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天下一 第三十六節 謠言 文 / 莊不周
第三十六節謠言
金禕托著一罈酒,笑瞇瞇的走進了丞相長史王必的大帳。王必未見其人,先聞酒香,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著金禕,搖著手指笑道:「德禕,我就知道,你又來找我喝酒了。」
金禕和王必關係極好,這些年也沒少來王必的大營,旁邊的侍衛早就對他熟悉得很,不用王必安排,自有人拿來了杯盤,然後退到了帳外。金禕一邊從袖籠裡掏出幾個紙包打開,將其中的小菜拿出來放在盤中,一邊笑道:「王大人,這可是襄陽蔡家酒坊的樗酒,特製貢給天子的,你平時可不容易喝到的喲。喝這個酒,就是要講口味清淡,方能品其味,所以我今天只帶了些清淡的下酒菜,你可別錯以為我小氣,捨不得買好菜。」
王必哈哈大笑,抬手拍開酒罈上的封泥,一股酒香溢出。王必深深的嗅了一口,笑道:「既然是品酒,又何必注意菜呢,我王必喝酒什麼時候講究過菜了。來,我們喝酒。」說著,他給金禕先倒了一杯:「那是你的了,剩下的,都是我的。」
金禕對他的脾氣很熟悉,也不多說,頜首同意,兩人吃著喝著,東南海北的一頓亂吹。金禕慢慢說到了時局上,他笑著對王必說:「大人,要說你也是丞相手下第一老臣,當年丞相剛剛起事的時候,你就是他手下的親信。如今過了這麼多年,你一直坐鎮許縣,保護京師,居功至偉。唯一可惜的就是,你沒有機會上戰場,要是能夠跟著丞相大人或者驃騎將軍征戰沙場,現在至少也是個將軍了。」
王必淡然一笑,伸出舌頭舔著嘴邊鬍鬚上的酒漬:「我王必知道自己是什麼貨色,不敢妄圖那些。丞相大人信任我,把這兩萬大軍交給我,我已經覺得責任很重了,哪敢有其他想法。至於將軍不將軍的,我也不在乎,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蕩寇將軍他們那樣的本事的,你看那麼多人帶兵呢,死的比活的多。我啊,就看著許縣就行了。你看我現在不是蠻好的,天子過得挺安穩的,偶爾還能有陛下喝的美酒喝。」他說著,衝著金禕擠了擠眼睛:「當然,這也有老弟的功勞。我說,陛下這麼信任你,你也該升陞官了,這郎官也做了好些年了吧?」
金禕歎了口氣:「你就別提了,我現在啊,都後悔了。」
「後悔?」王必一邊將酒杯送到嘴邊,一邊笑道:「你後悔什麼,天子近臣,前途不可限量。」
「什麼天子近臣,我都後悔死了。」金禕放下酒杯,從盤中撿起一塊點心放進嘴裡,臉色有些頹喪:「想當年我父親因公殉職,死在武陵,我千里迢迢的逃出來,向當時還是鎮南將軍的曹公子去報信。我如果當時留在鎮南將軍府,一直跟著公子,就算不能跟孫大人比,至少也能和姜伯約一樣,怎麼會一直做這麼一個中郎?後悔啊,當時一步走錯了,以為跟著天子做個中郎,雖然官小,卻也是天子近臣,將來總有扶搖直上的時候,哪知道現在……唉!」
「現在怎麼了?」王必撇嘴笑了笑:「天子還是天子,他要賞你個什麼官的,雖然三公九卿不可能,兩千石卻是輕而易舉的,你又何必歎氣。」
「還兩千石,我看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金禕搖著頭,看了一眼帳外,向王必湊了湊說道:「你聽說許縣最近傳的風聲了嗎?」
「什麼風聲?」王必不解的看著金禕。
「你家也住在城裡,難道就不回去嗎?一點都不知道?」金禕覺得有些意外。
「真不知道。」王必茫然的搖了搖頭:「有什麼風聲,你倒說說看。」
「這個……」金禕猶豫了一下:「我也只是聽說啊,你聽到哪兒就忘到哪兒。」
「你今天怎麼了?」王必笑道:「德禕,你平時可不是這樣的人。」
金禕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實在是這件事過大了。我可聽說,有人傳謠言說,驃騎將軍雖然說要施行新政,奉行天子,但是他心裡根本沒有陛下,他私下裡甚至說,陛下如果不同意他的新政,他就把陛下給殺了,立太子劉興為帝,他好獨掌權柄,甚至……甚至再進一步,取而代之。」
金禕說完,盯著王必已經有些紅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王必停住了酒杯,莫名其妙的看著金禕:「當真是謠言,簡直胡說八道嘛。驃騎將軍如果要做這等事,豈會像現在這樣兩頭為難,還費了這麼大的功夫跟那些人扯犢子?這幫人也真是,剛能吃飽飯就開始胡說八道。我說德禕,你這話,也就在我這兒說說,出了門千萬不能說半個字。許縣現在有兩幫人馬在監視百官,郭大人和張大人兩個,沒有哪一個是好惹的,小心禍從口出。」
金禕點了點頭,笑了:「我這不是就問問你嗎?你說,會不會有這可能?」
王必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我覺得不可能。當然了,我就是一長史,也沒資格問那些事,我只看丞相的命令說話,驃騎將軍怎麼想,怎麼做,與我無關。」
金禕見他隱晦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堅決站在曹操這一邊,其他人的話一概不聽,曹操怎麼說,他就怎麼辦。知道想要說服他的可能是沒有,立刻收起了心思,和王必大聲勸酒,盡興而歸。
金禕回了城,卻沒有直接去皇宮,他在集市裡轉了轉,買了些小物價,在小巷子裡拐了拐,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身後,直到確認沒有人,這才走進一個巷子,拐到太醫令吉本家。
吉本的家裡人不少,少府耿紀,長樂衛尉陳煒,司相司直韋晃,吉本的兩個兒子吉邈、吉穆,還有劉偉等人。一見金禕來了,耿紀站起身來說道:「德禕,情況如何?」
金禕搖了搖頭:「王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他的態度很明確,他只聽丞相大人的,其他的什麼也不管。」
耿紀哼了一聲:「我就說他不可能站到陛下這一邊,他跟著曹賊這麼多年了,心早就變了,怎麼可能還有陛下。偏偏你們說他一直沒有陞官,有可能說動,如何?」
韋晃連忙拉住了耿紀:「耿大人,莫要生氣,不行就不行吧,也沒有什麼損失。現在倒是想想,該如何進行下一步才是道理。」
「就是,我們手頭才二百多人,他們可是有兩萬多人,這怎麼打?」長樂衛尉陳煒連連搖頭。
「人少怎麼了?」耿紀不快的說道:「我們身後站的是天子,只要擊斃了曹賊父子,天子聖旨一下,天下響應,誰敢不從?你們不要被他們嚇破了膽子,他們有什麼好怕的。王必不是只聽丞相的嗎,到時候拿著丞相的命令去接收他的大營,看他能怎麼樣?」
陳煒被耿紀一頓訓斥,不敢再說了,只得窩在一邊聽他們討論。不大一會兒,耿紀又和韋晃爭執起來,耿紀要請天子下詔,召曹操、曹丕、曹沖三人進宮,在宮中動手,將這三人斬殺,然後持天子詔,收服北軍、丞相長史大營。
而韋晃等人不同意,別的不說,曹沖帶著北軍在太原準備北疆大戰,這個時候突然召他回來,實在讓人生疑。再說曹操生性多疑,他未必就會同意三人一起進殿,就算進了殿,你就能收住他?別忘了虎賁郎全是曹家手下,能夠信任的就只有殿中的幾十個郎官,憑這些人能收拾曹家父子?曹丕可是劍術高手,曹沖雖然沒殺過人,可是據說也有一身的好武藝,他們只要跑出大殿,虎賁郎一擁而入,這事就算完了。
因此,韋晃建議,利用金禕和王必的交情,先奪了王必的大營,只要這兩萬人在手,許縣可定,到時候把曹操、曹丕抓住,曹衝至孝,他一定不敢輕舉妄動,到時候大事可成。
耿紀根本不屑一顧,他覺得韋晃的主意簡直是在自殺。出了大殿是可以糾集幾家的家丁,能有上千人,可是這些人沒有訓練過,就算武勇,也是烏合之眾,如何能奪取王必的大營?就算拿下王必的大營又能如何,曹操一紙命令,大營還是人家的。只有殺了曹操這個為首的,事情才有可能成功,曹操不死,你就算拿下了許縣,全盤控制了王必大營裡的兩萬人,也擋不住曹沖的反撲,當年曹沖的那個孫夫人孫老虎,可是試過這些人的份量的,他們不是久經沙場的士卒,他們在許縣呆得太久了,早就不會打仗了,面對著曹沖手下的北軍,他們根本不堪一擊。
這些人吵得一團糟,吉本兩邊相勸,好容易才讓他們安靜下來。最後大家商議,還是支持韋晃的人多,於是決定下來,各人回家整頓家中的奴僕,收拾武器,盤點一下手中究竟有多少力量。金禕這些天不要來了,經常去和王必喝喝酒,搞清楚他的行動規律,到時候裡應外合,爭取一下子拿下大營。
趁著夜色,眾人悄悄的散去了。
陳煒回到家,越想越覺得這個方案太離譜,耿紀也好,韋晃也好,他們的想法都太天真了,他們以為拿下了王必大營就掌握了先機,可是曹操的虎豹騎還在城外呢,他的武衛營還在城裡呢,有許褚帶著武衛營在,曹操就算不敵,突圍而走,和虎豹騎會合之外退往鄴城還是穩穩當當的。然後呢?曹操捲土重來,曹沖帶著北軍殺回來,他們還有活路嗎?怎麼算怎麼沒有。
陳煒後悔了,後悔當初聽耿紀一吹牛,就信了天子的空頭許諾。天子是什麼人?曹家立了這麼大的功,曹沖還在盡力維護他,他卻想著將曹家一網打盡了,真要讓他掌了天下,自己這樣的人又能有什麼下場?自己不是世家,沒有什麼經學素養,他們看中自己,無非是因為自己手中有百十個郎官,等事情一成,自己恐怕就和當年的呂布一樣,被踢到旁邊去了,大權全被他們那些眼高於頂的讀書人拿走了。
世家,他們眼裡能有誰啊,連韋晃這樣的人都被耿紀看作酷吏,還有誰能入他們的眼。
當然了,這樣的事情也許不會落到他的身上,因為這件事在他看來,比當年殺董卓更不靠譜,當年有那麼多的官員組織,還有呂布這樣的絕世猛將,才僥倖成功,而今天的曹家又豈是董卓可比,他們這些人,又有哪一個有王允那樣的組織才能,又有哪一個有呂布的驍勇?
此一時彼一時,這事不可能成。
陳煒再也坐不下去了,他翻身坐了起來,冷汗直流。
兩百風塵僕僕的龍騎,護著一輛裹得嚴嚴實實的馬車,緩緩駛進了晉陽城外北軍大營。
曹沖正在大帳裡轉著圈子,他早些時候得到了北疆傳來的曹彰所部全軍覆沒的消息,大發雷霆,後來又聽說曹丕回了許縣,他差點衝動得立刻要回許縣去找曹丕算帳。在他看來,曹丕身為副丞相,既然已經押送糧草到了代郡,就算不能阻止曹彰孤軍深入,也可以帶兵作為後繼。他雖然手頭沒有兵權,可是他如果出面,不管是曹仁還是夏侯惇都不可能拒絕,一定會派出大軍追擊。而且路粹的大軍就在代郡,他怎麼能按兵不動,等到幾天之後才出發?這不是去救援,是去收屍,說得難聽點,是去確認一下曹彰有沒能死。
他向曹操提出了疑問,請求丟下北軍,回許縣去問個明白。哪知道曹操發來了命令,曹沖以及北軍,沒有他的命令,不准一人一馬擅離駐地,違令者殺無赦。
這道命令讓曹沖看不懂了,老曹葫蘆裡這是賣的什麼藥?居然不讓自己回許縣,而且不准離開晉陽一部?是不是軟禁了?
他雖然不懂,卻還是接受了,果真不離大營一步,整天就操練人馬,特別操練荀惲。荀惲被他這個不講情面的小舅子兼妹夫給逼急了,果真發了狠,天天跟著出操,開始的幾天不負甲,讓人背著衣甲、武器跟在後面跑,哪怕到最後跑不動了,拽著馬尾巴也要挪到終點,這麼蠻搞了半個月之後,他能負甲了,到現在,他已經能勉強跟上那些士卒了。雖然速度還是有些差距,但正如曹沖所說,他的狠勁讓那些桀傲不遜的將官們服了,總算在步兵營站住了腳,跟著他的體能突飛猛進的是,他的飯量也翻了一番,每天吃飯的時候就像餓死鬼投胎,虧得曹沖厚待士卒,向來是管飽管好,要不然他真不一定能頂得住這麼玩命的訓練。
眼下變得壯了一圈的荀惲正在大營裡演練步兵方陣,看到這麼神秘的車隊進了大營,連忙迎了上去,領頭的軍侯是阿迪拐,他把荀惲帶到車前,掀開車簾一角。荀惲剛湊過去,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草藥味,他吃了一驚,把頭伸進去一看,立刻傻了。
裡面躺著的,是全身裹得像個粽子的曹彰。
荀惲不敢怠慢,也不敢聲張,立刻讓人把大車拉到了曹沖的帥帳前,親自進去通報。曹沖正在發火,一看荀惲,眉毛一豎,似笑非笑的說道:「怎麼?姊夫又有什麼想法?」
荀惲沒空跟他扯淡,跑到他的面前,湊在他的耳邊說道:「子文回來了。」
「子文?」曹沖一驚,一把抓住他:「在哪?」
話音未落,阿迪拐領著兩個騎卒抬著一副擔架走了進來。曹沖捨了荀惲,撲上去仔細看了一眼,淚水奪眶而出,他輕輕拍了一下曹彰的臉頰,抽泣著說道:「子文,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
曹彰的眼裡透出一絲笑意,嘴巴動了兩下,輕聲說了兩句,不過他的聲音太小,曹沖聽不到。曹衝將耳朵湊到他的嘴邊,這才聽明白,曹彰是說:「我是病人,吃不消你這麼親熱。」曹衝破涕為笑,立刻讓人把營中最好的醫匠叫來,給曹彰重新檢查。
這個時候,他才聽阿迪拐講述了救到曹彰的經過。
阿迪拐和阿眉拐成了龍騎中的軍侯之後,以他們精良的騎射和同是遊牧民族的豪爽,很快就和龍騎中的烏桓人、羌人打成一片,贏得了各自手下兩百親衛騎的愛戴。這次和陳到一起北上救援曹彰,他們發現雖然龍騎的速度也是極快,但畢竟一萬多人行動,還是快得有限。於是他們兄弟二人向陳到和龍騎騎督龐會提出,他們率本部四百人先行,只帶最少的糧草、武器,他們是匈奴人,熟悉草原,可以先去打探情況。
陳到和龐會答應了,他們兄弟二人帶著四百龍騎率先出發,三天時間急行了一千五百多里,在受降城北一百多里的地方,他們看到了被上百鮮卑騎兵圍著廝殺的曹彰,曹彰渾身浴血,身邊只剩下一個斷了一臂的親衛,雖然他們還是殺氣凜然,可是他們的戰馬已經被射殺,箭枝也已經用完,面對著上百鮮卑人,只有死路一條。
阿迪拐和阿眉拐以前見過曹彰,雖然這時候曹彰已經成了血人,根本看不出面容來,身上穿的也只是普通騎士的皮甲,可是他們從他那沖天的殺氣中,從他那拳打腳踢,絕不空回的驚人武技中,還是一眼認了出來。四百龍騎雖然已經疲憊不堪,但是鮮卑人同樣也是久戰之後,一湧而上,一個衝鋒就將鮮卑人打散了,殲滅一盡,救下了曹彰。
「鎮北將軍真是強悍。」阿迪拐敬佩的說道:「我從看到他衝到他跟前的短短瞬間,親眼看到他砍死了三個鮮卑人,擰斷了兩個鮮卑人的脖子,還踢得兩個鮮卑人倒地不起。太強悍了,我匈奴人裡面也沒見過這樣的高手。」
「高手個屁,匹夫之勇。」曹沖一邊看著曹彰,一邊罵了一聲:「你豬腦子啊,一萬人去奇襲彈汗山也就罷了,為什麼還深入草原追擊,不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嗎?北疆十萬人,就你一萬人出動了,其他人都不知道呢,這打的什麼仗,就顯你一人能打?」
曹彰咧著嘴無聲的笑了,他知道曹沖這是心疼他,所以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任憑曹衝破口大罵。阿迪拐見當初那麼囂張的曹彰現在被曹沖罵得這麼乖巧,也有些不好意思,告退出帳。曹彰被醫匠們檢查完了,等其他人都出去了,才收了臉上的笑容,輕聲說道:「倉舒,我有那麼衝動嗎?我只是沒有想到,親兄弟之間,他能下這麼狠的手,不僅斷我的糧,還把我的行動通知了鮮卑人。」
「是子桓干的?」曹沖直接說道。
「嗯。」清洗乾淨的曹彰好看了許多,灌下藥之後,人也精神了些,他緩緩說道:「子桓帶著糧草趕到馬城,對我說,他親自帶著路粹和吳質的人馬給我殿後,押運糧草。還說父親為了糧草的事,已經愁白了頭髮,如果能夠一戰擊潰鮮卑人,大軍就可以撤回去一部分,父親也不用這麼操心了。我當時也是一時鬼迷心竅,就相信了他的話,居然沒有想到,他忽然到馬城來,還有路粹陪著,竟是已經截獲了我寫給父親的信。我更沒有想到,路粹這麼膽大,居然敢截殺我的信使。」
「你寫給父親的信?」曹沖愣了一下。
「嗯。」曹彰點了點頭:「我得到消息,那些短缺的糧草,被那些當官的高價賣給了鮮卑人。」
「竟有此事?」曹沖雖然估計到冀州、并州的人可能貪污了那批軍糧,可是卻沒有想到他們會把軍糧賣給鮮卑人,這也太離譜了,這些人的聖人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了,居然敢盜賣軍糧資敵?
「這不算什麼,還有更讓你吃驚的。」曹彰苦笑了一聲,靜靜的看著曹沖:「我在鮮卑人裡抓到一個漢人,他為了保命,告訴我一件事,他有證據證明,建安十三年你遇刺那個事,就是子桓指使的。」
出乎曹彰的預料,曹沖沒有顯出有什麼激動來,他看著曹彰的眼睛,忽然笑了:「子文,其實那件事,我早就查到了。」
「什麼?」曹彰大吃一驚,猛的抬起身來,一下子扯動了傷口,痛得他咧嘴大叫一聲。他倒吸了幾口涼氣,才不解的看著曹沖:「你既然查到了,為什麼沒有告訴父親?」
曹沖詭異的笑了兩聲,他當然不會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訴曹彰,雖然曹彰和他關係極好。他想了想,淡淡的笑道:「子文,有所謂『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子桓作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他會自食其果的。我既然沒事了,以後注意就是了,又何必一定要兄弟相殘。」
「狗屁,我從來就不信什麼天,我只信我自己。」曹彰呲牙咧嘴的吼了起來:「我要回去告訴父親,親眼看到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