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末世危途 第531章 何日歸故鄉〈大結局〉 文 / 化草為刃
「哇塞,老頭子,大姐可是比你還大3歲呢。」嫣雲從桌子上拿起灰濛濛的小相框,拿起一張面巾紙一邊拍去灰塵一邊笑道。
「是啊,比我還大3歲呢。」鄭遠清笑了笑,如今他和李若琳走出去沒人相信這個年齡差距,不過還好,自己終其一生都將是四十多歲的相貌,不會再老下去了。
李若琳的房間依然是原樣,而鄭遠清和許書成的房間也是原樣——依然是那麼亂糟糟的,被子也沒疊、襪子和鞋子也扔得到處都是,就那個樣子扔了整整20年。
「我還記得有個好東西呢」許書成輕車熟路地打開衣櫃,從一堆堆依然完好無損的衣服角落裡拿出一個紅色煙盒,這是一盒包裝完好的中華煙。
「好麼,原來你藏了盒中華啊,藏了20年也不讓我吸。」鄭遠清接過那個已經褪了色的紅煙盒放在掌中掂了掂,他們現在抽的煙都是自己產的,屍亂前遺留的煙如今很難找到,就是能找到大多數也不能再抽了,不過北京城氣候乾燥,這個房間還是朝陽、樓層也高,說不定這盒煙還真能抽。
「叮!」紅月手中的zippo點燃了,鄭遠清就著火抽燃了一根煙,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這一口,便是半根——他想找回當年抽煙的感覺,但是時過境遷,物不是人也非,那種啃著饅頭打紅警的感覺已經永遠離他而去,已經永遠成為陌生的記憶。
「假煙。」鄭遠清看著煙卷中那焦黑的煙灰笑道,的確是假煙,他依稀記得真正的中華煙煙灰應該是純白灰色,「不過還好,沒有怎麼變質,還能找到那時的味道,還能抽得下去。」
「是啊,即便是假煙也算是煙吧,超市裡賣的再假也不會是那5塊一盒的假煙能比的。」許書成跟著點燃一根煙,吐了一個煙圈說道,他已經記不清這盒煙究竟是怎麼來的,是從家偷的還是買的,仰或老闆的小三送的——估計老闆小三送得可能性較大。
「好了,你把寶貝拿出來了,我也得拿我的寶貝了,藏了20年,再不拿出來你不得恨我一輩子。」抽完了這根懷舊煙,鄭遠清突然嘿嘿一笑、彎腰掀起那張灰塵遍佈的單人床。
「虧你還好意思說我……」看著鄭遠清在床底的一堆灰塵中翻騰著什麼,許書成雙手插兜不禁冒出半句揶揄,但也就是這半句便打住了,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他和鄭遠清之間如今已是森嚴的上下級關係,不論他們如何掩飾都只是徒勞而已。
看著丈夫笑到一半便變作僵硬的臉,代安陽輕輕地挽住了他的胳膊,世事就是這麼無常,曾經貴為紅色貴族千金的她生生經歷了一個輪迴,對這種無奈她自是刻骨銘心。
「看看,小糊塗仙。」就在許書成心緒萬千之時,鄭遠清握著一個灰濛濛的紅盒子站了起來,就像一個孩子似的喜滋滋地笑了,也只有在這一刻,許書成、李若琳才能依稀看見20年前的那個鄭遠清。
「偷的,肯定是偷的!老頭子原來你也幹過偷雞摸狗的事兒!」看見這瓶54°的小糊塗仙,嫣雲就像抓住鄭遠清的小辮子般張口說道。
「偷的……嘻嘻……」聽得嫣雲一說,在場的人無不掩唇低笑,誰能想像他們眼中威風凜凜的大師長年輕的時候也幹過這種事兒?
「你咋知道我偷的?我那時一個月三千多呢我又不是買不起。」鄭遠清聞言老臉一紅仰頭問道。
「你買?就你那摳門樣買台上網本都心疼了一個多月,你捨得買這麼好的酒?我記得多少錢一瓶?一百五吧?」李若琳捂著嘴一邊笑著一邊給大伙解釋道。
「就是就是!」聽得李若琳一說,圍觀的眾人連連稱是,不敢當面說的心裡面也是暗自點頭,鄭遠清的摳門是出了名的,不管是對誰,哪怕是對自己也「吝嗇」得令人髮指,不過在這末世,若不是鄭遠清的「摳門」,獨立八師再發展20年也還是一窩土匪。
「我心疼了一個多月?我咋不記得?」鄭遠清一邊拂去酒盒上的灰塵一邊疑惑道。
「哎呦喂,你要記得就怪了,那個時候幾乎每天晚上你都對老許嗷嗷——三千塊錢啊!三千塊錢啊!我就住在隔壁我都記得呢。」李若琳撅了撅嘴哼道。
「是嗎?還真忘了。」鄭遠清摸了摸臉誰也不知道他是真忘了還是假忘了。
「我們都能想像得到,你要是買了一瓶小糊塗仙你該心疼成什麼樣。」嫣雲摟住李若琳笑瞇瞇地說道。
「好吧,就是偷的;那個時候公司每年開年會都會採購好多酒,我每次都偷偷藏一瓶,然後等年會開完了再藏提包裡偷偷拎回來,現在想想,挺有意思。」鄭遠清摳開酒盒、拿出那瓶包裝依舊的白酒意味深長地說道——偷的,搶的,獨立八師這20年什麼時候不是在偷和搶中度過的?從偷彈藥到搶人搶糧,西北王的霸業不就是在偷和搶中成就的嗎?但是——竊鉤者誅,竊國者侯;搶鉤者匪,搶國者王(wang第四聲),搶,永遠是來錢最快的手段,而中華五千年不就是這樣走來的嗎?
「走吧,回去吧,看了一眼也心安了。」鄭遠清將酒瓶遞給藍雪揮了揮手說道。
「遠清……」就在這時,李若琳突然拽住了鄭遠清的衣袖似乎有什麼話要說一樣。
「怎麼了?」鄭遠清扭過頭,看見李若琳的眼圈有些發紅便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窗戶,看向南方的天空那依舊慘然的灰色。
「什麼時候……能回去……給爹娘、給公公婆婆上柱香……」李若琳突然摀住臉低聲抽泣道。
「會有時候的……會有時候的……會有時候的……」看著南方的天空,鄭遠清20年來第一次感到那股久違的熱流湧出眼眶,20年,已經20年沒有回去過了,已經20年沒有再見到過記憶深處的家了。
這20年來,鄭遠清一直將對家的思念深埋心底,他何嘗不想回去看看?他何嘗不想找到父母和姐妹、甚至那些昔日的親人和舊友,哪怕是看見他們的屍體也行啊;可是,偵察機飛了幾次都找不到合適的登陸地點,中原大地依舊是屍海茫茫,堅守最久的滎陽倖存者基地也已經毀滅了17年,現在的中原已經荒無人煙。
如今的獨立八師不是沒有實力回到那個豫中小鎮看一眼,可是,誰沒有父母?誰沒有親人?誰又沒有親朋好友?憑什麼隊伍的高層能回去其他的將士卻不能回去?中原屍海濤濤,底層的將士憑什麼要為主帥回去看一眼而白白犧牲?憑什麼?
既然早就知道家人倖存的可能性小之又小,既然明知道擅自進入屍海是九死一生,那麼鄭遠清絕對不會因為極小概率的事件、絕不會因為一己之思念而讓手下的將士白白送死,就像當年他絕對不會為了龍鈺一個人而讓手下的將士去斷浪山送死一樣——儘管,他是那麼的愛龍鈺,儘管,這場面聽起來是那麼動人、那麼可歌可泣。
也許後世會有人說鄭遠清心狠,連自己的父母親人、連自己愛著的女人都不會去營救,但,這是現實,這不是拍瓊瑤劇;不只是他鄭遠清有牽掛,底層的士兵也有牽掛,他們也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工具!
「終有一天,我會帶著所有將士,回到我們的故鄉,我會讓所有犧牲的將士安葬在他們的祖墳裡——落葉,終要歸、根!」看著南方的天空,鄭遠清一字一句地說道,那只獨眼中亦閃過一絲冰藍的光芒……
2030年9月1日,中國最高軍事會議通過決議,五大軍區定於2032年農曆除夕從五個方向順著舊時的鐵路線挺進屍海腹地,行動代號援引「夕」的典故,定為「除夕」。
2030年9月10日,歷時四個月零三天的會議結束,各派人馬回歸本埠著手準備。
2032年1月25日,庚戌狗年除夕,五大軍區分別於西北、北部、東北、西南、南部五個方向共同發動屍亂後最大的剿屍戰役——「除夕戰役」;因其打通了中國癱瘓20年的南北交通線,故而後世史學界又將這場戰役稱之為「大陸交通線戰役」。
2036年3月17日,歷時四年的「大陸交通線戰役」結束,估計消滅喪屍7億頭,南北、東西兩大動脈被打通,大江南北再次實現了陸路交通,而與此同時,大量屍亂前遺留的物資也相繼被發現,尤其是那些不受歲月影響的物資更是成為焦點。
2036年5月1日,舊時「勞動節」,第二次全國最高軍事會議舉行,後世史學界對這次會議給予了最低的評價,將其定性為「一次不乘勝追擊、反而停戰瓜分遺留物資的『分贓大會』,是屍亂後的歷史中一個極不光彩的污點」,這也是獨立八師歷史上一次不光彩的記錄。
而對於流傳下來的、未經任何粉飾和篡改的會議資料,後世史學界對五大軍區又做出了最高的評價,稱其為「中華五千年長河中為數不多的、完整而真實的歷史再現;五大軍區的領導者用實際行動為後人樹立了楷模,單就這一點,他們真正做到了『千古功罪任憑說』。」
2037年2月2日,第一列滿載各種物資的貨運列車從西安駛出,這標誌著中國末世經濟的重新復甦,也標誌著新世界經濟的開始;由於各大軍區的領導者都深刻地理解了「末世政權與金錢不可兼得」的理論,所以這件事情也標誌著一個「以經濟為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的時代。
2038年11月11日,中央軍以「向喪屍發起最後一擊」為名,向全國各地發射了81枚核彈,由於沒有衛星導航,這近81枚核彈只能依靠坐標發射,所以中央軍根本無法知曉戰果,後世也無法對此次事件的結果做出評估。
而唯一能夠得出結論的是,川蜀軍區和南方軍區從此從五大軍區中除名,直到百年後,倖存的人類才得以進入充滿核輻射的川藏、兩廣和海南島,那裡已經變成了鳥獸的樂園,只有那一堆堆廢墟和殘存的喪屍還在提醒著後人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
2042年8月1日,依靠著屍亂前遺留的防輻射裝備,中央軍通電全國,下令向全國進軍。
2042年8月2日,西北軍區司令員鄭遠清親率35萬全機械化部隊踏出西北,中華大地再次烽煙四起,又一場中原逐鹿再次上演……
寒風凜冽、朝陽如血,陸地戰列艦上的鄭遠清指著東方如血的朝霞對全體將士做著戰前動員——
「兄弟們!從今天起,我們將要踏出西北大地!回到生我們、養我們的故土!我希望我們每一名戰士,能回到自家的祖墳,將刻有父母親人名字的石碑葬在列祖列宗的身邊!用我們的行動告訴列祖列宗在天之靈——不肖子孫,回來了!」
「我們的前方,雖然仍有數以億計的喪屍,我們的征途依舊充滿了危險,但是,我相信我們獨立第八師能夠橫掃喪屍、問鼎中原!」
「只要佔領了中原糧倉,良田千頃、富貴榮華、妻妾成群、兒孫滿堂都會成為現實!為了光耀門楣的那一天,兄弟們!前進!」
「轟隆隆隆隆隆隆隆——」隨著一聲令下,120輛陸地戰列艦、30211輛各式戰車同時發出怒吼,西北的天空激盪著震耳轟鳴,35萬大軍隨著烈火紅旗所指、迎著東方的朝陽、迎著漫天的屍吼、毅然踏上了征程,就像32年前鄭遠清踏出北京城一樣——
踏上天涯路,從此風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