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傍晚再來 文 / 影·魔
第一章傍晚再來()
都天仙界有很多節日，比如瑞獸節、花王節、招魂節等等。
瑞獸節是那些投身馭獸道的修仙之人必過的節日，以祈禱自己的仙獸在來年能更加強大，自己在馭獸道上也再有突破；由於都天仙界太華之氣豐沛，萬物皆極有靈性，世間百花自然異常嬌艷，香可醉人，花王節便是那些喜愛養花、賞花之人的節慶之日；一年中夏熱冬寒，寒暑之氣更迭不息，陰陽二氣亦不停流轉，相傳招魂節便是一年中陰氣最濃之日，若是特別思念逝者，當日祭魂或可被已逝之人感覺到……
由此可見，大多節日其實只適合一部分人。
而在所有的節日中只有一個節日是人人都要過的，那便是都天仙節，這個節日也一直被作為一年之始。
舊年已過，所有的不愉快不順意都被拋在了過去，新年方至，機遇還有的是，喜歡的人有可能追求到，夢想未必不能實現！
作為一個辭舊迎新的節日，都天仙節也是一年中最為喜慶的一天。
此時都天仙節剛過去沒幾天，節慶的氣氛依然十分濃郁，大街上奔跑嬉鬧的小孩全都穿著新衣，兜裡裝滿了糖果；年輕人也難得地不用被家中長輩管著了，相熟的幾個人要麼聚在一起小賭一下，要麼到街上閒逛，看到相貌秀麗的年輕女子後放肆地吹上兩聲口哨，等人家瞪過來時卻全都目不斜視，裝作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年長者為家裡操勞了一年，這會總算可以歇歇了，每到吃飯時看到一大家子人團聚在自己身邊幸福感便油然而生，笑得合不攏嘴。
便在這個似乎全天下人都在笑的時刻，一家名為如意坊的小店中一個清秀少年卻坐在櫃檯裡對著外面的大街發呆。
如果不經他允許就把他心中的聲音放大出來，那麼整條街上的人都會聽到他的吶喊：憑啥過節還營業，要麼關門，要麼給我漲工錢！！！
可惜的是，如意坊的老闆聽不到他的心聲，而且就算真聽到了，那個老摳門也肯定不會給他長一個子的工錢，所以他的那些牢騷和抱怨也只能在心裡喊喊。
這少年有個讓人聽了會會心一笑的名字，方言，今年剛十八，正是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的年紀，眼看著別人在街上笑鬧，他心裡如何能平衡，雖然看著是正以手肘支著下巴在那發愣，實則一顆心早飛外面去了。
不過他倒是會自己安慰自己，這大過節的，誰手裡沒幾個閒錢，正是逛街採買的好時候，但是如果滿城的店舖全都關門過節，那別人還去哪買東西？如今這如意坊成為河洛城中為數不多的還在營業的店舖之一，便算是為那些有閒錢又想花銷的人做貢獻吧。
想到這的時候他就沒那麼難受了，反而期盼著能多來些客人。
正嘀咕著，外面響起腳步聲，一晃眼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出現在店門口，向裡看了一眼後那男子便當先舉步而入。
方言正閒得發慌，「呼」一聲站了起來，向兩人笑了笑問道：「兩位，想要點什麼？」
那男子也沒看方言，直接看向貨架上的那些貨物，輕聲接道：「我們隨便看看。」
「好。」過於熱情往往會讓人反感，這個道理方言還是懂的，便站在了櫃檯裡沒往外出。
直到這時，方言忽然感覺到那剛進門的紅衣女子似乎在看著他，不由轉頭望了過去，看清之後一個名字差點脫口而出，總算及時打住了。
那女子尖尖的下巴，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極有靈性，一身火紅衣裙，幾個亮閃閃的小飾物恰到好處地點綴在身上和手腕上，一看就是個活潑好動的姑娘，正含笑看著方言。
方言剛與之對視，那俏姑娘立刻將右手食指豎在了嘴前向方言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而後很快轉向了貨架，一本正經地看起那裡的玉飾來。
這如意坊其實就是個飾品店，貨物大都是木雕，成對的小瓷器，刺繡，玉飾之類，做的其實正是小孩子和這些年輕人的生意。
如意坊的木雕相對便宜一些，玉飾則最貴，那嬌俏女子直接到了玉飾那邊，腳下竟不再挪步。
方言對這個俏女子還是很瞭解的，先是盯著那女子的背影看了一會，然後又轉向了那個正看木雕的男子，不由有些想笑。
「王姑娘，你來看，這個木雕如何？擺在床頭肯定很合適。」那男子忽然帶著笑意道。
那王姓女子立刻走了過去，不過卻說那木雕和自己的被子的顏色不太搭配。而後不論那男子說哪個木雕好看，王姓女子總能找到理由不要。沒過多久，這倆人轉轉悠悠，終究還是到了玉飾那裡。趁著那男子沒防備，王姓女子迅速轉頭朝方言得意地笑了笑，看得方言直搖頭。
方言看得出來，那男子就算有幾個閒錢也不會多到哪去，而這如意坊裡的玉飾可都不太便宜，也難怪那男子最後才去看玉飾。
「這個鐲子可真漂亮。老闆，我能試試嗎？」那王姓女子忽然指著一個深紅色的玉鐲道。
方言也沒糾正那王姓女子對他的稱呼，連忙道：「當然可以，小心些別打碎了就是。」
那女子立刻美滋滋地將玉鐲戴在了手上，她紅袖皓腕，如今又戴上一個紅玉鐲，的確平添三分艷麗。
那男子也是看得愣了愣神，顯然也覺得這鐲子正配那王姓女子。不過當那王姓女子舉起手腕在他眼前輕輕晃動時，他的嘴角卻下意識地抽了抽。
他的動作幅度極小，速度又快，所以那王姓女子完全沒察覺到，但是方言卻看得一清二楚。
方言在這如意坊裡當夥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什麼樣的客人沒見過，一下便看出來，那男子八成是沒那麼多錢買這鐲子。
如意坊裡的玉器全都是明碼標價，而且不還價，買不買得起自然一看便明。
那王姓女子和方言交情不淺，兩人也早就合作過幾次。這次雖然那王姓女子沒提前打招呼就來了，方言還是覺得得幫幫那王姓女子。
於是方言離開櫃檯，幾步到了那兩人身邊，笑道：「這裡還有幾樣新到貨的玉飾，不如我來給兩位介紹一下吧，最後再決定要不要買不遲。」
那男子立刻不動聲色地道：「也好。」
王姓女子撇了撇嘴，不過也沒說啥，把那鐲子摘下來後頗有幾分不捨地放回了貨架上。方言頗知那王姓女子的品性，想笑又不敢笑，只努力繃著臉繼續給那倆人介紹玉飾。
方言對這裡的貨物知之甚詳，一邊介紹還能一邊留意那男子的表情。
他又為那倆人介紹了四樣玉飾，每一次那男子臉上都會無意識地閃過極細微的表情，無不被方言捕捉到。以方言的經驗，他估摸著那四樣玉飾中的兩樣就算將那男子錢袋裡的錢掏乾淨也買不起，最便宜的那枚玉飾那男子應該能輕鬆購買，最後一樣則得咬咬牙下狠心才捨得買，估計買完之後那男子錢袋裡也沒幾個子了。
他到底和那王姓女子有些交情，就直接用左手拿起了那個差不多能掏幹那男子錢袋的玉飾向兩人著重介紹，同時右手卻背到了身後，伸出食中二指如兔子耳朵狀向那王姓女子晃了晃。
王姓女子得方言授意立刻精神一震，立馬往那男子身邊靠了靠，幾乎和那男子胳膊貼著胳膊了。
那男子鼻子裡聞著王姓女子的體香，胳膊上感覺著王姓女子玉臂的彈性和溫度，不由精神一震，整個人都酥了。
「二哥哥，你給人家買這件好不好？」王姓女子央求道。
那男子雖然有些心猿意馬，但是還沒喪失理智，如果真買了這件玉飾，他未來的半個月就只能在家裡喝稀粥吃鹹菜了……
「哎呀，二哥哥……」那王姓女子終於使出殺手鑭來，雙手一下抓著了那男子的胳膊，一邊搖晃一邊撒嬌。她其實也就是十六七的年紀，加上人又俊俏，撒起嬌來當真讓人不忍拒絕。
那男子被王姓女子晃來晃去，兩人離得又近，肩膀自然會一下下碰到王姓女子身上，沒多大會那男子就口乾舌燥，心裡直喊受不了。
「好吧好吧，別晃了，二哥給你買就是了，也花不幾個錢嘛。」好一會之後，那男子終於答應下來。
「呀！謝謝二哥哥！」王姓女子立刻雀躍道。
這時候方言也鬆了口氣，連忙道：「兩位真是好眼光，這枚蝴蝶髮飾和這位姑娘正相配。兩位還要不要買點別的？」
那男子聞言臉上的肌肉立刻輕微地跳了跳，方言立刻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測八成是對了，這男子已經啥也買不起了。
「不了，我們還要去別的地方轉轉。」那男子道。
「好。一共兩仙石八十仙珀，請這邊付錢。」
說著話方言就回到了櫃檯裡，拿出賬本打開了錢箱。
那倆人付了錢便徑直離開了，不過那王姓女子在出門前故意落在了後面，轉回頭飛快地向方言做了個「我傍晚時再來」的口形。
方言迅速點了點頭，然後把兩人送出了店門。
王姓女子和那男子顯然給如意坊開了個好頭，她倆走後如意坊的客人來了一波又一波，直把方言忙得頭都大了。
等客人少了些，方言終於決定下來，就算機會再渺茫，也得向老闆提出長工錢！
而後很快就到了傍晚，他估摸著，那個火紅的身影也該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