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章 貴族 文 / 頓墨
數日後。
伊修坐在自己新營房的壁爐邊，他脫去了外面的斗篷，只穿著自己的盔甲，椅子旁邊靠著的是一個巨大背囊，他現在和菲利克斯，賴利，伯恩特都在第一萬人隊的斥候部隊中任職，而且都在同一小組中，菲利克斯整個這個小組的組長。
也就說伊修從一名堂堂的小隊長直接被降職成了一名普通士兵，不過伊修對此完全沒有人意見，因為第一，他和一群昔日的兄弟得以重聚，第二，斥候部隊的待遇是非常高的，普通士兵的待遇都要高出正常部隊小隊長的待遇，當然斥候部隊的陣亡率也是普通士兵的很多倍。畢竟偵察這個活計不是好幹的。
就那現在來說，大部隊兩天後才出發，可是斥候部隊已經接到了早餐過後就出發的命令。唯一值得高興地就是，斥候是有馬騎的。
伊修吃掉嘴中最後一塊麵包，然後起身提起自己的行囊，走出了營房，現在其餘人都還在食堂吃飯，而他則寧願用這吃飯的時間來檢查馬匹。
馬在北地人的心中是有著超然地位的，在很多城鎮農村中一戶人家的生活水平是高是地都取決於他們家有幾匹馬，因為北境是沒有牛這種東西的，所以普通人家中的大型牲口就只有馬；長毛腳馬。
雖然長毛腳馬和腳馬長相外形都非常的相似，幾乎可以說就是一樣，但是長毛腳馬並不是腳馬，也沒有腳馬那麼珍貴，是真正北境軍隊中的常用馬。
伊修先將自己的背囊妥當的放置在馬背的後方，然後再身上的武器固定在馬背的前方，人還沒上去馬就已經有了不輕的負重了，不過這並沒有什麼，長毛腳馬和腳馬都是以高負重高耐力而聞名的，一個最普通的長毛腳馬，其耐力和負重能力都是普通馬匹的數倍，它們其實是北境軍隊戰力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
伊修處理完自己的馬匹之後，又去處理其他人的，在馬上固定貨物是非常講究的手藝活，固定的不好，重物在馬匹移動中會產生更大負擔，從而消耗馬匹的耐力，降低騎士前進的速度，這種事情當然是誰都不願發生的，但又不是每個人都懂得怎麼合理處理馬匹上的重物，所以伊修只能代勞為戰友們檢查整理已經裝上行囊的坐騎。誰讓自己幾乎是剛會走路就開始接受馬術訓練呢了，雖然那時候騎得是木馬……
片刻後，戰友們一個個酒足飯飽的回來，賴利給伊修帶了很大一個雞腿，以及三個拳頭大小的麵包，伊修回到房間在壁爐旁把它們全部塞進胃裡再出來一看，所有人都已經準備完畢，上馬匹等待出發了。
伊修也不耽擱飛身上馬邊調整自己的斗篷，鞭策馬來到菲利克斯身邊：「我們負責哪個方向？」
回答伊修的並不是菲利克斯的話語，而是他直接扔過來的一個卷軸：「這張地圖上標有我們負責偵察的地段和方向，全部交給你了。」
「交給我了？……你才是指揮官吧。」
「如果不是為了讓你替我指揮，我幹嘛費力從讓埃裡克叔叔把你要來……」
說真的，伊修開始的時候還有點沒聽明白菲利克斯的話是什麼意思，但當他隨即看到對方射過來的眼神時候，他就一下子全明白了，看來這斥候小隊隊長的活是跑不了了，他無奈的搖頭打開手中的卷軸，皺了皺眉仔細的看了一遍後，他收好卷軸，開口道：「全體注意，方向正西，全速前進，如果沒有意外，我們能在溪鎮過夜。出發。」
伊修話音一落，旁邊的菲利克斯及時的抬手一揮，眾騎紛紛策動馬匹，向著遠方絕塵而去。
溪鎮是雪血城西方比較大的城鎮，由於地理位置的特殊，它一直是個人流息壤的小鎮，不管是從雪血城出發，還是趕往雪血城的人都願意在這裡休息一晚。不僅是因為這是個美麗恬靜的鎮子，更重要的是這裡距雪血城的路程剛剛好是一天左右，在這休息一晚早晨出發當天晚上剛好可以到達雪血城。
是夜。急促的馬蹄聲打亂了小鎮的寧靜。這是一群外面裹著斗篷，渾身盔甲，馬背上更是帶著背囊和武器，他們斗篷左肩處還都帶著一個數跟鷹羽和鐵質狼頭組成的別樣徽章，鷹羽完全從肩頭上露出來，這是斥候兵的獨特徽章，狼鷹徽章。
十數人的馬隊齊齊奔跑起來是非常有氣勢的，尤其在騎士還都是全副武裝的情況下。
馬隊疾馳過安靜的街道，再穿過那座厚實的石橋，直直的就衝向了坐落於小鎮邊緣的軍隊驛站。
大陸上的軍隊驛站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不分晝夜都有人在等待著往來的軍人，所以當伊修一行狂衝進驛站院子的時候，幾個人已經從房間裡迎了出來，幫助諸軍卸行李，牽馬匹去往馬廄。
「老闆，我要熱騰騰的大塊肉，還有酒。很多的酒水。」賴利人還沒完全下馬，咆哮聲卻是先到了。
「奧！尊敬的客人，您的聲音完全可以小一些，我的耳朵並不聾，肉滿滿的一大鍋，絕對可以滿足您，但是酒的話……雖然我們並不是軍人，但我們收到了明確的命令，戰爭期間不准為任何軍人提供酒水。不然，我們和軍方的合同就會被中止，我就會失去這個驛站的經營權，所以……」
賴利其實根本沒有聽老闆說話，他的注意力完全被侍者端上桌的一盤塊頭巨大的煮肉吸引了，他一手超起旁邊盤子裡的無味麵餅，一手抓起塊肉大口大口的交替啃了下去，忙的是不亦樂乎，可憐了盡心解釋的老闆完全落下來話茬，尷尬的站在了原地。
這時候其他人也都紛紛進屋子，他們一整天策馬疾馳，別說食物了，連水都沒怎麼好好喝，現在看到熱騰騰的肉塊配麵餅。那個還能等的住，當下圍了過去，瞬間本來空空的桌子上被各種巨型兵器擺滿，而本來滿滿的裝肉裝餅的盤子，幾乎是眨眼間就空無一物了。
侍者也是明眼人一看這場面當下機靈的轉身向著廚房跑去，準備再那些肉來，省的一會這些大兵們再開口要了。
伊修並沒有像戰友們一樣第一時間撲向食物，儘管他也很餓，但他仍是親自到了馬廄監督侍者給馬添好水，添好草料。再親自檢查完每個馬匹的身體狀況後，才回到驛站的正廳裡，這時候滿桌的食物早就空空如也了，不過伊修並沒有急著靠近餐桌，而是直接找上了站在一旁的驛站老闆，開口道：「老闆，你們的馬廄沒有密封起來，入夜後雪要是大起來，馬匹們怎麼辦。」
「啊~~客人現在是雪月的第一周，馬廄一般都是第三周才開始密封的，您的愛騎，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脆弱，他們可是長毛腳馬，而且還是軍馬，這點風雪是……」
老闆的話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但是伊修卻是絲毫不買賬，他的臉色如寒冰一般：「既然知道我們的坐騎是軍馬，還敢將它們安置在沒有封起來的馬廄中，萬一夜間受了寒，明日再一天的奔襲，說不準就要倒下，我們斥候沒了馬。任務完成不了。你來承擔責任嗎。」
在北地，軍人的地位是相當高的，再加上伊修的話也是句句在理，最主要的還是那一桌剛剛還在狂吃海塞的巨漢們此時都停下了動作，眼睛死死的盯著老闆，其中幾個的手伸直還都放在了武器柄上，最要命是那個帶著貴族徽章的英俊青年，他不知道從哪拿出了一張短弓，此時正堂而皇之的把箭矢搭在上面……
老闆一點都不懷疑他要是敢頂伊修一句嘴，那箭矢肯定會直接穿過自己的胸膛。雖然北地的法律明文規定了即便是貴族也不能隨意殺人，但是貴族就是貴族，法律遇到他們都有一定的彈性，該死的封建制度……
老闆的回答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大人，是我疏忽了，我立刻讓夥計們起來連夜趕工，我們有現成的材料，不要多長時間就能把馬廄封起來。我還會在馬廄裡升起火盆，我今夜就守著大人們的愛騎睡……」
老闆的態度讓伊修露出笑容，他開口回道：「那到不用，你們不用專門為我們封起馬廄，也不用叫醒你的夥計了，你把我們的馬牽進這個大廳裡來，然後在火坑和壁爐裡多加柴火就好。」
「是，是，我一定照辦，大人放心，我一定照顧好那些軍馬大人的。」說著老闆就帶著幾個夥計向馬廄跑去。
伊修看著老闆走遠，才轉身靠近了桌子，坐到了菲利克斯的身邊，這時候桌上的盤子還都是空的，但是伊修絲毫不擔心自己沒東西吃，因為至少同時有三個人將自己的肉撕下一半遞了過來，要不是菲利克斯的動作最快直接把肉扔到了伊修的面前，伊修還真不知道該選哪一塊。
菲利克斯看到伊修煮肉入口了才開口說道：「那個老闆令人噁心，真不敢相信他是戰神的子民。」
伊修對於菲利克斯這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和階級歧視的觀點是非常熟悉的，他吞下一口肉回道：「他也是為了生活，再說如果真要追究恐怕還是你這個公然搭箭如弦的恐嚇者更惡劣吧。你如果剛剛一箭射死他，恐怕單憑你的貴族背景和軍人身份，那些治安部隊的人碰都不敢碰你一下，那他豈不是白死了。」
「那也不該放棄尊嚴。」
「你又不是他的敵人，向你服軟不算丟人。更何況他未必就是北地人，你看他的身高比我還矮，可能是來北地討生活的移民。王很早就簽署了允許移民入境的政令。身為貴族你應該比我清楚這點。」
「不管是不是北地人都不該沒有尊嚴的活著！！！怯懦的人讓人想起老鼠。」
伊修微微的搖頭，嘴裡卻是回道：「我不覺得老闆的行為有什麼不對，難道他非要和我們打上一場才叫有尊嚴？……再說，就算是我們真侮辱了他，他也未必敢反抗，不是每個人都清楚尊嚴的重要性，其餘三境中的大部分人都認為，單純為了尊嚴犧牲生命是非常不理智的事情，在他們的觀念中生命是凌駕於一切之上的，甚至是信仰。他們認為活著才有尊嚴，活著才有信仰。」
「可笑……信仰著戰神的人即便力戰而死，神也會再賜他們輪迴，這是孩子都知道的事實。」菲利克斯的聲音很低但卻異常堅定。
伊修不想再就這些問題繼續討論下去，因為再怎麼討論也不會有結果，伊修是戰神的信徒，是北地戰士，但他並不排斥其的文化，更不排斥其他王國的人。這跟他早年曾經離開北境四處流浪有很大關係。他其實已經看出了老闆是南境人，但他並沒有興趣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