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行者無疆 第94章 主僕之誼 文 / 化草為刃
第94章主僕之誼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次炮擊好像停止了。當一個小時之後仍舊沒有炮轟時,守備部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於稍稍放鬆了些;兩個小時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守備士兵開始趴牆頭上、地面上睡覺;三個小時還是沒有任何動靜,當夜裡快十點時,守備部隊放心地認為那個該死的隊伍沒有了炮彈,基地危機等於解除了,只要基地裡熄燈宵禁,不作出吸引喪屍的舉動,那麼這些喪屍只消一夜就會散去。但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這世道就是這樣,永遠不能幻想敵人會自己退卻,不論何時這都是戰爭的鐵律。
「司令!他們又開始炮轟了!」
「滾一邊去!」老頭抓住女孩的長髮猛地甩向一邊,女孩連滾帶爬地縮在牆角含著眼淚一聲不敢吭。
「司令!這回的彈著點在距離基地三公里處!炮擊間隔變小,平均每十分鐘一發!」又一台電話沖老頭大喊著。
「司令!喪屍群已經向彈著點集結!密度越來越高,他們想讓喪屍進行高密度攻擊!用燃燒彈吧!」對講機也配合著湊熱鬧。
「司令!喪屍起碼五萬以上!憑步兵的火力咱們頂不住的!用燃燒彈吧!」剛掛斷的電話再次響起。城牆上、直升機上,前方的信息在源源不斷地傳進指揮部。
「給我接彈藥庫!」老頭已經氣急敗壞,花白的頭髮亂得跟雞窩似的;黑黑的眼圈、發白的臉龐根本不像一個掌管著一個基地幾萬人的領導者。老頭的思維已經有些紊亂,這幾天過的日子哪像個司令?一條落水狗還差不多。
「我們還有多少燃燒彈?」老頭對著電話聲嘶力竭地喊道。
「報告司令!各式燃燒彈23020枚!凝固汽油彈2200枚!」彈藥庫報告道。
「給我接空軍!」老頭的嗓子已經嘶啞,他再也忍受不住這種折磨了,他要一口氣消除這個心頭的刺,趕緊恢復到安穩、平和的日子中去。真不知道惹了何方神聖,自己被這麼可著勁地折磨卻沒有對方多少信息,多少人、在哪裡、火力配備等各種情況統統不知道,除了知道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外,就是知道他們是外面活人禁地中的倖存者,這些人絕對是變態,一等一的變態!
「啪!」電話被掛斷,話筒頓時沒了聲音。老頭猛地一抬頭,發現電話叉簧上放著一隻手,而手的主人卻是一直站在他身邊從不多嘴的鋼索。
「你想造反嗎?」老頭瞪著血紅的眼睛衝著鋼索怒吼,花白的頭髮根根站起,手已經摸上了桌上的手槍,如果鋼索不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他會毫不手軟地斃掉鋼索。
「司令!凝固汽油彈就這麼多,用完了永遠沒法再造;燃燒彈聽著是不少,可是能打喪屍集群的又有多少?我們現在不能用這批燃燒彈;等等,再等等,如果支持不住了我們再用也不晚。您想想,這次才是幾萬喪屍,如果是十幾萬、二十幾萬的喪屍攻城到時候我們用什麼?」鋼索盯著老頭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說道,「司令,您不能急,他們都可以急,但是您不能急,您越著急有人越高興;您沒發現嗎?還沒開打就有人起哄著要用燃燒彈快速解決喪屍群,他們為什麼這麼著急?他們在害怕什麼、擔心什麼?」
「……」老頭愣住了,此時他才發現從剛才警報聲響起之後,他的參謀、副官都以去前線督戰為名先後跑出辦公室,只剩下他一個孤家寡人和兩個貼身警衛——前線打仗參謀和副官去督什麼戰?
「鋼索,謝謝。」老頭愣了半晌恢復了神智,扭臉沖女孩沉聲說道,「出去。」女孩如蒙大赦般趕緊逃離了辦公室,唯恐老頭臨時改變主意。
「鋼索,你說的對,誰都能急,我不能急;誰都能亂,我不能亂。老子打過越戰,當了一輩子的兵,槍林彈雨都沒怕過,幾個小小的喪屍老子竟然亂了,可笑。如果知道我亂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正捂著肚子高興呢。嘿,媽了個巴子,老子今晚就看看,這些屍體到底能怎樣。」老頭微微一笑,神色平靜下來,沉著、冷靜、穩如泰山的氣勢重新回到他身上,原本蒼白的臉此刻也多了一絲血色。上過真正戰場的老軍人彷彿再次回到了槍林彈雨、刀山火海的戰場。難不成和一群屍體打仗還比和人打仗更難嗎?老頭的嘴角泛起一絲獰笑,眼神變得冷若冰霜。
「命令所有參謀、副職全部給我滾到辦公室來,誰也不准上前線。」老頭沉穩地扣下電話,「媽了個巴子,算盤打得還真美。想讓老子的人上去拚命,你們的人在底下歇著,是不是想等老子的人都累得半死不活的你們造反啊?嘿,看誰能玩過誰。」
「命令督戰隊上城牆;敢下城牆者,無論官職大小,一律就地槍決。」老頭抓起一部紅色的電話話鋒冷酷。
「命令各城防部隊,按次序輪換上前線。團部直屬部隊在城牆下面集結待命,哪支城防部隊擅離城牆一律格殺勿論。」老頭陰冷地笑了,心道:小子們哪,你們還太嫩!小算盤打著不錯嘛,先用燃燒彈燒一批喪屍,然後讓我的人清理剩下的喪屍;等我的人累得半死不活了你們的人正好不用打了,真聰明,那就看看誰更聰明吧。
「鋼索,你覺得是有人裡應外合,藉機生事?」老頭發佈了一圈命令後,靠在椅子上點燃一根煙說道。
「您不覺得很奇怪嗎?他們哪來的那麼多炮彈?兩天一夜起碼打了上百發,現在還在打。外面的傳言都說上次那波人沒有死,他們來報復了。如果導彈都炸不死的人您覺得他們還用得著這麼累死累活得吸引大批喪屍過來嗎?他們想解決誰不是輕易而舉麼?我感覺,有人就是想用這事情挑事,不管能否達到他們的目的,起碼他們成功地找到了替罪羊,甚至為以後的行動留下了借口。」鋼索很細緻地分析道。
「唉,三十年的安逸生活讓人都變得遲鈍了,這麼簡單的道理我竟然沒有想明白。呵。」老頭撓了撓白花花的腦袋,然後抓起一部黑色的電話說道,「通知警衛連全體集合,給我盯緊指揮部大樓,誰敢輕易往外跑,先給我綁了再說。」
「司令,我就在門外,您需要靜一靜。」鋼索沖老頭點點頭,走出了辦公室。站在門外,鋼索看了眼手錶:凌晨1:00……
「走,各位,咱們給那老兒再添最後一把火。」鄭遠清扛起一箱81mm迫擊炮彈走上車頂。徐少川、陳忠等人扛著沙袋、迫擊炮、炮彈跟了上去。喪屍集群已經在彈著點附近完成了最後的集結,有多少他們不知道,但聽這屍吼聲起碼得有好幾萬,夠給他們爭取一個小時的時間了。
黯淡的月光下,漆黑的河水依然在默默地流動,寒冷的北風依然凜冽,這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正是趁火打劫的好時光。此刻的小清河兩岸已經不再是可怖的寂靜,而是恐怖的喧嘩;兩邊的河岸上,密密麻麻的喪屍彷彿是看龍舟、趕廟會一般摩肩擦踵,一頭挨著一頭地站在岸邊衝著河中央的鮮肉揮舞著殘破的手臂,一條條手臂猶如樹叢般雜亂。群屍的怒吼迴盪在茫茫的夜空,鄭遠清他們說句話都得扯著嗓子喊。喪屍不會涉水,只能在岸邊拼著命地嗷,卻不敢踏入河水一步,偶爾有被擠進水裡面去的,也會慢慢回身爬上岸來,然後再被擠進去。
「我的天,這麼多喪屍夾道歡迎啊。」許書成看著岸邊密密麻麻的喪屍衝他們招手,高興地衝著岸邊喊道:「同志們好!同志們幸苦了!同志們太熱情了!」
「大家沒事的練練夜射;這麼熱鬧的場面不多見。」鄭遠清對上來欣賞群屍夾道歡迎的隊員們說道,「十分鐘以後開火。」
七米長的車頂已經壘好了三堆沙袋,陳忠他們正在安裝坐板,劉大壯等人在組裝炮身,一箱箱迫擊炮彈已經被打開箱蓋放在他們身邊。除了單瑤瑤和葉清兒躲在車廂裡面害怕外,女人們都上來湊熱鬧,趁著這個機會練練槍法也挺好,反正不會浪費子彈,打死一頭算一頭,也算給世界剿屍事業做貢獻了。
「西北方面,最大射程,無規律射擊。」鄭遠清看了眼表,凌晨1:10.
「彭—彭—彭。」三門迫擊炮吐出三團青煙,一枚枚炮彈帶著哨音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中。河岸兩旁的喪屍似乎已經習慣了似的對這聲音充耳不聞,依舊伸著雙手對著河中央的人嗷著。
距離城牆三公里處,不斷攢動的頭顱一個挨一個,黑壓壓的一眼望不到邊,遠處還有大量的喪屍再朝這裡聚集。密密麻麻的喪屍站在原地打著晃,死機的、發愣的;想走卻走不出去的,看著這邊怪熱鬧又往這裡湧的,大部分喪屍還是無所事事地各玩各的互不搭理,在漆黑的夜裡,這支亡靈軍團正在等待著最後的命令。
「轟——轟——轟!」距離城牆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先後閃動著明亮的火光,一團團火焰夾雜著黑煙凌空騰起;地上厚厚的喪屍殘骸被掀到空中,然後紛紛揚揚的落下,先驅者們在以身體的殘骸召喚著後來者的腳步。
已經有些煩躁而打算散去的喪屍群像突然聽到了召喚般,數以萬計的屍頭紛紛扭向爆炸的地方;亡靈軍團開始向爆炸點移動,他們不知道前方有什麼,反正哪響亮就過去看看。
有著百年歷史的清代城牆隨著炮轟聲在微微顫動,蒼老的身軀似乎又重新煥發了青春。這陣炮轟明顯比以前更靠前、更密集,也更無規律;城牆上的守備隊紛紛架好了機槍大炮;一箱箱手雷、一顆顆迫擊炮彈早就被放在需要的人身邊——大家都明白,正主來了。
城牆裡面,一輛輛彈藥運輸車接踵而至,彈藥運輸兵們已經累得有些虛脫,但是仍舊拼著命地將一箱箱彈藥搬上城牆,不管能不能運完,只管往上搬就是。督戰隊也已經整裝待發,一挺挺衝鋒鎗此時正槍口朝上,一雙雙警惕的眼睛盯著埋伏在垛口處的士兵;尤其是那些來回呼喊的軍官,更是他們眼中的重要監視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