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王子 六十章 尊嚴 文 / 頓墨

    「即便是這麼多年了，可是每當走進這裡我還是覺得不安。」碧陌拉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法洛可的身後。

    王從石頭上轉過身伸手拉過妻子攬入懷中，然後又把目光投向了湖水，答非所問的回道：「你不是和兒子們一起吃飯嗎？」

    「還有女兒……你也該出席的洛可……你應該多和他們交流，尤其是伊修。」

    「我是王，只有人需要跟我交流，而不是我去跟人交流。我從來沒有拒絕過任何人和我交流。」

    如此的回答是碧陌拉意料之中的，她脫掉鞋子用腳在旁邊巨犬的肚皮上摩挲，巨犬舒服翻身把肚皮朝上露出來，王后的聲音很低：「你知道伊修要帶領自己的萬人對獨立作戰嗎？」

    「他那天的發言非常精彩，最後是我給了他統兵權。我想獨立作戰沒有什麼問題。」

    「他只有一萬人，他說的獨立作戰是完全離開雷恩的主力，單獨從別的路線進攻冥殿，這太危險了，亡靈如果算上低級戰士，兵力何止百萬，伊修帶一個萬人隊獨立行動，他會成為眾矢之至的。」

    法洛可號稱戰王，自己王后說的這些他怎麼可能事先想不到，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動：「他會知難而退的，一萬人，即便是一萬雪怪，能發揮的作用也很有限，維克多雖然遠遠不如明克斯，但也不是庸手，據說現在帝國軍隊和南境的聯軍作戰並不順利……」

    「敵人厲害你就更應該擔心伊修，你難道不擔心自己兒子的安危嗎？」

    「他是名軍人，陌拉，他用自己的理念去戰鬥，這沒什麼不好，至於危險……雷恩出征也有危險，任何人出征都有危險，可因為危險就可以退縮嗎？！！我的家族幾百年來沒有人退縮過了……」

    碧陌拉回頭看向法洛可，她皺著眉毛開口道：「你真的認為自己的榮耀比兒子的生命還重要嗎？」

    「……那不僅僅是我的榮耀，也是家族的榮耀，更是伊修他自己的榮耀，一個男人沒有榮耀是很難活下去的。他們擁有戰神之名的男人，他們必須戰鬥。」

    碧陌拉沉默了，她當初年輕的時候跟法洛可在一起時很能聊的，兩人常常徹夜長談，可是嫁給他之後卻話越來越少，這不是感情不如從前，而是兩個人彼此越來越瞭解，瞭解深到一定程度。自然需要聊的東西也就少了。

    好一會，碧陌拉才又開口：「把蛟盔和無劍賜給伊修。」

    法洛可的表情凝重了起來，「艾利克斯大帝的蛟盔和無劍？！那是王國寶庫中最珍貴的寶物之一，而且伊修已經得到了艾利克斯大帝的蛟甲，無劍的主體也賜給他了，那是他的成人禮。蛟盔和無劍剩下的劍身劍柄上的裝飾，這些東西都是要靠魔力作為動力才能發揮作用的部件，給伊修，伊修也用不了，這些東西法師都用不了，只有餘孽之地那些卑劣的褻瀆者們才能發揮它的作用。」

    「我不管這些，伊修的無劍和蛟龍甲沒有蛟盔以及那些部件就沒有辦法成為神器，至於伊修沒有魔力的問題，可以用魔力水晶來解決，儘管魔力水晶只能發揮蛟龍甲和無劍刃一部分的力量，但也聊勝於無，伊修個體的實力增強，有助於他在戰場上活下來，而且……本身他就應該得到無劍和蛟龍甲的全部，如果他沒有一個送自己兒子成人禮都是殘缺品的父親！」

    碧陌拉的語氣明顯有些重了，全大陸估計也只有他可以這樣跟北王說話。

    法洛可長長的出了口氣：「我之所以要送伊修無劍和蛟龍甲，是因為雷恩成人的時候，我將自己的無敵送給了他，按照傳統伊修成年的時候我應該送予不輸無敵的禮物以示公平。無敵是戰神的武器，王族寶庫能勉強與之齊名的就只有明與黑之主也就是艾利克斯大帝的四首蛟龍甲和無劍。至於為什麼只送出部分，那是因為當時伊修還沒領悟戰力，我不希望他利用魔法水晶支持的成人禮去戰鬥，去成長。這有什麼錯。」

    「當然有錯！你把象徵王權的無敵之錘送給了他哥哥，然後送他殘缺的武器當成人禮。你還敢說自己公平！！」

    「給雷恩無敵之錘是傳統？我也是在成年那天得到的無敵之錘……」

    「所以你跟安德森的關係是今天這個樣子！！！！」

    安德森是法洛可的親生弟弟，北方王國唯一的公爵，北王和公爵的故事非常的複雜，具體的過程很少有人知道，但是這個故事的結局卻是人盡皆知的，那就是……兩個親兄弟彼此再也不相往來，每年公爵都來一次王都，但沒有一次會去見他的哥哥，而法洛可更是從不提起那個平叛戰爭中充當自己左膀右臂的弟弟。

    王看向碧陌拉的眼神開始充滿了憤怒，這麼多年以來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安德森這個名字。或者應該這樣說；很多在他面前提過這個名字的人都死了。

    法洛可肯定應該是雷霆震怒，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自己妻子的眼睛那些憤怒神奇般的消散了，法洛可重新將目光移回湖面，沒有再說一句話。

    碧陌拉看著凝視湖水的丈夫，看了很久，最終也沉默的離開了。

    法洛可送給伊修的成人禮是一套蛟龍戰甲和一柄沒有任何花紋的墨色長劍，這兩件裝備都有著極大的來歷，而且都是不折不扣的神器，盔甲是當年第一皇朝的創立者，史上最傳奇的魔劍士，操控光明與黑暗的強者，大陸歷史上第一個皇帝艾歷克斯大帝的盔甲，四首蛟龍甲，真正的名字叫血眼的奇美拉。而那柄墨色的長劍就更誇張了，它的名字只有一個字那就是無，它是一柄上古的神劍，出自何處沒人知道，經歷過多少主人，鑄就過多少輝煌也沒有人知道，只知道它是艾歷克斯大帝的配劍，而大帝正是因為得到了它才完成了黑暗和光明兩大元素的融合，從而成為了常人不可與之比肩的存在。成為了神。

    事實上在餘孽之地甚至彼岸大陸的居民的文化中掌管著光明與黑暗的精靈始皇艾利克斯是他們信仰的諸神之一，而且是主神。很多地方都有供奉著明與黑之主的祭壇神殿。

    只不過在人類眼中艾明與黑之主不過是個傳奇英雄，就像精靈和彼岸大陸的人們普遍認為戰神祇是野蠻人種族的一個不世強者一樣。

    法洛可當年賜給伊修的並不是完全的血眼奇美拉，也不是完整的無。盔甲少了頭盔，而無則失去了它原本的護手和劍柄上的裝飾品，這些裝飾品可不能小視，它們絕對不是只起到美觀作用的，它們是類似於魔法陣之類的東西，有這些裝飾品，無才能以魔力為能量發揮它本來的威力，而相同的道理血眼奇美拉沒有了頭盔也無法讓使用者往其注入魔力，功能自然也是減去了三分之二。

    法洛可之所以不賜予伊修完整的神器，其實並沒有別的意思，正如他自己所說的只是不想讓兒子利用魔法水晶從而依靠裝備的力量，當時伊修雖然成年但依然沒有領悟戰力，在法洛可心中這時候的次子需要只有嚴厲的鞭策，如果不是因為傳統上賜予長子和次子的成人禮必須價值大致相等，法洛可說不定會送伊修一套訓練用的負重甲和負重劍當成人禮，以此來警示兒子必須努力修煉，領悟戰力。

    只是法洛可想不到的是，他的鞭策和嚴厲完全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成人禮是北地文化中至關重要的一個環節，在成人禮中得到武器和盔甲多半都會伴隨孩子的一生，這樣的禮物卻是殘缺品，這在別人看來是什麼伊修不知道，但是在伊修自己看來這就是莫大的恥辱，是父親蔑視自己最好的證明。為什麼蔑視自己，為什麼會看不起自己，因為力量，因為沒有完成他的期望；沒有獲得足夠的力量！！

    那時候伊修就知道力量等於尊嚴。

    這種認知其實也大程度上促使伊修走上了一條特殊的路，這條路倒是極端的適合無和血眼奇美拉，卻……未必適合北方王族。不，準確的說應該是未必適合人類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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