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末世危途 第374章 西禁之地 文 / 化草為刃
第374章西禁之地
那個蹲在火堆旁的背影是一位老人,老人身上穿著一身橘黃色的工裝,工裝的後背上赫然寫著五個反光的字體——青北市環衛;老人的身邊有一個普通的編織袋,在明晃晃的火光下,袋子中赫然是黃白相間的冥鈔和錫箔。
老人的手不時從袋子中抓起一把紙錢灑進熊熊燃燒的火堆。被炭火吞噬的紙錢化作一堆灰燼隨著蒸騰的熱氣飄向空中,在濃濃的霧氣中湧入無邊的夜空,一團又一團旋風打著哨音圍繞在火堆上空,似乎無數冤魂在爭搶著紙錢一般。
鄭遠清定定地站在老人身後,默默地看著老人燒紙,這個奇怪的老人並沒有讓他感到害怕,相反,他感到一股莫名的親和與慈愛。這種感覺他只在山鬼先生身旁感到過,所以鄭遠清知道,這個老人不是邪惡之士——他,或者「它」也許和山鬼先生一樣是這天地間的幽人逸客吧。
「後生仔,敢孤身犯險,死城長居,屍體堆裡搶食吃,膽子不小啊!」老人停止了燒紙,蒼老的聲音像來自陰間一般飄蕩在濃霧中。
「謝前輩誇獎,晚輩無能,長居於此不過混口飯吃而已。」鄭遠清把槍背起沖老人的背影拱手道謝。
「哼哼,前輩?幾近身無寸縷竟敢面見老夫,你膽子真不小啊!嗯——舌尖血、沙場刃、亂世槍,煞氣夠足,有點見識!」老人頭也不回地說道,似乎對鄭遠清這身打扮是對他的不尊重。
「前輩在上,晚輩如此實屬無奈。衣衫不整拜見前輩實屬晚輩失禮,晚輩在此叩罪了。」鄭遠清扔下槍,沖老人深深地拱手作揖拜了三拜。一來這是前輩當得起,二來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自己還是聰明點好,面前這老人可不一定是人。
「行,是大丈夫,有擔當懂禮節。不過小子,既然你犯老夫清靜——那麼今天就留下來給老夫作伴兒吧!」老者冷哼一聲,卻突然起身,罡步一轉,手中多出一把黑色的尺子,抖頭直指鄭遠清的咽喉而來。
誰tm犯你清淨了?你讓老子來的!鄭遠清心中不由怒罵一句,一個側躺倒地躲過這一擊,緊接著一個側滾翻拾起三八大蓋站起身來雙手撐槍迎面格擋住了老人凌空劈下的一尺。隨著「叮」一聲金屬碰撞聲,鄭遠清只感覺槍聲猛然一震,虎口發麻,他眼睜睜地看著木質槍身被那根黑尺劃出一道深深的印記。
好大的力氣!好快的速度!鄭遠清心頭一驚,正待反擊,不料老人卻不待他回神,收回長尺;一記飛膝穩穩地撞中他的腹部。雖然鄭遠清身有生物護甲,但是老人明顯打的是督透之力,生物護甲擋不下多少力道,鄭遠清感覺腹部一陣劇烈的絞痛,身體不自覺地下彎少許。
然而老人卻攻勢不減,趁鄭遠清腹部受襲身體彎曲之時,手中長尺正手變反手照著鄭遠清的頸椎就紮了下來。
鄭遠清感覺脖子上陰風一閃,強忍著腹部傳來的劇痛一個前滾翻竄出,然而老者速度太快了,尺頭仍然擦著鄭遠清的後背劃過那條紅色的火龍。
「鐵布衫?」老人一擊未中有點驚訝;鄭遠清卻趁此機會擺脫老者的糾纏,端直刺刀雙臂猛伸回身就是一個回馬槍,長長的刺刀照著老人的胸口疾馳而去;雖然不知道老人到底什麼意思,但打架就是打架,現實不同於武俠小說,鄭遠清不會因為對方是老人就手下留情,這一下便用上了十成的力氣。
「嘿?——給我紮住!」看著這又刁又鑽的一記回馬槍,老人輕笑一聲似有讚揚之意,繼而大喝一聲身形飄然一閃,鄭遠清還沒看清怎麼回事就感覺手臂突然一定,只見手腕被一隻鐵鉗般的手死死抓住,鄭遠清感到手腕火辣辣的疼!
鄭遠清暗道不妙,不顧肌肉撕裂般的疼痛,右手手腕一翻滑向扳機,他要開槍給這老人一槍。然而還沒待鄭遠清的右手滑到扳機上,老人的身形便是一晃,鄭遠清根本沒看清老人是如何動得就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被一個完美的頸鎖死死箍住,鄭遠清本能地伸手去扒老人的胳膊卻不料老人已經用上了力氣猛地一扭,鄭遠清只感覺頸椎一疼、眼前就是一黑——
屋外風雪交加,家裡卻溫暖如春,鄭遠清坐在熟悉的家裡陪著妹妹搶電視。高興的父母正在廚房裡忙活著,溫柔的姐姐正坐在小凳子上一邊揀菜一邊溫柔地笑著;看到熟悉的家,鄭遠清突然感到心中一陣酸痛,他想站起身來去廚房看看年邁的父母,但是那個嬉笑著和妹妹搶電視的人卻彷彿不是自己一般!
就在鄭遠清著急時,突然眼前的一切又變了,清風徐徐的夏夜,柔和的月光下,北京那所普通的出租屋裡,李若琳正穿著一件淡粉色的睡衣坐在梳妝台前梳著翩然長髮,鏡中的白領麗人一改平日的冷漠和高傲正對自己笑得柔情似水;鄭遠清有些暈乎,這間房子應該是自己和許書成合租的,李若琳什麼時候搬進來了?難道自己進錯門了?
鄭遠清趕緊扭頭開門出去,卻迎頭看見老爹一臉憤怒地把成績單扔自己臉上:「怎麼考的?你這分數能考上大學?」鄭遠清默默地撿起地上的成績單無所謂地走回自己的房間,又不是第一次了,考上考不上隨便。
剛推開自己房間的門,鄭遠清卻坐在了自己打工時的辦公室裡,而他的旁邊正端坐著公司的前台王雪娟,王雪娟竟然還活著?鄭遠清扭過頭想要問她,沒想到這一扭頭卻看見王雪娟藍色的套裙下、雪白的大腿間那一片黑暗中隱隱約約的白色。完了,看見不該看的了,這女人還不知道是誰的馬子呢,鄭遠清站起身來就要出門抽根煙。
剛推開辦公室的玻璃門,鄭遠清卻發現外面是寒風陣陣的訓練場,遠處的大山依然是那麼荒涼、那麼熟悉,面前一排剛入連的新兵正站著軍姿——一群新兵蛋子,不罰你們站軍姿就不給老子好好練不是?一個新兵突然伸手撓了撓腿,鄭遠清飛起一腳照著他的屁股踢去。
沒想到這一踢,卻重重地踢在了一棵樹上,鄭遠清捂著腳看著那個遠去的背影心中惡狠狠地罵道:不就是嫌老子窮嗎?行,你可別後悔;十年,老子等著十年後看你的笑話!
哇哈哈哈哈,老子一輩子就幹點這破事?這千分之一秒,鄭遠清的大腦猶如過電一般閃過這三十年間的點點滴滴,原來老子除了想女人想得多外竟然沒幹成過什麼事兒,這一輩子活得可夠窩囊的!自己竟然要帶著這窩囊的記憶死去了,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哈哈,後生仔!表現不錯!」突然間鄭遠清感到耳邊一陣大笑,脖子下的壓迫感瞬間消失,老人站在自己眼前。
只是,這次老人蒼老的臉上卻掛著慈祥的微笑,一臉慈愛的看著自己。鄭遠清此時才明白自己還沒死,頓時渾身一軟地癱倒在水泥地上。
「多多謝前輩前輩手下留情!」鄭遠清強忍著沒讓自己尿出來;他已經嚇得渾身發軟,哆哆嗦嗦地強撐著爬起來給老人跪下叩頭道謝!
這就是江湖規矩,甭管誰有理誰沒理,勝利者不殺失敗者,失敗者就得感謝其不殺之恩;至於以後是君子報仇還是小人捅刀,那是以後的事情。什麼臉面,什麼尊嚴,只有留條命才有報仇的可能。鄭遠清知道什麼時候不該在乎臉面,該說軟話的時候絕對會說的。
「免了!起來回話。」老人自顧自地坐在火堆旁,「後生仔,過來,給過往冤魂們燒點紙吧!」老人又恢復了蒼老的聲音,剛才矯健的身姿又變成了乾癟佝僂的身形。
鄭遠清腿打著顫、手發著抖、上下牙打著架,哆哆嗦嗦地坐在老人身邊;多少年沒這麼害怕過了?上次嚇成這樣還是第一次出勤時被班長命令去抬毒販子的屍體嚇成這樣的;到後來見得多了,甚至自己親手殺人的時候也沒再出現過這種反應。鄭遠清壓抑著內心的餘悸拿起一摞紙錢,跟著老者灑進火堆,看著灰燼飄入空中,融進再次開始濃重的霧氣中。
「小子,叫什麼名字?」老者依然茫然地盯著火堆,袋子裡的紙錢好像燒不完一樣,怎麼都不見少。
「晚輩姓鄭,雙名遠清。」鄭遠清一邊往火堆裡撒著紙錢一邊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此時鄭遠清才來得及細細打量眼前的老者:很普通一位老人,白髮銀鬚,清瘦的身材和普通的相貌,只是看不出多大年齡,除此之外既沒有想像中的仙風道骨也沒有超凡脫俗的氣質,也許這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別看了,老夫還是人,尚未出離三界,區區一個普通修行人而已。你小子當過兵吧?看你白白淨淨應該是個大學生,卻有如此身手。」老人似乎知道鄭遠清在錯愕什麼似的說道。
「遠清大學畢業後當的兵。」鄭遠清沒想到老人能看出來自己上過大學,多少年了,自己那點斯文氣早就不復存在。
「投筆從戎!不錯!——鐵布衫師從何人?為何扛不住頸鎖?」老者眉頭一皺,似乎有些生氣。
「前輩抬舉了,我並不會鐵布衫功夫,以前曾經救過一批國家秘密實驗室的人,他們給了我一身通體包裹的防彈衣,是最尖端的材料。」鄭遠清不敢隱瞞,老人的眼睛之犀利不似常人。
「巧遇幽人逸客,天意。」老人淡淡地點了點頭,「多少人一生難遇之機,你一人卻連經數次,真乃天意。」
「前輩,遠清能斗膽問您一句:剛才是否是您鳴哨救了我等一命?」鄭遠清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個事情必須瞭解清楚,到底是老人在操控喪屍還是真有屍王。
「老夫今日趕屍過境,本沒想打擾你們。看天色已晚,想稍稍打坐片刻再走,誰知這群畜生發現了你們,就跑去找你們。老夫本想招回屍群,但突然想看看我中華是否已經後繼無人,也想看看你們能頂多久——不錯,頂了半個小時,令行禁止,殺伐決斷,當得上猛士之稱。」
「老夫於此萌生一見爾等首領之意,老夫想看看能把手下猛士訓練到衣服都顧不得穿、面臨絕境依然能令行禁止之人究竟是何方驍將,未曾想竟然是個後生。看來天不滅我中華啊,後繼有人嘍。」老者仰頭看了看濃濃的霧氣慢慢地說道。
鄭遠清心裡窩了一肚子火,他有種被人消遣了的感覺,不帶這麼捉弄人的,剛才老子差點自行了斷,不知道這會兒有多少人被嚇瘋了呢。
「不必擔心,小朋友們身心健康,不用再腹誹老夫了。」老人的話讓鄭遠清連想都不敢想了,看來老人注意到了自己,搞不好他已經修得了他心通。
「前輩,我能問下麼?您趕著活死人去哪兒啊?這活死人還能聽人使喚?這這不是一堆低智商生物麼?」鄭遠清趕緊顧左右而言他,這老人真是世外高人,他竟然能看穿自己的心思。
「此地西方是哪?」老者往西方一指。
「崑崙山。」鄭遠清答道。
「不錯,崑崙山乃泱泱中華龍脈之始,崑崙在則中華在,崑崙滅則中華滅。但是逢此陰陽大變之日,天下人心惶惶、朝不保夕,可仍有蠻夷屑小欲攪龍脈之清淨,想趁此機會讓中華永世不得翻身。可如今國人要麼無暇自顧、要麼忙於內鬥,華夏大地滿目蒼夷,無人能護崑崙龍脈。」
「老夫與世間方外之人聚首商議,打算暫時入世助爾等一臂之力,然世外之人不管世內之事,這是天律,我等不能直接插手,無奈之下便驅趕百萬活屍代為守護,縱然屑小詭計多端,面對這百萬活屍也無計可施——此事爾等不必操心,把握好當下即可。」老人微微一笑說道。
老天爺!百萬活屍?!感情這幾天大霧不斷正是趕屍過境啊,每天幾十萬,怪不得青海的喪屍雖然多卻密度不大呢。鄭遠清這才明白為什麼這幾天老是有大霧,而且青海的喪屍密度一直沒有增加多少,原來是這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