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006.歸來 文 / 梁非凡
……
羅洪一回頭，便看到王五的小腿被一隻還沒死透的喪屍死死的咬住，任由王五把它的頭都打了個稀爛，那十幾顆牙齒愣是牢牢地釘在王五的褲腿上。
「啊…」
「我被咬了。」
王五用槍托把喪屍的腦袋幾乎砸扁的時候，他的褲腿終於從喪屍嘴中脫離，並帶下一大片皮肉。
「不，不。」
王五正要伸直腰桿，喘上兩口大氣卻發現不對，好…壓抑。抬頭一看才知道是圍巾男拿槍指著他的腦袋，黑洞洞的槍口冰冷無比，王五後背一陣涼意竄起，這就是我的命嗎，剛剛逃過喪屍的追殺，現在卻要死在人類手中。
「你隨時都會變喪屍。」
「我知道。」王五看不清楚羅洪的臉，這個圍巾男的實力好強，大半喪屍都是他幹掉的，要是他要下手，那王五連反抗的念頭都沒有。
頹然倒地，王五苦笑，隨即哈哈笑著哭了起來：「我不想死，一個多星期，我還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我甚至…今天還沒有陪老婆孩子和父母吃飯。」
「你家人都還在？」羅洪冰冷的眼神有了一絲波動，若不是這幾人慘烈的戰鬥讓他想起了末日小隊的隊友，很有可能，羅洪會袖手旁觀。
3年裡，死了多少人，多少人被身邊所謂的朋友暗算，多少人死在尋找親人的路上，又有多少人死在尋找出路的路上。
羅洪一個人殺戮了三年，他的心，早就麻木了。
殺戮，瘋狂的殺戮，讓他的心冰冷如雪，然而，王五的話卻猶如一滴水珠滴在了冰上，融化了冰山一角。
「呵…早死了，他們互相撕扯…」王五哭了起來：「老婆上去勸架也被咬了，看到老婆脖子上血流如注，和他們那灰白的瞳孔，我才有了點意識，然後我逃了出來。」
「那…你是在騙我？」羅洪皺眉，聲音重歸冰冷。
「…」王五搖搖頭並沒說話，隨即把上身的迷彩服揭開，從懷裡掏出四張硬紙牌。
「這是？」
「他們的牌位。」王五把紙牌輕輕放在地上，撫摸著：「我每次吃飯前都跟他們說幾句話，還好今天我估計是逃不過了，所以把「他們」帶到了身上。請你允許我先和他們說幾句話，求你。」
王五沒看羅洪，趴在地上，三十來歲的男人像個孩子一樣滿臉淚痕，兩邊嘴角都已經濡濕：「爸，我從沒孝敬過你，沒買過一條煙，沒買過一瓶酒，本打算今年過年怎麼著也讓你能在隔壁叔輩們面前驕傲一回說你兒子也能孝順你了，但…這操蛋的老天卻不給我機會。」
「媽，媽，我悔啊，你叫我幫你穿針線叫了幾次我都不耐煩，最後你不再叫我幫忙，我真悔啊。」
「老婆，我失業了快一年你都一直不離不棄的鼓勵，謝謝，謝謝，我要來…陪你了。」
「雲兒，小丫頭你說我是個好爸爸是不是故意哄我的…呵。」
王五說完，把紙牌放回懷裡，硬撐著不再流淚，站了起來，看著羅洪，第一次，他站得這麼筆直：「兄弟，今天多虧你了，要不然，我的隊友們甚至不可能死有全屍，謝謝。」
對著羅洪鞠了個躬，王五從褲兜裡摸出把鑰匙道：「兄弟，再請你幫個忙，真的是最後一個忙了，我們還有個隊友在家樂福門口的車裡，他是個學生，不該送死的，這三把鑰匙分別是開車頭大鐵鎖的鑰匙，我隊友手上手銬的鑰匙，還有車頭和車身隔離門的鑰匙，麻煩你了。」
鑰匙遞了過來，羅洪皺眉。
他感覺那滴本來只融化了冰山一角的水滴突然燙了起來，熱量急劇擴散，甚至有股酸意直衝鼻尖。
羅洪並不是五級戰士羅洪，而是融合了大學生和五級戰士，現在這個嶄新的一級戰士羅洪。
相比五級戰士的羅洪而言，現在的他實力大為下挫，但卻更接近正常人。
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慾。
「我帶你回基地吧。我就是車上的大學生羅洪。」圍巾男突然開口，「今晚富人區有派對，有白米飯，你可以吃個夠。」
「你…！！！」王五愣住，圍巾男把圍巾卸掉，露出一張稚嫩冰冷的臉龐。
「你，你真是那個大學生死機？」王五目瞪口呆，他實在無法把那個儒弱的大學生和眼前這個戰鬥力超級彪悍的圍巾男融合在一起。
「走吧，很多東西，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
羅洪和王五找到食用油和酒精把集中在一起了的幾名隊友淋了個遍。
隨即點火。
「塵歸塵，土歸土吧，願他們安息。」
最後羅洪撿起地上的槍支，左手抱著，右手反握著鋼釬，在前面開路。
這些槍支不能浪費，王五隨時可能斃命，他知道羅洪的一些底細也無所謂，等下王五肯定是坐在後車廂裡的，待會到水塔的時候，羅洪會把槍支扔到水塔下面。
兩個人搬運糧食還是有些心驚膽戰的，不過好在中途沒有再出什麼意外，羅洪沒有打算給基地多少大米，只是一百斤包裝的珍珠米3袋，其他的隨便弄了點零食。
畢竟今天他沒必要把糧食搬到水塔上，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
令人關節都忍不住抖動的鼓點傳進辦公室。見到羅洪和王五進來，劉鴻和一個戴著墨鏡的年輕人的身子停止了扭動。
「什麼？」
「廢物！」
「你們兩個真是廢物！」劉鴻氣喘吁吁的罵道：「你們是豬啊，就你們兩個倖存不趁機多搬點糧食啊，那群喪失肯定是外面進去的，下次可就沒機會了。趙…一凡你還真的好意思趁著受傷躲在駕駛室裡，嘖嘖。」
「早說了嘛劉隊長，派帳篷區的賤民和幾個齷齪的保安去運糧食，我真懷疑他們中途把糧食偷藏在哪了。」帶著墨鏡的年輕人蔑視道。
「你…你個雜碎，你有種再說一次。這糧食只有老子一個人搬，不知道哪個傻b說要把羅洪烤在車上！」王五瞪大眼睛，嘴唇有些顫抖，他們十個人去，死了八個，要不是羅洪肯定會全軍覆沒，但是…但是眼前這些所謂的少爺們居然說他們出身下賤，中途藏糧食！
「和雜碎較勁幹什麼。」羅洪看也不看青年，在他眼中，基地裡的所有人都跟死人沒分別，頂多就是還能活三天的死人。
青年摘下墨鏡，瞇著眼睛：「希望你們明天還能活著回來。」
「艹尼瑪的！規定上說了參加過糧食小隊的成員下一次純粹憑自願，老子不尿你！」王五嗤笑道。
「這個基地我說了算！我就是規定！」
劉鴻儘管很氣，但待會還要更重要的節目，他兩邊看了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伸手打斷道：「吵個屁，滾吧，你們去參加元旦派對，不過只能帶兩份飯菜出去了！真是廢物，又沒有紅酒，艹！罐頭獎勵明天中午來領。」
羅洪看了眼王五，發現他的瞳孔並無明顯異樣，率先走出調度主任辦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