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十七章 瘋狂 文 / 八千嵐紫
「我不是你的天使，請不要對我有所期待。」
「因為你不是我的天使，所以我才會對你有所期待…………」
…………
「啊，真好，好羨慕你，可以在天上飛。」
「羨慕嗎？」霉羊羊歪著腦袋並不明白他旁邊的女孩為什麼羨慕自己。
雨桐笑道：「如果你有翅膀的話更像是會飛的羊了！」
「啊，啊，真是抱歉，我沒長翅膀。不過我認識的壞傢伙們中倒是有一個背後有翅膀的！」
霉羊羊暗笑自己真蠢，在想什麼啊，原本還以為她會說自己有了翅膀之後會很像天使，沒想到那個奇怪的人類女孩卻說他是會飛的羊。
如果……如果我真的有翅膀的話，真的會成為天使麼？
我是妄。
會吃人的妄。
就算有翅膀…………
「我還是惡魔－－」
哈，惡魔會和人類和平相處嗎，真是的，我在做什麼啊，霉羊羊不悅地皺起眉頭。「奇怪的人類女孩，要下去嗎？坐在這裡，你不冷嗎？」
這裡是這座城市最高的鐵塔。
這裡是距離天空最近的地方。
這裡是逃離充滿惡意的地面最遠的地方。
「就算在這裡，該忘掉的事情還是忘不掉，我啊，終究是一隻被關在玻璃球裡面的蝴蝶。」
沒有翅膀。
翅膀被剪掉了。
沒有自由。
自由被踩碎了。
我想飛。
卻忘記了最初的夢想。
迎著夜風，雨桐站了起來，張開雙臂，「……吶，如果我從這裡跳下去，你還會接住我麼？」
腳尖向前移動七公分，縱身躍下，沒有翅膀的蝴蝶。
「－－！！」
霉羊羊大驚，「喂，你在做什麼？！」
這女人究竟在想什麼？
霉羊羊以更快的速度向下墜落。
墜落。
墜落。
觸到了這座城市的燈光。
在墜地之前，抓住了她。
她出乎意料地輕呢，雖然背著她飛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她是怎樣的女孩，為什麼想要墜落，僅僅是為了享受墜落過程中撲面而來的風麼。
呼吸沒有紊亂，頭髮卻亂了。這也難怪，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麼？」
如果她站在更高的地方也會毫不猶豫地跳下來麼。
雨桐從霉羊羊的懷中跳開了，「呼呼呼~~~~，真是好舒服的風。」
霉羊羊問道：「……你為什麼還笑得出來？」
這樣做很開心麼。
這樣想很開心麼。
這樣笑很開心麼。
你在掩飾自己的哭聲麼。
還是說不願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蜷縮在角落裡哭泣的自己。
「人類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不管看了多久，還是不能理解你們。」
霉羊羊盯著他前面的人類女孩。
「掰掰~~~~~今天我很開心。」
她向他揮揮手，走開了。
像黑貓一樣優雅地踩著夜色向前走去。
踮起腳尖，站在了長椅的椅背上，霉羊羊感到一種莫名的失落。「嗯，我這是怎麼了？」
怪物。
我是怪物啊。
不要讓自己感到噁心了。
怪物就要有怪物的樣子。
「所以說，怪物要去吃人嘍－－」
站在椅背上的霉羊羊也消失了，他會吃掉他碰到的第一個人，因為他的心情很不爽。
某種狂躁。
某種想要撕開自己胸口的瘋狂。
想要一睹自己的心臟是不是還在跳動，像人類那樣跳動……
「晦氣，真是晦氣，倒霉透了－－」
真的是這樣麼。
他不禁想這麼問自己……
………
喜歡在沒人看到自己的地方盡情地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哈啊？你在說什麼，偷偷摸摸？
「你們對偷偷摸摸的定義是什麼？你們對光明正大的定義又是什麼？」
唔，想起來了，似乎在哪聽說過做好事不留名。「雖然我是怪物，可也很推崇這種做法，他們真是了不起的人類。不像某些人做了丁點的p事，滿世界地宣揚，好像別人不知道那個在做好事的人就是ta似的。」
變質了的人情味，那是摻水的乙醇。
「我很誠實，對自己很誠實。」
蛇從黑暗中滑過，蛇從門縫裡滑過，蛇從你的眼皮底下滑過。「我啊，是來吃你的蛇。」
很弱，弱到不像話，儘管這樣，我還是比人類強多了，他們只是我的食物，我成長為妄的食物，因為我是虛，弱小的虛。不久前還被一個噁心的肥羊放進嘴裡嚼啊嚼的，不過我幸運地從他嘴裡逃脫了。因為我被同情了，一位穿著怪異的狼施予我了憐憫。
紅色的蛇，昂起頭的蛇。
那就是我。高高地抬起頭，不想看到你們那些可憐蟲。
「弱者，沒有存在的價值。所以我要變強，我要大方地施予弱者－－慈悲，然後再吃了它們。」
不要問我為什麼只有一隻眼睛。
「你們聽說過什麼是有眼無珠麼？」
許多人的眼睛都被糟蹋了，「我替他們的眼球感到悲哀。」
哈，又看到了那個我所憧憬的強者，妄，他也稱自己為歇彌爾。名字而已，符號而已，有意義麼。「我啊，沒有名字，因為我的人類母親很討厭我。順便一說，我也很討厭他。還有啊，他每天都會讓我吞食他的存在之力然後再去餵那架骷髏，真蠢，他真的認為我會乖乖地按照他的話去做麼？」
我必須向強者致敬，因為他們是我的目標，早晚會把他們踩在腳下。於是蛇用恭敬的聲音向那個歇彌爾問候道：「灰太郎大人，請問您在做什麼？」
灰太郎翻動眼皮對那條向他打招呼地紅蛇愛理不理的。
這才是強者應有的姿勢麼，雖然很火大，蛇還是尖聲尖氣、虔誠說道：「雖然您可能不記得了，但我還是要感謝您從您的基友的口中把我救出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蛇發現灰太郎聽到基友兩個字很高興似的。「這傢伙果然…………」
灰太郎蹲在路邊，他正在觀察兩隻不知名的蟲子在那交配，很有興趣地在觀察著，以神的視角在觀察著。
蛇覺得自己的品味根本上灰太郎，於是決定從灰太郎那兒繞道離開。
灰太郎踩住了蛇的尾巴尖，「弱小的虛啊，你想要到哪裡去？回到你母親那裡嗎？」
「母親？嗯，沒錯，他是我的母親，我是從他的虛妄之力中誕生的虛。」
我會吃了他的，一定會這麼做的。據說這樣做能夠縮短成為妄的時間。
灰太郎拎起蛇，捏著它的腦袋，按著它的眼球，「如果給你一個機會，你會吃了我嗎？」
想都沒想，蛇回答道：「會，我會毫不猶豫地吃了您。」
強者才會向更高的地方前進，強者才會繼續進化。
灰太郎笑道：「哦，這樣啊，那我是不是現在就該把你吃掉呢，雖然吃了你對我也沒多大的意義。」
蛇陰沉說道：「您是不會吃了我的，因為我確實對你沒什麼意義。」
灰太郎：「不好說呢，怪物總是不講信用的，尤其是那些可怕的怪物，我對此可是深有感觸。」
蛇問道：「還有比您更厲害的怪物麼？」
灰太郎：「……如果回到了那個地方，我就像現在的你這般卑微可憐…………」
那裡是妄無論如何都必須去的地方，諸神的慟哭。
蛇，好像明白了為什麼灰太郎會憐憫它了，因為他從它當時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同命相憐？
因為感觸頗深，因為出於劣勢，因為是卑微的可憐蟲麼。
蛇問道：「灰太郎大人，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要回到那個地方去，我們不呆在這裡，在這裡，你不是站在食物鏈的頂點麼？」
「果然，你只是虛…………」
灰太郎把蛇放了下來。
「有獵物的地方總是有獵人的，我們以人類為獵物，自然也有其他的存在會以我們為獵物啊。獵人，你聽說過他們麼？他們可是很危險的傢伙呢。而且在這座城市裡也有獵人…………」
蛇還是第一次聽到獵人之說，因為它只是虛，果然只是虛呢，什麼都不知道。
「灰太郎大人，您說得那個地方，是像我們這樣的怪物可以居住的天堂麼？」
灰太郎笑道：「無知的虛啊，你說錯了兩件事情。不是像我們這樣的怪物，而是像我這樣的怪物，在你成為妄之前永遠到達不了那個地方。還有啊，那裡不是天堂，是煉獄。」
在那裡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成為誰口中的食物……
「如果不想被吃掉，你就去吃掉想要吃掉你的怪物。」
如果這樣也做不到的話，那麼還有一件事情你是可以做的到的，成為他飼養的玩物，「就像是我……」灰太郎用手背按著自己的額頭。
蛇像是弄明白了什麼事情，又像是弄糊塗了什麼事情，「那個地方，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我也會去那裡麼。
還是說必須要去那裡？
因為這裡不是我們的世界麼，因為我們是怪物麼，因為人終究是不會和怪物和睦相處的麼。
灰太郎向蛇揮揮手，「小傢伙，不要那麼快就吃了你的母親哦，他暫時還是我的玩具，等我玩膩了，你隨時可以吃了他…………」
等我對他不再有興趣。
等我對自己的遊戲不再有興趣。
等我再去開始新的遊戲…………
唔，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人類母親，灰太郎決定再去嘲笑一下那位老修女，她真的是很老很老的修女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人類真是脆弱不堪…………」
雖然怪物有時候也很脆弱，在遇到更強的怪物的時候。
灰太郎向前飄了數百公尺的時候，停下來了，因為有獵人站在那裡。
嗯？是在等我的獵人麼？灰太郎認真思考著。
她應該看到了我吧，如果我轉身離開的時候她會不會追上來。這麼想道，灰太郎覺得自己真的很滑稽，獵物和獵人都是相對的，獵物會吃了獵人這也是常有的事情。
灰太郎繼續向前飄去。
距離那個獵人不足十公尺。
獵人頭上戴著奇怪的耳朵，長長的，那應該是兔子的耳朵。
「不要再繼續前進了，否則我會認為是你主動靠近我的，然後我會殺了你。」
獵人如是說。
「這是警告麼？」灰太郎笑道。
「我正在這兒等人，對我很重要的人，而且她馬上就要來了。我不想因為你破壞了我的好心情。」
獵人的面部表情就像她戴著的那副眼鏡那般冰冷，灰太郎一點也看不出她的好心情究竟在哪裡。
真是讓我火大的獵人啊，灰太郎自嘲道。
她站在那裡，全身好像都是破綻，又好像全是引誘獵物的陷阱。
要繼續前進麼，還是說要避而遠之？
獵人不是也說了麼，她正在等人沒有多餘的時間與理會自己。而且她好像還是那種不會主動去攻擊怪物的獵人。
灰太郎笑道：「這樣放我走真的沒問題麼，我可是歇彌爾啊，如果你放我離開的話一定會有人會因為我而死的，這樣也沒問題麼？」
灰太郎並不是有意去刺激獵人的，他只是想知道十公尺外的她究竟在想什麼。遊戲者的心態。
獵人冷冷說道：「隨你喜歡，我只會關心我在意的人，其他的人不關我事。」
灰太郎：「…………」
這個女人真的是獵人麼，灰太郎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怪異的獵人。還有，以前他遇到的獵人只有一個人沒有被他吃掉。
要吃了她麼？
灰太郎想了想，還是決定繞道離開好了。「偉大的獵人，感謝你放我離開…………」
灰太郎飄了一段距離的時候－－
「等一下。」
背後的獵人叫住了他。
「嗯，那個女人後悔了麼，要殺掉我麼？」
回頭，灰太郎盯著獵人。全神戒備。
灰太郎隨即就意識到了自己被戲弄了，因為那個獵人還是保持著一開始的那個姿勢，很標準，沒有絲毫移動的跡象。
「偉大的獵人女士，請問還有什麼事情嗎？」
獵人平淡地說道：「沒事，只是突然想要叫住你而已。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灰太郎：「…………」
怪物的憤怒來得尤為猛烈，灰太郎雖然很想上前去把那個女獵人的存在之力吃個精光，但他的理智還是勸住了他。
微笑著再次向獵人道別，歇彌爾離開了。
數分鐘過後，灰太郎自言自語說道：「……果然，她沒來追我…………」
算了，這件事情不管了，以後多多留意那個獵人就是了。
「我親愛的母親喲，我來看你了－－」
灰太郎消失在了路燈下面。
…………
「啊哈哈……抱歉，抱歉，我遲到了！」
女孩充滿歉意的聲音。
「明天中午放學之前，寫好十分懺悔書交給我！」
獵人冰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