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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天下一 第二十六節 草案 文 / 莊不周

    第二十六節草案

    清晨的陽光照在人臉上沒有太多的暖意,只是那一抹明亮讓人覺得特別的舒服,冰涼而濕潤的空氣緊貼著皮膚,讓人迅速的從剛睡醒的慵懶中精神一振,曹沖平伸著雙臂,由著臉上還留著嫣紅的小雙幫他穿好衣服,扣上軍中剛出的新式板帶,這才攬過小雙,在她嬌嫩的臉頰上親了一下說道:「快回床上去,別著涼了。」

    小雙嬌羞的將曹沖推出了門。曹沖站在廊下做了個擴胸運動,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在嘴邊形成一團白霧,繚繞不去。

    李維和文欽一左一右,捧著刀站在一旁,微笑著看著曹沖,收拾整齊的大漢第一女都尉孫尚香同學扶刀而立,自我感覺良好,不過在曹沖的眼裡看來,這樣子太像電影裡的日本軍官了。

    對了,遼東已經平定了,高句驪、倭國也該提上議事日程了。曹沖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練完了拳腳,太陽已經爬上了東牆的那棵桂樹,曹沖一邊擦著額頭的汗,一邊瞟了一眼曹操的院子,往常那個院子裡都能聽到談笑聲,這個時候應該是曹操起來練完五禽戲和寵姬們說笑的時候,不過今天卻是一片安靜,安靜得曹沖的心裡一陣不安。

    難道老曹同志昨天想了一夜?

    曹沖嘴裡含了一口漱口的青鹽水,有些出神。孫尚香覺得有些奇怪,順著他的眼光向隔壁看了一眼,正看到媚豬兒如春風擺柳般的走來。孫尚香回頭看了一眼曹沖,眉毛一挑:「原來你在看她啊?」

    「嗯?」曹沖莫名其妙的看了柳眉倒豎的孫尚香一眼,再回頭看看快走到跟前的媚豬兒,這才回過神來,差點將一口青鹽水嚥下去,他扭頭撲的一聲吐出青鹽水,接過侍女手中的毛巾抹了一下嘴笑道:「老虎,你什麼時候也關心起這樣的八卦了?」

    孫尚香哼了一聲,扭過頭沒有理他,卻偷偷的咧著嘴笑了。曹沖沒有看到,媚姬已經走到他的跟前,微笑著行了個禮:「王爺請公子過去一趟。」

    「喏。」曹沖不敢怠慢,連忙恭聲應了,跟著媚姬去了隔壁院子。院子裡安靜得很,宋姬捧著茶杯、毛巾站在一旁,曹操穿著一身合體的白色武士服,正在庭中舒展自如的練習著曹沖冥思苦想起來的二十四式太極,曹沖想得就不夠全面,又經鄧展改造過了,說起來已經是面目全非了,不過他講過圓轉如意、用意不用力的原則,鄧展卻是貫徹得很徹底,曹操把握得也很不錯,看起來倒有七八分太極的韻味。曹沖得意的看著曹操,看著他緩慢的收式,靜靜的站在那裡,白衣飄飄,自有三分飄逸,額頭上冒出微微的熱氣,臉色紅潤,神采非凡。

    「好——」曹沖輕輕的拍了兩下手掌,笑容滿面的迎上前去,從宋姬手中接過毛巾給老曹擦汗,討好的笑道:「父親當真是達到了圓融無礙的境界,可喜可賀。」

    他現在身高已經有七尺五寸,雖然不算魁梧,但站在身材不高的曹操面前,卻足足高出一個頭,曹操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一手奪過毛巾自己擦著一邊說道:「巧言令色鮮矣仁,看你這一副討好的樣子,就沒有一副仁者風範。」

    曹沖嘿嘿一笑,依然跟在老曹身後,陪著笑說道:「父親教訓得對,我過些天也向子桓請教幾式君子劍去,看看能不能把君子氣度給練出來。」

    「屁!」曹操脫口而出,大步上了台階,把自己扔進那個躺椅中去,看了一眼曹沖還沒來得及換掉的武士服,笑道:「昨晚睡得可好?」

    「好啊。」曹沖應道:「睡得香極了,連夢都沒做一個。」

    曹操接過宋姬端過來的參茶呷了一口,歎了口氣笑罵道:「你這個豎子倒睡得安穩,恁大的事情扔到老子這裡,你去睡覺了。唉,老子我可是半夜沒睡啊。」說著,從宋姬手裡取過那本草案,扔到曹沖懷裡:「拿去吧,我改了幾個字,你再去拿給你岳父看看,讓他斟酌斟酌。」

    曹沖隨手翻了一下,發現裡面有些硃砂改過的字跡,笑了笑說道:「既然如此,我陪著父親一起用餐,然後去見岳父?」

    「這樣也好,把子桓、子建他們一起叫來,一起用餐吧。」曹操擺了擺手,吩咐人去安排,自己起身進屋去換衣服,走到門口忽然回過頭來:「倉舒,那個『四兩撥千斤』前面還有一句是什麼來著?」

    曹沖連忙應道:「回父親,是『練就千斤力,四兩撥千斤』。」

    「哦,這才對嗎。」曹操恍然大悟,笑道:「我就覺得,沒有這千斤力做底子,光想著四兩撥千斤,可有點兒那些動輒三皇五帝以德服人、垂拱而治天下的味道。」

    曹沖一愣,隨即笑了起來,跟上去笑道:「父親,你可是把那些儒家弟子的臉都給打了啊。」

    「打就打了,他能奈我何?」曹操滿不在乎的笑道:「你不是還要打他們一個更大的耳光嗎?」

    荀府中門大開,荀彧親自站在門前,迎候大將軍、丞相、武平王曹操、驃騎將軍曹沖。曹沖是跟著沾光,如果曹操不來,他就是女婿來拜年,只能從側門安安靜靜的進去,而曹操一來就不一樣了,荀府要開中門相迎,荀彧的幾個兒子、孫子,全得站在一邊侍候著。

    曹操一下車,搶在荀彧前面大步趕了上去,拉著荀彧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道:「文若,兩年不見,氣色好多了啊?看來襄陽的水土是比許縣好。我說你都回來這麼多天了,也不去看看我?」

    荀彧笑著略低了頭回道:「聽聞丞相大人在府中,每日兒孫繞膝,彧豈敢去打擾?再者,彧也是年過半百,總在眼前晃的兒孫也不少,總得看著,別讓他們無事生非了不是。」

    曹操一愣,哈哈大笑,用左手拍了拍荀彧的手背:「文若,你放心,過兩天我把這幫小子全給轟出去做事,到時候我們兩個安安靜靜的坐在家裡喝茶下棋。」說著,他又壓低了聲音,有些得意的說道:「你不知道,我最近棋藝大漲,王九真他們都不是我的對手了。」

    荀彧一笑,側身讓道:「那彧可就要討教一番了,丞相,請。」

    「一起進,一起進。」曹操拉著荀彧的手,兩人並肩進府。到了正堂前,各自坐下,先是曹沖給荀彧行了禮,抱上兒子給荀彧看看,然後荀惲帶著兄弟、子侄給曹操見禮,曹操拉著他們細細的看了看,很是開心的笑道:「文若,你有福氣,兒孫皆是幹才,不可在家中閒置。你啊,總是怕人說閒話,不知道內舉不避親嗎?過些天我去見天子時,當向天子舉薦,否則我這丞相豈不是很失職嗎。」

    荀彧一笑,連忙稱謝。

    子侄輩們見完了禮,安靜的坐在下面陪著,曹操和荀彧說了一陣客套話,示意曹沖該辦正事了,曹沖於是起身,和荀惲帶著小輩們出去,荀文倩自有曹秋帶著去陪母親唐氏說話。

    荀彧起身,將曹操讓進了書房,兩人重新落座,曹沖和荀惲也跟著回來了,分別坐在兩旁,曹沖拍了拍手,從門外角落裡閃出四個奴僕打扮的人來,站在門口躬身向曹操行禮:「驃騎將軍帳下特選影子虎士,見過大將軍、丞相大人。」

    曹操瞇起眼睛細細的看了一回這面目平常,卻沉穩如山的虎士,點頭笑道:「去吧。」

    四個虎士再次行了禮,轉過牆角,消失在來來往往的僕役之中。曹操看著他們的身影,忽然笑了笑:「倉舒,這些人的本事不小啊,什麼時候安排幾個去護著我吧?」

    曹沖苦笑了一聲:「父親何必取笑我,許大人訓練出來的虎士比他們可強多了。」

    「不見得,不見得。」曹操撫著鬍鬚笑了,轉過頭對荀彧笑道:「文若,你看,你這個女婿可把你看得真重,這影子虎士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卻早早的給你配上了,讓老夫心有不甘啊。」

    荀彧笑了笑,看了曹沖一眼,回過頭對曹操笑道:「丞相,據我所知,倉舒安排在府中保護你的,恐怕不下五百人,你又何必看不得我這幾個人呢。」

    曹操撫掌大笑,荀彧也笑了,曹沖和荀惲兩個小輩自然要陪著笑。曹沖安排在府中的人手,什麼人都能瞞,曹操不能瞞,且不說他身邊有許褚那個絕世高手,想瞞也瞞不了,就單憑取信這一點,他也不能,也沒能必要瞞著曹操。曹操剛到許縣的時候他就向他匯報了此事,這個時候曹操說這些,無非是玩笑兩句,活躍一下氣氛而已,荀彧豈有不知之理。

    說完了笑話,逗完了樂子,曹操慢慢的嚴肅起來,他掃了一眼荀彧,抬起頭想了想說道:「文若,從初平二年你來幫我開始,我們一起合作二十七年了吧?」

    「喏,正如丞相所言。」荀彧輕輕的點了點頭。

    「要是從在大將軍府中第一次見到你,我們相識近三十年,三十年前的時間,你我都由意氣風發的年輕人變成了老人,所幸的是,我們不僅是一對好搭檔,現在還成了好親家。」曹操回想起這些年的風風雨雨,想起和荀彧當初配合默契,到心生隔閡,再到現在能坐在一起商量如此重要的大事,不禁有些感慨。他們在何進的大將軍府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荀彧還是一個年僅二十七歲的年青人,他也不過是個風華正茂的三十五歲中年人,轉眼之間三十年過去了,他已經成了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荀彧的鬢邊,也顯出了白髮。

    最終能坐在一起,都是因為倉舒,要不然,荀彧幾年前或許就死了,他們之間的相知相信,也不會有現在這麼完美。

    「承蒙丞相看重,彧不甚感激。」荀彧深深的躬下了身子,他知道今天的事實在太大了,曹操雖然來了他的府上,可從他的臉色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心裡依然有著一絲猶豫。

    「咱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曹操輕輕的吐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曹沖說道:「你也知道的,我曹家到了這個地位,退,自然是不能退的,一旦退了,不僅是我曹家會有滅頂之災,你荀家也會受到牽連,而大漢,也將重新陷入分崩離析之中。」

    「丞相所言甚是。」荀彧輕聲的應道。

    「可是,你也知道,我,也不是貪得無厭的人,到今天這一步,已經是超過我所希望的,能以王爵歸國,然後看著倉舒、長倩他們這些年輕人為大漢效力,我已經很滿足了。」曹操慢慢的說道,眼光從曹沖和荀惲的臉上慢慢的掃過,剎那間充滿了欣慰,充滿了快樂。

    「丞相知足不辱,功成名遂身退,斯誠丞相之幸,曹家之幸,大漢之幸。」荀彧平靜的看著曹操那張臉,緩緩答道:「亦是我荀彧之幸,荀家之幸。」

    「可是,要退,也不能隨隨便便的退了,總得把相關的事情安排一下才行。」曹操淡淡的笑了笑,滿意的看著曹沖笑道:「倉舒擬了一個表,說是能為我大漢開萬世太平,豎子無知,不知所言,我是信不過他的,還要請文若過目,看是否有可取之處。」

    曹沖從懷裡取出那個厚厚的草案,雙手遞到荀彧的面前。荀彧有些激動起來,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的心臟也跳得快了些,彭彭的聲音清晰可聞。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卻沒有去接草案,而是抬起頭看了一眼曹操,曹操的眼睛微微的瞇著,銳利的眼神如同一隻即將撲下的雄鷹,花白的眉毛中,有一根特別長的白眉毛輕輕的抖動著。

    「丞相——」荀彧輕輕的叫了一聲。

    「唉——」曹操一驚,忽然笑了笑,臉上凝重的神情倏地散去,他笑道:「文若,你看看再說,你精於國事,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你幫他改改。」

    「喏。」荀彧應了一聲,伸手翻開了那封草案,他看得極慢,好像每一頁要看上幾遍,不時的還要停下來想一想,越是看到後面,看得越是慢,有時還要回過頭來再翻一翻看過的內容。屋裡很安靜,只有曹操不時喝茶發出的聲音,荀惲雖然緊張,卻不知道草案上究竟寫的什麼,而曹沖卻知道這上面的每一條內容,來的時候又在馬車上把曹操改過的地方細細的看了,這個時候他緊緊的盯著荀彧的面容,想從他的神色裡看出哪怕一點端倪來,也好揣測一下荀彧的看法。雖然說荀彧現在的想法早就不是以前了,可是這裡面涉及的內容太多,對皇權的限制又極大,他能不能支持,曹沖並沒有足夠的把握。

    也不知過了多久,荀彧終於看完了,他合上了草案,抬起頭細細的想了想,然後從蓆子上挪了兩步,匍匐在地,給曹操行了一個大禮:「丞相,此事若成,丞相將青史留名,永垂千古。我大漢數千萬子民,皆將賴丞相大人之恩,傲行天下。」

    曹操捏著手中的茶杯,靜靜的看著面前的荀彧,過了半晌才笑了一聲道:「文若,我不過是保命之舉,焉敢有如此奢望。」

    荀彧伏在地上說道:「丞相,彧以為,此表有恩德三。」

    曹操笑了:「起來說起來說,我倒沒看出來有什麼恩德,你說給我聽聽。」

    「謝丞相。」荀彧起身,回到席上坐好,興奮得有些紅的臉看起來有些可愛。他清咳了一聲,開口說道:「丞相,丞相父子以驚世之才,力挽狂瀾,大漢四百年的江山,因丞相父子之力,顛而復興,並將憑借此舉而萬世不絕。丞相以蓋世之功,恪守臣節,斯誠古往今來之無,縱使周公也難以比肩。有丞相壯舉在前,後世臣子,又有誰敢因微功而起不臣之心,動搖我大漢的江山?自高祖皇帝起,至孝靈皇帝,列代先帝,都將對丞相感恩戴德。此其一也。」

    曹操沒有說話,這些對他來說都是空的,根本沒什麼用,他靜靜的呷著茶,眼光從飄渺的茶霧後面透過來,眨也不眨的落在荀彧的臉上。

    荀彧直視著曹操那隱在茶霧後面依然銳利的眼神,接著說道:「丞相父子,經過十幾年的奮戰,終結了我大漢的動亂,讓無數背井離鄉的百姓能夠重新安居樂業,耕者有其食,織者有其衣,溫飽有餘,能知禮義。丞相又打破成規,重農興商,百業之民,皆得其所,人盡其力,物盡其利,我大漢不僅能做到百姓安居樂業,實現聖人所期盼的大同世界,我大漢亦將憑藉著雄厚的實力稱雄於天下,大漢子民所到之處,都將傳播我大漢的威名,昂首於萬國之前。這些都是丞相所賜,此其二也。」

    曹操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微微的點了點頭。

    荀彧停了一下,喝了一口水,接著說道:「歷代以來,為臣子者,一方面要奮智竭力,建功立業,為國盡忠,一方面又擔心功高震主,有不賞之刑,是以才智之士,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效全力,唯能保其身,功臣死於猜忌者,亦不在少數。以丞相此新法,則天下才智,盡展其才,博功名,蔭妻子,而無後顧之憂。則天下人才,焉能不感恩丞相?此其三也。」

    荀彧片刻之間,從皇家、百姓和官員三個方面,分析了他們應該感激曹操的理由,在他的嘴裡,這天下就沒有人不感激曹操,既然如此,曹操還能有什麼危險呢,曹家還能有什麼危險呢?曹操又怎麼能不既榮華富貴,又得到青史留名、萬古流芳?

    曹操聽了,心頭的那一絲猶豫也終於放了下來,他笑著問道:「那文若以為,此事可成嗎?」

    荀彧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曹操不解的說道:「文若,你這是何意?」

    荀彧笑了:「丞相,此乃決定大漢命運的大事,怎麼可能一點阻力沒有呢?不過丞相身兼大將軍、丞相,一言天下安,一言天下亂,有丞相坐鎮中央,何事不能定?我大漢亂成那樣都被丞相定了,還怕些許宵小之輩興風作浪?」

    曹操摸著鬍鬚,沉思不語。荀彧見了,也不著急,他端起茶杯喝了兩口茶,潤了潤嗓子,打量著曹操的神情。曹操瞅著他忽然笑了:「文若,既然你都覺得可行,那我就放心多了。不過這件事,我是沒有精力去做了,你們翁婿兩個費心吧。」

    荀彧一愣:「丞相,你不……」

    曹操搖了搖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曹沖,接著笑道:「我老了,也懶了,只想做個抱子弄孫的老人家,沒有心情再費這個心了。文若,我上次上表天子,請求天子憐惜,歸老武平。天子愛惜老臣,不讓我走,還賜我劍履上殿的恩寵,讓我好生慚愧。我準備這次去見天子的時候,當面向天子請求歸老。不過有件事,想請文若在天子面前代為說通一下,我年紀大了,膽子也小了,可不敢再受交戟繞頸這樣的折騰了。」

    荀彧有些不解的看著曹操,他這是什麼意思,是再玩一次把戲還是真的想歸老了,他歸老了,這件事交給誰來辦?曹衝自己的新政是軍政分開,他自己當然不好做了大將軍又兼丞相,那這個奸雄又想把丞相讓給誰?曹丕?那不是給曹沖找麻煩嗎?

    「丞相,你身體康健,如何這個時候就想著歸老?」荀彧遲疑的問道。

    「文若,你忘了這本新政草案裡有關丞相一職的條程了嗎?」曹操笑道。

    荀彧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在新政草案裡,曹沖為了防止丞相、太尉這樣的高官長期把持朝政,形成自己的勢力,提出了任期這個辦法,丞相、太尉任職五年一屆,最多連任一次,也就是一個人最多只能做十年丞相或者太尉,而且限定年齡在六十五歲以下,六十歲以上不能連任。曹操如果不退,還有三年任期,就算他的任期從現在開始算,他也只能做一任,最多干到六十八歲,到時候不退也得退。他權高位重,如果不想退,別人也不敢逼他退,最為難的當然就是曹沖。而現在他退了,就萬事大吉,別人什麼話都不好說。

    「丞相,你如果退了,又有誰能擔得起這個重任?」荀彧斟字酌句的說道。

    「文若以為呢?」曹操笑著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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