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只有我不知道的世界 第八章 夜景 文 / 八千嵐紫

    水槽。

    裝滿清水的水槽。水面上漂浮著一層眼球，浮腫的眼球。數量，成百上千，數不過來。

    一顆顆沒了生氣的眼球。從它們的主人那裡被挖出來之後就被丟到了水槽裡。三隻冷漠的眼睛盯著水槽，海帶狀的藍發。三眼閨秀。

    隨手撈起了一顆褐色的眼球，用手指把它推進自己的嘴裡。嚼爛，嚥下。食之無味，因為泡的時間太長了。沒了血腥味，只有水的味道。把手伸進水槽裡，攪動，攪動。冷冰冰的水，光滑的眼球，親密的和她的手臂接觸。

    這種感覺不壞，她想道。

    「不知道藥夜叉在做什麼？」好奇。

    一起來到現世，至盡未見面。「如果見面的話，她一定會向我身上潑那些噁心的藥水。」

    瑪魯枷，歇彌爾的進化體。藥夜叉，三眼閨秀，她們都是瑪魯枷。

    「……現世，比我想像中有趣多了。」

    可以收集到很多眼球，例如水槽裡泡著的那層。有的取自人類。

    三眼閨秀把手從水面拿了出來，「真是諷刺呢，我居然和藥夜叉是一個等級。」所以才和她一起來到了現世，從門縫裡擠進來的。

    在回去之前，一定要把她吸收掉。「斗篷女應該也抱著同樣的想法吧。」笑道。

    一個像是皮球的生物滾了過來，它身上長滿了五顏六色的眼睛。

    三眼閨左手五指攤開，向下伸出，一股極大的吸力把那只皮球生物吸到了她的手上。

    她的得意之作，雖然不是很完美的作品。

    拎起它，放在第三隻眼睛前面。「把你關在這裡好幾天了，你是不是很肚餓？如果我把你放出去，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殺了你，取而代之。皮球生物在心裡冷哼道。我並非不想出去，只是想待在你身邊，找到最好的下手機會。

    跨等級的守候，只為屠戮。

    因為弱小，所以忍耐。我需要的是短暫到不能再短暫的機會，一次就好，絕對會吃掉你的心臟。所有的眼睛都盯著它的主人。作品還有它的主人。

    她知道它的一切，包括它現在的想法。那一隻隻眼睛裡流露出來的諂媚還有陰鷙。

    張開嘴，三眼閨秀用牙齒咬住了一顆紅色的眼睛，皮球生物的眼睛，用細長的舌頭把那隻眼球拔了下來，從它的身體上。沒有咬破，含在嘴裡。鹹的，腥的，味道很重，有恐懼還有怨恨的味道。

    整顆吞下，紅色的眼球沿著食道滑進了三眼閨秀的胃裡。

    沒了眼球的眼窩，鼓起一顆紅色的血泡，很薄，上面浮起橫豎交叉的毛細血管。轉動，轉動，紅色的血泡轉了幾圈，隨後它就變成了眼球。比原來的那顆還有紅愈，滲血的那種紅。

    三眼閨秀把皮球生物放在了水槽裡，和那些眼球一起泡在清水裡。

    即使是在水裡，它全部的眼睛都是睜開的，睜得大大的，生怕錯過屠戮的瞬間。稍縱即逝的機會。

    等了很長時間。

    「太美妙了，你的眼睛。」

    三眼閨秀輕聲說道。

    為之癡迷。甚至忘了它並不完美。掩去了瑕疵，數秒鐘的時間。

    「在等等吧，還不想把你放出去，你若壞掉了，我大概會很傷心的。」應該是這樣的。

    一件玩得很起勁的玩具突然壞掉了，終究會覺得好無趣啊。

    大致上，就是這種感覺。

    憑空消失在房間裡，三眼閨秀走出了自己張開的「崩壞」。

    「我可是不甘寂寞的女人呢。」自言自語道。

    戴著一頂白色的帽子，壓住了額頭上的第三隻眼睛。在街上閒逛，像人類一樣。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用寶具隱藏好了自身「瑪魯枷」的氣息。如果她願意，普通的人類也可以看到她的。

    穿著很時髦，那是她從一本雜誌上看到的服飾搭配。

    停在了一專賣店外，那裡面有很多女性服裝。「……現世的衣服，很漂亮。」

    愛美之心，怪物也會有。

    悄無聲息的走進了那家店，取下墨鏡，盯著那些穿在模特身上的衣服。

    隨意的在裡面走來走去。

    瞥了一樣放在櫃檯一角的玻璃箱，那裡面有一隻蜥蜴。

    蜥蜴機警的抬起頭，盯著她。

    三眼閨隔空歎了一下手指，對著那只蜥蜴。

    軟趴趴的，蜥蜴趴在了那裡。從外表上看，它完好無損。裡面已經爛掉了。

    本來心情還可以，現在卻覺得有點懊惱。離開了。

    像鬼魅一樣穿過玻璃門，走出去。

    外面，陽光很刺眼。雖然她不怕光，但還是重新戴上了墨鏡。因為大街上有很多女人都那麼做。

    藏起自己的眼睛。不讓別人看到。如果沒有鏡子之類的玩意，自己也看不到自己的眼睛。「第一個發明出眼鏡的人類，一定是一個很內向的傢伙。」三眼閨秀得出了這個結論。

    「我這麼悠閒真的沒問題嗎……？」

    沒人回答她的問題。

    在來現世之前，她的主人只是告訴她取回蘿莉筆記，沒有時間限制。

    無限的時間？

    另類的放逐，試驗品而已。她知道的。如果這點都沒弄清楚，早就死掉了。從歇彌爾進化為瑪魯枷，其中的艱辛只有自己能體會的來。

    一個人逛街。

    一個人遊蕩。覺得沒什麼，感覺不壞。

    「我是出來玩的，所以不會取走你們的眼睛。」

    如是說。

    對自己說，對從她身邊走過的人說。雖然她們、他們聽不到。

    「人，很多。」

    真的很多，放眼望去，全身人。

    三眼閨秀突然有了一個新奇的想法，如果把同樣數量的歇彌爾放在大街上，是不是會更有趣些呢？

    如果是她的主人的話，這種事情輕而易舉。放一群瑪魯枷都沒有難度。遺憾的是，她的主人不能進入現世。

    兩個世界的封印。

    她也曾今在現世待過一段時間。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從虛進化為妄，進入了諸神的慟哭，在那裡，歷經數百年的時間成長為瑪魯枷。

    模糊的，過去的記憶還存在。

    她的人類母親，骨頭也變成灰了。當初，沒有吃掉他。

    原因什麼的，不記得了。

    時間，太久。

    雙手插在外套的口袋裡，酷酷的在街上遊蕩。沒有目的，走到哪裡是哪裡。

    「……決定了，明天早上再回去。」

    這座城市的夜景，也很漂亮呢。

    雖然現在是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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