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十九卷 :浴血江南之第三章 :兩淮鹽商(三) 文 / 長風
朱影龍現在不好說,也不能說,但不說怕冷了臣子的想道:「陳愛卿,你所奏之事朕也有所耳聞,不過朕也不能聽信你一人所言,古來多少君王不都是偏聽偏信而大亂亡國的嗎?」
陳新甲低頭想了一會兒,雖然結果並不令人滿意,但皇上至少把他的話聽進去了,他並不是官場新人,知道這裡面利害關係錯綜複雜,當下道:「皇上所言甚是,但是……」
朱影龍抬手打斷了他的話道:「但是就不必說了,此事朕自有主張,朕不會棄國家利益不顧的。」
有皇上這句話,陳新甲算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俯身道:「皇上聖明。」
「朕聖不聖明自由後人評說,今天你在朕這裡說的每一個字都不准洩漏出去,否則朕決不輕饒!」朱影龍臉色一正,非常嚴厲的朝陳新甲道。
陳新甲心中一顫,旋即明白自己這個時候過來說這個事不是最佳的時機,此刻朝廷大軍即可渡江南下,揚州是大後方,這個時候整頓鹽務,無疑是別有用心的舉動,皇上心胸寬闊,換作別人,恐怕他的仕途就要終結了,當下更是嚇出一身冷汗,慌忙跪下請罪道:「微臣糊塗,請皇上降罪!」
「起來吧,你也是一心為公,為了朝廷,朕知道你忠心。」看了跪在地上的陳新甲一眼,心道,這陳新甲還算機靈,磨練一下,到不失為一個幹才。
「謝皇上不罪之恩。」陳新甲頓覺後背涼颼颼,那感覺就跟從鬼門關上走上一遭差不多,他原以為皇帝年輕,年少氣盛。聽了自己的稟告之後,一定會以雷霆手段整頓兩淮鹽務,憑著這麼大的功勞,自己也能平步青雲,誰曾想皇帝雖然年輕,但智慧深不可測,洞悉世情的能力不必那宦海沉浮幾十年差多少,沉著冷靜,不怒自威,就剛才他進來的時候。就覺得年輕的帝王非同一般,雖然他按照原定地計劃說完了所有的話,但現在他已經是大氣不敢出,變得小心翼翼了。
「三天後,瓊林苑,朕與鹽商們有個答謝的見面會,你這個巡鹽御史怕也少不了請柬。」朱影龍手指輕敲黃花梨木的書案道,「你呀,給朕悄悄的弄一張空白的請柬送過來,朕有用!」
「是。皇上!」陳新甲趕緊應聲退了出去,他摸不清皇上要幹什麼,但是他知道這件事他絕對不能讓第三人知道,否則自己的仕途可就沒有再進一步的可能了。
朱影龍想以一個普通小鹽商的身份先進去探探。雖然可能一點收穫都沒有,但至少熟悉一下鹽商們內心的真實想法,這對朝廷將來施行什麼樣地鹽法是很有幫助的。
巡鹽御史陳新甲前腳剛走,後腳兩淮鹽運使冒起宗和漕運總督陳奇榆就先後請求陛見。冒起宗原是中書舍人,也就是後來江南四公子冒辟疆的父親,後來中書捨客和給事中處都給裁撤歸並為秘書處。冒襄深的朱影龍的賞識。沈溪離任後。他就被外放,當上了官場中人人垂涎的兩淮鹽運使。漕運總督是原來陝西布政右參議,分守南陽道,朱影龍把盧象升調過去之後,他就升任漕運總督,本來他的治所應該在杭州,只不過現在杭州還在南京偽明的控制中,所以漕運的治所也一併暫時在揚州。
鹽、漕分屬兩個不同的衙門,他們兩個怎麼一起過來了,朱影龍揉了揉隱隱生疼地兩邊太陽穴,起身,在書房中來回走了幾圈,最終決定還是見一見,於是紛紛海氏兄弟把人帶過來。
兩人進入書房後,朱影龍與冒起宗早就相識,相處起來就隨意了些,陳奇榆雖然也見過朱影龍,但那都是在夾在一眾官員中間,如此單獨見面還是頭一次,因此他雖然官居叢二品的漕運總督,內心尚有些緊張,不自然。
冒起宗接任兩淮鹽運使也有好幾個月了,數月不見,原本乾癟瘦巴巴的冒起宗胖了不少,臉上也雲潤起來,江南的水土好呀,就是養人,揚州這塊地更好,文人薈萃,詩文唱和,想來他遠比京城地官場滋潤多了,少了些勾心鬥角,多了些純真情懷,揚州文人***中,冒起宗也算得上一塊響亮的招牌。
「辟疆襄好嗎?」朱影龍倚老賣老,雖兩人同歲,但後世赫赫有名的江南四公子可是他的門生之一,雖然帶在身邊時日不多,但冒襄地才能很的朱影龍的欣賞,不拘泥作古,本來想留在身邊聽用地,奈何自己實在太忙,等想起來地時候
隨父親到揚州任上,就算冒襄將來成為不了政治家,樣,仍然詩文傳誦天下,傳播中華文化,忽悠全世界也是不錯地。
「勞皇上掛念,辟疆一切安好,就是很是想念皇上,他經常說他雖為天子門生,可惜不能時時聆聽皇上的教誨。」冒起宗感念道。
冒襄本來想天啟七年去應天參加鄉試,奈何那一場軍事政變,失去了鄉試地機會,後來父親冒起宗寫信讓他進京,朱影龍對後世這個四公子之一的冒襄很感興趣,當時文壇名宿董其昌一見之下,驚歎其才,比之初唐之王勃,董其昌早已被朱影龍胸中的雜學驚歎,尤其一些繪畫理論,雖然雜亂膚淺,可一些畢竟還沒有在這個時代出現,到給了這位畫壇巨擎不少啟發,畫技更加爐火純青了,於是慫恿冒襄拜在了皇帝的門下,皇帝哪有時間教學生,大多將以前在開封時候印刷和書寫的筆錄讓他拿回去自學,後來就丟在腦後了,他這個老師做的還真是比較的失敗。
「這樣吧,朕一直沒盡到老師的責任,明天你就讓冒襄跟著朕吧,過幾天,朕安排他做些事情。」朱影龍想了想道,冒襄雖不是跟自己起家的那批人,但可塑性很強,先留在身邊觀察一下,看他適合做什麼,再做決定,這次南下隨行一個太監他都沒帶,秘書處的人只帶了一個嫣紅,有些事情不能涉身其中,冒襄到是一個不錯的幫手,謄寫一類的雜貨就讓徒弟去幹,有個文筆好的徒弟也不錯,朱影龍心道。
冒起宗可是驚喜如狂,這種好事可是萬金難求,就算兒子將來考不上進士,仕途也將會一帆風順,冒家將來出一個宰相王侯也說不定呢,高興雖高興,冒起宗可不敢表現在臉上,只是他太激動了,跪了下去,聲音有些顫抖道:「微臣叩謝皇上天恩!」
「快起來,辟疆怎麼說也是朕的學生,老師關照一下學生也是應該的了,當然了,學生要沒有本事,老師再關照也是沒有用的。」朱影龍這麼說就是告訴冒起宗,雖然他給了冒襄很好的機會,但是如果做不出成績來,他還是不會重用的。
冒起宗過來也是為了兩淮鹽務的事情,不過他在朱影龍身邊待過,知道朱影龍的脾氣,也知道皇上雖然喜歡冒險,但絕對不是一個衝動之人,雖然他接替沈溪才數月,但鹽務上面,沈溪在的時候,底下的官員還賣幾分面子,畢竟那可是皇親國戚,到了他,雖然也是皇上身邊的人下來的,表面上對他這個兩淮鹽務最高長官客客氣氣,但實際上他根本就是一個擺設,就好像一個縣官,離開師爺和衙役,他什麼都幹不了,若不是得了朱影龍的吩咐,既不同流合污,也不去強行破壞,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暗中觀察就是,就為這個,冒起宗還給過陳新甲這個巡鹽御史好幾次冷眼呢!
冒起宗拿出一疊厚厚的簿子,上面記載著他上任幾個月來兩淮官鹽和私鹽流出和流入的方向,前面不太詳細,後面的越來越細緻,走私的路線,接頭的是什麼人,筆筆清清楚楚,比暗影調查的還要細緻,朱影龍心道,這書香門第之家也能出冒襄這樣的情報人才,琢磨著是不是讓冒起宗加入暗影,不過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冒起宗進暗影不一定就比周文元做的好,因為暗影可不僅僅單一對準一個人或者一件事,冒起宗加入暗影說不定還是一個累贅,而且他決定重點培養冒襄,冒起宗就不能入暗隱,這是保正暗影只能對皇帝一個人負責的惟一性。
陳奇榆的目的就簡單多了,他是來請戰的,漕運衙門負責漕米的運輸,現在不是漕米進京的時候,他這個漕運總督手下也有幾千兵馬,而且常年都在運河、長江上操練,雖不如水師,但當給替補第二梯隊應該問題不大。
朱影龍本不想同意陳奇榆手下的漕運兵丁參戰,因為戰後要恢復長江南北運河的漕運,萬一把人打沒了,朝廷一下子從哪兒給找出這麼多熟悉運河水道的漕運水卒!但陳奇榆堅持說洞庭湖水師不熟悉長江下游的水情,漕運水卒對此熟悉無比,因此可以做為前導,朱影龍架不住陳奇榆的軟磨硬泡,最終答應了他只准派一半漕運水卒參戰,損失超過三分之一就的永久退出,這才將其打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