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首章 文 / 頓墨
狂暴的風肆虐在暗紅色的城牆上,其中夾雜著的雪粒像是跳躍的妖精上下翻飛,給所有一切打上象徵著寒冷的印記。
這就是北境,一年有七個月都在寒冬中的地方,帝國四境也就是四大王國中佔地面積最廣,最為危險,同時軍力最強的北方王國。大陸戰力最高的強者,無畏雄獅;法洛可。艾因紐曼。戰神。統領的戰神之裔們世代居住的土地。
這是片傳奇的土地,英雄的土地,也是充滿傳說的土地。這裡的男人們是天生的戰士,他們勇敢,堅毅。從不怯懦,從不彷徨,他們祖先中的英雄在遠古時期,帶領他們擺脫了北地霸主獸人的統治,創立了完全獨立於魔法的力量體系:戰力。最終之戰時更是憑一己之力殺盡了十大獸人部落的軍頭,將獸人族最高統領赤血薩滿的頭顱生生握碎在手掌之中。從此獲取神格,世人不敢在直呼他的名諱,稱其為戰神。
而他的部下後裔們則成為了戰神之裔,戰神已經離去,但他的榮譽永存,戰神之裔永存!
不過再兇猛的鷹隼也不能暢遊海洋,再輝煌的歷史都不能改變一個事實,那就是北境的寒冷,不說這裡是北境與餘孽之地的邊境,即便是北境的都城,到了冬天一樣是滴水成冰。
好在大多數的北地人都為這種惡劣的天氣而自豪,他們相信這是戰神賜予他們的磨練,雖然戰神還是人的時候,北境就已經這麼冷了。但這絲毫不影響北方人的如此的認知:寒冷讓他們堅毅,而神賜予他們的勇猛。
伊修對於以上的這些傳統言論是都深信不移。他是一個生於北境,長於北境的北地人,他熱愛北境,以北境為傲,並時刻牢記自己北地戰士的身份。簡單來說;他是個非常標準並且純粹的北地男人,北地戰士。
但是,上神卻給他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大多數的北地人在人群都非常好識別,他們高大,一米九、兩米在北境只能算是正常身高,他們壯碩,肌肉像小山一樣堆積在身上,猶如岩石一般。北境現任的王,空手扭斷巨龍脖頸的男人,無畏雄獅;法洛可。身高接近三米,壯碩至極看上去猶如雕塑……
如此的身材特點,也是當年之所以其他人族都稱呼北地人為野蠻人的重要原因之一。
除了身高以外,北地人第二個顯著的特徵就是髮色,大多北地人都是金髮,也有紅髮,灰髮。
而伊修。他的眼睛和髮色都一樣,是黑色!!這絕對是一個足以稱得上妖異的的特徵……北境基本上沒有黑髮的人類族群,這倒並不是說沒人黑髮,而是黑髮的人非常非常的少。
除了髮色還有身高,伊修只有一米八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聽起來似乎不錯,但遺憾的是這在北境完全可以被冠於矮小之名,尤其是在伊修現在的單位,北境邊防第一線;血色城牆,107哨樓中。
血色城牆是帝國花費了數之不盡的財力物力人力,依托羅絲山脈修建起的,長度足足有近千公里的巨大軍事防禦設施:一堵足足有近千里長的城牆!
這堵城牆的作用是非常明顯的,為了抵禦第一皇朝的餘孽。
第一皇朝是多種族共生的皇朝,由精靈擔任皇族,這個皇朝持續了很長時間,直到……人類的崛起。
人類的英雄們擊潰了異族敵人,於是人類的時代來臨了,史稱第二皇朝。第二皇朝的第一個皇帝平定天下後立刻頒布的政策就是……把所有人數在十萬以上的異族,驅趕到北境以北的荒蠻之地中去,這種政策當然激起了非常大的抵抗,但在皇帝的龍和北王麾下十面戰旗共同的清剿下,所有大規模的異族都逃到了荒蠻之地,從此荒蠻之地改名為餘孽之地,而血色城牆也開始修建,以備餘孽的反撲。
所以,能到血色城牆上當兵的人都可以說是精銳,而北地這個地方的精銳,尤其是軍中精銳,基本上都有著一副令人感到恐怖的體型。
所以,相比之下,伊修只能無奈的悲歎,默默的承受著屬下私下給他取的外號,矮子小隊長。
伊修將身上厚實的斗篷裹了裹,整個人坐到了冰冷的哨樓頂部上,他本來是上來檢查前面不遠處的那個巨形三連射床弩的。但檢查完後因為實在不想下去,回到哨樓裡面繼續忍受手下們那令人作嘔的腳臭,所以只能放棄哨樓中讓人嚮往的壁爐,獨自坐在了這伸出舌頭都會被凍在嘴唇上的雪天裡。
不過,其實伊修並不像常人想像中的那麼冷,因為他是個有秘密的人。他雖然是整個小隊中差不多最矮的人,但卻絕不是最弱的人,相反他非常強。小隊中最壯的哈多,足足兩米有餘,一身的肉看上去就像只人形狗熊,他的兵器是北境軍中最普遍的武器,巨錘。
就是這樣的哈多,全副武裝依舊不是伊修的對手。
這樣的體格差異,如此的結局,大多數人都會認為伊修是一個點燃了靈魂,領悟了戰力,即將擁有無形之炎的戰士,確實,一旦領悟戰力,隨著修煉,戰力增多第一個效果就是可以操控戰力大幅度增加自身的屬性,一個修煉戰力的高手甚至可以走跳如飛,空手握碎岩石。
但是,伊修並沒有領悟戰力,或者說他能擊敗哈多並不是用戰力,他用的是另外一種力量,在北境甚至是整個帝國都被視為禁忌的力量……
突然,一個人影從樓梯走上了哨塔的頂部,這是個光頭大漢,他穿著一身黑色的盔甲,紅色的戰翎垂在胸前。(戰翎是北境戰士獨有的東西,一個北境男人成年時一定會得到兩件禮物,一件來自父親:一套盔甲和一柄兵器,而另一件禮物則要靠他自己送給自己,那就是一個獵物,北境男人的一生會有無數次的狩獵,但第一次的狩獵卻是最重要的,他只能帶著父母賜予的血肉之軀,去往深山擊殺他第一個碰見的猛獸,不能用武器,不能有任何幫助,用自己父母給予自己的軀體去擊殺一個野獸父母所給予那個野獸的軀體。以此來向戰神證明自己的勇氣。
這樣戰神才會承認他是自己的子民,並予以眷佑。
而這個獵物的皮會被剝下來,它會被製造成一種類似圍巾的東西,這個東西就是戰翎,只要北地人穿上盔甲就要帶上戰翎,它會被搭在脖子上,兩邊從戰士的肩膀處垂下,直落在腹腰之間,為了避免戰翎的脫落,北地人的盔甲上都會有固定戰翎的東西,所以它們不會隨風飄動,因為那樣敵人就無法看清,他們的對手曾經空手殺死過什麼……
戰翎可以更換,但它的材料必須來自於戰士們空手擊殺的強大存在。)
關於戰翎的回憶讓伊修下意識的撫摸了一下自己的戰翎,純白的戰翎。他從地上站起來,看向來人開口道:「有事嗎?茲瓦。」
「沒什麼隊長,我看你沒在屋裡,所以帶了點酒來……你到底戰力修為到了幾階啊?這樣的寒冷也能無視?」
伊修微微的皺了皺眉,完全無視戰友的問題,他擁有的力量在初期的功效和戰力的初期功效非常非常相近,所以所有人都以為伊修是修煉戰力的人,伊修也沒有說出實情。
因為;如果別人知道了他真正的力量是什麼,那麼按照法律他是要被處死的。
伊修答非所問的回道:「你是來找我修理你的三連射長弩的吧?」
明顯被說中心思的茲瓦臉上出現那種夾雜尷尬的笑容:「……其實主要還是來找你喝酒。」說著大漢就坐到了伊修的身邊,將一個巨大的鐵瓶子放到旁邊。
酒是北地人生活中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簡單點說吧,北境的餐館中作為飲品存在的東西,是沒有飲料的,甚至沒有水……
伊修舉起鐵瓶子仰頭喝下一大口,如火焰般的烈酒順著喉嚨滾下去,讓他忍不住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寒冬烈酒,這其中的滋味是沒經歷過的人永遠無法體會的。
「最近的給養不知道怎麼了,這麼少的酒……」
「並不是酒少了,茲瓦。而是哈多喝的太多了,你當初就不應該把他從大隊長那要過來,他……他的胃就是個深淵……」
「哈哈哈哈,伊修,我的隊長……你太幽默了,哈哈哈我要去告訴哈多,你說他的胃是深淵。」
「你敢這麼做,以後就別希望我再碰一下你的寶貝連弩。」
茲瓦的表情像是親生女兒的生命受到威脅:「伊修,我是你的兄弟,你怎麼能動不動就威脅我的伊蓮娜……」
「……我說過你再叫自己的三發連射長弩為伊蓮娜的話,我就殺了你。」
「伊修,我親愛的伊修,不能因為你在家鄉的愛人叫伊蓮娜,你就不允許我把我的寶貝取名叫伊蓮娜,伊蓮娜是個普通的名字,不是嗎。王的養女,我們的長公主不是也叫伊蓮娜嗎?我也沒見你有什麼意見……」
「茲瓦,我給你說了多少次了,伊蓮娜不是我的愛人,知道嗎,不是。」
伊修的憤怒完全沒有觸動到茲瓦,光頭大漢邊低頭擦拭他那寶貝連弩,邊開口道:「伊修,你不能這樣,我是你的兄弟,你打算欺騙我到什麼時候,上次我們到餘孽之地巡邏,三個月,我們打了十幾仗,最厲害的那次是在山地,至少兩倍我們的獸人,好像還有地精,他們可都是裝備精良的傢伙,一定是精靈皇廷支持的部隊,他們伏擊我們,整個大隊都打散了,你弄死了一個地精指揮官,我的伊蓮娜……不,我的長弩就是從那指揮官那得來的,但是你也中了一刀,是我和哈多輪番背著你殺出了重圍,當然還有菲利克斯隊長,伯恩德隊長,還有賴利隊長的幫忙。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知道你昏迷的時候叫了多少聲伊蓮娜嗎?上神啊,我發誓,我當時聽得都快瘋了,所以別對我說你不愛伊蓮娜,這種話你自己都不會信。」
茲瓦的話讓伊修無言以對,他拿出最擅長的招數,話鋒一轉:「你的連弩需要進行全面調整,弩弦也該換了,裡面的幾個零件好像也有老損……」
茲瓦一如既往的上當:「然後呢」
「然後就是這些問題都是超出我能力範圍外的,你應該跟中隊長請假,然後去莫斯太鎮,或者雪血城。找專業的工匠修理,不過鑒於這個長弩上有魔法陣,所以我認為,雪血城甚至是北境全域都很難找到能處理你這個長弩的工匠,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去皇境。那裡近些。」
「什麼?!為了一把長弩出境……你還不如讓我去死……上神啊但願你保佑伊蓮娜,能撐過下次巡邏……」
伊修這次沒有在反駁茲瓦,因為他說過,如果茲瓦再把長弩稱呼為伊蓮娜的話,他就殺了他。
幾乎沒人看清他是怎麼動作的,伊修已經抽出了身旁的長劍,這劍不是很大,但卻夠長,是很標準的雙手闊劍,但這個標準是指普通軍中的標準。而在北地人的眼中這劍長是夠長了,但是劍刃太薄了……
不過即便是這樣也絕沒有人敢小看伊修的劍,這是整個大隊中甚至千人隊中少有的的幾把完成了百人斬的武器,所以即便它是個匕首也絕沒有人敢小看。
茲瓦似乎預料到了伊修會出劍,他整個人拔地而起,抄起隨身的戰斧,身體不退反進,舉著戰斧就像伊修揮來的長劍斬去。
伊修拔劍本來只是出於恐嚇,但是哪知道磁瓦卻認真了起來,伊修的眼神驟然一凝,人從地面上彈身而起,長劍一斬帶著風雷之聲,狠狠砍在了斧子上,偌大的火星迸射下,茲瓦一聲豪喝,渾身盔甲發出一陣輕響,再看茲瓦整個人好像是生生的大了一圈,雙手一震錯開伊修的長劍,戰斧又是一個橫掃。
面對戰友的狂態,伊修卻是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他整個人看上去沒有任何動作,但卻是瞬間向一旁滑出了好遠,這是北地武技中很有名的瞬步,靠戰力大幅增幅身體屬性,然後用極快的速度蹬腿,產生衝力,移動身體。
伊修用的是標準的瞬步,而且一看就知道是長期正統嚴苛的訓練造就出來的戰技,不過伊修用來支持這種戰技的能量是不是源自於靈魂的戰力,那就不知道了。
伊修移動完畢,戰友橫掃一斧落空的同時,他雙手握住劍柄與耳同高,劍刃舉於肩後,然後雙臂爆發出澎湃的力量,一記斜劈向著茲瓦的肩膀砍出。
茲瓦聽得耳中傳來破空之聲當下便知是殺招來到,整個人向後跨出半步,然後沉腰立馬,手中戰斧扭身回撩,不偏不倚正正和劈來的長劍相撞,「鐺」震耳的金鐵交名聲響起。
如此這種力與力的較量,理當是大漢茲瓦獲勝,可結果偏偏是,光頭大漢向後連退幾步,不僅如此他手中那車**的雙刃斧,刃面上居然還出現了一個不小的裂口。赫然是伊修那一劍造成的。
「你就是仗著手中那把劍囂張,有本事你換把劍再來過……」
伊修根本不理會大喊大叫的茲瓦,只是慢慢的用斗篷拭去長劍上的雪粒,這是一柄標準的北方劍,從它的長度和全身沒有任何花紋這兩點上就可以看出,只有北方劍才會這麼長,也只有北方的武器上,從不帶任何花紋。
長劍正好和人的臉同寬,通體墨黑色,柄長可雙手而握。
伊修一把甩開手中的斗篷,露出裡面漆黑的,胸口和兩個大臂皆做成蛟頭狀的合身戰甲,以及純白色的飄灑戰翎。他邊利落的回劍入鞘,邊淡淡的回道:「戰甲與寶劍是父親賜予的,與身體髮膚一般,讓我棄劍,還不如讓我授首。」
這時候一個巨大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足有兩米多高,穿著一件髒的看不出顏色的襯服,頭髮亂的像是雞窩一般,不對,這樣說簡直是侮辱雞窩。這漢子手中還拿著一個巨大的烤肉,吃的是滿嘴淌油:「你們倆又開打了,茲瓦,我可憐的茲瓦,你腦子裡都是屎嗎,他是伊修,連褻瀆者都能砍死的伊修……上神啊,你該讓茲瓦幫我們看廁所,那樣他就永遠不會餓著啦。哈哈哈哈」
這瘋漢不是別人正是哈多,伊修小隊中最為壯碩的漢子。
「你又欠打了哈多,我要把酒杯塞進你的喉嚨裡……」茲瓦嚎叫著沖想哈多。
伊修笑著看著自己的戰友像兩輛馬車般相撞然後滾下樓梯,他重新的裹了裹自己的斗篷,雙眼無意間看見了那被茲瓦喚作伊蓮娜的長弩。
伊蓮娜,多美的名字啊,擁有這個名字的女人也是多麼的美啊,伊修抬頭看向飄雪的天空,一張明眸皓齒的美人頭像好像就浮現在了那無盡的夜中,自己有多久沒見到那美麗容顏了,離家後就再也沒見過了吧,她還好嗎,笑容還是那麼美麗嗎,眼神還是那麼溫柔嗎,她呼吸的聲音還可以讓所有的煩躁退卻寧靜重回心靈嗎。她還……
如果沒有什麼來打擾伊修,他可以就這麼想上整整一個晚上,事實上自從離家之後他很多個夜晚都是這樣度過的,有時候想想,這麼多年以來他好像只做了兩件事,第一是修煉,不斷的變強,第二就是思念,思念家人,思念伊蓮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