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只有我不知道的世界 第二十三章 無名與琵琶女 文 / 八千嵐紫
誰站在我前面。
誰在哭。
誰在用手撕扯著自己的面龐大哭。
「好煩,不要再哭了,我的耳朵快要聽不到自己的心跳。」
血臉模糊,看不到她的眼睛,看不清她的嘴唇,滴答,滴答,水龍頭裡的流水聲讓人生厭。冷漠而又狂熱的月光,灼熱的讓他的眼睛感到刺痛。「你誰啊,為什麼老在我面前哭?」
抓起手機砸了過去,一團紅色的、模糊的影子,尖細而又淒厲的哭聲,嚶嚶嗡嗡,斷斷續續,天知道她在哭什麼。
因為力道過大,手機在和牆壁親密接觸的時候變成了垃圾。壞掉了,沒用了,所以是垃圾。
可燃還是不可燃?
他懊惱的抓著自己的前發。
「你啊,想做什麼?」
這麼問道。
「…………」
那團模糊的女人的影響暫時停止了自殘的動作,一邊扭動自己的脖頸,一邊死死的盯著她。他還是看不到她的眼睛。就算她一步一步的向他走來。
奇異的對視。
他向用水果刀刺爛那團影子,剝除擋在他前面的障礙物。眼睛,你有沒有眼睛?
還是說,我沒有眼睛呢。
伸出左手,放在自己的眼睛前面,可以看到掌心裡的紋脈。嗯?名為眼睛的器官不是好好的在工作麼。是了,是她的眼睛壞掉了!
這麼想道。
他:「說話。」
她:「……」
他:「你聾了嗎?聽不懂人話?」
她笑了。
不再哭。
雖然看不到她在笑。但他就是有這種感覺,她在笑。
是的,她在笑。
那團搖晃的紅色影子,就像從地下探出的一條醜陋的舌頭,在那晃動,散發著陰暗的霉味。
一瞬間,她的臉清晰如血泊裡浮起的畫皮,慘白如骨,道道抓痕遍佈其上。暗紅色的唇,像是開始剝落的油漆。乾癟,皸裂。
鼻子以上的部位,模模糊糊,分辨不清。
要是被琵琶擋住了不是更好麼。他笑道。猶抱琵琶半遮面。
「好吧,你就叫琵琶女……」
他說。
名字?我的名字?
頭又開始痛了!
記不起來自己的名字。
「我是誰……?」
我是誰,我是誰?!我的名字,我的名字被誰藏起來了?!
頭痛欲裂。
他用雙手掰開自己的腦袋。
他用舌頭舔舐著自己的腦漿。
他用左眼盯著自己的右眼。
他用指甲在自己的顱骨上寫字。
想不起來——
什麼都想不起偶來。
名字,我的名字,我的名字不記得了。「……女人,告訴我,我是誰?」
「你不是人。」
「哦。」
他用雙手用力闔上自己裂開的腦袋。左右兩隻手分別按住耳朵,時間要長一點,再堅持一下,為了讓腦袋不再裂開,癒合,還是需要時間的。
她又重複了一遍,你不是人。你是怪物,就像我一樣。
不記得了嗎。
他:「琵琶女,你好。」
她:「我不好。」
他問道:「你生病了?」
她說:「我們都生病了,那個女人告訴我,我還有你,都是病人。病的很重,卻不會死掉。」
唔,看來你確實病的很嚴重。已經神志不清了麼。明明我很正常的說。只不過想不起自己的名字而已。
「琵琶女,你吃藥了嗎?」
「我吃人。」
「嗯?吃人。你為什麼要吃人?」
「因為很肚餓。」
這樣啊。我的肚子要是餓了,該吃什麼好呢?
仔細想想看的話,有好幾天沒吃過東西了,不是很奇怪麼。「看來我只是不記得自己吃過什麼東西。」
食物啊——
那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
「啊啊,不去想了。感覺很噁心。不知道食物是什麼味道的。琵琶女,下次你去吃人的時候,叫上我。」
從天花板上鑽出一個圓球狀的東西。
它身上長滿了眼睛。
簡直就像是由眼睛擠在一起湊成的東西。
他指著那個球形生物問道:「……那個怪噁心的東西,你要吃嗎?」
她搖了搖頭。
球形生物:「你們在聊天?」
他:「你會說話?」
球形生物:「還會把你整個吞掉。」
「這樣啊,原來我是你的食物。因為我是人。」
「不,你曾經是人。現在不是了。」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他的右手臂伸長,伸長,五指張開,指甲嵌入了球形生物滿是眼睛的身體裡。也就是抓破了它的五隻眼睛。
緩緩收回自己的手臂,他認為自己抓著的那個東西很黏很噁心。於是把它扔在了地上。
「呃,這種感覺是怎麼回事?」
名為疼痛的感覺。
他的右手爛掉了,皮肉發出「滋滋」的聲響,然後一塊塊的掉在了地上。因為他用手抓過那只球形生物。那是一隻妄。三眼閨秀的玩物之一。
球形生物爛掉的眼睛很快就長出來了。
「噁心的改造人,這是對你的懲罰。沒有下次。」
哈啊,改造人?你在說我嗎?他一邊痛苦的吹著自己的右手,一邊瞄著那只噁心的球。
琵琶女:「再去換一隻手不就好了麼。」
「不要。」
為什麼要換手。
「如果自己的身上長著別人的東西,不是很詭異麼。」
「主人說了,暫時不會放你出去。」
球形生物這麼對他說道。
鄙夷的對他說道。
同為怪物。
卻也看他不爽。
覺得他很礙眼。
「是了是了。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安安靜靜的待在這個房間裡,困惑的在這裡回想自己的名字。」
他笑道。
「先給自己去一個名字好了。」
叫什麼好呢?
琵琶女:「無名。」
他:「嗯,從現在開始,我即無名。我就叫無名。」
球形生物在地上滾動。
無名:「……你在拖地嗎?」
琵琶女:「似乎是這樣的。」
球形生物,怒道:「吃了你們!」
丟下這句狠話,消失了,球形生物。它不願在這裡停留太長的時間。
會被猜忌。
「然後我的主人就會毀掉自己的作品,我又要和新的作品聯絡感情。無聊!」
穿過層層重疊的空間,球形生物回到自己該待的地方。乖乖的躺在水槽裡。一副乖巧的模樣。
另外一邊。
無名:「琵琶女,你怎麼從這裡出去的?」
琵琶女:「……你想出去?」
「不想待在這裡而已。」
「我是不會幫你的。」
「不需要。你太自作多情了。」
幫我,你能幫我什麼?幫我回想起自己是誰嗎?
你啊,生病了,自己說過的。不是麼。
我很正常,頭腦很清醒。才不需要病人的幫助。無名盯著天花板。「那只黏漉漉的球是從上面鑽進來的……」
可以從上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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