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51．分歧 文 / 格子裡的夜晚
151．分歧
「嗯，我沒問題。可以開始了。」馮疆等到電極刺入身體後的刺痛感開始消失之後說。他自然也知道今天的測試事關重大。而呂振羽旗下的任何機構，說這是第一次測試，那就的確是第一次，決不會因為今天有很多人來而會事先進行預演什麼的。對於這兩條新的機械臂，馮疆自己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確實是第一次和自己的身體相連。
馮疆體會著從手臂傳來的感覺，忽然問道：「和以前的不是很一樣，觸覺好像真實了很多。」隨後，馮疆就按照測試的項目列表，在研究人員的提醒下進行著一系列的動作。他準確地從桌子上拿起杯子，拿起水壺，倒了杯水，他現在的手臂的表現因為有著計算機系統的輔助，甚至要比一般人的手臂更加穩定和強健。雖然肩膀上的重量時時刻刻在提醒著他這不是他的手，雖然當他用手觸摸自己的臉，觸摸自己其他部分裸露在外的皮膚的時候，雖然電流將手上感覺到的皮膚的質感準確地傳入他的身體和他的大腦，但那被接觸的皮膚體會到了手臂和手指的觸感卻在那同一個瞬間告訴他，這不是他的手，而是金屬，陶瓷，硅膠作出來的機械臂。這同一個瞬間的兩種感覺，著實能在那個瞬間讓人失神。那實在是太詭異了一些。但馮疆早就熟悉了這種感覺了。雖然因為型號的改進，觸覺越來越真實和細緻，但總的感覺並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將常規項目結束之後，實驗室外，隔著玻璃觀看著這一切的人們已經歡呼雀躍。雖然這並不是他們自己取得的成就，但是對於全世界來說，這個成就絕對是偉大的。這已經不僅僅是模擬觸覺的問題了，而是將人體的系統第一次成功的和機械電子組成的複雜系統聯合在了一起，並且取得了良好的效果。雖然還無法確知長期使用這種義肢系統會不會對人造成什麼副作用，但是對於世界上的很多人來說，這都會是個福音。或許，在這項技術成熟前，還有很多的路要走，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等到這項技術成熟，可以進行實際使用的一天，但是，至少，對於大部分的人來說，這是一個希望。至少，馮疆已經成為了這個技術的確確實實的受益者。
窗外的歡呼聲和喧鬧聲無法透過實驗室的隔音設備達到馮疆的耳朵裡。在測試結束後，研究人員們也沒有將機械臂直接拆下來，而是將馮疆和整個服務器機組帶到了實驗室隔壁的房間裡，房間裡沒有什麼複雜的陳設，一張小小的方桌和兩張椅子。而在那張桌子上，有著一個用上等榧木製作的專業棋盤和一套用天然石才製作的棋子。
項目主管葉嘉映微笑著說：「這是陳靜小姐給您的禮物。這段時間您受了不少苦。雖然，以後還是要您多多配合我們。畢竟距離技術的成熟還有一段距離，可是，以後的日子，不管是您，還是我們，都要好過多了。」
馮疆坐在了椅子上，打開了柳條編製的棋子簍，撫摸著光滑瑩潤的棋子，又撫摸著觸手柔順，散發著好聞的木香的棋盤。馮疆拈起一枚棋子，輕巧地拍在了棋盤上，那動作是他自己也沒有想像到的輕巧和和諧。馮疆看著自己的「右手」，稍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哪怕是自己當年，自己每天下棋的那些日子裡，他都不曾有過那麼漂亮的從拈子到落子的動作……
葉嘉映稍稍有些尷尬地說：「程序組一個小伙子知道您喜歡下棋，稍稍調整了一下這方面的反應，這個，您不反對吧。……」
馮疆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右手」，說：「沒事沒事，這樣太好了。能用這樣的手，這樣下棋……」馮疆的眼眶裡，眼淚悄悄湧出，堆積。而這個時候，葉嘉映適時地退出了這個小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你們也看到了吧？除了計算瓶頸的問題，其他的，大概真的不算什麼大問題了。」呂振羽說。整個測試，他雖然沒有親自參與，但一直都在工廠裡他的辦公室裡通過好多個監視器從各個方位看著。義肢技術的發展過程，他一直給予了很大的關注，自然也沒少拿鞭子在後面抽打那些研究人員讓他們趕進度，但是，能夠在短短幾年裡取得這樣的成果，也是他預料不到的。而這個叫馮疆的老人，居功至偉。
在呂振羽的辦公室裡和呂振羽一起看著整個測試的，自然還有和這項技術緊密相關的岳羽，青青，和達摩。還有，就是已經知道了整個故事的陳寧。
這個號稱是義肢的終極版本的技術的基本成功，著實讓呂振羽鬆了一口氣。這項技術，應該已經不能算是義肢了，碰上些狠心的人，如果用這種技術改造自己的身體，能夠獲得身體的體能表現會比真正的人體好很多。當然，如果是現在，在計算能力的問題沒有解決的情況下，這還只是一個理論上的設想，但是，這將會在未來，或許並不用太遠之後，就能成為事實。僅僅為了這樣，呂振羽都決定要將這項技術對外盡量封存起來。固然，這項技術可以幫助很多人，但同樣也會被很多人利用，那麼用這項技術幫助哪些人，這個選擇至關重要。
不過，正在觀看的岳羽，青青和達摩，則對現在的成果非常滿意。現在的數字圖騰，在有了這樣的技術之後，為他們製作和人類形體一樣的身體，就只是時間問題了。因為，呂振羽並不希望有更多人知道他們的存在。這個保密工作，是個很複雜也很艱難的問題。
「唉，為什麼那麼多芯片廠家都不爭氣啊，現在搞定了芯片，我們就可以到處去玩了啊。」青青抱怨道。不過，也確實，由於格林兄弟公司的崛起，國際計算機芯片領域幾乎瞬間將速度提高了一個檔次，但是，也僅僅是一個檔次而已。現在再要進一步提高速度，已經不是技術問題，而是物理極限的問題了。大家都在考慮研發新一代的技術體繫了，而不僅僅是在硅門電路上撞死。
「無所謂啊，慢慢等。反正我已經那麼多年等下來了。我好像是05年的時候誕生的吧，現在一轉眼已經2012年了，7年了啊。牢底都坐穿了啊。」被現在的成果鼓舞著的岳羽開導著青青。
「7年啊，一個女人能有幾個7年啊。嗚嗚……我們的黃金歲月啊。」青青很適時的偽裝出哭腔。
而這個時候，達摩在屏幕上打出了一個額頭上掛著黑線的表情符號。實在太應景了。
呂振羽撓了撓頭，說：「青青啊，你也太能折騰了吧。」而陳寧這個時候，一邊把抹茶蛋糕吞下去，一邊在那裡用盤子掩著自己的嘴偷笑著。
「好啦，現在的成果已經很嚇人了。除了那個拖根光纖的服務器比較討厭，其他的好像都蠻完美了。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試試看做人形機體呢？這個工作不能對外公開，都要你自己來做，估計週期不會很短的吧？」陳寧順了順氣，將盤子放在茶几上，對著呂振羽說。
「我們的無人工廠啊，等無人工廠二期工程一完成，我在裡面造什麼誰知道？」呂振羽不以為然地說。無人工廠一期工程正在製造戰狼，現在的勞動生產率和單位時間成本表現出來的極為優異的成績已經很讓大家感到驚訝了。如果不是無人工廠的超高效率，戰狼的單價也絕對無法控制到2萬人民幣不到的這種可以說是很低的價格了。
而無人工廠的封閉性，更是呂振羽將來完全可以利用的一點。自然，也只有他能利用這一點。
振羽慈善醫院在義肢項目上的巨大成果迅速傳遍了整個世界。作為義肢，能夠通過擬生物電技術結合神經電路技術讓殘疾者不但重新獲得肢體的運動能力，還能讓他們恢復感覺，這對於整個世界來說實在是一項轟動性的技術。
但是，電子義肢技術首先獲得的卻不是醫學，生物學，人類學這方面的大獎，首先獲得的居然是if和idea兩項工業設計大獎，因為電子義肢被設計得非常漂亮，在功能，結構和外觀方面做的非常出色。負責外觀設計的產品設計師尷尬地請客整個項目組吃了兩頓飯，才代表公司去拿了這個獎的獎金和獎狀……而後，葉嘉映作為項目主管，受到了來自方方面面的邀請，從授獎，講座一直到挖角……
國防科工委和總參的代表又一次迅速出現在了呂振羽的辦公室裡。
呂振羽有時候都要懷疑，這幫人的反應，怎麼會那麼快？總部對各個媒體的新聞稿還沒來得及發到各個分部的公關部手裡，軍方的人就那麼來了。
軍方的敏銳嗅覺卻是體現在對於電子義肢技術的軍事運用上的。在戰鬥和演習中受傷致殘的士兵和軍官們，每年都不少。在那些訓練尤其艱苦和危險的頂級王牌部隊裡，這個問題更是嚴重。那麼，如果這個電子義肢技術成熟了，用來給這些人使用，將很大提高部隊的戰鬥力和生存能力。假如狙擊手的手可以完全不受身體的呼吸節律影響而輕微運動，假如戰士揮拳直接能夠打死人，那麼，這將是多麼可怕的一支部隊啊。呂振羽覺得，如果能夠讓傷殘軍人獲得應有的待遇，用這項技術造福他們，那肯定是一件好事。但是，那個來自國防科工委的代表越說越興奮，居然說到了用這項技術改造健康的士兵這方面……
呂振羽揮了揮手，制止了這個混蛋傢伙的胡言亂語，說：「好啊，預算你出還是我出？你知道一個義肢多少錢。我告訴你，造價700萬，不算研究成本。你出去吧，我不和你討論這個問題。你想明白了義肢為什麼叫做義肢了再來。」
「你什麼意思。」那個傢伙呼地站了起來。
「沒什麼意思，你可以出去了。少校。……你該知道我的軍銜，我不是在請求你。」
那個來自總參的軍官也顯得很不好意思，雖然都是便裝，但便裝的時候大家抬出軍銜來本身就是很不友好的局面了。這個總參的軍官和呂振羽的關係倒是不錯的，總參剛剛開始保護呂振羽的時候，他也是其中之一。
呂振羽對著這個傢伙聳了聳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這兩個人一走，呂振羽轉頭就給白強大將打電話。「怎麼弄來個這樣的人？將軍啊，你們內部要好好整肅一下啦。」
白強笑著說：「什麼你們內部，你的軍銜也不低了。我把槍斃那個傢伙的活派給你如何？」
「算了，」呂振羽呵呵笑著帶過，「不過，話說回來。為殘疾軍人服務是一回事，將這項技術軍事化，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並不是很贊成這樣。……當然，現在技術距離成熟還早，這個問題我們還有時間研究研究。」
白強沉吟了一下，說：「那就研究研究吧。不過，從你這個項目開始取得進展，用來軍事化的論調就很濃。我個人，也是支持的。甚至，用這個技術改造健康的人的論調，軍內也不少。甚至都有一些知道這個事情的內部的情報系統的軍官自己請願被改造。……現在，技術不成熟，倒是個好消息。大家都需要冷靜一下吧。再研究研究吧。」
呂振羽想了一下，說：「將軍。如果那些傷殘軍人，在技術成熟的情況下接受了這個系統，而他們自願回到軍中服務，那樣我想，我會尊重他們的選擇。對於他們來說，這也是個好事。我知道，那些優秀軍人對於部隊的感情有多深。但是，無論什麼時候，我絕對不會將這項技術用於改造健康的人。您也瞭解我，應該知道，也沒有任何人能夠逼我同意這件事。」
白強呵呵笑著說：「這個態度好。你有了態度，我這裡就好處理了。你放心。」
呂振羽的態度很快就傳達給了整個研究小組。而這個時候，陳靜很氣憤地找到了呂振羽，劈頭蓋臉地問道：「怎麼又要軍用？你就不能專心點做點好事？你到底手裡弄出什麼和打仗不沾邊的東西了？」
看著氣憤的陳靜，呂振羽撇了撇嘴。這個小姨子，實在是很有趣的一個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