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十五章 獸名饕餮 文 / 代月嵐
m－768技術中心廈「黃教授，您看這數據。」技術部主任范志毅帶著他的骨幹們撞開生物實驗室大門闖了進去，實驗室內一名身穿白大褂略莫越七十歲上下的地中海老頭子，正帶領著一群實驗員解剖一頭長度超過兩米等級約為三到四級的陸戰蟲。
黃教授出生自舊時代的生物研究世家，末日來臨之前曾是生物學領域的領頭羊，但在這樣重武輕文的年代學者只精通一門學科無法求生，因此改攻化學領域的他目前在m－768主持技術部化學與生物兩大研究室，大部分針對蟲族的研究都是出自他手。就算如此他依舊沒有得到因有的重視。[搜索最新更新盡在|com|bsp;比如現在，他的實驗就被人無禮闖入。
見到自己主持的實驗被人粗魯闖入，黃教授皺了皺眉頭很不高興，但他並沒有為此分心。眼下進行實驗的危險程度並不允許他分心。
這是一次血腥而且危險度極高的解剖，共有四名有正式資格的學者以及八名學生參加，其中大半是第一次進行實際操作的新人，近半闖入者被嚇得立刻退回門外。只除了一名十八歲左右的年輕男孩，一進實驗室就像見到情人般興奮。不但沒有任何恐懼反而更進一步去觀察實驗過程，他小心使自己不至於打擾到解剖。
黃教授多看了他一眼，只一秒鐘他就確認這孩子是真心喜歡自己的研究，他並不是不怕，只是知道什麼是危險，相信自己能夠避免。他看了看男孩的胸牌，他的名字叫秦喬，和大名鼎鼎的秦檜一個姓。
黃教授正在解剖的是一隻代號「噴射器」的遠攻蟲，該蟲在技術部危險物品排名單上排號前十，僅本月就有近十起由它導致的事故，那些倒霉鬼全都死了。而今天才十號而已。
「噴射器」本身並不危險，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它體內存有大量易燃油脂，這些油脂一見空氣就會劇烈燃燒，燃燒溫度高達數千度。而那些在技術部佔據越來越高比列的新入人員通常既缺乏最基礎的安全培訓，也缺少對實驗本身的尊重。他們只不過想借技術部作為跳板，尋找機會然後跳往更好的部門。因此爆炸案列頻繁發生，在這樣一個沒有防護措施和醫療設施的年代任何爆炸都是危險而且致命的。
只可惜沒有任何危險能夠阻止人類前進的步伐，隨著此蟲實用性的一步發掘，該蟲越來越頻繁地出現技術部各大實驗室內，根據保守估計本月後二十天死傷數還會上升至少100個百分點。因此技術部人員提到這蟲無不談蟲色變。
看到眼前情景，范志毅只覺得那句「緊急任務」在他喉嚨打起了轉轉。他沒膽量在如此危險的情況下騷擾黃教授。他怕自己和自己的人無法活著離開這實驗室。
黃教授在兩個實驗員的協助下小心翼翼地將「噴射器」體內的油囊剝離，這些油囊在蟲體死亡後會變得極為脆弱，稍有不慎就會引發爆炸。黃教授的手法大膽嫻熟，他對油囊的熟悉就像母親熟悉自己的孩子。
不經意間秦喬開始模範他的手法，以及記錄黃教授對油囊的處理方案。他用一隻削尖的碳條重點記錄特殊部位處理方法，任何最細微的步驟都沒被他放過。
黃教授驚訝於他的靈巧與敏銳。
經過整整五分鐘的分離，油囊終於被實驗員們合力抬了出來。學生們抬來穩定液協助老師將油囊泡進去。這是一隻八分滿的油囊，大約能分離出三十到五十斤油供實驗室研究，這些油脂目前被廣泛應用在軍事領域，它們正在越來越多的場合替代原有爆炸物品。但黃教授希望能夠開發出它在其它領域的作用，比如燃油和能源領域。
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用這些隨地都能撿到的材料發出更多的電，讓基地居民過上真正現代化的生活。
「說吧，有什麼大事。」黃教授脫掉沾滿蟲族體液的手套，長長舒了口氣，這是他今天分離的第一百個油囊。他感覺技術部倉庫裡的蟲屍永遠也解剖不完，而實驗本身對材料的需求也是無窮無盡。
一直在記錄的秦喬立刻乖巧上前地為他擦汗，因為沒有手絹他直接用衣服袖口。
「別，我可受不起。」黃教授推開秦喬。他注意到范志毅手中拿著一打厚厚的資料，那只新孵怪獸的資料，資料裡不光有文字信息，無人偵察機拍回的怪獸照片，還有對應火箭炮攻擊、航空炸彈攻擊以及地地導彈攻擊傷害數據對比。而那張放在封面上的照片看上去非常眼熟，就像記憶裡曾經見過的某幅圖片，於是起了興趣閱讀。
「黃教授，這是一個小時前出現雙流的新型怪獸。」范志毅小心翼翼地遞上資料，由一百場解剖產生的濃郁腥味讓他一開口就想嘔吐。離開實驗室整整三年之後，他再也受不了這個腥味。
黃教授哼哼了兩聲，接過資料一頁頁仔細閱讀，他將那些照片和資料一張張仔細對比，就連最不起眼的細節也沒放過，數十年學者生涯養成了黃教授凡事細心謹慎的態度。很快就發現了突破，也發現了數據上存在的幾個明顯錯誤。
「現在的人吶，一個個醉心名利，卻連就連最簡單的工作也做不好。」黃教授取了隨身攜帶的鋼筆將這些錯誤一一糾正，身為范志毅導師的他才不會忌憚什麼。隨後他將將筆拋給了秦喬。
「你的了。」黃教授能從他眼裡感到羨慕與**。
「不太貴重了，我不能要。」秦喬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在這個工業幾乎完全廢棄的年代即便最普通鋼筆也是奢侈品，而黃教授這只明顯是舊時代的名牌，其珍貴性更是不言而喻。但身為實習生的他不敢用更多語言打擾上級。
范志毅用手絹壓住口鼻向黃教授簡單講述軍方公佈給他的戰鬥數據，他不時是打上幾個乾嘔。因為實驗室內蟲屍味道實在是太大了。
黃教授將照片掛在實驗室照片牆上，一邊傾聽一邊對比。根據照片和數據顯示那怪獸每經歷一次襲擊就會產生一些改變，要麼是皮膚要麼是器官。他推測這些變異代表怪獸正在以難以想像的速度迅速成長，它的防禦、成長和智力都在以幾何的速度增長。
對比最初與最後的照片之後，黃教授驚訝地發現最後一張照片中的怪獸不僅多了只眼睛，就連翅膀也至少大上了一倍，並且隱隱有飛天之勢。
「這怪和蟲族一樣擁有特殊的進化能力，它在受到傷害能進化出對應能力，而且速度快到以秒計算。停止普通攻擊，你們這是在協助它成長。」黃教授簡單地說。
「你這是在說笑嗎？」范志毅小心翼翼地措詞，他只不過是個小小的文員，如何能控制那些將軍。但身為技術宅的黃教授似乎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尷尬。
「王以默那丫頭去了哪裡。」黃教授四處張望了一下，長期以來他已經習慣了將一切交給王以默處理，但在今天他沒找到她。
「這個嘛，她外出了，年輕人總有些私事。」一名屬下哈腰點頭地說，因為知道黃教授對王以默的器重，所以他撒謊了。所有人全部都撒謊了，王以默被信息部借去出差，目標是那個該死的c－735，他們認為這是一件不光彩和不體面的事。
「真可惜，我的資料只有她才能找到，尤其是我那本重要的手抄本，那是我父親留下的寶貴財產。」黃教授搖著腦袋歎息。
「您說的手抄本是那本被壓在書架下面的綠色筆記本嗎。」有一名助手好心提醒，黃教授慘叫的聲音搖得技術部整棟樓房都晃了起來。
十八名技術部工作人員齊心協力將沉重的書架移開，黃教授終於將心愛的手抄本給救了出來，因為常年被壓在下面紙頁有些變形。「畜生，到底是誰幹的。」黃教授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能碰您資料的人，除了王以默還能有誰，黃教授我不是第一次提醒您啦，這女人吶就是養不家的賊。重要的事千萬不能交給她們去做。」第一名說話的助手趁機說道，黃教授瞪了他一眼，即是警告又是威脅，只可惜後者完全沒有自覺。在技術部即便只是一個小小的助手也職位高底之分。
他們時刻緊盯王以默的第一助手之位。
范志毅看了看幾名助手又看了看自己導師，最後他決定抓緊這個機會。「歷史上凡是太信任女人的男人都沒好下場，老祖宗的智慧咱可不能不信。反正她今天也曠了工，咱索性就把她給下了。恩師您是技術部的北斗泰星，怎麼能帶一個家賊？您要是身邊缺人今天就給您推薦一個不錯的小伙子，這是秦喬。」
他把秦喬推到黃教授眼前。「，給黃教授敬上拜師禮，今後他就是你師傅了。」聽他的口氣就像黃教授已經百分之百答應此事，後者冷哼了兩聲完全不表態。
「無事獻慇勤，非奸既詐。」黃教授哼哼了一聲，秦喬窘得臉都紅了，一時間他居然不知道做什麼好。
見秦喬居然不識好歹，范志毅壓著他給黃教授磕頭，這是拜師禮第一步。「黃教授這孩子頭腦機靈，辦事利索，最重要是誠實可靠，而且從現在起就能給您打下手。您要覺得他中，您就讓他跟著您，要是不中，你說一聲我把他下到車間去。」
從此他再也不喊黃教授老師了。
黃教授皺了皺眉頭手指飛快翻動筆記本，由於被壓得太久，筆記本紙頁有一些粘在了一起，必須小心剝離才能閱讀。他忙得沒工夫去理別人心中的小九九。「那就讓他去車間吧，我的徒弟只有王以默一人。」
黃教授冷冷地說，他用手推開想要上前幫忙的秦喬，後者的臉比猴屁股還紅。
范志毅被這決絕傷到了自尊。「您這是在侮辱科學。注意言辭。」他叫了起來，揉了揉腦袋控制情緒。可黃教授依舊只顧翻閱他的資料，完全沒有理他。他終於將粘在一起的筆記本成功撕開。
「黃教授得罪了，不管您愛聽不愛聽，學生我今天必須把其中要害給您講明白。您一德高望眾之輩整天帶個小妞，這成何體統。您知道外面的人怎麼說您，怎麼說我們技術部嗎？您是雲上的人物，可以不關心凡塵俗事，可我必須插手，因為我是主任，我要為所有人負責。這事這事不管您答不答應也就這麼定了，因為人事權在我手上。」
「做個主任……的確了不起。」黃教授半天才說出這麼一句話。
「老師，請您別這樣。王師姐是個不錯的人，我還沒這個資格。我還有好多東西要學。」秦喬對著恩師一記鞠躬，語氣雖然溫柔卻很堅定。
「呸！一個小妞做什麼助手，讓她滾回家生孩子去。女人進實驗室壞風水，所以近期事故發生率才具高不下，這都是因為風水壞了。」范志毅跳了起來。
「王以默，通知所有高層召開緊急會！」黃教授終於找到資料，將那頁翻開的資料重重摔到身前桌上，他忘了王以默不在身邊。只見那頁資料上粘貼了一隻六翼怪獸的圖片，這怪獸和雙流縣出現的那只非常像。只是圖片上那只明顯是只成年體，擁有等同於身高的翼展，在它手臂上長有六對眼睛。
「此獸名叫饕餮，屬於毀滅性的極度危險，必須馬上毀滅。」黃教授一字一句地說。他指指圖片上方被人寫下的極度危險幾個字。因為年代久遠，這些紅色快要變成黃色。
「瞧瞧，瞧瞧，在您最需要他的時候，她卻不曉得去哪裡鬼混去了，這種在上班時間四處鬼混的女人，到底哪點值得您心儀。」短短幾分鐘內，王以默出差缺席就被誣陷成了曠工以及鬼混，儘管知道她正在被人誣陷，但她的同事沒有一個人出聲為她解釋。在他們看來這不值得。
為一個女人得罪主任壞掉自身前途，這是眾多不理智中的不理智。
「至少她不像某些人，明明是男的心腸卻比女人還小。」黃教授哼哼了兩聲。但所有人都沒服從他的意思。他們全在等主任的命令。
秦喬上前鞠了一躬。「老師，這就是您的不對了，您知道西遊記裡孫浯空為什麼一直被唐僧誤解，他到底錯在哪裡。」既然頭都已經磕了，秦喬決定用一切力量把這個老師抓緊。
黃教授哈哈一笑。「小傢伙，想不到你還讀過西遊記，不錯不錯。你就暫時跟在我身邊吧。現在我們在五分鐘內趕到總指揮辦公室，趁他們的會議還未結束。你得幫我想想如何才能不被門衛丟出去。幹得好的就許你跟你王師姐。」
黃教授轉身面對范志毅。「你就不用去了。」
為什麼這個寸步不離實驗室的老頭子會知道司令們的會議幾時結束。范志毅被嚇出一身冷汗。十分鐘內技術部主任的任免令被傳了下來，從今後黃教授更改為黃主任，范志毅則被調去車間做操作工。每天必須解剖至少二十個油囊才能吃到飽飯。
范志毅看了看四周，確認沒人注意到自己，他悄悄地從茶水間窗戶離開辦公樓然後來到技術部倉庫，在某個不起眼角落留下暗號。「種子已經灑入，期待下一步接觸。」
辦完一切范志毅長長地噓了一口氣，隨後眼裡騰出狠意。「王以默，我不會放過你的。」
他狠狠地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