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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行者無疆 第124章 智者指點 文 / 化草為刃

    第124章智者指點

    「程醫生,亂世也是機遇,這世道只要你有膽量有腦子,不愁活得好好的。是,在這個世外桃源可以過著風平浪靜的生活;在外面卻是天天緊繃著神經,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整天面對的都是讓人噁心的活死人,有一得必有一失。只是,你願意讓你的青春就在這小山村浪費過去麼?你我差不多大,45歲後才打不動,還能再上陣拚殺15年,15年之後屍亂怎麼都結束了,難不成你想著15年以後坐在這土房子裡就著蠟燭回憶曾經有過的日子?然後蓋上被子為當年錯過這一次拚殺的機會抹一把老淚嗎?」鄭遠清吐了一口煙說道,當實力擺在眼前時,鄭遠清說話的底氣更足了,那股捨我其誰的氣勢也更加濃重。

    「遠清,什麼也別說了,我和佳陽跟你走。」程飛狠狠地抽了一口煙,劍眉朗目猛地舒展,終於長舒一口氣,稱呼也變了。旁邊的李佳陽也跟著長舒了一口氣,不管去哪,都比這提心吊膽的強,一直以來她最害怕不是要去哪裡,而是程飛不要她了。

    幾個女孩也跟著鬆了口氣,反正程教官、李教官去哪她們就跟著去哪。至於留下她們知道想了也沒用,這裡男人少,女人多,以後一夫多妻就是大趨勢,她們還不像李佳陽終歸是畢了業的,多讀著幾年書,還能給人家看個病、接生什麼的,她們可是剛上大一什麼還沒學呢,良好的家庭出身讓她們連韭菜和麥苗都分不清,留下來也是給人家當二房、三房,以後生個孩子了此一生,而跟著程教官哪怕給他當個四房五房也願意,至於擔驚受怕,再說吧,有程教官在呢。

    「程教官,也許,我們倆沒辦法和您走了。」兩個男生和一個女生聽見程飛的決定後,互相看了眼站了出來,「我們已經有了牽掛。」

    鄭遠清沒有扭頭看,有牽掛的男人他絕對不會要,就是程飛求情也不行,隊伍不可能讓兩個拖家帶口的男人跟著一起走,因為他看見了其中一個男生身後的女孩,那女孩帶著一股書卷氣,也應該是逃過來的,只是那女孩的肚子已經微微挺起。另外一個男生身後站著那個和他們一起逃過來的女學生,那個女孩的肚子更大。

    「唉,也罷,留在這裡也挺好;起碼安安穩穩的不用擔驚受怕。」程飛看了眼那兩個女孩的肚子再看看鄭遠清,他明白鄭遠清不想帶著、也不會帶著這兩個家庭;程飛有心,畢竟是他一手帶起來的學生,可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也許他們會像鄭遠清說的那樣,在若干年以後藉著微弱的燭光給孩子們講那過去的故事,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據一把老淚,為自己青春年少時沉不住氣而感到遺憾。

    「鄭班副,他們只是少不更事而已,軍校男生多女生少,他們長這麼大第一次談戀愛——」李佳陽不死心,終究是一起生死與共過的學生,她想勸勸鄭遠清把這四個孤兒都帶上,雖然苦點累點,但是大家還能在一起。

    「李教官,你懂的。」鄭遠清微微搖了搖頭,眼神中包含的是遺憾和無奈,這是原則,如果隊伍的實力現在已經壯大到了可以讓隊員生兒育女的時候,鄭遠清完全可以帶上他們,多兩個男軍醫哪怕就是剛入學的學生起碼也比他們這些對醫學一竅不通的人強;可是現在不行。李佳陽看見鄭遠清如此之堅定,心疼地看了看她的三個學生又看了看程飛,最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晚上,村子裡殺豬宰羊,燈火輝煌,全村的漢子們都聚齊了,擺了十多桌,村民們拿出最好的酒、做出最好的菜向他們的恩人們道謝;女人們在各個酒桌間端著盤子和酒來回穿梭,小孩們來來回回地跑著,不時地竄到拿桌偷一口菜,在大人笑著舉著筷子要敲他時趕緊跑掉,這一派熱鬧的景象完全不像身處末世的哀民們。鄭遠清他們的煙不多,只拿來了兩條,每桌漢子們分一盒,屍亂前,這些煙都是很便宜的散煙,甚至假冒煙,但在這末世,這些煙都是比金子還貴,很多老人小心翼翼的把煙用個白手絹抱起來以後待客用,自己寧可抽那嗆人的掃帚苗、干茅草。

    鄭遠清和程飛坐在祠堂的主桌上,老族長和村裡面的長輩作陪;許書成他們在下面各個桌坐主位,由其他漢子們作陪。老族長雖然喝不多了,但是也端著勁喝了二兩自家釀的地瓜燒。

    「遠清啊,這酒勁兒夠猛吧?」喝了一個多小時,月上枝頭的時候老族長用手拍著鄭遠清的胳膊笑的眼睛都沒了。

    「夠勁兒!入口如刀割,下肚如火燒,這比那酒精勾兌出來的猛得多!一個字——爽!」鄭遠清已經喝得滿臉緋紅。

    「好,烈酒配壯士!好,好!」老族長豎起了大拇指,「老漢要是能載年輕四十年,非得和你拼一回不行,好酒量啊!」

    「鄭隊長好酒量!」下手陪客的幾位老人也紅著臉讚道,其中一個悄悄扭過頭看了眼其他幾桌,已經有幾家女人開始往家拖自家漢子了,那些個陪客的漢子已經醉的說胡話;十幾桌男人已經合併得只剩下六桌,只剩下幾個酒量大的漢子還在勉強作陪,但是那十四個粗壯的漢子雖然喝得紅光滿面大聲吹噓,但那筆直的腰板根本就不像喝多的人。

    老人瞅了瞅空出來的桌位已經被女人、孩子們霸佔,再看看那幾個依然腰板筆直的漢子,老人縮了縮肩膀,剛才他見鄭遠清推辭說喝不多,還以為人家裝,嫌菜不好,現在他才明白人家是顧忌到他們這老身板喝不多,不然的話這一桌老傢伙喝死了都未必能讓人家喝舒坦,老人偷偷地和幾個老哥們對了下眼睛,大家眼睛裡都是一個意思——這都是啥人啊?50多度的地瓜燒用碗喝都喝不醉!

    「族長!給子弟兵們準備的山珍野貨都已經放好了,明兒就可以直接裝車。」一個村裡的長輩小跑著過來說道。

    「好,好,好!遠清那,咱村最不缺的就是這野菜山貨,都是村民們自己弄的,絕對綠色食品,絕對純天然無污染。你們拿回去好好嘗嘗。」老族長高興地說道。

    「那遠清就卻之不恭了!不過老人家,這個『子弟兵』,我有句話可能不好聽,但遠清還是要說的。」鄭遠清覺得這句話是該說了,不然的話這群淳樸的鄉民可能會把當兵的都當成好人,他不希望「天水王」的事情再發生。

    「老漢知道你要說啥,後生,你是好孩子,這亂世兵荒馬亂的仍然能保持軍人本色,老漢很欣慰,咱們這個國家還有希望。你不用擔心村子,下回再有穿軍裝的成群結隊過來老漢絕對不會讓他們上山。如果真是當兵的,那麼他們憑自己的能耐能活下去,如果不是當兵的,那對不起,重機槍伺候。兵匪的道理老漢很明白!」老族長拍了拍鄭遠清的手,看大家喝的也差不多了,下令撤席換茶、上點心。

    「不過後生啊,兵匪兵匪,治世是兵,亂世是匪,老漢能看得出你還是為這兩個字糾結;其實大可不必,該當兵時就是兵,該當匪時就是匪;但是啊,你得明白,在哪些人面前是『兵』,在哪些人面前是『匪』。有些人就是賤種、就是不知好歹,對付這種人咱就得是『匪』。」

    「但是,『匪』和『寇』同樣是搶,二者卻大不一樣,土匪往往和『劫富濟貧』聯繫在一起,甚至還能成就一段青史;而流寇卻往往和『殺人越貨』勾結在一起,別說青史留名,逮住了就活剮;這是為什麼?在這亂世浩劫,兵就是匪,匪也是兵,兵匪不分家還有更深的意思,後生仔回去慢慢悟吧,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啊。但要記住:永遠不能做流寇!」老族長意味深長地拍了拍鄭遠清的胳膊。

    「老人家!謝了!這碗酒遠清干了!」鄭遠清端起一碗酒一飲而盡,驚得旁邊的一圈人都瞪大了眼睛——這第幾碗了?鄭遠清今晚這碗酒喝得舒坦,老人家的智慧果然不同凡響,寥寥數語就解開了鄭遠清心頭的結,是啊,什麼是兵什麼是匪,竊鉤者為什麼殺,竊國者卻為什麼諸侯?看來前28年自己腦袋中形成的束縛真是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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