須死，雷恩只要死了，殿下就是唯一的王位繼承者，唯一的，即便王上知道是殿下殺的雷恩又怎麼樣？怎麼樣？公爵沒有子嗣，王上只有殿下，殿下會再度成為所有一切的中心，伯恩德根本不用死，因為王上根本不會，也不能怪責殿下，這一切都只要雷恩死，只要他死！！」
「對，說的對，讓我去吧殿下，獅蛟是絕對忠誠於你的軍團，您一切的命令都會被完成，我們要迅速，十面戰旗還在軍中，他們中很多都是王上同生共死的兄弟，他們如果收到消息，一定會保護雷恩。」
「是的，肯定會。伯恩德你現在就去，點齊部隊，直接突擊後衛軍團，他們只有數千絕不是獅蛟的對手，你的攻擊目標要集中在軍團大帳上。雷恩就在那裡，第一時間擊潰那裡。殺了他。其餘的你可以散開部隊慢慢剿殺。此戰見證我等之心！」
加沙的話沒有得到伯恩德的回答，只是微微一個點頭，後者已經直接向著帳篷出口走去了，他只要一出帳篷，立刻會升起響箭，這個響矢只要升空，獅蛟就會集合，等到伯恩德回到營地的時候就可以直接領軍出發了。
上面所有的對話都是加沙和伯恩德之間完成的，伊修一句話都沒有出口。他整個人呆滯了，就像是在看戲劇似的看著面前自己兩個兄弟的對話，就好像這一切都跟自己沒有關係似的。
其實只要他的沉默可以再持續多上一會，只是一會，只要能持續到伯恩德離開帳篷。那很多事情都會是個不同的結局，可偏偏就在伯恩德即將離開的那一瞬，很多畫面出現在伊修的腦海中。這些畫面中的景象含了很多東西，其中大部分都跟雷恩有關的，小時候一起的鍛煉，被父親訓斥時他在身旁那無奈的臉色，不苟言笑的表情，還有……那只斷手！
最後伊修的耳邊響起的是這樣的一句話：家人之間的付出本來就是應該的事情。你是我的弟弟，我隨時願意為了保護你而死，這是最簡單的道理。
「站住！！」伊修的爆喝響起。
所有帳篷裡的人都像是靜止了一樣。
伯恩德和加沙臉上的表情非常的複雜：如此的結果他們可以預料。
「我不能殺哥哥，我做不到。」
「你做不到！！你做不到！！你知道你的這句做不到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現在的一切都會消失，你會失去所有的一切，一切，你的權利，國家，軍團，甚至是榮譽和功績，黑銀獅子王會變成煙花一樣的短暫光芒，等到你的父親回來，你就會重新變成那個廢物，重新被吊到廣場上，重新成為那個在萬軍之前像孩子般被打的可有可無的存在！！
這就是你的做不到會帶來的東西！！！
看看這周圍，看看這周圍，你對這一切沒有絲毫的留戀嗎？你不喜歡別人叫你王上嗎？」
「我喜歡，你知道我最在意的就是榮譽，我不希望被侮辱，可不能因為這個就讓殺死我的哥哥，他為了付出了很多。我不能因為自己的利益就就害死他。」
「那為了王國的利益呢？你知道你才是北境英明的君主，你才是能真正帶領它走向強大的人，你的智慧，你的觀點，你的政策，你對軍隊的改革，這都是你，只有你才能做到的，雷恩能行嗎？他能做到嗎，能想到嗎？他如果成為王，只不過又一個普通的北王，但是你，你會是北境的興盛之主，你會帶來無法想像的輝煌，王國會真正的崛起，統一諸國都不該是你的追求，你會越過血色城牆，肅清餘孽之地，成為整個大陸的主人。
而你現在就因為自己做不到，就因為你那個所謂的哥哥，你要放棄這樣的輝煌嗎？放棄自己的國家嗎？」
「王國是屬於家族的，如果我殺死了自己的哥哥那我等於是已經背叛了自己的國家，還談什麼輝煌，什麼功績。是的，我是父親厭惡的兒子，可我的哥哥沒有傷害過我，他救過我，甚至願意為我去死，我深信這一點。如果我能成為一個好的君王，那我首先要是個一個好的人，殺死自己的哥哥是什麼好人？
我如何面對母后？娜可？我如何面對自己？」
「你不殺雷恩，如何面對伊蓮娜？？？」
對啊！如何面對伊蓮娜！？？
失去榮譽繼續被父親侮辱，伊修可以忍。
失去王位，無法引領國家走向輝煌，伊修可以這麼決定。
但是伊蓮娜呢？失去伊蓮娜他該怎麼辦？
對別人來說與國家的輝煌和個人榮譽相比可能女人並不算什麼，但伊修不是別人，他深深的愛著伊蓮娜，深深的愛著！他迷戀伊蓮娜的每個呼吸，每個擁抱。他之前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伊蓮娜成為雷恩的新娘，而現在他更是想都不敢想。
可敢不敢想並不是重要，重要的是如果雷恩回來，那伊修注定會失去王位，不要看他這段時間功績卓著，但這在法洛可眼裡是不會有什麼意義的，充其量只是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歧視伊修，但這絕不意味著他會把王位傳給伊修，雷恩是他最看重的兒子，欣賞疼愛了數十年的兒子，只要他回歸，王位注定是他的。
那伊蓮娜呢，法洛可說過，伊蓮娜會是下任北王的王后，王位注定是雷恩的，那伊蓮娜就注定也是他的。
伊修能怎麼辦？跪到父親面前求他成全自己的愛情嗎？
那個冷漠強硬從不改變的男人知道什麼是愛情嗎？！！他會在意這不成器兒子的愛情嗎？即便是伊修這段時間有著不斐的功績，可這在他眼裡又能算得上是什麼？不過是幾個勝仗而已，這值得他違背當初對兄弟的諾言嗎？
答案幾乎是誰都知道的，如果雷恩回來，伊蓮娜注定會成為他的王后。
如果這樣伊修怎麼辦？放棄愛人嗎？
真正的愛的人是永遠不可能放棄的，即便你們天各一方，你的心也從不曾遠離她。
那怎麼辦？看著愛人被別人擁入懷中嗎？那是摯愛，深深的摯愛，沒有男人可以承受她被別人擁抱的痛苦。
「說話啊，伊修，你怎麼面對伊蓮娜，伊蓮娜是深愛著你的，可她拒絕不了你的父親，她還有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弟弟，你的父親養育了她，她會服從你父親的，你真的要看著深愛的女人成為別人的新娘嗎？
你還是個男人嗎？！！！
那份痛苦你能承受嗎？你會死的，你會把自己折磨死的。」
加沙的咆哮讓伊修渾身的力量都消失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面臨如此的選擇：失去愛人還是殺了自己的哥哥。
其實將這稱為選擇是並不準確的，這根本就是種折磨，對靈魂的折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知道是親情重要還是愛情重要。
一個是命運的饋贈，一個是生命最真實的美好。
誰能在這之間做出抉擇？
伊修的感覺非常虛無，他覺得好像這一切都不真實，就像是在夢中一樣，而且是噩夢，他想從中清醒過來，可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
噩夢是可以醒來的，而只要醒來其中的苦難就會結束。
但生活不是！
伊修狀態其實是可以理解的，誰遇到這樣的情況都會沉默，都會不知所措。
許久，伊修絲毫沒有力量的聲音響起：「加沙，你會殺了海加嗎？」
如此的問題其實是很尖銳的，海加現在就在加沙的身旁，他們是兄弟，親生兄弟。而就在剛剛加沙主張伊修殺了自己的兄弟。
誰都沒有想到的是加沙單膝跪下：「如果殿下要我殺了海加才肯除患，我即刻動手。」
海加也是自幼跟伊修一起長大的，而且也是豪門之後，在哥哥話出口的同時，他也跪倒：「我願為殿下而死，殿下是王國的未來，北境的崛起值得任何人為其付出生命。」
伊修當然不是要加沙殺了海加，他剛剛的那個問題其實已經從側面表達了他的決定，但這個決定明顯不被他的兄弟們接受。
相比於加沙和海加的舉動，伯恩德卻是什麼都沒說，只是閃身出了帳篷，直向著自己的軍營狂衝而去，同時人在馬上，挽弓指天。
「嗖嗖嗖」三枚聲音獨特的響矢透空而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