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015.路途、故事、槍聲 文 / 梁非凡
12個小時的行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全程高速的情況下,加路根本沒有碰到什麼障礙,在羅洪和馬夫人連番換了兩次位置後,第二天天色一放亮,泥頭車的車輪壓進了jx省z市的邊界。
看到周圍熟悉的建築,呼延傲博有些熱淚盈眶,就跟那些排了幾天的隊,終於買到票回到家的人們一樣,激動,喜悅的心情溢於言表。
「羅洪,謝謝。」
呼延傲博趴在窗戶,透過那些血污的空隙看著外面的風景,嘴裡喃喃自語。
以往遵守祖訓,他到這城內晃蕩都是帶著找人的意圖,從來沒有好好逛逛,看著外面那些遊蕩著的小型喪屍群,它們嘴中發出「呵呵」的聲響,齜牙咧嘴、迷茫的在街來回晃蕩,車膽小的人嚇得頭皮發炸,驚呼聲不斷地從他們嘴裡發出。
也有些皮癢的見著自己現在的處境很安全,小聲取消那些嚇哭了的膽小鬼,其中有孩子,有女人…
聽到他們被嚇得驚叫連連,一大片的笑聲從車廂裡爆發出來。
一連開了半個來小時,終於到了z市的郊區,看到那一排排聳立的高樓,羅洪呼了口氣,這回真是到了,一路碾死了不知道多少喪屍,現在泥頭車的擋風玻璃幾乎被血污覆蓋,將雨刮強行開動,也只能刮出兩個籮筐大一點的空隙,而且還不能完全掛乾淨。
擋風玻璃的穢物並不完全是血污,也有些碎肉,內臟的碎屑,還有動物脫落的皮毛,堆積在一起,根本就不好被清理。
勾著脖子,羅洪緊緊盯著前面的路段,腳下卻是不趕放鬆,儘管一路並沒有遇到大型的喪屍群,這泥頭車只要不被困住,那就是逃生利器。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現在已經進了城鎮,是喪屍群的老巢,如今喪屍也進化出了一些高等喪屍,要是有高等喪屍調配,說不定羅洪一夥人已經被喪屍群給盯了。要說z好歹也是市,不可能只有三三兩兩那麼幾個十來只喪屍圍在一起的超小型喪屍群的。
「呵呵…」
十幾隻喪屍聽到了泥頭車的響動,紛紛圍了過來,膽小一些的趕緊摀住了眼睛,膽子稍大一些的便是緊緊攥著拳頭,身子跟著泥頭車行駛的方向動作,把自己當成了車身,想像著自己的身體將那些該死的喪屍給撞個稀巴爛
「蓬…噗~~~」
泥頭車那厚厚的鋼板實在太過變態,普通喪屍根本就拿它沒轍,紛紛倒在了它的輪下,隨即「呵呵」地聲音加重,伴隨著另人牙酸的骨骼爆裂聲的噗哧聲響起,跟著就是車廂裡傳來的一陣驚呼。
「呼延大哥,這裡哪有油站?」羅洪掃了眼油表顯示器的指針,神色有些凝重。
「一直往前走,大概2公里左右的地方,會有一個加油站,不過保存得是否完好就不知道了。」呼延傲博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緊跟著,車廂裡的人紛紛議論起來。
從市到z市,這12個小時左右,其中經過了大大小小的加油站不下10個,但大多數都已經被燒燬,有的乾脆就是被喪屍群給圍著,前來加油的車輛的人都變成了它們的同類,這10來個加油站,愣是沒有一個油站能加得油的,眼下油表顯示的油量頂多堅持個1、2公里,幾乎已經到底了…
「轟嗤嗤~~」
就在羅洪踩了下油門,泥頭車往這十來只喪屍的屍體徹底碾過的時候,車子引擎抖了兩下,隨即任憑羅洪如何施為,車子也不再動分毫。
「沒油了。」
這車廂坐了二十幾人,加運了一些糧食,耗油量自然不可同日而語,羅洪轉過頭來,看著呼延傲博苦笑道:「離這最近的油站有2公里,倒不是很遠,我們幾個超級戰士去就可以了,但是我總覺得這裡有些問題,呼延大哥,你是這裡的土著,z市的人口數量如何,你應該知道一些。」
「嗯,這個我是知道的。」呼延傲博點點頭,他祖祖輩輩都在z市驗證祖先所說的那個虛無縹緲的預言,前些輩的先人在全世界範圍遊蕩都沒有半點成果,於是他的父親多少有些心灰意冷,也就沒叫他跟著先人們學習,而是就在z市守株待兔,那麼z市的人口信息,他自然清楚不過了,想都不想,呼延傲博道:「有幾十萬人,你這麼一說,這裡才這麼一點喪屍,確實有些不像樣,雖說這是郊區,但也不至於人丁凋落成這樣。」
「我們先在車等一陣子再說。」馬夫人一臉的平靜,她的實力擺在那,自保不是問題,那些平民的死活於她無關,她自然不用擔心什麼。
洪點頭道:「等個半個小時再說,這樣貿貿然衝下去要是咱們被包圍了,那就真的完蛋了。」
「我們不會有事。」車廂裡傳來細微的顫音。
「不會的,我們有幾個超級戰士保護,他們可厲害著呢,那些喪屍根本就挨不到咱們的邊。」有人強自鎮定,邊說話安慰別人,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馬太陽就要出來了,又是新的一天了,我們存在就是合理,既然能從n省跑到jx省,那就一定能找到那個基地,然後在基地裡幸福地生活下去。」有人堅定地拍著自己的胸膛說道。
「希望如此,以前每天起床都抱怨為什麼昨晚沒有一覺睡死過去,不用再面對成堆的工作,不用再面對一張紙賬單,也不用再聽那死婆娘的抱怨…但現在我真的好想不停地工作,哪怕是每個月的工資一半拿來付水電煤氣寬帶費,天天聽我那已經變成骨架子的死婆娘的抱怨,聽著她抱怨我沒出息買不起房子,買不起車子,甚至…抱怨我有時候陪她買衣服都先看標價再看款式…」一個男人痛苦流涕道。
「算了,兄弟,我親眼看著家人慘死,有幸的是,我成了超級戰士,活下去的希望多了一分,但痛苦也跟著多了一分,快樂,也跟著多了一分,咱們不要埋怨過去,也不要抱怨將來,咱就好好活下去,活在當下,兄弟你…替你家人和你那婆娘活著,我…替我家人和我老婆孩子活著,好好活著,到了基地,咱們好好幹幾杯,不醉不休」
王五拍了拍胸脯,唏噓道:「酒水包在我身,兄弟,咱是男人,咱要頂天立地,可不能碰到屁大點的事就放哭腔…」
「靠,少在那放屁你不也哭了,別t跟老子說你是沙子進了眼睛,突然感冒,鼻子淌清鼻涕…」
「……」
羅洪搖了搖頭,看著遠方,在幾百米外,路就開始轉彎,看不到下文了,就跟他們此刻的命運一樣,能活多久,沒人知道。
「羅洪,咱們聊聊?」呼延傲博擠了過來,拍了拍羅洪的肩膀道。
「聊什麼?」羅洪轉過頭來看呼延傲博,發現他的眼睛晶亮晶亮的,也不去道破,笑道:「謝謝你帶這些人來你的家鄉,我知道你本來是不打算回來的。」
「呼…」呼延傲博長舒了口氣道:「沒辦法,我印象中,只有這個天險,能守住一段日子,給他們一段幸福時光,你…想聽故事麼?」
羅洪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但他心中驚訝異常,一世的呼延傲博雖然對他很好,但並沒有像現在一樣,擺開架勢,似乎是要說些秘密。
「從前,有個人做了個夢,夢到自己的祖先對自己說了一個預言,本來呢,這個人只把這個夢看成一個普通的夢,但一次他山採集一些備用的藥材時,真的碰到了夢中人,並且重複了一遍那夢中的預言。」
呼延傲博嘴角翹起,似是在笑,但羅洪感覺不到他的笑意,這種表情,更多的,像是無奈…
「那人相信了?」羅洪問道。
呼延傲博沒有回答,繼續道:「那人回到家,給夢中人的牌位前加了三炷香,然後將夢中人所說的預言,寫在了族譜,並且,把這段話當作是自己和世代祖孫們生存在世的首要任務。」
「說來可笑,那人的子子孫孫還真的依言照辦,但是這個預言卻是從未印證,直到…2012年12月23日,預言…居然應驗了,這萬年前的預言…居然一語成讖…」
呼延傲博邊說邊搖頭,臉的五官都扭曲了起來:「這該死的預言,偏偏在這時候應驗…」
羅洪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一切都會過去的,總會越來越好的。」
「好了又有什麼用,都死光了,都…死了,人死了,還能復活麼?」呼延傲博的神色淒厲,咬牙切齒道:「都死了,只剩下我一個人,即便是將來世道安寧了,我又該去哪?」
羅洪歎了口氣,心中蒼涼,前幾年的一場地震也發生過類似的事件,一家人,都被倒塌的房屋給壓死了,只剩下一個70來歲的老漢…
有時候說天理循環因果報應,但這些可憐人在平時可都是奉公守法的好人來著,何來的現世報?
「呼延叔叔,你有我們啊,我們是一家人啊,以後你老了,我服侍你好嗎?」
一個被女人抱著的可愛小女孩伸出小手摸了摸呼延傲博臉的淚痕,嬌聲道:「等我們到了,樂樂就學煮飯,叔叔你別難過了。」
呼延傲博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點了點頭,衝她笑了笑。
「呼延大哥,萬年前,有人麼?」羅洪聽完呼延傲博剛才說的故事,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可不會把剛才的故事當成故事會來聽,看呼延傲博的反應都知道這是他的親身經歷了,不過這故事中的破綻太過明顯…
車廂裡的人都盯著呼延傲博和羅洪兩人,等著下文。
「我也不知道,我是我呼延家第10代子孫…」呼延傲博道:「我父親應該不會騙我。」
說完,呼延傲博眼中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他心中暗自慶幸,幸好保留了一些東西沒說出來,要不然,羅洪和一眾人真得把他當成瘋子看待了。
「10代…我…靠」王五瞪目結舌的看著呼延傲博,跟看會下蛋的公雞一樣。
「這每代人才50歲也要5000年啊,你們家祖宗不會是外星人。」
「沒準是龜星人,據說這星球的人能活幾萬歲,不過…這星球是我從一本漫畫看來的。」
「有病…外星人都出來了,你們真是腦袋秀逗了,按我的估計就是他父親忽悠他的。」
「……」
羅洪眼睛瞇了起來,看了王五一眼,發現王五也瞇著眼睛偷看他,羅洪吸了口氣,這些人沒去過隱龍村,沒見過《九州奇聞錄》,沒見過億萬年前的頭骨,自然覺得這種事光怪陸離,但羅洪覺得10代這麼悠久的歷史,呼延傲博的父親並沒有騙人,因為他相信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先前發生了這麼多怪事,容不得他不相信。
「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得趕緊找到基地,好做休整。」
一直沒有說話的張瑞東提醒道。
羅洪見呼延傲博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便點了點頭道:「現在我念名字,念到名字的跟我去前面的車站,其他人就呆在車內,無論任何人來,都不得開門」
「呼延傲博,張瑞東。你們兩個跟我去。」羅洪說完,沖馬夫人點點頭道:「大姐,這裡就由你照看著了,我們去去就來,沒有油我們也會立馬回來。」
見到王五失望的神色,羅洪沒有說什麼,現在外面的情況不容樂觀,張瑞東的實力和實戰經驗豐富,是個好助力;而呼延傲博的實力也不差,最重要的,是只有他知道加油站在哪。
在喪屍堆裡討生活,絕對不可以走半點冤枉路,一旦被大型喪屍群圍困住,就算是羅洪的實力提升到5級,也只有被磨死的份。
「你們拿這個大袋子去。」見到羅洪拿了幾個礦泉水瓶,車廂裡有人將幾包零食袋撕開道:「這種袋子裝的要多些,比礦泉水瓶的容量要大得多。」
羅洪見狀,將塑料袋包好別在腰間,打開車門小心翼翼下車。
「呵呵…」
羅洪三人一跑到車前,路兩邊的喪屍們便如餓貓聞到了魚腥般迅速圍攏,不過好在這路邊加起來不過是十幾隻喪屍,並不能造成什麼威脅,更何況,羅洪三人並不會傻站在原地等它們圍攏,以他們的速度,幾秒便衝出了百米。
兩公里的距離,不過是兩三分鐘的光景。
接過張瑞東遞過來的大錘,羅洪跑在最前面,呼延傲博和張瑞東一個一邊,形成三角之勢,一旦遇到突發況,也好有個照應。
一路狂奔,只有零零散散的小喪屍群在那乾嚎,有些剩下半截的喪屍在地「呵呵」地叫著朝羅洪三人慢吞吞地爬過來,但等它們爬到剛才三人站立的位置,三人早已不知去向…
油站就在馬路邊,並不偏僻,圍在那的喪屍也不多,倒是有幾隻腦滿腸肥,穿著體面的喪屍在那裡「值班」,它們身邊還停著一些好車,看樣子才變成喪屍沒多久。
八成是路過的倖存者不幸遭了殃,不過看他們人模狗樣的打扮,生前也不是什麼好人…
錘死了加油站的一些喪屍,羅洪用油槍往塑料袋裡灌油,那油表飛速地跳動,三人一陣歡喜,總算時來運轉了。
人力有時窮,滅亡與生存,有時候,完全是靠運氣的。
三人捧著三袋子油,加起來怕是有個10來升,不管怎麼樣,這些油怎麼都夠羅洪將車開到加油站了。
光靠這10升油跑天下那是不可能的,起碼得將油箱灌滿。
見到羅洪三人捧著燃油歸來,車廂裡爆發出一陣笑聲,他們甚至能感覺到,幸福的味道…
將車開到了加油站,灌滿了油箱,羅洪開著車一路向前,呼延傲博說再走半個把小時就能到那個基地了。
車廂裡的人們歡呼雀躍,似乎現在已經看到了基地一般,病毒爆發了一個月了,天天提心吊膽的生活總算可以告一段落,終於可以安安心心的睡一覺,又或者,安安心心發呆也好…
一直往前,並不是z市區的路,而是從它邊擦過去,越往前走,房子就越是古舊,直到,羅洪看到不遠處一座土丘,坡勢陡峭,那面似乎有座簡單的長城。
「到了。」
就在羅洪心想要是在這土丘建個基地那就好了的時候,呼延傲博大叫道:「到了,我看到面有人,基地沒有被衝垮,我們有救了。」
「有救了」
「終於可以活命了,嗚嗚…」
「不用再東躲西藏了,我們終於能夠安心睡一覺了。」
「不知道人家肯不肯收留咱們…」
「……」
短暫的喜悅過後,是一陣陣憂心,現在偌大的希望擺在眼前,要是基地中的人不肯收留他們,那一切,都如一個沫一般,「蓬」地一聲,便會破滅,隨即煙消雲散。
「去了就知道了,大家不要擔心,g城的人很好客的,他們肯定會收留咱們的,更何況,我和基地的一個超級戰士認識,大家等著過安穩日子。」
呼延傲博高興的吼道,他沖土坡的方向揮了揮手,儘管人家根本看不見車裡的情況。
「前面有河…」羅洪將車開近,卻發現一條銀色的帶子橫跨在前面,面架著木橋,擋住了車的去路。
泥頭車的重要,根本不可能從木橋通過…
「下車。」
呼延傲博要王五打開車門,自己第一個跳了下去。
這周圍視野開闊,並沒有可以隱藏大量變異獸和喪屍的掩體,可以放心大膽的下地,呼延傲博鬆了鬆筋骨,朝著土坡方向猛烈地揮手。
「砰」
就在羅洪打開車門,準備跳下車的時候,一聲槍響,跟著「撲」地一聲,呼延傲博應聲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