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天下一 第一章 風雲 （七）第二個牛人 文 / 莊不周

    在汝南郡，一名身著素衣的翩翩貴公子正坐在茅屋的石凳上苦苦思索著什麼，他時而托腮沉思，時而又注視著掛在牆上的大漢全輿圖……

    他，出身世家華族，祖上世代公卿，家族門生遍天下，卻又偏偏生而喪父，孤苦伶仃……

    他，弱冠之年便舉濮陽縣長，成為皇朝重鎮的父母官，卻在少年得意之時又失去了唯一摯愛的母親……

    上天為何如此無情！！難道真的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六年的守喪，他常常這樣想，惟有吟誦孟子的名句，才能稍稍安心：

    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漢王朝已經透頂，不可扶持，天下即將大亂……屆時各地高門大族必將紛紛趁勢而起，又是高皇帝起兵時群雄的景象……沒錯！我就是天之大任，這是上天的安排！

    他猛然躍起，在潔白的巾帛上寫下了他的戰略構想：

    若事不輯，則……南據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眾，南向以爭天下，庶可以濟乎！

    坦白的說，這是一個接近完美的構想：河北四州沃野千里，民戶殷盛。北有長城、南臨黃河、西為呂梁、東面大海，只要籠絡住北方少數民族，就是最佳的割據之地。中原之時，以天下名騎鮮卑、烏桓為先，勇猛善戰的燕趙之士掩後，必定所向披靡。退一萬步講，即便運氣不好，無力爭奪天下，派兵扼守黃河天險，南方之敵面對滔滔黃河也只能望河興歎……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將孟子的這句格言放大，並完美的實現，正是他的最終夢想。

    為了實現這一夢想，他也向上天獻出了自己的祭品：

    這次的祭品不是一個人，那樣的份量對嗜血的上天來說實在微不足道……

    他獻出的是整個家族！一個綿延百年、站在帝國豪門最高頂點的家族－－汝南袁家！

    他叫袁紹。

    一個擁有最高貴出身、姿容英俊的貴族；一個擁有最廣大領地、最豪華陣容的部下、最忠誠追隨的君主；一個溫柔著面對妻子、溫和著面對兒子的好丈夫、好父親……

    但是，這一切都不是最終的評價。

    有時候，太過完美的人，結局往往不是完美的……

    在享用了豐盛美味的祭品後，懶洋洋的上天從牙縫中迸出了幾個字：

    你，是失敗……

    這是你最後的頭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